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對商人沒有好感?”魏錦程看餘罪的表情,錯悟了。
“大多數人對商人都沒好感,商人和盜賊信奉的是同一個上帝。”餘罪笑道。
魏錦程臉色一陣難堪,餘罪卻是笑着補充道:“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我父親就是個小商人,賣水果的,缺斤短兩是常事,以次充好很拿手。不過不管别人怎麽看他,在我眼裏他是最偉大的父親,風裏來雨裏去的,幾塊幾毛摳出來的錢把我養這麽大。他不是非要幹這個,而是除了這個,他沒什麽可幹的。”
魏錦程被這話觸動了,他癡癡地看着餘罪,抿抿嘴,卻沒有發出聲來,似乎這個小夥子在什麽地方有和他共通之處,他能意會到,卻說不出來。
“好了,謝謝魏總的款待,不知不覺就一個多小時了。”餘罪把茶杯頓了頓,喝幹了最後一杯,已經涼了,作勢要走。魏錦程此時卻有點惜别了,可初次見面,又不知道挽留這位合适不合适,他眼睛亮着邀請:“要不,一塊吃頓飯?”
“太麻煩了,你們有錢人規矩太多,我就是個吃地攤大排檔的主,受不了約束。”餘罪起身道。
“嗨,等等……要不一起去?柳巷的手擀面、鼓樓的羊雜、五一路那家鐵蛋刀削面……有名的小吃我可都知道,其實我就經常去,還是一大碗吃着舒坦。”魏錦程一下子找到同好了似的,有點興奮地邀着。
“呵呵……”餘罪愣了下,啞然失笑了,邊笑邊走道,“好啊,讓我等了幾個小時,那就請我吃一頓補償呗。不過魏老闆啊,你确定要和警察走得更近點?警察的臉可是說變就變啊,我不客氣地告訴你,你本人要是真涉毒,有一天我會親手铐走你的。”
“我真不怕你查,你不是第一個查的,派出所的、分局的、市局的、禁毒局的、消防上的、文化上的……凡是帶着局的基本都查過我,我不怕查,就怕有人以查的名義把我們這生意整垮啊。”魏錦程倒着苦水,大遇知己了。
進了電梯,餘罪深有同感地說:“這個我表示理解,不過國情如此,有什麽不能接受的,這不很正常嘛,我爸那水果攤都有人蹭水果,何況你這麽大生意呢?”
“私營的難啊,狼太多,胃口又大,不管多大的生意都不夠啃哪……哎,你笑什麽?我說的很可笑嗎?”魏錦程好不懊喪地說,而且對于餘罪那副一直笑眯眯的樣子,表示不解。
“我在笑啊。”餘罪道,“認識你很高興,終于讓我找到點當窮人的優越感了,哈哈……”大笑着出了電梯,魏錦程也被這話逗樂了,直指着餘罪說這警察真夠損。
兩人說說笑笑的樣子,宛如一對密友,這才一個小時啊,那樣子真讓大廳裏一幹人瞠目結舌。更瞠目的是,魏總連司機也不要了,直接鑽進餘罪開來的車裏,兩人一溜煙,消失在了薄暮冥冥的黃昏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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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白色的寶馬廓燈閃亮,邵帥四下看了幾眼,旁若無人地鑽進車裏。
這裏,這裏……他嘴裏喃喃着,在車裏摸索着,看到副駕駛的位置丢着的一部手機,他笑了,估計又是餘賤的空空妙手在創造“意外”了。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來,一看是加密的屏幕,稍微爲難了一下。不過這可難不倒私家偵探,他從身上掏出個小瓶子噴了噴,然後看着屏幕上顯示的痕迹,幾次嘗試……手機屏“唰”地開了,連接着兩台藍牙,開始傳輸了。
時間相當充裕,充裕到他悠閑地抽了支煙,抹掉了所有痕迹,悠閑地下車遛了一公裏,故意走過那家鐵蛋刀削面,向臨窗而坐的餘罪打了個OK的手勢。
搞定,收工……稍稍讓他意外的是,真想不通餘賤有什麽本事,居然能把一個身家億萬的老總哄騙到小飯店吃頓飯。
“這貨越來越賤了啊!”
邵帥眼睛的餘光瞄到了正和餘罪相對而食的魏錦程,他忍不住要替魏總擔心了。警校的時候就是這樣,誰要和餘罪有點摩擦,他對付你的手段會是連偷帶哄加拐騙,非把你折騰到哭笑不得才成。
不過對魏錦程這樣的人,邵帥沒什麽好感,肯定也不準備同情他。他踱出了街外,上了自己的車,發動車倒了出來,手放到二擋的位置,馬上覺得不對勁了,稍一動,腦袋被頂上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然後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
“别動!”
哦喲,這報應來得也太快了吧。邵帥登時汗毛倒立,手哆嗦了一下,把着方向,緊張地說:“大哥,你不至于搶我一個開破普桑的吧?”
“私家偵探的普桑,可不普通啊……保持車速,别緊張啊。”後面的人,手動了動,頂了頂邵帥的腦袋。
“大哥,這可是鬧市區,你真準備開槍啊。”邵帥強自鎮定地說。
“那要不你試試?”對方道,語氣堅硬而不屑。
用腦袋去試人家手裏的搶,邵帥可沒那膽量了,而且查的都是販毒的事,他知道,自己恐怕已經觸到某個核心了,隻是他一下子想不起來,究竟觸到的是什麽緻命的東西。
車,開出了市區,直向荒蕪的地方駛去……
“有什麽發現嗎?”任紅城問。
禁毒局在負一層,受邀入駐在這裏,支援組又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封閉式生活,任務就是處理前方回饋的海量信息。
“這個直接收獲有點價值,是魏錦程的手機信息……哦,通信錄有六百多人,備忘有七十多份,雙卡,有一個非他本人名字注冊的加密号碼……哈,神探出手了啊,這又是把人家的東西摸了吧?”李玫翻查着收到的信息,笑着介紹道。
轉眼幾位坐在滑動椅上的都湊過來了,通信錄、短信、備忘,還有幾張私密照片,一下子把人家的隐私摸了個差不多,幾位啧啧稱奇。這個重點目标一直無法接近,6号特勤隻走到了外圍,國辦那位又出了意外,支援組正在發愁方式方法呢,誰承想,人家就那麽大搖大擺地進去拿回來了。
“哇,咱們的副組長這麽跩啊。”沈澤驚歎道。
“這比《碟中諜》還好玩啊。”張薇薇也贊歎道。
“什麽《碟中諜》,偷雞摸狗的,那就是一個賤中賤。”俞峰有點醋意地說,惹得張薇薇白了他一眼。曹亞傑卻是有話了,給兩位新人講當初餘副組長在深港怎麽把一個重要嫌疑人的護照、錢包摸得一毛錢都沒剩下的神話,聽得兩人一愣一愣的。
任紅城和肖夢琪笑了,好不容易才有了這個進展,老任微籲了一口氣道:“這家夥有這本事,爲什麽拖到現在?”
“他總是在找最合适的機會,看來這次搭上魏錦程這條線了。”肖夢琪如釋重負地來了句。
“把所有涉及的人再詳細捋一遍,桃園公館的嫌疑很大,現金流、運輸方式、社會人脈都有,會員的成分又極度複雜,三位特勤都間接或直接地查到了這兒,我想,差不了多遠了。”任紅城道。
“好的,要是他出手了,用不了幾天,桃園公館得被翻個底朝天。”肖夢琪道。她意外地笑了,又想起了深港那次,衆目睽睽之下,居然沒有人發現他把連陽的東西都摸走了。
“沒那麽容易啊,我們到現在爲止,還無法确認究竟有沒有販毒團夥這一消息的準确性,杜立才又下落不明,禁毒局怎麽洩的密,還是個謎……啧。”老任吧唧着嘴,諸多任務,迄今爲止一樣都沒完成,他的頭也快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