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是休息的地方,一個麻将桌,餘罪不客氣地直接轟走了另外三位麻友,坐在麻将桌邊上。瞅着這亂七八糟的地方,看這樣應該不是個什麽大戶,就是玩票性質的。
可也不小,最起碼這攤子沒有十幾萬撐不起門面來,而且做灌裝生意的通常人脈很廣,正适合做類似送小包的貨。
“警察同志……能問下……什麽、什麽事嗎?”趙明輝老老實實地站在面前,不時緊張地看一眼旁邊虎視眈眈的熊劍飛。
“這是我的證件,開發區分局副局長,莊子河刑警隊隊長,餘罪……你犯事了啊。”餘罪慢條斯理地亮明了身份。
“犯……犯什麽事了?什麽時候犯了?我門都沒出。”趙明輝緊張兮兮地問。
“犯……”餘罪眼一斜,直道,“剛才犯的,你往我身上塞錢,試圖收買國家公務人員,人證、物證俱在啊。”
說着把那一摞子錢扔出來了。這下可把趙明輝氣得差點吐血,自己不沒事找刺激麽。
當然,在餘罪看來,這更多的是一種心虛的表現,真是要找碴兒的,有倆錢就打發了,商人慣用的伎倆。
“那我……我承認錯誤,我……”趙明輝看餘罪眼光不善,想去收回來,又不敢收了。餘罪一欠身道:“收回來也晚了……這是一條罪,第二條罪你知道麽?”
“還有?”趙明輝愣了。
“販毒。”餘罪一瞪兇眼,吐了兩個字。
趙明輝一哆嗦,又想跑,一扭頭才發現自己失态了。
“铐上吧。”餘罪淡淡地說。熊劍飛一拍肩膀,一擰胳膊,麻利無比地铐起來了,摁在麻将台上。這時候趙明輝可裝不住了,歇斯底裏地吼着:“你們憑什麽抓我……我沒販毒,我沒犯罪……我要告你們去……”
“别喊了,你喊破喉嚨也沒人救你的……坐下,我給你上一課,讓你認識一下你的罪行。”餘罪說話間,撥着手機,這可奇怪了,聲音居然從趙明輝的身上傳出來了。趙明輝一聽短信的聲音,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冷汗涔涔,咬牙切齒,臉色一片灰暗。
那是要貨的電話,餘罪從趙明輝身上搜出來了,翻看着短信,删得很幹淨,不可能留下什麽。
“這就是了。”餘罪開始跟他講了,“白大勇賣小包,捎帶把自己也賣了,中午那個要貨的短信是白大勇的手機發的,派去送貨的把你也送給我們了,聯系方式、指認,是你沒錯吧?懂不懂這叫完整的證據鏈,你想溜都不可能啊。”
“沒有,我不認識,我不知道……我根本沒販過毒,毒品長什麽樣我都沒見過……你們說我販毒,有證據麽?”
趙明輝梗着脖子一口否認,準備拼死頑抗了。
“這個樣子咱們就沒法談了,鑒于證據這麽難找,你肯定不會告訴我們……我也不費勁,自己帶的有。”餘罪說着,手伸兜裏一甩。
“啪”一聲,吓得趙明輝差點閉過氣去,一塑料袋,各色的街頭小包,那個疊包的方式他太熟悉,疊成一個菱形,行内叫“棺材包”。
“挑明跟你說吧,這幾十克往你家裏這犄角旮旯一塞,過一會兒我叫大隊警察來搜捕,一搜出來,立馬定罪,齊活了……開始,老子親自塞。”餘罪起身了,吓得趙明輝一個趔趄幾乎趴地上了,抱着餘罪的腿吼着:“爺啊爺啊,這可使不得,我和你無冤無仇的,你不能把我往死裏坑啊。”
“少裝孫子,這年頭就是人坑人,不坑你點兒我坑誰去?反正你也不是什麽好鳥,坑你老子沒心理負擔。”餘罪踢了一腳,人被熊劍飛摁住了,他恐吓了一句,“老實點,販這麽多毒,當場擊斃都夠了。”
“哎喲,我的爺哪,大哥,大哥,别這樣,我求你們。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們這麽坑我一把,我這輩子可都完了……”趙明輝忙不疊地求着。
“又說瞎話,你根本沒結婚。”餘罪回頭瞪眼道。
“馬上就結了,女朋友都懷上了。”趙明輝緊張地說。
“哦,挺可憐的。”餘罪一躊躇,蹲下來了。趙明輝以爲事情有轉機的時候,餘罪又補充着,“懷上打掉不就行了。”
這可把趙明輝刺激得渾身發抖、五内如焚。
餘罪拍拍他的臉不屑地說:“你有種。好,我就做個鐵案,有指證,有證據,看你怎麽翻……六十多克,認清楚我,等你有機會出來報仇,應該是十來年後了……我想想,放哪兒呢?是放衛生間的馬桶水箱裏,還是撬塊地磚,要不天花闆上?”
餘罪說着,四下打量着,像在猶豫,又把麻将桌上的錢塞兜裏了。趙明輝冷汗出過,已經清醒得差不多了,他驚恐地看着餘罪,這個小動作提醒了他,輕聲問道:“大哥,放我一馬,我給您錢。”
“啧,早說嘛,非讓我給你來這一手。”餘罪道,轉眼笑了,一擺手,“坐下坐下。”
趙明輝長舒了一口氣,熊劍飛卻是霎時明白了,這家夥,确實是個貨真價實的毒販,盡管他肯定不承認。
“好吧,換個話題,準備給多少?”餘罪臉一笑,笑吟吟的,似乎根本沒有之前的事。“十……十萬?”趙明輝咬咬牙。
“把你送進去,十萬塊撈不出來啊。”餘罪嫌少了。
“那二……我沒那麽多啊。”趙明輝又開始肉疼了。
“那你有多少?”餘罪問,像做生意。
“不夠二十萬了,十六萬。”趙明輝苦着臉道。
“好吧,有多少算多少……我不嫌少,給你半個小時,我拿不到錢,大隊警察就來,你想辦法。”餘罪陰森森地說,驚得趙明輝打了個寒戰。
這些人果真有辦法,特别是火燒屁股的時候更有辦法,隻聯系了幾個電話,錢就唰唰往餘罪給的賬戶裏打。不過半個小時,湊了十六萬。
餘罪接聽着手機銀行的回報,樂了,向趙明輝一豎大拇指道:“都說你明哥信譽好,看來是真的,不是假的。”
“那是,那是……大哥有什麽需要您吭聲,我盡力辦到。”趙明輝好容易松了一口氣,警察隻要敢收錢,那就沒什麽害怕的了。他擡擡頭,示意着餘罪,“大哥,這個……”
“哦,還有件事……别急。”餘罪一湊身道,“趙明輝,要不再給我說上幾家供貨的?别說你不知道啊,那樣後果很嚴重的。”
“啊,還能這樣?”趙明輝一下子氣得快哭了。
“怎麽不能這樣,我提醒你啊,不聽話,你先前花的十六萬可就打水漂了。你可是打到别人賬戶上了,又不是我的名字,沒證據我完全可以不承認,這招跟你們學的。”餘罪翻着白眼。
氣得趙明輝苦水泛進嘴裏了,他喃喃地求着:“大哥,别這樣……我就捎帶弄了點,那差不多是全部身家,全給您了。”
“所以呀,沒朝你再要錢了,你給我指幾個人,我找他們去啊。”餘罪道。
“我不敢哪。”趙明輝一咧嘴,真哭了。
“你不敢,我敢啊,不過你要是不說,我隻能弄你了,坐好。”餘罪一瞪眼,一指,兇巴巴地訓起來,“你個蠢貨,現在還沒明白啊,本來我都不覺得你是販毒的,你這麽一說,不是販毒的都不可能。捎帶弄了點,對吧?弄了幾回,幾百克總有的吧?要不換個地方說,前面給的錢我可不認啊。”
“我說……我說還不行嗎?”趙明輝委屈了,哀求着。這算是沒有希望了,現在唯一希望的是,這些人不要把那一大包栽贓到他身上,他就已經很滿足了。想說時他又猶豫地問,“大哥,要說了,我是不是小命不保啊?”
這是個新手,不是老炮,膽虛,需要鼓勵勝過恐吓。
一念至此,餘罪揮手道:“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