彙報還沒有結束,那個匿名電話又來了。稱匪徒現在正在寶安大酒店實施作案,匪首是一個女的,叫溫瀾。
這不啻一顆重磅炸彈,從刑事偵查局剛發出來的通緝就是這個人。
也正是這顆炸彈,炸響了追捕的前音。
車展保衛警力、巡邏警力、正遍尋不着溫瀾下落的刑警,一時間都往出事的方向湧來。
也在這一時間,西山支援組得到了這一期的緊急通報,把同步監視的重心全放在這裏。經過幾分鍾的回溯,找到了化裝出逃的阿飛、龍仔……而且以李玫在信息中心工作的大量經驗,準确地捕捉到了與警察擦肩而過的一個商人打扮的,就是二号人物:尹天寶。
作案就在于不露形色,可要露了形色,那就無處躲藏了。
接下來不到兩分鍾,支援組和深港刑事偵查局的CCIV罪案信息中心,幾乎是同一時間,捕捉到了嫌疑車輛的影像。
于是大批的警車,從四面八方湧上來了……
這個時間,餘罪正一瘸一拐從一家商店出來。
買了條褲子,舊褲子撕了墊在屁股下,還在疼。耳朵顧不上了,在店裏還順了部手機。出門撥着電話,一通,他焦急地說着:“我沒事……”
“知道你沒事,現場咱們的人已經封鎖了,判斷你是從陽台上跳下去逃走的……咦,沒摔成傷殘人士啊,居然還能從特警重重包圍下溜出去,老實交代,跑哪兒去了?”鼠标的聲音。這貨隻要心一坦,就别指望有好話。
“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兒……”餘罪四下看看,這地方真不好認。不過現在顧不上這些,他急促地說着:“鼠标,溫瀾可能還在作案,讓老曹試着接通各賓館的監控,通知他們防範……”
“早追上去了,正在抓捕呢,跑不了。現在布防的上千警力,圍追堵截早開始了。”鼠标道。
“沒搞錯吧?那麽輕易能咬住她?”餘罪郁悶了,最聰明的賊,犯了最愚蠢的錯誤。可這種錯誤,絕對不可能發生在這群作案兩年的賊身上啊。
“你以爲你是福爾貓屎啊?就福爾貓屎也不是一個人啥都能幹得了啊!”鼠标調侃道。現在心态肯定輕松了,要不不會這麽調戲餘罪。
“到底怎麽回事?這才多大一會兒,發生了什麽事?”餘罪又被潑了一頭冷水。這些匪夷所思的事,太考驗人的承受能力了。
鼠标草草一說。是報案,而且是一個匿名報案和賓館報案,最終把他們出逃的兩輛車全部鎖定了,一下子聽得餘罪驚恐地大叫着:“報案的就是主謀……告訴史清淮和肖夢琪,方向錯了,主謀可能已經逃了。”
“啊?我看你不是福爾貓屎,你去屎吧。”鼠标吓了一跳,嚷上了。他在電話裏叫了一句史科長、肖領隊,那兩人正忙着指揮警力的調配,一聽是餘罪沒事,史清淮下命令道:“讓他馬上歸隊。”
這貨惹的事夠多了,要是傷了殘了還能讓人掬把同情的淚。可一聽沒啥事,怎麽同情都變成嫌棄了呢?因爲這事啊,許平秋把兩領隊罵了不止一次了。
“聽見沒,讓你馬上歸隊,你玩野了是不是?還放上火了。”鼠标狐假虎威,訓着餘罪。
電話裏,能聽到急促的擊鍵聲,能聽到通信頻道裏雜亂的彙報聲,能聽到肖夢琪和史清淮偶爾興奮的聲音,在調着哪個組前方設障阻攔。
這個時候,肯定都在等着最後一刻的到來。都在摩拳擦掌,試着誰将是親自抓到劫匪的英雄。餘罪知道,沒有人再會在乎他這個人微言輕的判斷。
“餘兒,怎麽了?”鼠标估計也被晾一邊了,出聲問着。
“轉告肖夢琪和史清淮一句話。”餘罪道。
“什麽話?他們現在顧不上。”鼠标道。
“告訴他們,都他媽去死吧,老子在他們手下當隊員,簡直是羞恥。”餘罪道。
他重重地摔了手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這麽生氣。一瘸一拐走着,他心裏有一股怒意,真想撂下挑子,回家賣水果去……可那恐怕是不可能的了,老郭的事還沒有定性,他知道這一次可能不單單是脫了警服的問題了。
“兄弟,來吧……”是老郭的聲音,那哼着校歌的樣子,一直就是餘罪的噩夢。他知道自己放不下。
“我不知道你來自哪裏,不過我知道,你肯定不屬于我們這個世界,見好就收吧,你得到的夠多了。”溫瀾的聲音,一直就萦繞在餘罪的耳邊,也同樣讓他放不下。
餘罪停下來了,他知道現在的方向一定是錯的,能看到的所有表象,都應該是錯了,一定有人在故意掩蓋着什麽東西。于是他開始一點一點回溯自己經曆的這些離奇的事。
剛才的事,問題肯定在那輛車上,那輛車屬于擔保公司,肯定是它洩露了機密。可她會選擇殺我滅口嗎?
好像不會,她沒有惡意,隻是讓我遠走高飛。本身帶我到車展就是讓我離開劉玉明和藍湛一的火拼現場。如果要殺我,根本就不要通知我,多省事。
不是她,絕對不是她。餘罪感覺到了,溫瀾即便是個女煞星,也應該是一個善良的煞星,否則就不會有對受害女人的那些愧疚行爲了。
不過再善良,她肯定也是個狠角色。這個搶劫是早預謀好的,應該是在藍湛一窩點出事的時候同步進行的。亂局正好掩飾他們的作案,等警察反應過來,他們已經逃之夭夭了。如果不是窩點操盤的古少棠被殺,不是資金消失,溫瀾的嫌疑不會上升得這麽快。如果不是有人報案,他們似乎也能從容逃走。
那現在的亂局,不也能恰恰掩護他逃走?
正想着的餘罪,看到了一行鳴着警笛的警車呼嘯而過。他在想,從路口到街道到高速、港口,應該因爲劫匪的鎖定,重新開始調配、部署了。這個時候,如果尚未浮出水面的幕後人出逃,那可就是最安全的機會了。
“呵呵……”他突然笑了,他知道這個表象掩蓋着的是什麽,也知道這個絕頂聰明的幕後人,現在最可能在什麽地方了。
知道了反而輕松了。他四下看着身處的地方,很快也選擇了一個“目标”,标着某某鎮黨委的地方,那兒停了一溜光鮮的車。他踱步到門口,看着時不時有人進出的門廳,趁着看門的不注意,溜進去了。不一會兒,他氣宇軒昂地出來了,摁着車鑰匙,坐上了一輛奧迪。一倒車,竄出門,飙上公路了。
“我的車,那是我的車……”鎮政府辦公樓裏追出來大腹便便的一個人,邊喊邊目瞪口呆地看着絕塵而去的車,然後又痛不欲生罵着,“現在的賊太沒節操了,放着這麽多公家車不偷,就偷老子的私家車,虧是買了全保。”
飙出了寶安路,溫瀾已經确定,這些警車就是追着她來的。倒視鏡裏,追着的兩隊足有十幾輛,不遠不近地追着。她知道已經走到了末路,她面色蒼白,心如死灰,癡癡地盯着前方的路口。駐守着的警車,正向她打着停車的手勢。
“瀾瀾……阿飛也被咬住了,在振興路,還沒出市區。”尹天寶驚恐道。
“一定能沖出去,他會在海邊接應我們。”溫瀾的眼睛閃着妖異的光芒,整個人像進入了瘋狂狀态一般,把這輛改裝車的性能發揮到了極緻。
閃閃閃……連着幾個閃避動作,車速一點未減。筍崗路兩輛警車八字形攔截,正做着停的手勢,卻不料那車像瘋了一樣,“嗖”地飛竄上來了,攔路的警員驚得直躲。更不料那車一個急轉,兩輪離地,瞬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回旋,從綠化帶上直飙向多寶路,揚長而去。
撞!撞!阿飛也是團夥裏的飛車手。他連續撞開了幾個障礙,斜斜地用車身撞。這輛外表普通的破夏利,用的是三菱螺旋式發動機,性能比一輛越野都不差。振興路即将到頭時,黑壓壓一片警車停了三層,交通已經管制了,這卻是如何也撞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