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迪轎車停在禮堂門口,劉勇軍、蕭琴和劉芳芳下車快速走進來。官兵們都起立,何志軍和耿輝都迎上去敬禮。雷克明也趕緊放下指揮棒,走過去。何志軍高喊一聲:“敬禮——”
所有軍人都敬禮。“來晚了!來晚了!”劉勇軍哈哈笑着,“我那會啊沒完沒了,這不一散會就趕緊過來了!祝賀!祝賀啊!”
“首長。”陳勇敬禮。劉勇軍捶他一拳:“好小子!媳婦很漂亮,我們好像見過?”“是。”方子君淡淡地說。
“軍區總醫院!”劉勇軍拍拍自己額頭,“哦,你就是方子君啊!你是芳芳的大姐,對吧?”“對。”方子君點頭。劉芳芳笑着遞給她一束百合花:“子君姐姐,這是我送你的。”“謝謝。”方子君道謝。“方大夫,你果然是個美人。祝賀。”蕭琴笑着說。方子君看着她,很平靜:“謝謝。”“請首長講話吧。”耿輝笑着說。劉勇軍大步走上台子:“好好!同志們!我說兩句!”
唰——都立正。“别那麽拘束,都放松!”劉勇軍笑呵呵揮手,“雖然你們是我的部下,但是今天是陳勇結婚的喜日子,我是來蹭喜酒喝的!”官兵們哄笑。
“特種大隊從無到有,到今天發展壯大,我們的青年幹部已經組織了自己的家庭,這是可喜可賀的大好局面!”劉勇軍大聲說,“我們紮根山溝,建設山溝,現在又成家在山溝!同志們,作爲老兵我要說一句話,就一句——軍人不僅要無私奉獻,還要學會去幸福的生活!人生的道路很漫長,祝福我們的新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在我們的綠色軍營一起走向美好的明天!”官兵們都鼓掌。“好了好了,不多說了。”劉勇軍笑着揮揮手,“說多了就喧賓奪主了!我還有一個會,喝杯酒就走!”他下台,田小牛急忙把酒杯遞過來。
“參謀長,您派女兒來特種大隊卧底,這一手可夠狠的。”耿輝笑着說。“什麽卧底啊,就是來你們這兒鍛煉的!”劉勇軍擺擺手,“你們放心,我劉勇軍是帶兵出身,不會給你們搞陰謀詭計那一套!我女兒說了也不算,再說她提到關于你們的都是好話!這不還當了你何志軍的三閨女了嗎?我閨女的大姐結婚,我能不來嗎?”
何志軍笑:“首長歸首長,這閨女可是我的!”大家哈哈笑。“我跟新人喝杯酒,你們别纏着我談工作,今天我不聽。”劉勇軍笑笑說,“新郎、新娘,我今天還有重要會議,所以不能跟你們喝盡興。我把老婆和女兒留下陪你們喝好!改天我單獨請你們!”
“首長忙,謝謝首長。”陳勇說。方子君點頭道謝:“謝謝首長。”“祝賀你們!”劉勇軍和他們碰杯,“我幹了!”“我們老劉現在輕易是不喝酒的,他身體現在一直不是很好。”蕭琴笑着對方子君說,“這次是專程從軍區會議間隙趕來專門喝這杯喜酒的!”方子君不說話,陳勇道謝:“謝謝首長。”“胡說八道!”劉勇軍笑着說,“我身體好得很!”“子君姐姐,陳哥哥,祝福你們。”劉芳芳拿着酒杯過來。“芳芳。”方子君看着她。
“姐姐?”“記住我的話。”方子君和她碰杯。劉芳芳一愣。
“首長,我喝!”方子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痛快,是特種兵的老婆!”劉勇軍哈哈大笑也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我走了,老婆和閨女留着陪你們!慢慢喝!”
“敬禮——”官兵們舉手敬禮。劉勇軍右手放在帽檐上,大步走出去上車走了。蕭琴剛剛想說什麽,發現方子君的臉色變了,注視着門口。她轉過去,臉色也變了。
10
“記住,你是天殺的傘兵!”劉曉飛低聲說。張雷不說話,慢慢往裏走。他瘦了,整個人瘦了一圈。他們的身後,是兩縱隊捧着滿懷百合花的軍校生。綠色的軍裝,紅色的肩章,橘色的校徽,白色的百合花。他們都是軍容齊整,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腳步一緻。
20多名軍校生捧着白色百合花魚貫而入。
張雷捧着一把裹着紅色綢帶的65傘兵刀,劉曉飛捧着一個花籃,慢慢走到新人面前。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着這群軍校生。張雷走到陳勇面前站住,雙手遞給他傘兵刀:“寶刀贈勇士——雖然這不是什麽寶刀,卻是我哥哥留下的。”陳勇莊重地接過傘兵刀,抽出來,上面刻着一個小小的飛鷹。
“希望你,像這把刀的主人一樣愛她!”張雷低聲卻是堅定地說。陳勇看着他:“我會。”張雷點點頭,他轉向接過花籃還發着呆的方子君,擠出笑容:“祝賀你。”方子君強撐着。
“他是軍人,我也是。”張雷一字一句地說,退後一步,舉起右手敬禮。陳勇還禮。劉芳芳看着他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何志軍笑着招呼他們:“來來來,喝一杯!這幫小子還挺能整啊!都别走,都留下喝酒!”
“大隊長,我們不能留下喝酒了。我們是請假出來的,隊長讓我們必須限時回去,我們告辭了。”劉曉飛說。軍校生們把百合花籃放在自己身旁,擺出了一條百合花的通道。他們無聲向後轉,慢慢向後走。兩隊綠色軍裝、紅色肩章、黑色皮鞋的軍校生走過那條百合花的通道。方子君看着張雷的背影,嘴唇在翕動着。張雷堅定地走着。方子君一直注視着,一直到他們的背影徹底消失。她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流出。蕭琴低下頭,但是看見女兒,她又擡起來了。方子君睜開眼睛,擠出笑容,顫抖着聲音說:“我,今天很高興……來了這麽多朋友……我身體不太舒服,我先去休息了,好嗎……”
耿輝趕緊說:“好好,去吧,你獻血以後身體一直比較弱。”方子君慢慢轉身,何小雨不敢說話陪着她走。走了幾步,方子君就暈倒了。
11
方子君躺在裏屋的床上昏昏沉沉,何小雨關上門出來,陳勇坐在那兒抽煙。何小雨說:“我說,你就别抽了。新婚之夜,你要照顧好子君姐姐。她吃的苦太多了,身體也不好,你自己看着辦吧。我走了。”
陳勇點點頭,掐滅煙。方子君昏昏沉沉,意識當中知道門開了。陳勇站在床前看着方子君,月光下她的臉潔白如玉。方子君抓着被子不敢動。陳勇沒說話,轉身輕輕出去了。他從櫃子裏拿出一床軍被,在沙發上躺下,看着牆上的雙喜大紅字,苦笑了一下,關上沙發旁的台燈。方子君躺在屋裏,聽着外面鼾聲響起來。她輕輕地開始抽泣,聲音很低,不一會兒也沉沉睡去了……
淩厲的戰鬥警報是在淩晨響起的。特種大隊的戰鬥警報分級别,除了各級戰備以外,還有專門針對各個營分隊的不同警報。這個是專門拉特戰一營的。陳勇一下子翻身起來,一邊脫身上的常服一邊走到窗口,大院裏已經一片忙亂,他一邊換迷彩服一邊拿起電話:“特戰一營?我陳勇,怎麽回事?!”
“不知道,副大隊長剛才來電話,我們要帶實彈!”接電話的是林銳。“好,我知道了!”陳勇放下電話,穿上軍靴系好靴帶。方子君從裏面出來,臉色發白:“怎麽了?”“沒事。”陳勇笑了笑,“可能是拉動,你睡覺吧。早飯我一會兒讓文書給你送家來,下午你就回醫院,參謀長正好去軍區開會,你搭他的車走。”“不會是打仗了吧?”方子君顫抖着聲音問。“不會,現在是和平年代。”陳勇戴上作訓帽,走到門口回頭:“存折在櫃子裏面我的軍裝底下壓着,我在部隊除了抽煙不怎麽花錢,有兩萬多,密碼是我們部隊番号;還有一個白金戒指,本來打算在婚禮上給你戴上,不過我怕你不喜歡就藏起來了。都在一起,你需要的時候就拿出來。我走了!”
“陳勇!”方子君叫住他。陳勇在門口站住。方子君艱難地問:“是不是要打仗?”“我不知道。”陳勇說,“也可能是非戰争行動。”
“你……注意安全。”“我會的。别爲我擔心。”陳勇說,方子君說:“一定要回來!”陳勇心裏一顫,立即覺得結婚真好!他轉身:“我發誓,我會回來!”方子君點點頭:“去吧!”陳勇敬禮,轉身出門了,他的腳步聲在樓道裏響起來。方子君看着沙發上狼藉的被子和茶幾上堆滿了煙頭的煙灰缸,腿一軟靠着門邊慢慢地滑下來。她已經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陳勇大步跑在忙亂的大院裏,特戰一營在林銳利索的口令聲中已經集結完畢。戰士們都全副武裝,林銳把陳勇的鋼盔、步槍、手槍扔給他。陳勇挎上,跑到隊列前面:“都到齊了沒有?”
“齊了!”林銳說。“走走!”陳勇一揮手,帶着隊伍跑了。在車場準備登車的時候,何志軍和雷克明大步走了過來。何志軍穿着常服,雷克明穿着迷彩服戴着鋼盔,但是沒有戴臂章和軍銜。“報告大隊長同志!特戰一營全員到齊,請指示!”陳勇敬禮。“稍息。你說吧。”何志軍說,雷克明敬禮,跑步到隊列前面:“放背囊!”唰——
背囊都被摘下來,放在了身旁的地上。雷克明又喊:“摘去軍銜和臂章!”戰士們摘去軍銜和臂章,塞在兜兒裏。雷克明看着大家說:“這次是惡性涉槍暴力事件。省公安廳向我們求援,具體情況路上說。管好你們的嘴巴,一句話也不許多說!上車!陳勇,林銳,上我的車!”
戰士們利索地登車。一輛吉普車開來,停在雷克明身邊。雷克明轉向何志軍:“大隊長,還有什麽要交代的?”何志軍說:“沒什麽了,你是老手。注意安全,去吧!”
雷克明、陳勇和林銳敬禮,上了那輛卸下車牌的吉普車。雷克明上車的瞬間,車頂的警報器淩厲地拉響。雷克明坐的吉普車打頭,特戰一營的吉普車和卡車都跟在後面。車隊徑直穿過大院,沖向大門。
方子君站在窗口看着,臉色發白。陳勇在看情況電傳,雷克明坐在前面側臉:“和尚,昨天開葷了?”陳勇尴尬地笑笑,看電傳。雷克明看他的窘迫樣子,也笑笑。車隊在山路上鳴響着警報器,風馳電掣。
12
化工廠已經是戒備森嚴,層層公安和武警部隊将這裏包圍得水洩不通。附近的居民正在疏散,派出所民警和地方幹部忙成一團。軍區防化團早就趕到了,穿着防化服、沒戴連體帽的戰士們在外圍席地而坐,聽政工幹部講話:“黨和人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如果出現萬一,我們要沖入險區将損失降低到最小程度!”消防隊的戰士站在消防車上拿着水龍頭做準備,防化車在周圍噴灑着白粉做預防,被武警戰士拉着的狼狗撕扯着鏈子,哪個車過都要汪汪汪叫。特種大隊的車隊旋風一樣在警車的開道下沖入警戒線。戰士們都沒有下車,卡車的篷布都拉着。雷克明和陳勇、林銳敏捷地跳下吉普車,在警察的引導下快步跑到幾輛面包車圍着的臨時指揮部。沒有更多的寒暄,市委書記和公安局長就簡單交代了更準确的情報——4名勞改犯人搶劫了值班武警的兩支81-1自動步槍和将近100發子彈,同時撬開了勞改農場礦山炸藥庫,得到了雷管和炸藥。他們本來準備逃逸,結果被追擊到了這裏,事态反而更嚴重了。
“其中一名犯人一直表現很好,擔任了排險安全員。”勞改農場的政委說,“他很熟悉炸藥和雷管操作。”
“有沒有人員傷亡?”雷克明問。“我們農場武警中隊一名戰士犧牲,另外一名戰士重傷,還在搶救中。”農場政委說,“還有就是進攻的時候,犧牲了一個武警戰士,兩名民警中彈,不過都不緻命。”“犯人有沒有軍事訓練背景?”陳勇問。“沒有這方面的記錄,不過有一個以前是偷獵的槍法很好。”“知道了,照片給我們。”雷克明接過照片和地形圖,“條件是什麽?”“提供直升機,放他們出境。”“他們在什麽位置?”林銳拿着望遠鏡在觀察,“有确切情報嗎?”“不清楚。”
“我們得先偵察。”雷克明說,“林銳,你去安排一下。記住,不要進去!”“明白。”
林銳跑向自己的車隊。雷克明淡淡地說:“我們不能在化工廠裏面開槍,讓戰士們準備白刃戰。”“是!”陳勇敬禮,轉身跑回車隊。
“收槍,文書留下看着。”陳勇回到車隊說,“裏面不能開槍,準備白刃戰。”步槍、手槍和匕首槍都被交上去了,戰士們都拔出自己的匕首。陳勇卸下步槍和手槍,打開背包,取出跟随自己多年的飛刀綁在腰上,又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柳葉刀:“我親自帶你們進去。”
“他們有槍嗎?”交槍的時候田小牛問。陳勇說:“有。”“如果他們開槍呢?”田小牛問。“躲,或者挨槍子。”陳勇甩下一句,走了。田小牛拿着匕首臉發白。“特種兵,不是光拿來給你們村兒老民兵炫耀的。走吧,兄弟,下去待命。”董強拍拍他的鋼盔。田小牛跟着董強下車,跟弟兄們坐在附近的地上。“裏面有炸藥。”林銳對烏雲說。烏雲笑笑:“交給我。”“拿出你的手段。”林銳拍拍他的肩膀。田小牛手忙腳亂地在戴單兵防毒面具,烏雲看着他笑了笑:“你幹啥?”田小牛說:“這不是化工廠嗎?我怕毒氣洩漏。”烏雲一指裏面:“你自己看看,有用嗎?”田小牛一看,裏面都是高聳的密封罐子,臉色更白了:“媽媽呀!這,這得多少毒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