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知你,劉玉明要反水的,也是她喽?”許平秋也是靈光一現,随口道。藍湛一愣了下,愕然地看着許平秋,不過他點點頭,仍然是這個溫瀾。
開口了,這個突破來得很奇怪。李綽不知道許平秋手裏有什麽利器,能把這樣的大佬吓住。
此事直接催生了後續的行動指令:
紅色通緝直發到了各參案警力的通信工具上,通緝漏網的重點嫌疑人:溫瀾!
“最後居然是她?”肖夢琪有點懊悔,這個人一個小時前還在監視範圍,那時候可是随随便便一個特警就能扭回來啊。
“藍湛一根本不知道什麽搶劫案,這很可能又是一次借刀殺人,給她掃清出逃的障礙。”史清淮道,可惜借的是警察的刀。
“對,我們幫她扳倒藍湛一,然後她帶着錢遠走高飛。那幾個車匪,可都是飙車好手。這裏從市區開車,半個小時就到海岸線了,随時可以出境啊。”肖夢琪懊喪道。恐怕這通緝發出去,也已經爲時已晚。
“我操……怎麽會這樣?”
有人爆粗口了,打斷了兩位領隊的自責。回頭看時卻是俞峰,他正在嘗試着追蹤被劫走的資金,不知何故開始罵人砸鍵盤了。
“怎麽回事?”史清淮道。
“錢已經消化了,根本沒出境。”俞峰火大道。
“怎麽可能?”肖夢琪憤憤不已道,在這裏遇上的匪夷所思的犯罪分子太多了。
“收到方确實是一家國外公司……可我查了信用證和往來,他們和内地深港、羊城、株縣、沙市等幾家銀行都有業務往來結算。”俞峰道。眉頭皺起來了,别人還沒聽明白,他補充着:“這種情況最大可能是個地下錢莊,向境外支付。然後境内的人,負責給他提現,隻要舍得給傭金,一手就洗幹淨了。”
“那豈不是說,現在已經帶着錢遠走高飛了?”李玫驚得嘴唇耷拉下來了。
“差不多,現在十二時十分了,離轉出已經兩個多小時了。這麽大的金額,如果不是确鑿的非法資金,恐怕想往回追,銀行都不給你配合。”曹亞傑道。這錢上的事,比人上的事有時候更難,誰攢手裏也不會輕易放開的,警察在銀行面前,可嚣張不起來。
“怎麽亂成這樣……通知解冰,把綽号可可的衛西,送到這兒來,突審……看來還得審審王成,找找他們最可能出逃的路線。”史清淮心情淩亂地說。這些想法,隻能聊勝于無了,恐怕不會有什麽結果。
說完了,他才發現大家都審視着他。他有點難堪,躲也似的出了門,肖夢琪追着出去了,這個時候,已經不是支援組能力挽狂瀾的時候了。
其實都看到這一點了。李玫揉了揉鼻子,抹了抹眼睛,倒了杯咖啡。曹亞傑提醒道:“五原就賭輸了,不是說以後不喝咖啡了嗎?”李玫氣正不順呢,咕嘟來了一大口,噴了句:“一個嫌疑人也盯不住,老盯我。”
“曹哥,你是不是想成家了?”鼠标提醒了句,好暧昧。李玫“吧唧”一摞打印紙就扔過去了,她看着幾個嘚瑟的笑容,氣憤道:“我就不該來,認識你們這一群沒皮沒臉的。”
“哎喲,給我們這麽高的評價,當之有愧哪。”曹亞傑笑道,有點失落。這案子在最關鍵的地方萎了,賭場的規模再大,沒有抓到那幾個劫匪,實在讓人扼腕歎息。
“賤人不在,怎麽都搶他的評價。”俞峰笑着道。
鼠标也想起賤人來了,好奇道:“哎,兄弟們,那賤人還和女匪首親過嘴,回來問問他,什麽感覺啊。”
“噗!”李玫把咖啡吐了,剛要說話,突然發現都怔了。
對呀,這賤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一驚,她敲着鍵盤,換着目标信息。一定位,咦,把肥姐給噎了下。直道:“奇怪了,這家夥怎麽還在仙湖别墅?”
“不會吧,外面槍聲四起,他們還有閑情難舍難分?”鼠标愕然地湊上來了,好誇張和羨慕的表情。
“咦,還真在那兒?不會和溫瀾還在一起吧?”曹亞傑也震驚了,要把女匪首困在床上,那可絕對是個最香豔的功勞。
不過肯定是不可能的。李玫飛速地敲着鍵盤發着信息,不料那個号碼直接撥回來了。鼠标搶着摁接聽,聯系一通,傳來了餘罪悠然的聲音:“喂,我在。”
沒事,大夥都放心了。不過也同樣因爲沒事,氣就上來了,李玫連珠炮般地問着:“你在哪兒?怎麽還沒回來?你知不知道大家多擔心你?你倒好,鑽溫瀾家幹什麽去了?你知道她什麽身份,紅色通緝了……”
“喂喂喂,肥姐,你慢點說……什麽紅色通緝?”
餘罪吓了一跳,上升到那個層次,可以用不死不休來解釋了。就算逃出境,也會被列入國際刑警的追捕名單。
電話裏聽得出幾個人的焦慮,你一言我一語,把前兩個小時發生的事說了個七七八八,不過聽得餘罪一頭霧水。劉玉明搶莊他判斷出來了,可沒想到藍湛一居然就在深港,可能根本就沒有離境。接着窩點又成了空巢,再接着網賭資金去向不明,操縱資本的人在劉玉明搶莊之前,已經被人射殺。
餘罪聽得迷惑更甚,出聲打斷着:“等等,你……讓俞峰說,怎麽回事?怎麽可能在開賭前,賭池就已經空了。”
“不是賭池空了,是賭池的準備金被洗走了。現在全城通緝溫瀾、尹天寶,很可能是他們故意唆使劉玉明和藍湛一内讧,然後趁亂殺了古少棠,卷走資金……這筆資金,已經轉出境外,可能通過内地的地下錢莊提現的方式拿走了。”
俞峰的話比其他人有條理,餘罪聽得心裏哇涼哇涼的。他此時面前正擺着一堆東西,車展的資料,舉辦方和邀請人的名冊,都是各地汽貿行業的龍頭。新的消息和他的想法,出入太大了。
“不對不對,方向是錯的,殺人越貨謀财害命不像他們的風格,應該另有其人。”餘罪喃喃道。
“你以爲你是總指揮啊,趕緊滾回來。”鼠标嚷着。
“滾一邊去,讓領隊聽電話。”餘罪也嚷着,對罵開了。
他等着電話,找了包,随手把這一堆東西放進去,提着下樓。走出門時吓了他一跳,那小保姆癡癡地盯着他,眼睛裏除了懷疑恐怕就沒别的東西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隐藏的必要了,餘罪給了個惡狠狠的表情吓唬着:“看什麽看,趕快走,否則把你先奸後殺。”
“啊!”那姑娘捂着胸,驚聲尖叫了。
電話裏傳來了李玫的嚷聲:“餘罪,你在幹什麽?”
“沒幹什麽,吓唬一小妞呢。”餘罪壞壞地笑着,看把小保姆給吓跑了。他邊下樓邊聽着電話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定是史清淮和肖夢琪奔上來,旋即傳來了史清淮急促的聲音問着:“怎麽回事?”
“方向好像不對,我感覺不是溫瀾。”餘罪道。
“感覺?你被感情左右,還是被證據左右?”史清淮直接問。
“呃……”餘罪噎了下,嚷着道:“你随便怎麽想吧,我覺得這個方向是錯的。”
臨時指揮部裏,面面相觑。餘罪渾身毛就連許平秋也捋不順,何況史清淮這個領隊。如果争執,沒人能争得過他,哪怕他是錯的。
可現在大家更傾向這個既出的實情。事情已經擺明了,誰也想不通,這家夥怎麽還會替溫瀾說話,難道就爲了那一吻的纏綿。
“可現在人在哪兒?”肖夢琪搶上來了,直接問。
“我怎麽知道?”餘罪道。
“你怎麽會在她家?”肖夢琪追問。
“我想在這兒找點證據。”餘罪道。
“結果呢?”肖夢琪問。
“她是早有預謀要走的,連小保姆都打發了,什麽也沒留下。”餘罪的聲音。
“他們已經消失了,你還待在外面幹什麽呢?馬上歸隊。”肖夢琪有點煩了。
“等等……我覺得他們可能沒有走。你們想想,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們在此之前的預謀,但他們同樣無從知道我們已經盯了他們這麽久了。如果知道,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如果準備走,尹天寶爲什麽還折回來?爲什麽還搞賽車那麽大陣勢?所以我覺得,他們沒走。”
“沒走?”這消息聽得肖夢琪郁悶了。大家聽着,都覺得奇怪了。
“對,沒走……很可能還在實施一起有預謀的搶劫。”餘罪的聲音,慣有的那種自信。
“還在作案?”史清淮聽得都有想哭的沖動了,現在這案子居然還不夠大。
“作什麽案?”肖夢琪幾乎是根本不信的口吻。
“應該是他們老本行,應該和車展有關,應該還是那種很巧妙的搶劫手法……搶誰呢?車展誰最有錢就搶誰……對呀,三個窩點加上車展、地下賽車,亂成這樣,正好掩飾他們的作案啊,說不定就是故意設計的……我想通了,搶那些外地來的土豪。酒店……扮成車展方進酒店,一搶一個準……快查查,他們絕對已經得手了……”
這匪夷所思的推測颠覆了在場隊員和領隊的認知,難道還真有人趁亂作案,而且已經得逞了?
肖夢琪剛要再問一句,冷不丁聽到了“砰”的一聲悶響,聯系中斷。屏幕上顯示餘罪所在地的那個紅點,瞬間變暗了,消失了……
槍聲,那是真實的槍聲,一下子把現場衆人驚得心掉進了冰窖裏。
餘罪遭到了槍擊?!鼠标臉一苦,要開始哀悼了:“兄弟哪,你把話說完再閉眼呀……”氣得曹亞傑一腳把他踹開了,顧不上和他生氣,兩人拉着鍵盤,重新開始設備監控定位了。
“呼叫外勤二組,呼叫二組……馬上趕赴仙湖别墅區,聽到回話……”李玫搶着話筒喊着。
“快來……張凱,你們幾個不用守這兒了,馬上趕赴仙湖别墅區。”史清淮奔出門外,把最後留守的四名警衛派出去了。
臨時指揮的地方亂成一團,接到彙報的許平秋電話裏直接就破口大罵上了。不過聽到仍在作案的彙報,又是餘罪彙報回來的,他不敢不重視了,抽調了虛拟大學城、置業大廈的三組特警,風馳電掣地奔赴出事地點……
步步險詐
“砰!”一聲槍響,餘罪的耳際轟鳴。一陣灼痛的感覺,下意識地一縮脖子。
“砰!”第二槍堪堪擦着頭頂而過,餘罪吓得腿一軟,就地一個懶驢打滾,直往沙發邊滾去。
身後樓梯上的小保姆驚得尖叫一聲,捂着耳朵趴下了。
一滾的刹那,他眼睛的餘光看到了從院外奔進來的兩個人,正舉槍朝他射擊,兩槍都擊在身後的酒櫃裏,擊碎的酒瓶正汩汩流着。餘罪一看手裏,手機剩下半截了,一摸耳朵,一手血。吓得要尿褲子的感覺,一下子又成了滔天怒意,拽着茶幾,使着吃奶的力氣,“嘭”地頂到了門後,堪堪擋住來人的腳步。
“通……通……”兩人踹門了,朝着角落的餘罪,“砰砰”近距離開槍,餘罪縮着脖子,躲在牆後死角。小保姆吓得四肢着地,往樓上爬。好在那兩個人的目标不是她,隻是急着撞門,通通幾下,那門已經搖搖欲墜了,急切中,有位朝着門鎖“砰”的一槍,鎖扣子被打壞了。
去你媽的,再撞……餘罪急了。趴在沙發後,拉纖似的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頂着沙發,斜斜地頂到了茶幾後,勉強又争取到了一點救命的時間。
他急呀,隻能硬着頭皮頂了。這種大白天,槍手要的是速戰速決,他們不敢多逗留的。可就是不知道,這地方有人報警沒有。
大部分時候,他知道指望不上警察的速度。他怕呀,就在抓販毒分子的時候,都沒有經曆過這種生死一發的感覺。那種心在狂跳、氣在狂喘,以及下半身尿意強烈、兩腿抖如篩糠的感覺,真他媽叫一個折磨,偏偏這一秒鍾仿佛一年那麽漫長。
“嘩!”一聲……玻璃被砸了。外面的急火了,試圖從窗上找到躲在死角的餘罪。虧是外面有防護網,可那伸進來的黑洞洞的槍口,還是吓得餘罪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非要了老子的小命啊,餘罪怒從心頭起,四下找着武器。
槍口幾乎朝他時,他急了,順手抓着電話,當聲扔出去了。那隻槍口一閃,正好知道他的方位了,閃電般地又伸進去,砰砰朝他的方向又開兩槍。饒是餘罪躲得快,也被跳彈擦到了臀部,一摸又是一手血。
話說狗急跳牆,人急上梁。人在危急的時候,總是能爆發出無法想象的智慧和勇氣。他一下子瞥到被擊碎的酒瓶,急中生智,抄着牆角的電話架子,使勁一扔,“當啷!”酒櫃碎了一片。四五瓶窖藏的好酒摔了一地,汩汩的酒液在地面上流着。
要的就是這效果。他冷靜下來了,腳慢慢地伸出來,鈎着鈎着,把一個瓶嘴子鈎過來,撚到了手裏,磕了磕,滿是尖刺。第一把武器到手了。
“砰砰砰!”撞門聲越來越大,撞開了好寬的一條縫。從這個縫裏,已經能看到躲在窗台後死角的餘罪。撞門時瞥到餘罪的,是一個幹瘦臉長的男子。他拔着槍,朝着角落裏的餘罪瞄準,如此近的距離,想跑也難……不料餘罪四肢着地,蓦地起身就跑。一跑,門縫擋着手就不那麽靈活了,那人手伸了伸,想拐個角度開槍,卻不料轉彎的餘罪蓦地回身。
“去你媽的。”餘罪一個甩手,絕招出來了。
“啊!”那人的手一疼,一縮,一慘叫,縮回來的手,紮得血淋淋的,汩汩地流着血。
火了,他不管不顧,伸進手就砰砰連着開槍。窗戶邊上,也在伸着手,砰砰開着槍……可已經無濟于事了。一擊得手,馬上遁去的餘罪已經鑽到樓梯後了。
雖然子彈就在身邊炸響,雖然對着兩個槍口,此時的餘罪卻覺得心裏越來越清晰和冷靜。他知道,這個時候,哪怕一丁點兒的慌亂,都會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想要老子命,想得美……餘罪聽到換彈夾的聲音時,蓦地又像地老鼠一樣鑽出來了。門口那人一吓,反而驚恐地躲開了幾步,餘罪的目标可不是他,而是那個酒櫃。拉着櫃邊,一使勁,“嘭!”堪堪又往茶幾和沙發後加了一道保險。一眨眼,餘罪又鑽回去了。
“啊……丢你老母。”門外的氣着了,沒想到對付一個沒有武器的人也這麽難。
“死啊……”兩人這回合力了,一起開始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