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狼收到,5分鍾後下水。完畢。”陳勇把耳機和話筒交還給電台兵,自己開始脫衣服:“每個連出10個水性好的戰士跟我下水,偵察防洪牆隐患。”
“你不能下去!”張雷高喊,“你是營長,你有你的指揮崗位!”“執行我的命令。”陳勇接過文書遞來的潛水服。張雷一把抓住陳勇,距離他的耳朵很近喊道:“聽着,我帶人下去——子君已經懷孕了,我不想你也成爲烈士!”陳勇一愣,張雷已經劈手搶過他的潛水服:“記住我的話!”“我是蛙人隊長!”大雨當中,張雷的眼睛黑白分明,面色嚴厲,他對着戰士們高喊,“每個連出10個戰士,分開區域下水!按段搜索,一定要将漏洞補上!”30個戰士穿好潛水服背上氧氣瓶,戴上面具和腳蹼。繩子綁在了他們的腰上,他們在防洪牆分開等距離站好,張雷戴上面具叼住氧氣瓶,揮揮手舉起大拇指。張雷撲通一聲跳入江水,30個戰士也跳入江水。陳勇站在雨中的防洪牆上,面色嚴峻:“組織第二搶險隊,随時準備救人!”
林銳已經穿好潛水服站在他身邊:“我帶第二搶險隊。”陳勇看着大堤上忙碌的戰士們:“誓與大堤共存亡!”“誓與大堤共存亡!”
在戰士們的吼聲中,“特種大隊”的紅旗在雨中飄舞。他們身後的城市已經是萬家燈火。工兵團的戰士們已經人拉肩扛地把機械和車輛推上來,開始加固加高防洪牆。寬廣的江面洪水流量很大,還在一波一波襲擊着脆弱的防洪牆。張雷鑽出水面,踩着水:“底下有泡泉!這段防洪牆不行!”雷克明拿着地圖仔細看着,回頭一看萬家燈火的城市:“這個大堤不能塌!所有機動力量全部上堤,我們死就死在大堤上!”
包括救護隊都上堤了,何小雨扛着沙包在泥濘當中跑着,不時地栽倒又爬起來。她身上的軍裝已經濕透了,都是泥巴,褲腿貼在小腿上,有成片的褐色,但是卻和泥濘混在一起很難發現。劉曉飛高喊着指揮自己的連隊,他看見何小雨跑過來,接過她身上的沙包:“你怎麽來了?趕緊下去!”
“和你沒關系,我是A集團軍抗洪部隊的!”何小雨高喊着又搶過沙包。劉曉飛剛剛要說什麽,那邊陳勇在喊,他急忙跑過去。水文站長注視着水面,突然對着何志軍高喊:“首長,這裏不能待了!馬上撤下你的部隊!”何志軍高聲問:“爲什麽?!”水文站長舉着手電照着混濁的水面,高喊:“這裏馬上就要決口了!泡泉已經把底下給吃透了,趕緊撤!”
“我們不能撤!我們死也死在大堤上!”陳勇高喊。水文站長對着代市長高喊:“這是無謂的犧牲!必須馬上撤離,保留有生力量準備堵上決口!”代市長緊皺眉頭:“總理有嚴令——長江大堤崩潰,人頭不保!”“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人頭!”水文站長高喊,“現在留在這裏的軍民都要陪葬!立即撤離這100米大堤,我們不能無謂地犧牲!”雷克明仔細看着江水,拉住何志軍:“撤下去吧,我們不能讓戰士跟我們無謂犧牲!”代市長咬緊牙關:“我的腦袋無所謂,我不能讓這些戰士、這些群衆和我一起陪葬!
何部長,我們撤!”“撤!”何志軍感覺到恥辱,怒吼出來。“特種大隊”的紅旗拔下來往一邊撤去,戰士們和群衆向危險地段兩邊撤去。老水文站長站在中間高喊着,武警拉出警戒線。“轟”一聲,洪水拍擊防洪牆,中間崩出一個3米的缺口,幾乎在一瞬間,與大堤外形成8米落差的洪水傾巢而出。
9米……10米……20米……30米……決口如同洪魔的血盆大口,轉眼間已吞噬了D市造船廠等幾家企業,漫過了鐵路涵洞,停在路邊的大小車輛頃刻被淹沒。肆無忌憚的洪水向前方的城市直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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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市大堤決口了!”A軍區前線指揮部一片震驚。劉勇軍站起來,用低沉的聲音命令:“立即向中央軍委和國家防總彙報,軍區前指常委跟我上堤!”
大雨當中,白發蒼蒼的将軍們踏上吉普車開向大堤,通信車緊跟其後。劉勇軍面色陰郁,保衛部長被他拉上車,神色很慌張。劉勇軍問:“帶槍了嗎?”保衛部長說:“是!”
“我讓你抓哪個你就抓哪個!”劉勇軍怒吼。保衛部長咬牙說:“是!”大堤上,戰士們跟迷彩色的工蟻一樣扛着沙包在拼命填決口,但是杯水車薪,下去就沒了。何志軍、雷克明和代市長嘶啞着喉嚨,在命令陳勇立即去征用民船。“何志軍!”劉勇軍等一行将軍踏上大堤,保衛部長手扶着腰緊跟着他。“首長!”何志軍和雷克明敬禮。劉勇軍怒吼:“你現在的前敵總指揮已經被撤了,撕掉他的肩章給我抓起來!雷克明接任前敵總指揮職務,即刻生效!”保衛部長走上前:“老何,這是副司令員的命令,不要讓我爲難。”何志軍傻傻地看着劉副司令,任憑保衛部長摘下自己的大校肩章和指揮員臂章。保衛部長從兜兒裏摸出手铐,又塞回去,回頭高喊:“我沒帶手铐!”“給我帶下去!”劉勇軍高喊。“不——”何小雨從斜刺裏沖出來抱住爸爸,“他不是罪人!”“長江決口,我是這段的前敵總指揮,我有罪。”何志軍眼中含着淚花,“你去吧,别管我。”何小雨高喊:“這不是軍隊的罪!這段防洪牆就是豆腐渣工程!”劉勇軍眉毛一挑,代市長急忙上來報告:“中将同志,這是前市委書記兼市長的問題,他已經被逮捕了。”劉勇軍看着何志軍,眼中有不忍,但是他的胸口起伏着:“即便不是你的問題,大堤決口,你是總指揮已經有罪!你現在革職,留在大堤做戰士等候處理!”
“是!”沒有大校肩章的何志軍利索敬禮,轉身去扛沙包。“爸爸!”何小雨哭着抱住他。“我是軍人,大堤決口就是死罪!”何志軍怒吼着一把推開她,跑去扛沙包。戰士們看着自己昔日的大隊長怒吼着扛沙包,都傻眼了。雷克明一把跑過去摘下自己的特種大隊臂章給何志軍戴上:“老何,你還是我們特種大隊的老領導!我命令你參加我大隊指揮部工作!”
“給我走開!”何志軍一把推開他,“你的崗位在指揮部!”戰士們流着眼淚和自己的老領導一起扛沙包。劉芳芳跑過來高喊:“副司令員同志,你太官僚了!這不是他的責任!”“大堤崩潰,我們都是死罪!”劉勇軍高喊,“你給我滾開!”宋秘書攔住劉芳芳:“你趕緊去勸勸何小雨同志,别再出别的事情。”劉芳芳哀怨地看着父親,跑去抱住在地上痛哭的何小雨:“小雨!你起來啊,我們還有任務呢!”何小雨抽泣着站起來,卻隻走了一步就摔倒了。劉芳芳抱起泥濘當中的她:“你的臉怎麽這麽白啊?!”何小雨嘴唇翕動着:“我爸爸……不是罪人……”她就暈過去了。
劉芳芳抱着她高喊:“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她抱着何小雨順手往下一摸,大驚失色,“快來人啊——不好了——”幾個戰士沖過來擡起何小雨,劉芳芳着急地喊:“快送下去!去下面帳篷裏面!快!”正在指揮戰士扛沙包的劉曉飛看見了,快跑幾步又停住了,眼中含着熱淚高喊:“芳芳,你照顧好她——”劉芳芳着急地看着他,跺了一下腳,跟着被戰士擡走的何小雨去了。
劉勇軍親自在大堤上指揮,将校們和地方幹部圍着他成一個圈子。代市長嚴肅地說:“江堤上形成了一道50米左右的大豁口,江水以每秒400立方米的流量橫掃一切。如不設法封堵,每小時就有144萬立方米的洪水湧進城區,不要七八個小時,D市就要從中國版圖上被洪水抹去了!”
“不惜一切代價,要堵住這個決口!沉船!沉車!雷克明你馬上去找船!”劉勇軍高喊。雷克明起身敬禮:“是!”劉勇軍指着将校們的鼻子高喊:“我就站在大堤上——如果決口堵不住,你們先給我跳,我跟着你們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