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錯了,全都弄錯了(7)

“中國的生意人,唯一可以不了解的就是生意,但除了生意之外的一切,必須了解。”魏老闆淡然一笑,像譏諷一樣,話裏的哲學味兒挺濃。

兩人進了電梯,魏總揮手屏退了随從,餘罪才從那句話中醒悟過來。他原來以爲自己會對富人有惡感的,可遇上這麽個富人卻沒來由地有點好感了。平和、淡然、豁達、親切……比警中大部分領導都強不止一個檔次啊。

“餘警官您對我們這兒有什麽了解?有興趣讓我帶您參觀一下嗎?”電梯中途,魏錦程笑着問。

“我對人的興趣,比對建築的興趣更大。”餘罪笑道。

“您指我嗎?看來我得接受一下您的詢問了,對嗎?”魏錦程笑道,似乎有點突兀了。

“不。”餘罪搖搖頭,糾正着,“我指剛才那個女人,176、89、58、87。”

這是……魏錦程愣了,疑惑地看着餘罪,這怎麽像“天王蓋地虎”對暗号呢?

“身高和三圍,個子高挑,前凸後翹,美女啊。”餘罪淫笑道,品位急劇下降。

“喲,沒看出來,警察……對女人這麽有研究?”魏錦程啞然失笑了。

“我倒看出來,魏老闆對女人,沒什麽研究啊。”餘罪笑了。他從這男人平和的眼神裏,看到很多東西。

魏錦程瞬間笑容僵了僵,微微吃了一驚,一刹那猜中,讓他不敢對這位警察小觑了。

電梯門“叮”地開了,兩人從電梯裏邁步出來。樓層的迎賓,男女各四位,躬身問好,兩人像知交一樣,直接進了魏總不常來的辦公室。

這寒酸的辦公室和金碧輝煌的外部相比,明顯是兩個世界,做舊的家具、老式的木桌、舊式的扶手椅,唯一可觀的是臨窗的盆景台子,兩架碧綠鮮豔的盆景。

餘罪在進門的一刹那,也有了一個直觀的判斷。這種人是相當有追求的,品位不俗,如果真要犯罪,恐怕也會是高品位的犯罪,不會輕易讓誰抓住證據。

可越是這樣,越讓餘罪意外地油然而生一種興趣。他看着衣着樸素的魏錦程專心緻志地汲水、燙杯,心裏在想:

扮土豪裝逼的經常見,可明明是土豪還裝得像窮逼的,真不多見。

這個姓魏的,真能裝啊!

一見如故

茶沏得很快,魏錦程在對面的座位上放上一杯淺色的紅茶時,餘罪已經把這房間不多的擺設看了個七七八八。以他的眼光看不出價格,當然更看不出品位。

“您一定奇怪我這兒的舊式家具吧?”魏錦程做着請勢,輕聲問。

“難道是價值連城的古董?”餘罪問。還真有這種懷疑,奈何眼光太拙,關于财富的概念,他隻認識人民币。

“不不……您誤會了,這不是什麽古董,扔到垃圾堆裏,隻能當柴火燒。”魏錦程笑道。餘罪端着茶水,随意道:“哦,那肯定就是有特殊意義喽。”

“對,我家裏最寒酸的時候,就剩下這幾樣家具了。後來我從商積攢了點身家,我父親一直教導我不能忘本,他本人也身體力行,做得很好,到我這兒,也成了一個習慣了。不過外人看來似乎有點不理解,這用什麽形容來着?”魏錦程笑着問。

“裝逼。”餘罪翻着白眼,吐了兩字。

魏錦程一臉愕然,然後一笑置之,兩人有代溝了。

也是,有這麽大的身家,還這麽敝帚自珍,普通人能叫節儉,對有錢人來說,隻能是一種怪僻了。

“我這人說話直,不會拐彎。”餘罪道,放下了茶杯。

“我會拐彎,不過我喜歡直的,那我們就開門見山講吧,餘警官再次登門,肯定有事情吧?”魏錦程道。

“有,但我自己也搞不清從哪兒下手,所以直接就來了,很想認識一下傳說中桃園公館的老闆。”餘罪道,話裏毫無客氣。

“我們這樣的人,對其他人可能神秘,對警察應該沒有秘密可言。我想,餘警官應該把我祖上幾代都查得差不多了,除了這些,我可能沒有什麽能告訴你的了。”魏錦程笑道,很淡然。

“那就說些能告訴我的話。”餘罪絲毫不爲所動,笑着問,“比如,爲什麽讓我等了幾個小時?我原本以爲是爲了找回點面子,不過現在看來,魏老闆好像并不在乎這些身外之事。”

“呵呵。”魏錦程笑道,“我是故意的。”

“哦,這句話就比較誠實,我喜歡。”餘罪道。

魏錦程邊往兩人的杯裏添着水,邊瞄着餘罪,笑道:“晾了幾個小時,無非想看看餘警官的耐心而已。”

如果怒了,如果拂袖而去了,在魏錦程眼裏,這樣的人就落了下乘。當然,很讓他意外的是,這位傳說中肆無忌憚的“黑警察”,似乎修養不低。

“結果呢?”餘罪問。

“我們相對而坐就是結果啊。”魏錦程笑道。

“哦,是魏老闆的考驗啊。你不用這樣考驗警察,如果真發現你有價值,會有很多警察像附骨之疽一樣盯着你。”餘罪笑道。

“那餘警官,準備從這兒得到什麽價值?”魏錦程眼皮擡擡,親和如故,看不出一絲驚惶和愠怒。

這人的心态太好,好得根本不會起一點波瀾,餘罪笑了笑沒吭聲。他在思忖着,怎麽來一下狠的。

其實魏錦程也相當傷腦筋。上門的必有所求,他自信一眼能看個七七八八,但偏偏這位似乎涉世不深的小警察,讓他覺得看不透,他無從下手,投其所好。

尴尬了片刻,魏錦程找了另一個話題道:“不知道您對茶的愛好,所以我選了紅茶,溫舒養胃、老少皆宜,還合您的胃口嗎?”

“解渴就行,啥都一樣。魏老闆,我還有個問題,你對所有下面人,都是這麽親和嗎?或者叫,裝逼?”餘罪笑道。

“差不多,學會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真的,這也是我父親教的,他奉行誰也别惹的原則,不惹官、不惹警、不惹匪……然後才能不惹事。”魏錦程笑道。

“哦,你有個好父親,不過有時候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餘罪道。

“樹大招風,心靜便靜。”魏錦程又燒上了水,對于餘罪遞出來的試探,以不變應萬變。

“你心裏未必能靜吧?如果真安靜的話,像我這樣的小警察上門,恐怕你見都沒必要見吧?”餘罪痞痞地笑着,開始耍無賴了。對呀,我這麽個小警察上門,你都能這麽前倨後恭,明顯是心裏有鬼嘛。

“小警察?未必吧……據我所知,橙色年華倒台,好像餘警官就是現場指揮;還有年前那樁滅門案,好像是餘警官您偵破的,還爲此授了獎;對了,晉祠山莊那個地下賭場,也是餘警官您的手筆吧?”魏錦程笑道。

“喲,對我了解得這麽清楚?”餘罪笑了。

“您的事,不用了解都清楚,商界我不算最出名的人;可警界,您可是無人不曉的名人啊。”魏錦程笑道。

這局面立時回轉了,仿佛是魏老闆攀附一般。餘罪笑着順竿爬:“魏老闆既然這麽關心,怎麽沒聽說您關心那位呀?”

“哪位?”魏錦程問。

“就是,我們從您這兒抓走的那位,您一點也不好奇他是幹什麽的嗎?”餘罪問,直勾勾地看着魏錦程。

“我還真不怎麽關心,核心會員上百,普通會員數百,他們有各自的圈子,我僅僅是給大家創造一個合乎心意的環境而已。”魏錦程道。

“包括販毒嗎?”餘罪道。

明顯地,魏老闆的手勢一滞,他愕然地看着餘罪。

“他是個毒販,而且據我們内線的消息,你們這裏涉毒,否則,我還真沒興趣在這兒等你幾個小時,就爲喝一杯口味不怎麽樣的茶。”餘罪臉色冷了,兇相慢慢出來。

千金之軀,不坐垂堂,這樣身家不菲的老闆最怕沾上這些黑事。

“還有更有價值的消息,不知道魏老闆能付出多少代價呢?”餘罪又問。

“你……”魏錦程僵着手勢,放下了杯子,瞠然道,“你這是準備訛詐我?”

“那你準備花錢買個平安嗎?或許,我還可以給你提供很多你想知道的消息。”餘罪神神秘秘道,開始挖坑了。

“你仍然是在詐我,錢買不來平安。”魏錦程道。

哎喲,第一次訛詐失利。餘罪登時發現,這是個聰明人,不像那些小門小戶不幹不淨,被訛兩句就趕緊塞錢,不塞還不知道他有問題,一塞立馬就進嫌疑人名單了。

“可我爲什麽看出來了,你好像寝食難安呢?别否認,那沒有意義,坦白地講,今天如果我吃了閉門羹,或者被你找人拍了,我倒更容易接受一點……而您老呢,前倨後恭,這麽客氣,讓我覺得你好像不是清清白白那麽簡單。”餘罪道,兩眼如炬,盯得魏錦程渾身不自然了。

這哪像個遍地收黑錢的“惡警”啊。魏錦程哀歎了一句,心裏直道這傳言害死人。

他定了定心神,又燒上了一壺水,似乎在用機械的動作掩飾着自己的内心活動,餘罪在他淡如輕風的表情上,還真捕捉不到他心理的變化。而餘罪本人同樣讓對方琢磨不透,明顯看得出他有點邪,可是你找不到他的弱點。

“看來,你不算個直爽的人。”魏錦程歎了口氣道,這彎拐得,讓他有點摸不着頭腦了。

“呵呵,你也未必喜歡直爽不會拐彎的人。”餘罪笑道。

“那我們換一種談話方式如何?”魏錦程道。

“你準備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餘罪以問代答。

兩人像是有一種默契,點頭、互視,盡管出身和品位相差頗大,可意外地,在這種時候獲得了一緻。或許都覺得對方雲裏霧裏,于是最簡單和最直接的方式,就成了首選。

“我保證讓您滿意而歸。坦白地講,我很忌憚你這種根本不守規則的人,财富堆積出來的輝煌從某種意義上講,都是非常脆弱的,我也相信你有這個能力。”魏錦程道。一個橙色年華、一個晉祠山莊,足以證明面前這個人的能力了,他直接問,“所以,我想很準确地知道,你準備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餘罪眼中慢慢蓄起了笑意,富人的弱點就是他的富有,沒有例外。他笑了笑,看着魏錦程,似乎在揣度着這句話的真實程度。

“這麽直接啊,那我直接朝你要了。”餘罪也換着直接的口吻道,“你涉毒嗎?要你一句實話。”

“咝……“魏錦程萬萬沒有想到是這個,愕然地盯着餘罪,半晌無語。

“看來你無法讓我滿意而歸,我隻能自己想辦法了。”餘罪說着起身。這時候魏錦程坐不住了,趕緊攔着,雙手合十直說抱歉,重新坐定。他斟酌了片刻,咬着牙,閉着眼,點點頭。

哦,這倒把餘罪吓了一跳,沒想到這麽簡單,他愕然地看着魏老闆道:“我現在才真是有點佩服你了啊,魏老闆。”

“容我把話說完,現在這個環境,隻要是個涉及娛樂、休閑的場所,就不可能不沾毒,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比如遍地都是反腐倡廉的宣傳,那說明腐敗已經病入膏肓;比如遍地都是發展市場經濟,那說明市場經濟還存在相當大的問題……比如銀行也作反詐騙宣傳,那說明騙子已經無孔不入;比如遍地都是嚴禁黃賭毒的宣傳,那說明,黃賭毒已經泛濫了。”魏總苦着臉道,這是大勢所趨,非人力可爲。

有道理,餘罪啞然失笑了,直道:“那您這麽雲淡風輕,爲什麽不出淤泥而不染呢?”

像是嘲笑,魏錦程搖搖頭道:“不可能不染,我們有上千會員,大部分都小有身家,物質生活非常優渥,精神生活就相對貧乏了,我不可能保證來我們這兒消費的人都幹幹淨淨、奉公守法啊。都是找刺激、找樂子來了,毒品泛濫也是物質時代一個亞文化的現象。”

“我明白了,桃園公館涉毒的根子在這兒。”餘罪道。魏錦程點點頭,抱着無可奈何的一個表情,餘罪話鋒一轉問,“你本人呢?”

“興趣不大,以商人的眼光看,比毒品利潤大的生意有很多,比如,房地産,我在做;比如民間集資,我在做;比如炒外彙,我也在做。不管哪一樣,都比組織一個販毒的網絡要容易得多,也安全得多。我們家往上數五代,都是生意人,純粹的生意人,第一代做票号,被太平天國起義軍洗劫了;第二代做的是茶葉生意,被軍閥混亂時亂兵搶了,我太爺爺也被土匪綁票,家道中落,憂郁而死了;作爲第三代的我爺爺,從挑水賣大碗茶開始,用了半輩子撐起了一家飯店生意,叫四喜樓,誰知道熬到解放了,被打土豪分财産……我們家又成窮光蛋了。”魏錦程笑道。

餘罪也被這個跨越幾代的故事逗樂了,笑着問:“那您爺爺後來呢?”

“地富反壞右,能有好下場嗎?我爸說安葬他的時候,就卷了張葦席子胡埋了。到我爸這一代,改革開放後他覺得政策已經變化了,傾其所有,從一個小作坊做起,搞了個電解鋁廠子,後來莫名其妙就犯罪了……有個罪名叫投機倒把,先把他判了無期,後改判十年,最後坐了七年牢被釋放了,到現在都沒有一個說法。”魏錦程苦笑着,這荒唐的故事,他不知道爲什麽要講出來,講出來都沒有淚,成哭笑不得了。

“哦,看來你家有做生意的基因啊,用不了幾年到你身上又翻身了。”餘罪笑道。

“這個已經有人查過了,桃園公館身下這片土地就是當年鋁廠的舊址,等政府把封條撕走,返還給我家的時候,就剩一片荒草地了……這片地當年征用的費用不到五十萬,現在已經價值五個億了。”魏錦程淡淡說了一句。一生的悲歡離合,都系在一個地方,說起來都有點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覺。

“我好像明白了。”餘罪眨巴着眼睛,他看到了一張疲憊的、略顯蒼老的面孔,這些感覺,讓他忘了此番來意。

“你,明白什麽了?”魏錦程深沉地問。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餘罪道。

魏錦程愣了愣,用惺惺相惜的表情審視着餘罪,慢慢地說:“我父親講,君以此興,必以此亡,很難有純粹的生意人。我身邊很多朋友都移民了,他們最擔心的就是有一天,辛辛苦苦累積的财富化爲烏有,而且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女再重複一次他們的經曆。我走很容易,可我不準備走,我的根在這兒。不管在這兒是窮根也好,富苗也罷,總比無根的浮萍要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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