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卑鄙……”劉玉明掙紮着,要拼死一搏,不過被後面的保镖一腳踹翻了。
“方圓,處理好現場……走。”藍湛一看也沒看,背着手大搖大擺走了。
票務公司這幫人動了,摁着這幫爛仔敲後腦的、勒脖子的,瞬間放倒了七七八八,就沒暈的,估計也趕緊裝暈了。
人家這才叫黑社會,下手幹淨利索,絕不留情。
劉玉明瞠目結舌地看着,他突然間醒悟,那花容月貌、那甜言蜜語,都是假的,爲的就是讓自己心甘情願地下地獄。一刹那巨大的後悔襲來,他涕淚交加地痛哭着,嘴裏喃喃着:“騙子、騙子,騙了我的感情……”
負責處理他的是保镖王紹陽。他慢慢地拔着烏黑的軍刺,吓得劉玉明激靈了一下,緊張地求着:“别殺我。”
“這麽個大美人我怎麽舍得殺你,頂多弄疼你。”王紹陽一抹胡子,拎着劉玉明,使勁一戳,劉玉明捂着下身,血淋淋地坐地上了。王紹陽拔了軍刺,一腳踹到他身上,一揚頭,這群人揚長而去。
軍刺紮在大腿上了,劉玉明知道這是防止自己跑了,可他更知道留下來的後果。他努力地爬着,爬着,甚至摸出了手機,撥着一個熟悉的号碼。這個時候,他最無法釋懷的,是爲什麽溫瀾要騙他,不過這時候電話已經不通了。他涕淚交加地扔了手機,爬出了甬道。
甬道裏,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迹,回蕩着不知是哭還是笑的怪音……
“爲什麽還不動手?”
曹亞傑緊張地喃喃道。從出來的監控上,看到了藍湛一,看到了同樣在抓捕名單上的王紹陽。這兩方分道而馳,一個向南,一個向北,直到離開,還沒有出現大家期待的場面,大家都愕然地回頭看着領隊。
“是啊,爲什麽還不動手?”肖夢琪愣了。
“追蹤粵C0023、粵R2345……”
“正向深北方向行駛。”
“有四人随行,可能擁有武器。”
“監視屏幕,放回香榭裏置業大廈。”
“衛星定位成功……”
頻道裏,仍然沒有傳來命令。車已經走得沒影了,這個臨時指揮部裏還在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
“也許上面有其他考慮吧。”史清淮無法解釋,提醒着,“服從命令,監視擔保公司的動向。”
“可那兒已經成了空巢了。”李玫道。
史清淮愣了,他看着肖夢琪,兩人都是一臉迷惑,不知道指揮部搞什麽鬼……
“爲什麽還不下命令?”李綽着急上火了,他巴不得親自上陣抓藍湛一。
“因爲還沒有看到我想看的東西。”許平秋道。
“還有什麽?”李綽道。
“還有的……也是你不想看到的,不過必須看到。否則這根子不除,很快就會死灰複燃的。”許平秋道。掐了煙,舌頭舔着幹燥的嘴唇,看着仍然沒有什麽動靜的畫面,他甚至有點懷疑,難道是對藍湛一估計過高了?
“他要是跑了,我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啊?”李綽道。
“他爲什麽要跑?你覺得你已經掌握他的犯罪證據了嗎?”許平秋反問着。李綽一愣,僵住了。是啊,如果擔保公司那兒的錢全部落在劉玉明手裏,六合彩也和藍湛一扯不上關系,那豈不是就抓了也得放人?
開槍?就開槍這些人也不會親手開的,找個頂缸的太容易了。
“我們等的究竟是什麽?”李綽愣着,總覺得老許另有玄機。
“當然是在等高潮,這出戲可不是藍湛一的獨角戲。”許平秋道。眼斜斜地看着屏幕,慢慢眼色見喜。當看到駛去四輛警車時,他笑了:“來了,等的就是他們。”
“啊?”李綽吓了一跳。要是沒有上面指令貿然出現的警車,是什麽來路,那就值得商榷了。
“這邊的也到了。”許平秋笑着道。看了看時間,九時二十七分,時間剛剛好,正看到了王紹陽返回了擔保公司,帶着人已經奔進去了。
“命令,特警第七組、第九組、第六組封鎖樓屋,外圍各駐守警力,封鎖街道……凡置業大廈人員,一律不得離開……已經到場的非行動組警員,就地繳械,扣押待查。”
“命令,第十組、第一組,把擔保公司出來的所有人,全部抓捕,一個不許漏網。”
“命令,各外圍警力組,就近支援。”
許平秋興奮上來了,連下了幾道命令。随着頻道命令響起,胡同裏泊着的悶罐車、貌似在街頭維持交通的交警車,還有停在不起眼角落的民用車,“嘭嘭嘭”警報車頂一扣,拉響着,飛馳着,堵上了樓的出口。門洞開時,誰也無法想象這樣狹窄的空間能擠下這麽多全副武裝的特警。
樓門、電梯,依次封閉,帶隊的尹南飛手持着微沖,率人直沖頂樓。一隊人進去時,來的民警已經把票務公司留下的人铐了一圈。還有應急出口找到了已經失血過多昏迷的劉玉明,帶隊的奔上來敬禮問尹南飛哪個部分的,尹南飛一擺頭:“繳了他們的械。”
特警幹民警,沒有懸念。有人試圖拔槍,尹南飛微沖“嗒嗒嗒”直噴了一梭子,都吓得面朝牆不敢稍動了。
擔保公司倒是出了點意外,王紹陽剛把幾個同夥救出來,就聽到了凄厲的警報聲音。下樓就被堵在門口了,氣急敗壞地朝着無标志的車輪開了兩槍,不過馬上被還了一梭子微沖,慘叫着從門外摔出來了,劉通趴着從門縫裏瞧。
路外、樓頂、車後,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槍口已經對準這兒了。
這個也沒有懸念了。僵持了五分鍾,一行人高舉着手出來了。
許平秋在深港的刑事偵查局看到這一幕幕時,眉開眼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又是點着煙,嘚瑟地抽了一大口,不屑道:“我說嘛,混了多少年的老江湖了,總得有幾下子。”
“許處,”李綽佩服得五體投地,恭恭敬敬奉了杯茶請教着,“我還是沒看明白,他們怎麽又回擔保公司了?”
“這叫投石問路。如果擔保公司的人出事,是被警察堵了,那藍湛一就不會出現。如果沒有出事,那劉玉明肯定就要直奔置業大廈搶莊,正好撞他手裏。”許平秋道。
“可這麽做對他有什麽意義,直接殺了劉玉明不更好?”李綽沒想通。
“我剛才告訴你,他不會逃,就算逃也不會背着罪名逃,背上案底到哪個國家都是警察眼裏的釘子……所以他即便撤莊走人,也會把自己摘幹淨。劉玉明迫不及待地搶莊拿錢,正好給他當了替罪羊……哎,對了,置業大廈去的警力是哪一部分的?”許平秋道。
“仙湖分局的。”李綽道,他知道指揮那撥警力的,應該是藍湛一了。
“這就是了,把劉玉明連他搶的莊錢全部交給警察,這口黑鍋他不背也得背了。所以藍爺還是幹幹淨淨的,說不定風頭一過,他還能以投資商人的身份回來。你說呢?”許平秋笑道。那是一種狡黠的笑容,在算計的時候,已經把自己人算計進去了。
不過又能如何,這黑彩牽扯的可不是幾個人。這麽長的時間,要是沒有警察内部人助纣爲虐都不可能。
“那現在抓他,仍然是很麻煩。”李綽有點喪氣道。這種大奸大惡的人,要用證據釘死他,真是何其難也。
“最大的麻煩,現在暫時還不是他。”許平秋皺了皺眉頭,看了看時間,又癡癡地看着屏幕。李綽一驚,急急回頭,一下子心開始往下落,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在擔保公司,人群亂嚷嚷的,足有上百人圍住了特警封鎖的現場。估計屏幕顯示不到的地方,馬上就會有更多的車和人來。在置業大廈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湧來的車輛快把路口給擠滿了。
“這一個黑莊撤走,折了錢的人可不在少數啊,要亂啊。”李綽心驚道。莊家收籌不賠錢,怕是要成導火索了。那些拿不到錢的小莊家,已經追上門來了。
“亂也得啃下來。通知你手下的警力出現場,不管發生什麽事,把這些人全部帶回來……今天就是再亂,也要壓下去!”
許平秋狠狠地掐了煙頭,起身踱着步。這時候,他開始和自己的支援組直接通話了……
“藍爺,好像後面亂起來了。”
一個手下扣了手機,輕聲向副駕上的藍湛一彙報着。
“這麽大個爛攤子,不可能不亂啊,警察收拾吧。”
藍湛一懶洋洋道。這是預料中的事,他停頓了片刻,又問着:“紹陽有消息嗎?”
“沒有,聯系不上了。可能是躲着吧。”手下道。
一絲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可他想了想,又覺得多慮了,那些保镖的身手足以自保,真是些要錢的小莊家,他們足以應付。真要落在警察手裏,那隻能怪命薄了。
這個世界,一直不就是富貴險中求嗎?
“到科苑路。”
藍湛一打定了主意,想了想,換着手機,準備撥電話。就剩下在深港要撤走的最後一單生意了,這單生意才是命根子。誰看到的都是博彩業的巨大利潤,可不一定誰都能看到網絡博彩巨大的商機。其實隻要保住這一單,就不算輸。
他撥電話前,先摁着手機聯網,從标簽裏找到了網址,登錄,看了看運作,可以投注結算。這昭示着,外面的亂局并沒有波及這裏,确定之後才撥電話。
“嘟……嘟……嘟……”忙音響着。二十四小時不關機的号碼,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卻接不通了。
“快,加快速度。”他皺着眉頭,第一次感覺到了可能要面臨真正的危險了……
五分鍾……
十分鍾……
“不對呀,怎麽轉不出賬來?”俞峰坐在電腦前傻眼了。
“怎麽回事?”肖夢琪上來了,追問着。現在的目标直指藍湛一的核心生意,關鍵時刻掉鏈子,那可要命了。
俞峰解釋着,這些天一直測試的對賭沒出什麽問題,可今天實戰卻有點毛了。對方轉不出賬來了,轉不出賬,那就意味着,無法根據轉出點對這個遊移不定的窩點進行反追蹤了。
“你覺得可能會是什麽情況?”肖夢琪道。
“最可能的情況是,他們一直在吸金,不再賠付。也準備卷走資金,清掉賭池。”俞峰道。
“哎喲媽呀,那可慘了,咱們還往賭池轉了一萬多塊呢。”鼠标一下子嚷上了,心疼了。
“再試試。”肖夢琪道,俞峰又試着操作了幾個賬戶,要求提款。
又等了十幾分鍾,平時信譽良好的網站,今天兌不了現了。衆人面面相觑着,這可連行動組的經費也給卷走了,要傳出去,又成笑話了。
史清淮不敢耽擱,馬上将這一情況彙報。命令随即而來,把這些天的追蹤地點和現在藍湛一的行動路線比對,确定準确地點。
十時五十四分,支援組給出了一個結果——最可能的地點是在科苑路虛拟大學城。曾經兩次支援組追蹤到這裏,而且這裏彙集了深港不少高新科技研究室和創業機構,容易隐藏。
十一時整,衛星定位,藍湛一的兩輛車果然泊在虛拟大學城區的一處公寓樓下。
“那就應該是這裏了。命令,第四組,迅速靠上去,解決他的幾個保镖。”
“通知路面上守的,那撥飙車的,該收網了。”
許平秋命令着,已經到最後時刻了。這個時候隻能大撒一把了,具體是魚蝦鼈蟹一網撈回來再說。
這裏能看到特警回傳的實時圖像。追蹤的車輛呼嘯着沖向藍湛一的兩輛車,在對方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撞在車尾。撞車、開門,全隊撲上去,用時不到十秒。饒是他的保镖訓練有素,在全副武裝的特警面前,也隻能乖乖地舉起手來。
一組十人自動分隊。一隊守車,另一隊直奔樓上,抓捕藍湛一,剛進樓就聽到了“砰砰”的槍響。許平秋的心一揪,打開了通話頻道。
“趙隊,有人受傷。”
“醫護,馬上跟上來,傷在小臂。”
“目标三個人……”
“砰砰砰”槍聲不絕,又有隊員在大喊着:“解決了一個。”
“抓活的……”
“放下槍……舉手……”
“面朝牆。”
“上面還有一個。”
嘈亂的聲音,聽得人心驚肉跳。許平秋一遍一遍踱着步子,這一組率隊的是趙賀,出來近一個月寸功未建,老許多有照顧自己人的意思,可沒想到最終和終極目标對決的是他。傳輸的圖像中,槍戰就在樓道裏,每每開槍,紅外圖像中會閃着火光一串。一名隊員中彈,一名持槍頑抗的被擊斃,就一個窄窄的通道,藍爺恐怕是插翅也難飛了。
李綽從許平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變化。他暗歎自己的心理素質和這位老同志還是相差甚遠,眼看着特警持槍已經把龜縮在一隅的藍湛一逼住。他知道,大勢已定。
另一屏,飙車族的車程已經行駛了一半……
藍的、紅的、綠的、花的、銀的,還有不辨顔色的各色賽車,從洲石路到八仙嶺二十公裏的路面上,像狂風一般卷過。遠視的鏡頭裏,每輛車都拉着一道淡淡的殘影,李綽估計這時速,最少得二百邁以上。
一個多小時前,尹天寶駕着他那輛改裝的車駛到了現場。追蹤的在八仙景區,七公裏以外的高處設了監視點,不過随後的場景把他們震驚到了,飙來的參賽車、觀戰的車,足有四十多輛,上百人的隊伍。
半個小時前,各路口都監測到了望風的飙車黨。這些人很專業,開賽前十分鍾,放着“道路施工,敬請繞行”的标志,把賽區隔離了。三個路口都留了放哨的人,看每輛車的裝備,車屁股上挂着長天線,追蹤到這裏的外勤估計這些人都有專業無線單台聯系,未敢靠近。
解冰分辨着觀察點回傳的圖像,人太多,隻能定位到車,無法分辨出那些穿得花裏胡哨的車手。這個場景極度類似于他曾經看過的大片《速度與激情》,一群短褲低裙的妞,在用裸露的身體刺激着現場的氣氛。開賽前一分鍾,那些狂歡的男女,興奮到脫衣亂舞的程度了。
開賽,十時四十五分。十輛賽車狂飙而出,卷起了陣陣尾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