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就望見趙側妃等在院門口“望眼欲穿”,安陵木槿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薄涼的笑意,看來又要看一場老的快枯敗的白蓮花演一場戲了。
安陵木槿看見門口的趙側妃,趙側妃自然也看見了緩緩而來的安陵木槿,雖然安陵木槿戴着面具,可趙側妃還是清楚的知道那就是安陵木槿,一個讓她恨到想要挫骨揚灰的人。
目光觸及到安陵木槿,那氣質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怎麽可能?趙側妃閉上眼睛重新睜開,她死都不相信這是那個愚昧至極的醜八怪,她怎麽可能會有如此出塵的氣質?
眼睛裏漸漸浮現陰毒的光芒,趙側妃的眸子微眯,手上緩緩用力,力道之大讓她的指甲都嵌入掌心,留下數個半月形的血痕。
若是現在安陵畫丹在這裏,和安陵木槿站在一起,一定會被掩蓋所有的光芒,雖然趙側妃極度不願意承認,但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看來她要早些想辦法除掉這個禍害了,不能讓那個醜八怪變得比畫丹還要優秀。
從安陵木槿的視角能看見趙側妃轉身入了院子,看來她是要爲自己演的戲找觀衆去了呢!果然資深的演員就是不同,安陵木槿的唇角輕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腳步忽然站定,将引路的小僧吓了一跳。
“抱歉!我已經知道路了,不必勞煩小師父了,這是我給寺裏捐的香油錢。”安陵木槿語氣微涼,給引路的小僧道歉,不知從哪裏摸出一點兒碎銀子遞到他手中。
引路的小僧沒有說什麽,隻收下安陵木槿的銀子,雙手合十鞠了個躬就離去了。
打發了引路的小僧,安陵木槿閑散地跺着步子往院子裏走去,她真的不着急,她會給趙側妃足夠的時間找齊觀衆,好戲沒有觀衆怎麽能體現出其精彩之處呢?
果然,安陵木槿的右腳剛剛邁進門檻就頓了頓,環視了一下院子四周,腳步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眸中笑意加深,喲!觀衆都到齊了,那好戲也應該要開場了。
繼續若無其事的進了院子,安陵木槿的禮數十分周全,給應該行禮的全都福了福身,裝作什麽都不懂的樣子問:“父王,女兒已經到了,敢問我的禅房在哪邊呢?”
安陵木槿看着安陵王爺那沉的能滴出墨的表情,表示自己已經能從容面對他的死人臉了,反正就沒看見過他對自己有過好臉色。
“孽女,你不思進取、懶惰成性,身爲一個女兒家居然沒有一點兒羞恥心,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過來,這麽晚才到甘霖寺,如果讓皇上知道你來的比他還要晚,那後果簡直不敢想象,你是要陷安陵王府于死地嗎?”安陵王爺面色沉怒,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指着安陵木槿怒斥。
趙側妃站在安陵王爺旁邊,非常善解人意的幫他拍了拍後背順氣,幫安陵木槿“求情”道:“王爺,郡主她也不是故意的,這件事情也是妾身的錯,是王府的馬車太少,我們又沒有等她,怪不得郡主的。”
安陵木槿在心裏爲趙側妃點贊,真不知道她的嘴是怎麽長得,她總是能用爲自己着想的話語成功的把過錯都過渡到自己身上,讓安陵王爺一次次的把怒火發洩到自己身上。
而安陵王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要不是沒有人說起過,安陵木槿都要嚴重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安陵王爺的女兒了,她敢肯定若是有人說她不是安陵王爺的女兒,她肯定堅信不移,可惜沒有人說過。
“父王,你這句話的意思是在怪皇帝舅舅來的晚嗎?還有父王說了,皇帝舅舅會因爲我比他晚到就處置安陵王府的人,這豈不是在說皇帝舅舅是個昏庸的暴君,難道女兒說錯了嗎?”安陵木槿用很随意的語氣叙述着這一切,甚至還俏皮地撓了撓頭頂,讓人覺得她說的這句話隻是小姑娘的稚嫩之言。
雖然安陵木槿表現出一副毫無心計的天真模樣,可她的這番話依舊在安陵王爺心裏炸起一陣驚濤駭浪,安陵木槿居然抓了他話裏的漏洞來堵他的話,真是沒想到啊!
到底是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安陵木槿可不認爲這句話是從這個看似蠢笨的女兒嘴裏說出來的,況且來人還戴着面具……
糟了!想到這一層,安陵王爺的瞳孔猛的一縮,面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冷凝,警惕道:“你到底是誰?本王的女兒安陵木槿呢?”
呵呵……才說了一句話就忍不住了,安陵木槿的嘴角噙着一絲微不可察的冷意,心裏承受能力太弱可就不好玩了,她還希望欣賞那些曾經欺負唾棄她的人被她踩到腳下的精彩表情呢!
不過她現在還不能暴露太多,所以故作委屈狀,右手擡起摘下面具,露出那張布滿暗紅瘢痕的恐怖面容,聲音中帶着一絲哽咽,道:“父王爲什麽這麽問呢?我可是你如假包換的女兒,你連女兒的聲音都認不出,實在讓我寒心。”
不得不說那張臉就是安陵木槿四個字的标志,這下子安陵王爺就是想不相信都不行了,這恐怖面容真是辣眼睛,安陵王爺半眯着眼睛,偏過頭嫌棄地說:“行了行了,趕緊戴上面具,不要給安陵王府丢臉。”
這件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了,安陵王爺無力地擡起手指了一個小角落,語氣敷衍着說:“那邊是你的房間,沒事就不要出來了,本王不希望别人又議論安陵王府的郡主到處吓人。”
這是怎麽回事?事情沒有按照自己預計的方向發展,趙側妃的身子一緊,這幾天到底是怎麽了?爲什麽事情總是被雲淡風輕的揭過,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範圍了?
好不容易又逮到一個找醜八怪晦氣的機會,她不會就這麽放過的,趙側妃心下一橫,跪在安陵木槿面前,邊用帕子擦着眼角莫須有的眼淚,邊哭訴着道:“郡主,這件事情都是妾身的錯,若是妾身派個人去叫一下郡主,郡主便不會錯過時辰了,妾身連累郡主受訓真是該死。”
“哦!”安陵木槿的反應很平淡,重新戴上面具,俯視着跪在地上的趙側妃,眼裏劃過一絲嘲諷,道:“既然知道你自己該死,那你還在等什麽呢?那邊就有一口井,去投井就能死了。”
趙側妃的面色簡直不能再難看了,袖子下的雙手攥的死緊,面上裝的表情險些出現破綻,但她不能讓人抓到把柄,隻能隐忍着,低着頭不知道應該如何接下去。
“胡鬧!”安陵王爺怒吼一聲,拉起跪在地上的趙側妃,面色雖然有些沉,但語氣有明顯的改善,道:“這不是你的錯,她那個榮槿園整日裏陰沉沉的,誰敢進去叫她?”
“父王你這句話可就不對了,上一次您又不是沒看見,趙側妃可是爲了我的安危就派了大量的侍衛進榮槿園搜查,那時倒是很有勇氣進去的嘛!這次隻是叫我一聲,怎麽又沒有勇氣進去了?是沒有人敢進去還是沒有人敢叫,這是個嚴重的問題。”安陵木槿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盯着趙側妃看,戲谑的眸子裏盡是冷意。
這件事情她敢打一百個包票,絕對是趙側妃故意不叫她的,王府中的下人盡是些拜高踩低的,沒有趙側妃的命令,自然不敢去叫她,雖然就算叫了也會被她趕出去。
今日安陵王爺和趙側妃都在安陵木槿這裏栽了跟頭,現在更是處于尴尬的局面,趙側妃的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幾圈,索性暈過去一了百了。
“哎!”安陵王爺扶住趙側妃,叫人來将她扶進房間,自己也進了房間陪着她,走之前還不忘富有深意的看了安陵木槿一眼,面上表情複雜,這個女兒似乎有些變化了……
愛裝就裝呗!安陵木槿撇了撇唇角,準備往自己的房間而去,剛剛安陵王爺“叮囑”她不要出門,這可是正和她意,沒有人看着她,她可以毫無壓力的溜出去,而正好這兩天她要和蕭清逸商量開錢莊的具體事宜。
“木槿姐姐……”安陵木槿耳朵裏忽然飄來了一句嬌滴滴的話語,嘶——安陵木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身上雞皮疙瘩一片一片的接連報到,這聲音讓她有些想吐。
怪不得剛剛沒有看見安陵畫丹,原來是和心上人太子花前月下去了,不過他們來的還真的不是時候,如果再晚回來一分鍾,她可不就不用忍受雞皮疙瘩的侵擾了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安陵木槿該有的禮數一樣沒少,現在她準備随時開溜,這樣她既不用做亮堂堂的電燈泡,也不用被他們惡心到起雞皮疙瘩。
可惜安陵木槿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安陵畫丹的畢生追求,在外人面前使勁兒裝,用自己襯托她的善良,這麽好一個在太子面前表現自己的機會,她怎麽可能會輕易的放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