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标哥的語錄,兩人笑着進了辦公室。很簡單的工作地方,本身就在幕後,又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工種,差不多能算不見光的活了,而餘罪的目的自然也是請教了。豆曉波直接把準備好的東西給餘罪,一個U盤,餘罪伸手拿時,他一閃手警示着:“不能外傳啊,這可是我們隊裏的學習資料。”
“拿來吧,老子都當副局長了,還用你提醒。”餘罪一把搶到手裏了,裝好,還摸了兩下。專程來讨要學習資料可就讓豆包不解了,記憶中餘罪不是個愛學的人啊,他倒了杯水遞給餘罪問:“餘兒,怎麽回事,怎麽想起學緝毒來了?”
“我任上多攬點功勞不行啊,豆包,這個好不好做?”餘罪問。
“呵呵,我剛入行的時候有和你一樣的問題,我們教官是這樣說的,凡事就怕有心人,緝毒的是,販毒的也是。高明的緝毒人員,能根據貨的成色判斷産地、根據價格判斷供應,甚至于根據吸食的人群,判斷販毒者的出身和社會關系……販毒的也厲害啊,最大的冰毒制造商、人工合成麻黃素的奇人,都在咱們國家,而且還不是化學專業人士……現在毒品多樣化了,很多腦筋奇特的人才,從化工商店就能配全原料,制造出能引起人體生理興奮的東西……唉,不好查,連警犬的鼻子也很爲難。”豆曉波道。反正吧,幹哪一行,倒出來的都是一肚子無奈。
“市區……根據你的了解,販毒的多嗎?”餘罪問。
豆曉波一豎中指,很不屑地說:“你才當官幾天,這麽官僚,不多難道專門成立禁毒局?不多能建六所戒毒中心?賓館、娛樂場所、酒吧、KTV,很多用于消遣休閑的地方,沒有這玩意兒,都聚不起客人的。”
“這東西見過沒有?”餘罪翻查着手機,亮給了豆曉波一個針劑樣的管子,很精緻,像女人用的香水小瓶子。豆曉波想了想道:“應該是新型毒品,神仙水類的溶劑。”
“傳說低毒高效,能讓人嗨二十四個小時,據說對床上運動也有效果。”餘罪笑道。
“再低毒也是毒品,化學類毒品比植物性毒品依賴性更強,更難戒除。”豆曉波笑道。
士别數年,還真得刮目相看了。豆曉波饒有興趣地給餘罪介紹着禁毒的故事,特别是安檢上查到的趣事,戒指、鋼筆、衣縫,甚至人體都可能成爲攜帶工具,最近一起破獲的是用女人的乳房作藏毒工具攜帶的。說起這些不要命的販毒分子的奇詭奸詐,他自己都有點怵然了。
餘罪倒不爲所動,饒有興緻地看着豆曉波。
一看二看,久了豆曉波就發現問題了,自己看看自己,再看看餘罪極度淫賤的眼光,他晃着手提醒着餘罪:“喂喂,你别這樣,哥可不是妞,你别用這種眼光看我,吓人呢。”
“呵呵,那倒是,就你這工作環境,是不是不見妞很多年了?”餘罪賤笑着問。
可不,安檢上妞還真不少,當年他就是沖這個來的,可誰知道是這樣的環境,被圈起來了。這話讓豆包大生知己之感,直道:“可不,咱們中間除了鼠标,誰有妞啊?”
“想辦法調調工作啊。”餘罪道。
豆曉波臉一扭曲,手做了個數錢的動作,痛苦地說:“一個月三兩千塊,我得往家裏寄一部分,剩下的勉強夠吃管飽,兜裏幾張大票心裏都記得清着呢,我拿什麽調?”
“找我啊,老子是副局長了。”餘罪道。
豆曉波愕然地看着自稱老子的副局長,痛不欲生地說:“組織部眼瞎成這樣,提拔你當副局長,你能這樣,已經充分證明,像我這樣老實的,沒出路。”
估計根本沒信餘罪這個小分局長,還是副的。禁毒局的建制他還是清楚的,不料餘罪可是牛吹得越來越大了:“不信是吧?不信算了,我跟你說不清,說不清就換個話題,你們休假怎麽樣?”
豆包煩了,直道:“咱們警察的工作,從來不受勞動法保護,來例假可能,休假怎麽可能?”
關鍵的地方來了,餘罪一伸脖子:“要不這樣,豆包,把你借調到開發區分局,幹幾個月,回頭給你找找路子,換換地方……不借調也行,我給你想辦法,讓你例假一個月……不,休假一個月。”
豆包愕然之後哈哈大笑了。他所在緝毒警犬飼養基地,直屬禁毒局管理,那基地的一把手都比分局長的警銜高,餘罪裝得輕松得跟什麽似的,豆曉波極度不信地說:“這人怎麽這樣?沒事幹消遣哥這窮苦人玩來了?你要是有這本事,哥給你來回例假看看……”
“幾年不見,信任基礎都沒了……聽好了,明天到開發區分局找我玩。相信我,一定有好事,不來保證你後悔。”
餘罪沒再多說,起身了,向豆曉波使着當年牌桌上搗鬼的那種賤笑。豆曉波隻當是個玩笑,送着他,送到半路就有事了,臨檢的任務,匆匆告辭奔向行李輸送帶,等他忙完再看時,餘罪已經走了很久了。
不過奇怪的是,他在這個時候接到了一個緊急通知,臨檢換防,然後基地領導的電話打過來了,緣由吓了他一跳:即日起準予病假一個月。
哎呀媽呀,這餘賤真成神賤了,豆包拿着電話的手都在哆嗦,這麽長個假期,激動得他熱淚盈眶哪……
日曆翻過了4月7日,任紅城又前翻了幾天,看着他做過的記錄。
前一天,餘罪要了個人叫孫羿,任紅城滿懷信心地查了查履曆,一下子興趣全失了,就是二隊的一個司機而已,履曆裏實在找不出什麽出奇的地方。
對比前兩天,餘罪要的那個叫熊劍飛的,好歹還是個搏擊好手,在一年前全省警察大比武中獲過散打類優秀獎。
前三天吧,要的人是嚴德标。這個人任紅城太熟悉了,除了那身膘,也沒什麽優點,好吃懶做、愛讨小便宜、愛耍小動作,要在老任手下啊,估計老任早把他一腳踢開了。
唯一可以的是五天前找的那位,好歹和禁毒沾邊,在機場安檢工作,可偏偏又是個警犬訓練師,與任紅城想象的隊伍相比,簡直有點過家家了。
這些人都是特勤處提請,通過總隊長以各種不同的名義調離原職的,兩個休假,一個病假,一個借調。這些人在老任看來無足輕重,隻是心裏分量越來越重的那個任務,他覺得有點玄了。
電話鈴響了,一看是總隊長的,他拿起了電話:“您好,任紅城。”
“老任,他還要誰了?”許平秋的聲音。
“沒有要人,開始要錢了。”任紅城道,這是今天上午餘罪提的要求,要求他在中午之前必須滿足。
“要多少?”許平秋道,不過馬上反口了,“不管要多少,全給他們,不管提多少要求,全部滿足……對了,别給他們提供未記載的武器裝備。”
“是,我明白。”任紅城道,又安排幾句,電話扣時,老任心裏明白了。這個任務的底線,恐怕就是在最後一句了,除了非法武器裝備,其他都可以提供。
他抽了根煙,又抽了一根,再續一根,想來想去,隻有一個結果:
這可把幾個隊的刺頭聚一塊了,要出事啊……
事肯定是要出的,其實從今天就開始了。中午過後,鼠标最先離了家,駕着他的破車去開發區分局。餘罪有邀,這家夥上回那麽大功勞沒攤着,這次可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
這一刻豆曉波剛從家裏回來,沒想到餘罪真能給他請個長假,更沒想到餘罪有接到上級的任務邀他加入。雖然是同學,雖然最了解那貨的賤性,知道肯定不會有好事。可這貨屢屢辦大事也是有目共睹的,否則就不可能升遷得那麽快了,在家裏休假了幾日,豆曉波就匆匆趕去了。
已經走上這條路了,其實誰不想走得更遠更高一點呢?在這一方面,餘罪确實過人一等。
另一撥就是孫羿和熊劍飛了,隊長專程找兩人談的話,就一句:你的老朋友剛當副局長,去他那兒幫幫忙吧。
一個借調、一個休假,兩人倒是巴不得呢。先耍了兩日,這日一聽說餘罪招人開會,兩人從二隊的宿舍出來,熊劍飛一肚子狐疑,出了門就拽着孫羿問:“孫啊,到底幹什麽呀?搞得神神秘秘的。”
“能幹什麽?我就能開開車,給他當幾天司機去呗。”孫羿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那我呢?”熊劍飛猶豫了。
孫羿上上下下看着熊哥,其實畢業兩年多最沒變化的就是熊哥。沒任務就在宿舍睡覺,有任務蒙着腦袋往上沖,這兄弟那叫一個憨實。看了幾眼,孫羿一指,他明白了:“打手。”
“打誰去?”熊劍飛追着。
“我怎麽知道?聽領導的。”孫羿道。
“這人比人得氣死人哪,一起出來的,他都騎咱們頭上了。”熊劍飛兀自不服地罵罵咧咧。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巷子,車是沒有的,非任務期間不可能再開二隊的車,更何況因爲出過事,車輛管理制度早變嚴格了,特别防着孫羿這個車油子呢。
坐着公交,轉了十幾站,到了開發區分局。哎呀,新單位就是好,窗明樓高,幹幹淨淨的大院,泊着的都是新車,這種單位哪,讓餘賤坐鎮,簡直太沒天理了。
幾個人幾乎是同時來的,相見自然又是熊摟虎抱,相互諷刺挖苦一番。說标哥肥了,說孫羿黑了,說狗熊更傻,豆曉波沒肥也沒瘦,也有說的,長得越來越像警犬了。
午後二時,餘副局長邁着八字步子準時出現在聚會的會議室門口,一進門就擺手道:“喲,果真準時,同志們好。”
哇,跩得這麽厲害,讓兄弟們看不入眼了。不過在警隊中畢竟上下級泾渭分明,都沒像以前那樣賤人、賤人叫了,好歹在單位不是?餘罪大咧咧往主座一坐,翻着夾子,看看諸人,清清嗓子……沒說話,又清清嗓子,還沒說話。
鼠标急了,直催着:“有話快說,有屁就放,不能便秘成這樣啊。”
衆人哄然大笑。餘罪指指鼠标,給了個威脅眼色,直接道:“好,那我就開門見山了啊,這裏有封文件,你們各自看一下。”
每人一封,是一封開展世界禁毒日調研的準備通知,要求各單位積極組織對本單位轄區的毒品打擊、吸食人員改造、禁毒措施的實施進行詳細調研,并彙總成書面報告,務必在某月某日前報上一級主管部門雲雲。
這類文件很多,和兩節防搶防盜、春運保衛、打擊車匪路霸一樣,說得太多了反而沒人重視過了。公安部門嘛,七八成的文件都和打擊各類違法犯罪有關。
“這啥意思,開展調研?餘罪是開發區小組,組長?”熊劍飛看愣了。
“這是省廳的傳真電報,各區都要找一位年輕有爲的幹部擔此重任。”餘罪嘚瑟地說。
“慶祝三八婦女節也是省廳發文,你牛個毛啊。”鼠标挖苦了一句。
衆人一笑,餘罪給了個賤賤的笑容道:“我還真想當工會女工主任,關心一下全警女同志的生活問題,可省廳沒任命啊……廢話少說,咱就組了這麽個工作組,一來大家休息休息,二來抽空大家幹點活,簡單吧。”
噢,挺簡單,熊劍飛心眼實誠,直接問:“有補助麽?”
“有。”餘罪道。
“有車麽?别讓我開面包啊,那機械助力得累死我。”孫羿道。
“有,絕對不是面包車。”餘罪道。
“那有妞不?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啊。”豆曉波笑着問。
“這個真沒有。”餘罪笑道,看着豆包補充着,“也不需要有,生理發洩的途徑有很多,你又不是不會。”
衆人哧哧笑着,餘副局長當領導還這麽賤,真有點出乎意料,不過覺得很親切。
這裏頭鼠标倒是比較清醒,他瞅着餘罪,覺得這貨藏着東西呢,出聲問:“那怎麽開展調研,去戒毒所找份報告抄抄?”
“好歹也是指導員了,還這麽沒出息,還用自己抄嗎?直接讓通信員幹去。”餘罪拍着夾子道,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看來這就沒什麽問題了,有車有補助,有休息天,又是個調研,任務規格還高,不知道要比在隊裏賣力不讨好強多少倍。衆人竊竊私語,已經在商量這兩天怎麽放松了。
一聽到這個,餘罪擺手了:“喂喂,同志們,還真不能光玩啊,這确實是項很重要的禁毒任務,我得強調一下啊,你們接下來必須在開發區副局長,兼調研組組長的領導下,統一開展工作……”
“你不要這麽嘚瑟行不行?”鼠标怨念頗深。
“就是啊,你就是不強調,我們也知道你是分局長。”熊劍飛道,重重補充兩個字,“副的。”
衆人一笑,餘罪知道自己當這麽個領導,還是讓兄弟們心裏相當不平衡的,他拱拱手,作了個揖道:“好,好,我不把自己當領導成了不?誰把我當領導,我跟他急啊,這件好事,我第一時間想起兄弟們來了,你們還要怎麽着?”
也是,餘罪在大家眼裏,也從來沒人把他當過領導,大多數人都覺得他屬于最次的一類,要是他都能當領導,那這領導也不怎麽值錢嘛。
衆人一釋然,餘罪更直接了,一拍夾子道:“現在,開始調研組組建後的第一件事。”
停了停,衆人臉色嚴肅起來,餘罪卻笑了,笑着吐了兩個字:“發錢。”
抽着兜裏的幾份錢,“吧唧”一摔:“經費加補助,每人三千。”
噌噌噌一分,這幫子兄弟可是樂歪嘴了,興高采烈地數着揣着,鼠标樂滋滋地往口袋裏一揣道:“我就知道,餘兒這兒絕對有好事。”
“真舒坦,我在二隊過年才發五百獎金。”孫羿幸福得快哭了。
各自興奮地裝起來了,餘罪一收夾子道:“走,開拔。第二件事,更簡單……我帶你們找錢去,隻要你們有膽子,以後咱們天天這樣發。”熱血沸騰了,士氣高昂了,一隊人下了樓,開了分局兩輛警車,車上餘罪不知道在和誰聯系,問着方位、體貌特征,旋即把一個目标給大家看了。
抓人,居然是抓人?衆人愣了下,不過沒考慮那麽多,正興奮着,一聽是賣小包的,這種蟊賊自然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