小九不屑的嗤了一聲,很鄙視安陵木槿,壓低聲音道:“笨!跟着我的指揮走。”
也對啊!小九從小就生活在皇宮,對守衛的變動情況一定是極爲了解的,按照她的路線走,一定是最安全最省時的。
鑒于小九給她指路的份兒上,那她就暫時不計較小九對她的态度了,先到了再說。
根據小九的指揮,她們一路暢通無阻,就算有幾次差點兒被發現,也是有驚無險的度過。
冷宮。
斷壁殘垣,雜草叢生,就連牆上都覆上一層厚厚青苔,氣氛陰寒森冷,果然不負其名,真的挺蕭條。
小九很心疼,害怕母後一下子适應不了這樣的環境,畢竟她從前都是錦衣玉食,現在卻要在這裏受苦。
因爲害怕打草驚蛇,安陵木槿沒有推門,而是再一次的翻越牆壁,兩道身影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
冷宮裏面也是慘不忍睹,亂糟糟的,幾乎什麽都有,碎瓷片遍地都是,桌椅全都是破的。
這裏面沒有人,安陵木槿終于敢大大方方走出來,小九緊緊跟着安陵木槿身後。
真是世事無常啊!她也沒有想到,母後居然會以那種罪名被打入冷宮。
天知道,她根本不奢求母後能去想辦法救皇兄,若是她能有一點兒想救皇兄的念頭,那她便滿足了。
一直都很不明白,母後明明對她這麽好,雖然她從小一直把她當成男孩子,但對她的關愛卻很真。
從她有記憶以來,母後就一直是個端莊賢淑的女子,對待任何人都是謙和有禮,卻唯獨對皇兄。
他們之間好像宿世的仇敵一般,水火不容,每每母後見到皇兄,就要發好幾天的脾氣,甚至對皇兄又打又罵,對他諸多不滿。
後來皇兄成年,有了自己的太子府邸,便從皇宮裏搬了出去,自此以後,母後便從來沒有問過皇兄的任何事。
裏面的房間很多,小九就這麽跟着安陵木槿一間一間的找,心中很想再看母後一眼。
但是……又很害怕再次見到她。
這一次,她是抱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去落霞谷的,所以這是不是最後一次見母後,還是個未知數。
安陵木槿忽然停下腳步,抱着小九略到一個房頂上面,輕輕掀開一片青瓦,從這裏,可以将房間裏面的景象全都收入眼底。
之見平日裏都是錦衣華服,珠光寶氣的的皇後,如今卻隻着了一件粗布衣裳,從前光滑順溜的三千墨發,如今已經形容枯槁,上面隻插着一隻木棍。
如今景象,還真是不禁讓人從心底發涼。
隻不過……看皇後的眼神,這是明顯精神不對勁兒的表現啊!
屋子裏的擺設已經一團亂麻了,皇後傻呵呵的抱着一個枕頭立在桌子上,她人站在桌前。
可能她是将那枕頭當成了什麽人,不時抱着枕頭,含情脈脈的說話,還不時擁抱着那個枕頭。
奇怪的舉動,安陵木槿很好奇,皇後到底在耍什麽把戲。
她給了小九一個禁聲的動作,自己低了低身子,終于可以隐約聽見皇後的說話聲了。
“遠……你什麽時候能回來,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你什麽時候才能回到我的身邊,我們的兒子已經很大了,他已經會叫爹了……”
遠?安陵木槿聽的一頭霧水,看來皇後除了那個老皇帝之外,還另有所愛?
眼神看向小九,見到她一臉沉寂的表情,安陵木槿才放下心,大膽的開始偷聽牆角。
“哈哈哈!”皇後忽然笑的很是詭異,語氣也軟下來了,深情款款,“遠,你終于回來看我了,我真的很想你,你終于回來了……”
一邊說着,皇後就緊緊摟着枕頭磨蹭着,一臉的甜蜜,一邊嘴裏還在念念有詞,“遠,他不在了,我現在是你的了,我完全是你的了。”
安陵木槿都快聽不下去了,看來皇後愛的真的不是那皇帝,真是……也不知道皇後口中,她的情夫到底是誰。
這一波神經剛剛抽完,安陵木槿還沒消化完裏面的信息,皇後就又開始了。
“遠,你知道嗎?我們的兒子,他将來一定會奪得皇位的,我們的兒子啊!他很優秀的,比他那個廢物哥哥,優秀多了!”
皇後又抱着枕頭走到床邊,把枕頭豎着放下,自己也上去,就躺在被她豎放的枕頭旁邊。
說實話,皇後的身材挺好的,尤其是皮膚,完全看不出來多少歲,五官也是精緻大方,小九這一點遺傳了皇後。
隻是皇後現在的這個狀态瘋瘋癫癫的,看起來就沒有那麽和諧了。
一床粗被子蓋上,皇後依偎在枕頭旁邊,輕聲呢喃着:“遠,你一定還不知道我們的兒子長什麽樣吧!沒事兒的,等他當上皇帝之後,你會見到他的。”
“我們的兒子非常優秀,非常……非常……”皇後躺不住,穿上鞋起來,在房間裏到處遊走,行爲就和稚子一般可笑。
倏地,皇後沖出房間,大聲叫喊:“小九,我的乖兒子,你在哪裏?你快出來啊!”
冷宮本就冷清,就算皇後這麽喊,也沒有人會搭理她,招過來的,也隻不過是幾聲蒼涼的烏鴉叫聲而已。
皇後不停的呼喚着小九,在原地打轉,仿佛隻要小九不出現,她就這麽一直叫下去一般。
看到這樣的情景,小九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無動于衷,差點兒哭出聲,還是使勁兒的捂着嘴才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一瞬間,小九的眼睛裏面布滿了紅血絲,眼淚,無聲的落下,滾燙灼燒着手心,眼眶周圍也開始漸漸發紅。
不知道母後怎麽回事兒,爲什麽忽然之間就滿世界的找她,那樣子,讓她的心在隐隐作痛。
母女連心,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真的好想下去,抱着母後,說一聲她回來了,可尚存的一點兒理智,告訴她,絕對不能這麽做。
離尊的機會不會重來,她必須要緊緊抓住。
小九緊緊抓住衣袖,卻忽略了腳下,一片瓦滑落,砸在地上,一陣清脆的“咔擦”聲。
“誰?誰在那裏?”皇後的表情忽然變得猙獰起來,不斷轉身,深陷進去的眼窩,如同鷹隼,到處看着,企圖找到聲源。
糟糕!再不走就要暴露了。
安陵木槿還是很理智的,一把撈起小九,從另一邊跳下屋頂,順便學了幾聲貓叫。
聽到“喵喵”的叫聲,皇後明顯消除了一些緊張感,繼續癡傻的在院子裏轉悠,嘴裏面不停叫着小九的名字。
再次落地時,安陵木槿已經帶着小九到了皇宮外面。
安陵木槿知道小九此刻心裏的糾結,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你自己做出一個自己永遠不後悔的決定吧!無論到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都支持你了。”
一時間,安陵木槿心裏還是有點兒小傷感的,不管小九選的是哪一條路,都要注定她以後走的路注定坎坷。
這個問題,現在問起來,還是有那麽些許尴尬的,小九還在糾結着。
“沒什麽,我餓了,先去用膳好吧!”小九選擇避開安陵木槿的問題,扭頭徑直走開。
好吧!傲嬌的小鬼,安陵木槿歎氣,跟着小九。
還是決定給她一個冷靜思考的時間,畢竟這是會影響她以後人生道路的抉擇。
先解決吃飯問題。
客棧和酒樓反正是去不了的,九皇子失蹤,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兒,不光皇後叫嚣着要找小九,那皇帝老兒也是全城在搜捕。
在這種時候,就該朋友之間仗義相助,所以安陵木槿毅然決然的選擇……去蕭清逸家避一避風頭。
安逸錢莊就在不太遠的地方,安陵木槿直接帶着小九過去。
也是趕早不如不趕巧,蕭清逸這會兒居然不在蕭府潇灑,而是在安逸錢莊核算賬目。
許久未見安陵木槿,蕭清逸的眸子中流露出絲絲莫名的情愫,但很快就被他掩藏好了。
“木槿,難得見到你,最近怎麽樣,還好嗎?”蕭清逸搖着折扇,面上是永遠溫和的笑意。
這一點讓安陵木槿很苦惱,也很佩服,爲什麽他能将所有情緒掩藏在内心深處,面上永遠都是僞裝的溫和。
這樣的人成爲商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爲對方,永遠不知道你心裏再想什麽。
安陵木槿猜不透蕭清逸的心思,反正隻要知道,他陰誰都不會陰自己就好了。
“嗯,挺好的,最近錢莊怎麽樣?”很常規的打招呼,安陵木槿沒有說太多。
不知道爲什麽,她總感覺錢莊裏面的氣氛怪怪的。
什麽時候……他們之間變得這麽有距離了嗎?蕭清逸想和安陵木槿再有進一步的交流,卻終感無力。
他們之間,已經回不去了嗎?
目光觸及到小九,蕭清逸的神色略略有些變化,手心緊了緊,問:“這個孩子是……最近九皇子失蹤的事情已經傳的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