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好事啊!”何志軍笑道,“我們中國的商人把生意做到國外去,好事!走出亞洲,沖向世界!這是值得慶祝的!我給你預備茅台,看見你的名字在報紙上,我等你回來慶功!”
“老連長,從我當兵開始,你就一直照顧我。”徐公道眼淚汪汪誠懇地說,“如果沒有你的栽培和照顧,我徐狗娃也找不到人生的方向。是你,教育我成爲一個革命戰士,對黨和人民絕對忠誠的革命戰士!無論我走到哪裏,都不會忘記你對我的教導!”
何志軍看着他:“狗娃,你怎麽這麽奇怪啊?大過年的,怎麽說的話都這麽沉重?”“我隻是舍不得。”徐公道笑着擦去眼淚,“老連長,我還有一個請求——你看是不是過分。”“講!”何志軍說。徐公道說:“我想讓你再給我喊一次操。有你給我喊操,我走到哪裏都踏實,都忘記不了革命戰士的本色。”紮着武裝帶的何志軍大步走到觀禮台上。徐公道穿着沒有肩章和臂章的迷彩服紮着腰帶,右手持上着刺刀的81步槍站在他的面前。“徐狗娃!”
“到!”“知道不知道軍人的天職是什麽?”何志軍眯縫着眼。“服從命令!”
“對!”何志軍說,“服從命令!祖國和人民的一聲命令,前面就是刀山、就是火海,你也要給我闖!”
“報告連長!我知道了!”“你說一遍!”徐狗娃嘶啞着嗓子:“祖國和人民的一聲命令,前面就是刀山、就是火海,我也要給你闖!”“不對!”何志軍喊,“不是給我闖,是給國家闖!”“明白!”
“把這個給我牢牢記在心裏!”何志軍高喊。徐狗娃高聲喊:“是!”“開始出操!”何志軍高喊,“軍人,要行得正,站得直!軍姿怎麽站,還用我教你嗎?看看你現在這個腐敗的肚子,給我收回去!胸脯給我擡起來,你是我的兵,不要丢我的人!”
“是!”徐狗娃高喊,挺胸收腹。“肩槍——”何志軍喊。徐狗娃利索地肩槍,動作有些生疏,但還是很快。“齊步——走!”——徐狗娃擺臂齊步走。“向右——看!”——徐狗娃高喊:“一——二——”同時嘩地出槍,齊步變正步,落地有聲。“向前——看!”——徐狗娃正步變齊步。
“立定!”何志軍滿意地點頭,“脫下軍裝這麽長時間,難得你還記得!”
“老連長!”徐狗娃高喊,“我就是脫下軍裝,也忘不了我是你的兵!”“刺殺還記得不記得?”
“記得!”“準備用——槍!”“殺——”“弓步上刺!”
“殺——”徐狗娃擡起右腳,原地猛力下踏,左腳向右側跨出一步,左轉身同時,左臂上擋後擺,右手揮刀猛力上刺,成左弓步。他的刺殺動作在何志軍嚴厲的一連串口令下殺聲震天,步伐有力……家屬樓和訓練場門口站滿了官兵和家屬。
“上步側刺!”“殺——”“好——結束!”——徐狗娃收槍,右腳靠攏左腳,恢複立正姿勢,後手正握刀,看着何志軍。何志軍的嘴唇在顫抖:“你是我見過最出色的老兵!這麽多年來,你沒有忘本!你一個動作都沒做錯!”——徐狗娃的眼中有淚花在流。
“我要給你授勳!”何志軍高聲說,大步走下觀禮台。徐狗娃看着何志軍站在自己面前。何志軍摘下自己的臂章,給徐狗娃戴上:“你是我大隊第一個榮譽特戰隊員!第一個!”
徐狗娃敬禮。徐睫在訓練場門口看着,擦去眼淚。“連長!無論我走到哪裏,我都不會忘記這個榮譽稱号!”徐狗娃高喊。“好好幹!把生意做到全世界,讓老外看看,咱們徐狗娃不是吃素的!”何志軍拍拍他的肩膀。徐狗娃張張嘴,想說沒說出來。何志軍不滿意了:“有話你就說!”“連長!”徐狗娃忍着眼淚,“我徐狗娃無論走到哪裏,都不會忘記自己是一個革命戰士!我對黨絕對忠誠,絕對……忠誠!”何志軍點點頭:“好!你徐狗娃是個好兵!你緻富不忘本,牢記我對你的教導!有你這樣信念的商人,我就見過你一個!你會是我們老偵察一連的驕傲,也會是我們狼牙特種偵察大隊的驕傲!收操!跑步走,把槍還給警通連小汪!”
“是!”徐狗娃自己喊着番号去了。徐睫默默擦去眼淚,低下頭想着什麽。
11
一個安靜的小院,院子裏都是家具和各種居家用品。幾個幹部和戰士在忙活着,一輛奧迪停在院門口,劉參謀長——劉勇軍從車裏下來。這幾個兵急忙立正:“參謀長!”
劉勇軍還禮:“這是搞什麽?”“阿姨在搬家。”一個幹部回答。劉勇軍沒說話,走進客廳,一片忙亂。老婆蕭琴跟個陀螺一樣帶着保姆轉來轉去,滿屋子灰。蕭琴指揮着戰士把一個老鷹标本放在茶幾邊上:“放那兒!放那兒!可不敢給他弄壞了,這是俄羅斯的一個軍長送的!跟寶貝似的!”
“呵,這就開始忙家了?”劉勇軍苦笑,“公務班是你叫來的吧?這不胡鬧嗎,趕緊讓他們回去。”
“那你說找誰搬家?”蕭琴問。劉勇軍說:“搬家公司啊!”“得了吧!”蕭琴說,“找搬家公司你又開始叫喚了!說你是重大涉密人員,怎麽能随便找地方的搬家公司?給你安個竊聽器什麽的可不得了!——你這套啊,我都知道,就是覺得我累不死吧?”
劉勇軍苦笑,想想老婆說得也對:“那一會兒做幾個好菜,我請這幾個戰士吃頓飯。”“還用你說?”蕭琴說,“都安排好了,一會兒我親自下廚!”“書房收拾好沒有?”劉勇軍問。“第一個收拾的就是書房!甩手大掌櫃,趕緊去書房看你的文件去!别在這兒礙手礙腳!”蕭琴就轟他。劉勇軍苦笑,提着公文包上樓了。劉勇軍正在書桌前看文件,手裏拿着點着的煙。一杯綠茶放在他手邊,蕭琴輕輕拿去他手中的煙,按在煙灰缸裏熄滅:“芳芳不在,你就不得了啊!”劉勇軍笑笑,合上文件夾,封面的“絕密”兩個字就出現了。他打開保險櫃放進去:“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的書房不能随便進,進要敲門。”“你老婆能是特務?”蕭琴嗔怪。劉勇軍鎖好保險櫃坐回去:“這是起碼的規矩。說吧,我知道你又要跟我念叨一下閨女的事兒。”蕭琴坐在劉勇軍對面:“老劉,春節芳芳不能在家,十五怎麽也得回來吧?”“她去特種偵察大隊見習,怎麽好十五回家?”劉勇軍爲難地說,“别說我張不了嘴,就是芳芳的脾氣你也知道,她根本不會回來。我要下命令,她肯定跟我翻臉。”“當初不讓她考軍校,你可倒好!”蕭琴說,“非要她考!還是我堅決,才沒讓她報通訊專業!不然以後被分到山溝通訊連,我哭都不知道去哪兒哭去!學醫,我覺得怎麽也能進個醫院啊!怎麽還沒畢業,你就把她扔特種偵察大隊去了?那是女孩兒去的地方嗎?”
“怎麽是我給她扔特種偵察大隊的呢?”劉勇軍說,“明明是她自己要求的!關系也是她自己找的,我沒幫她半點兒啊!”
“那你也有責任,你爲什麽不攔着她!”“蕭琴,孩子大了!”劉勇軍說,“去基層部隊鍛煉鍛煉,對她以後有好處!”“那也不能去特種偵察大隊啊?!那都是一群牲口啊!”“怎麽說話呢?!”劉勇軍一頓杯子,“那是我的戰士!我的兵!”蕭琴不敢說了,嘟囔着:“又不是我說的,大家都這麽說。”“誰說的也不對!”劉勇軍起身背着手生氣地踱步,“那是我麾下的一支部隊!特種部隊是艱苦,是訓練嚴格,但他們都是人!都是一樣的解放軍官兵!你蕭琴,今天晚上給我寫個深刻檢查!”
“我寫還不行?”蕭琴急忙起身,“你别生氣,一生氣你心口疼的毛病又要犯了。”“我說你這個蕭琴,你也是當過兵的人,怎麽就一點兒四六都不懂呢?别人能說,你能說嗎?傳出去,特種偵察大隊的官兵怎麽想?劉勇軍的愛人說我們一群牲口?”劉勇軍無奈地說。蕭琴委屈地說:“那不是大家說他們體力好嗎?都說——特種偵察大隊的女人是男人,特種偵察大隊的男人是頭牛,是牲口!”劉勇軍撲哧笑了:“還有什麽?”
“戰場上最後一個倒下的,就是特種偵察大隊的。”“原來這是好話啊?”劉勇軍笑了,“我跟你道歉。”蕭琴委屈地說:“你怎麽一點兒都不等人家把話說完?怎麽跟茶館裏坐不住的聽評書的人一樣,還沒聽完就起來叫喚。有什麽好叫喚的,我說完了嗎?”“好好,我道歉!”劉勇軍忙安撫妻子。“道歉就算了,我哪兒惹得起你?”蕭琴說,“說真的,芳芳什麽時候能回家?”“過完十五,開學前吧,回來住兩天休息休息。”“啊?!”蕭琴急了,“那才能住幾天啊?她上學你不讓我去看,現在放假也見不着!
你怎麽那麽不顧别人的感情!不行,我要去看芳芳!”“胡鬧!”劉勇軍臉一黑,“有你這麽胡鬧的嗎?你去特種偵察大隊,還讓不讓人家過年了?那不都得圍着你轉嗎?”“我不說我是劉勇軍的老婆還不行!”蕭琴快急哭了。劉勇軍說:“不行!就你那個嘴,沒幾句就得擺出官太太的架子!爲什麽我讓你轉業,你就沒想過?虛榮心太強!”蕭琴抹淚:“你當了師長,我就得轉業;你當了軍長,我連工作都不能找,說我貪圖小利,怕被人策反;你現在當了軍區參謀長,我居然連女兒都見不着了?給你做老婆,我有什麽好處?!”劉勇軍想了半天:“蕭琴,芳芳現在也是軍人了!”
“可是她還沒畢業!”蕭琴哭着說,“她還是學生,你就把她扔進特種部隊!你好狠心啊,那是個丫頭啊!那要是小子,我才不管你!我不管,我要去看芳芳!”
“不行!”——正在争執時,電話響了。劉勇軍抓起電話:“喂,哪裏?”裏面不說話,隻有女孩兒的抽泣聲。劉勇軍一下子站起來:“芳芳?!”“爸……”劉芳芳委屈地哭着。“芳芳,别哭!你說!”劉軍長說,“一個革命軍人,哭什麽?”“把電話給我——”蕭琴幾乎是以閃電般的速度奪過電話,聲音顫抖着,“芳芳,芳芳是媽媽!你快說,你怎麽了?”“沒事,媽媽……”劉芳芳壓抑着哭聲,“你過年還好吧?”“好好!”蕭琴抹着眼淚,“我就是想你,想得媽直哭……”“媽,我也想你……”劉芳芳拼命壓抑着哭聲。蕭琴忍不住大哭:“孩子啊,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你可千萬别再累病了!”“媽,我挺好的……”劉芳芳哭着說,“我不和你們多說了,你讓爸爸注意身體,少抽煙。我還得值班,我去了……”“芳芳!芳芳!”蕭琴高喊,但是隻有電話忙音了。蕭琴把電話摔下來,跟頭母獸似的怒吼:“劉勇軍!我告訴你——你不讓我去看女兒,我就跟你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