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怎麽打?”張雷摘下鋼盔,狠狠砸在地上,“那是坦克部隊!我們就算是鐵金剛,也要被碾成粉末!”——劉曉飛看着地圖:“我們必須馬上出發,如果藍軍的裝甲機動兵團在我們的主戰坦克上來以前發動攻擊,水陸坦克是擋不住的!”——“通知戰士們趕緊給動力傘加油!”林銳命令烏雲,“清點彈藥準備出發!快!”烏雲答應一聲去了。張雷冷靜下來,拿起鋼盔站起身:“現在天已經亮了,我們使用動力傘,等于是自殺攻擊。”
“你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你們的功績與世長存!”林銳突然說,他倆都都看他。林銳戴好鋼盔系着帶子,“莫斯科保衛戰,一批一批的無名英雄撲向納粹的坦克部隊,用他們的肉體來遲滞敵人的鋼鐵車輪!他們也知道是自殺,但是他們更清楚——他們的肉體遲滞敵人的進攻一秒鍾,就是爲最後勝利的到來拉近了一秒鍾!”
張雷戴好鋼盔:“必勝!”——“必勝”三個年輕人嘶吼道。外面烏雲在指揮戰士們加油,張雷看着遠處山頂的直升機:“那是哪個部隊的直升機?”劉曉飛說:“那是演習導演部。”
“林銳,去找陸戰旅要輛卡車!我們沖過去!”“你的意思是?”劉曉飛問。“搶了他們的直升機!演習導演部的直升機,藍軍不敢打!”張雷高喊。林銳跑到下面,拉住一個海軍陸戰隊的上尉:“紅軍特種部隊!給我一輛卡車!”上尉揮揮手,叫來一輛裝着物資的軍卡。林銳拍拍他的肩膀:“謝謝!”卡車開過來,沒有減速。戰士們直接就攀上車邊,翻身上車。張雷和劉曉飛跳上駕駛樓,林銳開着車直接沖向演習導演部。他們都眼睛血紅,殺氣震天。
“連長,他們瘋了吧?”一個海軍陸戰隊的小兵張大嘴。上尉張着嘴:“不是他們瘋了,就是我瘋了!”
演習導演部,老爺子正在觀察着各個部隊登陸,不時地點頭:“何志軍打得不錯,完了後要他彙報。”——一輛卡車高速沖來。劉勇軍一指:“那是幹什麽的?!怎麽沖這裏來了?!”話音未落,卡車徑直停在導演部門口,張雷頭一個沖進來端着81自動步槍。林銳和劉曉飛帶着戰士們沖進來,擺開扇面對着裏面的首長們,警衛參謀和秘書唰啦啦拔出手槍上膛——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你們幹什麽?!”劉勇軍擋在老爺子身前。“将軍同志!”張雷眼睛血紅,“戰争期間,你們的直升機被我們征用了!”“沒天理了?!”劉勇軍怒吼,“都給我放下武器!”“現在是戰争!”張雷高喊,“按照戰争規則辦事,立即交給我直升機和駕駛員!”“我送你們上軍事法庭!”劉勇軍上來就給了他一個耳刮子。張雷嘴角出血,倔強地看着他:“演習就是戰争,這是你們教我們的!”
“直升機給他。”老爺子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來。劉勇軍回頭。“按照戰争規則辦事。”老爺子淡淡說。張雷立正敬禮:“謝謝副司令!”“你是哪個部隊的?!姓名!”劉勇軍怒吼着問,“演習完了我找你算賬!”
“張雷,陸軍學院偵察系偵察指揮專業17隊學員!”張雷敬禮,手從鋼盔沿放下來,轉身帶着戰士們出去了。兩架塗着演習導演部标志的直升機起飛了。
“這是戰争的遊戲規則。”老爺子看着瞠目結舌的将校們苦笑着說,“我們教給他們的,他們隻不過是在按照我們的話去做。”
4
值了一天夜班的方子君眼睛紅紅的,疲憊地走向自己的宿舍樓。她不時地和路過的同事打招呼,勉強笑着,強撐着自己還沒完全恢複的身體。一輛軍牌奧迪轎車停在宿舍樓前,她沒在意,繞過轎車走向樓道門口。車門開了,蕭琴下來,笑容可掬:“方子君大夫。”
方子君回頭,看着這個中年女人。她奇怪地問:“你好,我們認識嗎?”“我們是不認識。”蕭琴笑着說,“你和我女兒認識。”
“你女兒?”“我是劉芳芳的母親。”——方子君看看車牌,是軍區司令部的首長車,再看看蕭琴:“阿姨,您好!您有事兒嗎?”“怎麽,不請我上去坐坐嗎?”蕭琴笑着問。方子君在思考着。
5
演習導演部的兩架首長直升機出現在藍軍坦克部隊上空,準備死戰到底的戰士們從戰車上擡起頭看。各自部隊的紅旗都在飄揚,政工幹部們在進行激情洋溢的戰前動員:“……不是因爲我們是藍軍,我們就是演習的配角!這是真正的戰争,我們要死戰到底!你們看——首長們親自莅臨戰區上空,來看我們的表現!我們一定打出我們鋼鐵八團的威風來!”裝甲兵們看着頭頂的首長直升機嗷嗷叫——直升機裏面,紅軍的特種兵們握緊了步槍,圍攏在艙門準備出擊。
藍軍後備司令部。司令員正在對着作戰沙盤布置,一個參謀進來報告:“司令員同志,演習導演部的首長專機來了!”司令員有點兒意外:“這個時候來?參謀長苦笑:“可能是來給我們作戰前鼓勁的,仗打到這個份兒上,我們也是拼死決戰!”
“走,去迎接首長!”司令員揮手,高級軍官們都跟着出去了。藍軍主官們站在臨時機場邊上,面色凝重。兩架直升機緩緩降落了,藍軍司令帶着主官們迎着螺旋槳的飓風走過去,艙門緩緩打開,藍軍司令高喊:“敬禮——”主官們敬禮。一支黑洞洞的81自動步槍槍口出現在他們面前——藍軍司令張大嘴。
“啊——”張雷扭曲着臉高叫着打出一個扇面。藍軍部隊還沒反應過來,張雷和劉曉飛帶着戰士們就沖出直升機,一陣狂掃。林銳帶人從另外一架飛機飛身而出,怒吼着殺向藍軍司令部。“有一手!”藍軍司令的臉白了。張雷大步走上來,撕下他的胸條:“你們都陣亡了!”特種兵們圍上去,撕下他們的胸條。
林銳帶戰鬥小組沖入司令部的地下掩體一陣掃射,電台兵撲向電台高喊:“立即回援司令部!立即回援司令部!”烏雲沖上去一腳踢開他,按在地上槍口對着他:“告訴他們,司令部沒事!”電台兵倔強地看着他。烏雲舉起槍托,林銳伸手抓住:“胡鬧!這也是我們的戰士!”他拉起電台兵,電台兵的眼中都是熱淚:“班長,算我自殺吧!我不當俘虜!”林銳無語,慢慢撕下他的胸條。田小牛帶着戰士們瘋狂搗毀藍軍司令部的通訊設施。林銳苦笑:“已經晚了。藍軍的坦克部隊已經在逼近我們。”
外面,藍軍主官們都撕下了胸條,站在山上看風景。張雷拿着望遠鏡,看着鋼鐵兵團在聚集,後隊變前隊往司令部開來。藍軍司令走到他身邊:“你們已經赢了。放棄抵抗吧,沒有用。特種部隊再剽悍,也不是坦克的對手。”
“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張雷淡淡一笑。劉曉飛站在他身邊。張雷高喊:“弟兄們!我們端了藍軍兩個指揮部,擊斃了起碼6個将軍!我們打掉了他們的指揮中樞,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特種兵們慢慢圍在他的身後。“四面八方都是藍軍的坦克部隊!”張雷高聲說,“你們都看見了!起碼一個坦克團在包圍我們!我們是投降還是死戰到底?!”“死戰到底!”特種兵們迷彩服已經變得破破爛爛,臉上的迷彩油都模糊了,隻有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血絲。林銳高喊:“就是讓坦克把我們碾成肉末,我們也絕不投降!”十幾個年輕的戰士拿着81自動步槍等各種輕武器,站在山頭上看着四面八方的坦克部隊完成了包圍,開始組織戰鬥隊形向山頭開來。林銳大笑高喊:“唱首歌兒!夜色當中——
預備——起!”嘶啞的歌聲響起:“夜色當中,我們是一把利劍;黑暗當中,我們是一道閃電。高山擋不住我們的腳步,深水淹不沒我們的信念。我們是黑夜的精靈,我們是平地的飓風,我們是看不見的影子,我們是中國特種兵……”
戰士們看着逐漸逼上來的坦克,面無懼色,脖子青筋暴起在高唱着《特種兵之歌》。歌聲逐漸被淹沒在鋼鐵猛獸的車輪聲中。隻有他們毫不畏懼的眼睛,猶如黑夜當中的閃電,閃爍着刺目的光芒。
6
“我來,是有話想對你說。”蕭琴接過方子君遞來的杯子,還是笑容可掬。“阿姨,有什麽話您就說吧。”方子君慢慢退後,靠在寫字台背對窗戶站着。蕭琴仔細地打量方子君:“你真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很有魅力的女人。”方子君不說話。
“難怪兄弟倆都這麽喜歡你。”蕭琴還是笑容可掬。方子君的心被紮了一下。
7
坦克的車輪已經碾過司令部前面的警戒戰壕。特種兵們冷眼注視着,握緊了手中的步槍。坦克的車長掀起蓋子,驚訝地看着他們。張雷、劉曉飛、林銳和身邊的戰士們背對背站成一個圓圈,都面無表情。車長顫抖着聲音說:“鐵虎1号報告,敵人不肯投降。他們好像要和我們拼命!”張雷看着坦克一點點逼近,臉上浮起狡猾的笑意:“聽好了!——
換工兵鍬!”大家無聲地丢掉步槍,拿起身後背囊上挂着的工兵鍬,握在手裏。張雷臉色突然一變:“坦克履帶!殺——”——“殺——”喊聲震天。
8
“你是一個非常有手段的女人,我們芳芳比不了你。”蕭琴笑着說。方子君咬着嘴唇:“阿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蕭琴的笑容變得冷峻:“不是嗎?兩個出色的青年軍官,還是親生兄弟,都成爲你石榴裙下的俘虜?”方子君不說話,眼中開始帶淚。蕭琴臉上漸漸沒有了笑容:“芳芳非常單純,單純的跟一張白紙一樣。她沒有經曆過愛情,她的心是透明的!”
方子君把臉撇開,不讓她看見自己的眼淚。
9
“殺——”特種兵們怒吼着撲向面前的鋼鐵戰車。車長們都驚了。張雷第一個沖上去,工兵鍬塞入第一輛坦克的履帶。履帶轉動了幾下,工兵鍬扭曲了,但是塞住了輪軸,坦克熄火了。張雷大笑着跳上坦克,揪住目瞪口呆的車長。車長揪住他的領子高喊:“哥們兒,你瘋了?!”
“我不會被俘的!”張雷高聲吼道,手中的一顆催淚彈就丢入坦克。“我操!”車長急忙跳出來,裏面的戰士瘋狂地從白煙中往外鑽。張雷哈哈大笑,抓住車上的高射機槍嗒嗒追着掃射狂奔的裝甲兵。
10
“我希望你放過芳芳的初戀!”蕭琴冷冷地說。方子君顫抖着聲音說:“這不可能!我愛他!”蕭琴站起來厲聲說:“你沒有資格愛他!你是一個不純潔的女人!”
方子君閉上眼睛,眼淚順着臉頰淌下來。
11
坦克部隊顯然對這些跳來跳去的特種兵無奈了,有5輛坦克被工兵鍬塞死了輪軸。坦克團長怒聲命令:“給我抓住他們!”
鋼鐵戰車都停下了,裝甲兵們都跳出車追打特種兵。現代化的戰場立即變成鬥毆場。雙方都是血紅着眼睛,掄起拳頭互相撕扯着。一片混亂。
12
“無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放棄自己的愛情!”方子君咬着嘴唇幾乎咬出血來。“你從小在部隊長大,對軍隊,對軍裝肯定有着不一樣的感情。”蕭琴臉上浮出笑容。
方子君轉過頭,睜大淚眼看她。蕭琴怒吼:“我明天就可以讓你脫了軍裝,滾出部隊!”
13
嘩——張雷的迷彩服上衣和迷彩短袖衫一起被兩個裝甲兵抓住撕開了,他拼命掙脫出來,光着膀子、戴着鋼盔、血紅着眼睛摔倒一個撲上來的裝甲兵。林銳抱住一個裝甲兵起身飛踹,踢倒後面撲上來的裝甲兵。劉曉飛用工兵鍬的木頭柄和幾個裝甲兵打在一起。特種兵們的衣服都被撕爛了,一個被按倒,幾個特種兵沖上來救。他們保持着圓形的松散戰鬥隊形,背靠背和如同潮水一樣湧來的裝甲兵搏鬥。他們的眼睛都是血紅的,聲音都是嘶啞的,嗓子裏面隻有一個聲音:“殺——”
坦克團長默默地看着和自己的上百裝甲兵肉搏的十幾個年輕的特種兵,臉上的表情由憤怒變成感動。很多裝甲兵站在他身邊的坦克上,也在默默地看着。團長的聲音突然低下來:“他們不想被俘!滿足他們的願望。”旁邊的副團長點頭,爬上身邊的一輛坦克拉開高射機槍的槍栓:“全部後退!”
在前面扭打的裝甲兵們聽到命令,陸續掙脫出戰團,退後了。十幾個特種兵弟兄孤零零地站在坦克的包圍當中。副團長命令:“機槍準備!”嘩啦啦,一片拉高射機槍的聲音——張雷看着面前的鋼鐵戰陣,突然爆發出笑聲。劉曉飛和林銳也笑出來了。特種兵弟兄們笑出聲來,這笑是由衷的——“開火!”團長高聲喊。嗒嗒嗒嗒……十幾挺坦克高射機槍噴出烈焰,空包彈殼飛得老高。年輕的特種兵們在槍聲當中沒有像觸電一般抽搐,隻是發出了由衷的嘶啞的笑聲。這笑聲讓所有人都感到震撼,感到鼻子酸酸的。
槍聲停止。張雷舉起右拳高喊:“我們沒有被俘!”劉曉飛激動得都跳起來了,抱住了身邊的林銳:“我們犧牲了!”特種兵們歡呼雀躍,互相擁抱在一起,似乎在慶祝自己在這場演習當中成爲陣亡者——裝甲兵們卻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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