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睫長發披肩,白皙的臉上帶着淚水慢慢走過來:“那光明不是晨曦,我知道;那是從太陽中吐射出來的流星,要在今夜替你拿着火炬,照亮你到曼多亞去。所以你不必急着要去,再耽擱一會兒吧……”林銳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把她拽到了面前:“讓我被他們捉住,讓我被他們處死;隻要是你的意思,我就毫無怨恨……”
徐睫的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她的嘴唇一下子覆蓋在了林銳的嘴唇上。林銳緊緊抱住她嬌嫩柔弱的身軀,吻着她。徐睫的眼淚流到他的嘴裏,林銳貪婪地吮吸着。
“我想你……”徐睫幽幽地說。林銳撫摩着她的臉、她的淚水:“我也想你。”“你真的很棒……”徐睫看着他的眼睛自豪地說。“在你面前,我永遠是那個養豬的林銳。”林銳說。徐睫笑了,吻着林銳的脖子:“你也是隻長不大的小豬……”“你怎麽到香港來了?”林銳問。徐睫說:“做生意,趕上這種慶典我當然要來。”林銳奇怪地看着她:“我的意思是——你怎麽能跟我們部隊領導說上話的?這好像不是一般商人可以做到的?”徐睫笑着點點他的鼻子:“那我就不是一般的商人。”林銳還是沒有打消心裏的疑惑:“徐睫,你到底是做什麽的?”“我?經商的啊,怎麽了?”徐睫笑。“如果你的家族有這麽大的能力,我不會找不到與你有關的資料。”林銳說,“找我沒那麽容易,能在中國軍隊各個部隊都有這種本事的商人家族,我相信屈指可數。”“你?調查我了?”徐睫有點兒緊張。林銳苦笑:“我也得有那個能力啊!我就是在報紙上翻了翻,在咱們國家知名的商人家族中有沒有你和你父親的名字。所以我覺得奇怪,不知道你到底是做什麽的?”徐睫笑笑:“有一種商人是悶頭發财的,我和我父親都不喜歡張揚。我們是和國家合作做生意的,和軍方對外貿易部門也有密切合作,所以在軍隊有一些關系吧。這個很奇怪嗎?”
“賣軍火?!”林銳睜大眼睛。徐睫拍拍他的臉,憐愛地笑着:“别胡說了!不是的!我們是正當生意,以後會告訴你的。怎麽,現在就開始惦記我們家的生意了?”
“什麽話!”林銳急了,“我還想你跟我結婚以後徹底離開你現在的生意,去山溝家屬院給我做随軍家屬呢!我可不想脫軍裝,你就準備老老實實地給我做随軍家屬吧!”
徐睫看着他的眼睛,幽幽地說:“我的愛人,我也想給你做随軍家屬啊……在山溝的軍營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簡單快樂……”
林銳嘿嘿笑着:“我的大哥和二哥都結婚了,我們也結婚吧!”
徐睫吓了一跳:“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結婚吧!”林銳上前一步抱住她,“嫁給我,跟我回我們的山溝!在特種大隊家屬院做個随軍家屬,我帶戰士們訓練、演習、出任務,你可以教戰士們英語啊!附近的城市就有學校,大隊長可以安排你去學校教學,你的外語水平這麽高,他們學校一定求之不得呢!——我們永遠不分開!”徐睫退後一步:“你在向我求婚?”
“對啊!”林銳說,“我已經等了好久了啊!”“我們才見過幾面啊?”徐睫苦笑,“你了解我嗎?”“就因爲見不着你,我才受不了!”林銳看着徐睫的眼睛,“你知道不知道,我想你都要爆炸了?甚至在想你的時候,我都無法呼吸!你知道這種滋味嗎?”“我知道!”徐睫的眼淚流了下來,“因爲我也是這樣想你的!”“那你爲什麽不肯嫁給我?”林銳苦苦追問。徐睫哭着說:“林銳,我想嫁給你!我太想嫁給你了!我太想跟着你去那個單純快樂的山溝做個随軍家屬了!我太想每天等你回家吃飯,你不能回來,我就把飯菜爲你送到你的連部!甚至爲你送到訓練場,我都願意!我願意讓戰士們叫我嫂子,我喜歡他們這樣叫我!我真的做得一手好菜,我從小就會做家務,我會把家布置得漂漂亮亮的!你相信我,我會的!我會衣着簡單,我喜歡粗茶淡飯,我喜歡給你做随軍家屬!我做夢都想嫁給你,做你的妻子,我會是賢妻良母的!你相信我!”
“那我們結婚吧,我下個月就回特種大隊了!我給大隊長寫報告,我們結婚!”林銳眼睛亮起來,徐睫哭着推開林銳:“我不能和你結婚!”
“爲什麽?”林銳驚訝地看着她。徐睫哭着搖頭:“我不能,我不能和你結婚!”林銳眼中的火焰熄滅了:“你還是嫌棄我窮……”徐睫哭着說:“不是的!”“你還是瞧不起我們那個山溝,瞧不起我們那個普通的部隊大院……”林銳眼中出現淚花,“你舍不得這花花世界,你舍不得……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們的差距太大了,你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我是解放軍的戰士。我知道,你舍不得……”
“不是的!”徐睫哭着喊道。林銳閉上眼睛:“不用再說了。”“我愛你——”徐睫撲上來抱住林銳,“我愛你,但我不能和你結婚!就因爲愛你,我才不能和你結婚!我不想讓你等我!這太苦了,林銳!我不能讓你吃這樣的苦——”“死都不怕,苦算什麽?!”林銳怒吼。“我真的不能和你結婚……”徐睫哭着松開他,“你忘了我吧,去找一個好女孩兒……
找一個可以給你做随軍家屬的女孩兒,讓她好好照顧你……你忘了我吧……”林銳驚訝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後退:“你在說什麽?”“我說你忘了我!”徐睫哭喊。林銳搖着頭:“這不可能。這不是你!”“這是我!”徐睫哭着說,“這就是我!是我說的,你忘了我!”林銳剛剛要說話,那邊那個中年男人背對着他們在樹林外舉起手表:“時間到了。”林銳穩定住自己,整理自己的軍容:“我不相信這是你說的,你徐睫不是這樣的人!
我會等你來找我,一直等下去!”他深呼吸,把臉上的淚水擦幹淨,大步走出樹林,在小路上轉成标準的跑步走。軍靴聲漸漸遠去了。徐睫哭着蹲下了:“林銳,我真的好愛你……”
那個中年男人慢慢走進樹林,掏出手絹遞給徐睫。徐睫接過手絹擦着眼淚,站起來平靜着自己。中年男人同情地看着她:“我們該走了。”徐睫點點頭,深呼吸一下,戴上了墨鏡,但眼淚還是從墨鏡下流了出來。中年男人同情地說:“你可以嫁給他的。”
“不。”徐睫搖着頭,聲音顫抖着,“我不想他吃苦,我愛他。”
14
特種大隊大院。收操的戰士們扛着95步槍,滿身泥土高唱着軍歌。張雷和劉曉飛帶着自己的連隊在相鄰的各自連隊食堂站好,互相比着拉歌。一連的副連長代理了連長,但是他的聲勢明顯不行,一連戰士雖然努力,但始終比不過二連和三連。
“林銳不回來,這個一連是不行啊!”張雷苦笑。劉曉飛站在他身邊:“有個性的主官是可遇不可求的,連隊的個性就是連長的個性。算算日子,林銳該回來了吧?”
“差不多就這幾天了。”張雷說。突然,二連、三連的歌聲也弱下來了,兩個連長納悶兒地看着自己的連隊。戰士們嘴裏雖然唱着歌,但是章法已經亂了,頭都歪向一側。兩個連長順着戰士們的視線看去,看見了一個穿着嶄新97夏常服的陸軍上尉。右臂是駐港部隊的紫荊花臂章,提着一個迷彩手提包,背上背着背囊。帽檐上的帽花襯托着軍徽,帽檐下是一雙明亮的眼睛,黝黑的臉上帶着狡猾的笑意。胸前的名牌上寫着“林銳”。
“林銳!”張雷和劉曉飛幾乎同時跳起來,沖過去抱住了他。林銳笑着看他們:“誰啊?趁我不在欺負我們一連?”“連長回來了!”特戰一連的戰士們嗷嗷叫。“你小子怎麽也不打個電話讓我們去接你啊?!”張雷笑着看着他,“牛大發了啊!
這新軍裝穿你身上怎麽那麽不合适,趕緊脫了送我!”“都給你們倆帶來了。”林銳笑着提起手提袋,“兩套軍官夏常,送你們的。名牌沒有啊!”“夠哥們兒啊!”劉曉飛抱住他的肩膀,“看在你給我們倆老大哥帶新式軍裝的份兒上,我們就不欺負一連了啊!是不是啊,三連的同志們?”“是——”三連嘿嘿笑。“好你小子啊!”林銳笑着說,“我還沒喝口水就跟我叫闆了啊?”“水好喝氣難咽啊!”張雷笑着說,“是不是啊,二連的同志們?”“是——”二連也陰陽怪氣。“行啊你們倆!”林銳嘿嘿笑着,突然臉上變顔色了,“一連的全體都有了——立正!”
唰——一連戰士們立正,兩眼放光。“文書,過來拿着我的東西!”林銳将東西交給文書,“送到連部!”文書跑步走了。林銳整整軍帽,大步走到特戰一連隊列跟前:“你們是什麽?!”
“狼牙!”一連戰士們怒吼。林銳怒吼:“我聽不見——你們是什麽?!”“狼牙!”果然地動山搖。林銳高聲問:“你們的名字誰給的?!”“敵人!”一連戰士們聲音雄壯。林銳又問:“敵人爲什麽叫你們狼牙?!”“因爲我們準!因爲我們狠!因爲我們不怕死!因爲我們敢去死!”一連的吼聲震得地都發顫。“死都不怕,你們還怕唱歌?!”林銳指着他們的鼻子問,“副連長出來指揮——我起頭——過得硬的連隊過得硬的兵——預備——唱!”一連的歌聲地動山搖。“這就練上了啊?”張雷笑着解開腰帶抓在手裏,“二連的看見沒有?!一連跟咱們叫闆了!副連長出列,唱歌!唱不過一連就都别給我吃午飯!”二連也開始唱,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三連全體都有——”劉曉飛站到隊列前面,“一連、二連又在互相叫嚣,他們傻不傻?!”
“傻——”三連戰士們嘿嘿笑。“我們能不能和他們一樣傻?!”劉曉飛笑着問。“不能——”戰士們笑。“對,我們不能跟他們一樣傻!”劉曉飛一揮手,“進去吃飯!”
三連的戰士們嗷嗷叫着按照隊列進去吃飯了。張雷和林銳看着一臉壞笑的劉曉飛都哭笑不得。
“我們連不參與這種無意義的競争,有本事下午訓練場見!”劉曉飛抱拳作揖,“對不住了,我餓了,吃飯去了!”
“操!這小子!成心讓我們倆好看!”林銳笑着說,張雷遞給他一根煙:“還比不比?”
“比啥啊?唱完帶進去吃飯。”林銳苦笑。張雷問:“小牛呢?沒跟你一起回來?”“他換防以前買了一大堆東西,那不?”林銳揚揚下巴,“說要帶給他媽和村裏的老民兵!”——穿着97士兵夏常服的田小牛滿頭大汗,大包小包背着扛着,後面還跟倆新兵幫他提着東西。田小牛滿臉笑容:“連長,你咋也不等我啊?張連長,我田小牛代表祖國、代表解放軍接管香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