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女劫匪之死(2)

“寶哥……喲,您忙着啊,我知道您忙,可我是真有事,真的,說不定沒地兒去了,得去您家混飯呢……真的,我估計呀,混不了幾天,我又沒啥本事,也沒文化,賬都算不清,肯定是想打發我了……那說好了,真沒地方去,我去您那兒。”

又和尹天寶扯了一番,這個還沒有定性的事情哪,餘罪已經說得像鳥盡弓藏了。他倒不自危,就怕那幾個心地不純的人,要開始自危了。

正自偷着樂,臆想着這狗咬狗能咬到什麽程度上時,嘀嘀的短信聲起。他摸着手機,看了看,暗碼短信,當看到一組編碼時,他愣了下,那是可以随時歸隊的命令。也就是說,從現在起到最後離開命令下達之前,他可以選擇任何時間歸隊。他悄悄地移到窗前,透過簾子,能看到直線不到一公裏外的監視點,窗外的街邊,已經布上了暗哨。餘罪知道,這意味着,最後的抓捕即将拉開帷幕。隻是在這時候,他卻不想歸隊,他站在窗前思忖着,一直解不開這個心結。對這裏并不留戀,可爲什麽要走時,卻有這麽多的不願……

相煎一家

阿飛,原名齊宇飛,北海人氏,有傷害案底,無業。

可可,原名衛西,福建人氏,無業。

龍仔,高存龍,花都市人氏,有參與黑社會案底,曾服刑三年。

李玫整理着嫌疑人的标簽,這是在昨晚很短的時間裏全部拿下的。誰也沒想到,領隊給餘罪發出了可以随時歸隊的命令,他卻反其道而行,到了迅捷快修,于是就碰上了一個臭味相投的“聚會”。尹天寶帶隊給兄弟們接風洗塵,先喝酒,後K歌,旋即桑拿,帶回來的消息比審訊收獲還大。

“大家注意一下。”

肖夢琪和史清淮邁步進來了,一夜的疲憊,不過仍然顯得有點興奮。她對着支援成員道:“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五原案的四名嫌疑人已經全部和罪案信息關聯,身份确定無誤。從現在開始,我們進入行動狀态,把所有的監視點打開,外面馬上就要派出十組外勤行動,我們……将是他們的眼睛,開始吧。”

艱難和苦熬終于到了這一天,曹亞傑舒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這樣興奮,甚至比他曾經掘到第一桶金還要激動。他輕敲着鍵盤,打開了監控屏幕,十六個,全方位的,會根據需要,直接同屏到指揮部的電腦上。

俞峰和鼠标坐在一起開始了。他們還在準備,三十多個賬戶,一大堆網銀支付信息,隻等着整十時,網賭的開盤。

“昨天的開獎号碼是多少?”俞峰問。

“1、3、7。”鼠标道。

說了号碼,俞峰“咯噔”了一下。對于數字他是相當敏感的,但敏感度不如鼠标,鼠标解釋着:“每每大冷号開出的時間,就是莊家賠錢的時候。按照餘罪給的收籌盤子,每天兩百多萬,最低的賠率在一賠三,也就是說,今天莊家要賠出的錢,最少在六七百萬左右。”

“那就不對了……每天他們整八時要提現,可是今天似乎沒有啊?”俞峰道。

“對呀。”曹亞傑切換着監控畫面,半個小時前張遠征就進公司了。根據外勤的彙報,是直接從家裏去公司,根本沒有像往常一樣去銀行,或者提一個裝錢的大箱子。

“史科長,好像有問題了?”曹亞傑喊了句。

“當然有了,這兒也動了。”李玫拉着屏幕。那是一個小時前劉玉明的泊車點。他剛剛離開,離開的地方是一家郊外的小旅館,身後出來了七八個服裝各異的男子,擠上了一輛車,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車後。

“把這個情況發給餘罪,讓他盡快離開。擔保公司,可能要成爲第一站了。”史清淮道。李玫聞言,翻查着暗碼編碼,組成了一段話發給了餘罪。曹亞傑通知着路面上各個監控點,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之中。

可這個等待的時間仍然是相當漫長的。史清淮踱步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綠意甚濃,第一次參加這樣大的行動,他和隊員們是同樣的激動。肖夢琪輕輕踱到他身邊,小聲地問着:“你有那位隊友的消息嗎?”

“哪位?”史清淮問。不過側頭看到肖夢琪期待的眼光時,他突然明白了,搖搖頭道,“我真沒有。”

史清淮不擅長說假話,一說沒有,肖夢琪顯得有點失落。其實都關心餘罪的未來,一個執法者如果将來犧牲在無情的法律下,那才是最惋惜的事。不過他沒有再勸什麽,一切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也許,就在今天……

就在今天,八時四十分,駐紮在深港特警支隊的尹南飛、趙賀兩組,和地方特警混編成十組突擊隊,一聲令下,武器的倉門大開,列隊的黑衣特警次第領着槍支、彈夾、防彈衣,他們将沖在最前線。尹南飛在做着最後的戰前動員,十輛行動車輛,将混迹在國際車展的護衛隊伍中,等待最佳的戰機出現。

也在今天,八時五十分。随着一個行動的手勢,警體訓練館已經封閉了一夜的參案民警,次第上了泊在外面的警車,調頻到指揮頻道,檢查武器,駛往指定地點。

這将是一張天羅地網,網住所有已經進入視線的嫌疑人。

此時,餘罪身邊的手機一直在“嗡嗡”響着,他努力地睜開了眼,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手機,是家裏的消息:行動即将開始,速歸。

附有兩方的動向,他把手機放在一邊。這不是最急的事。餘罪打着哈欠,快步奔向衛生間,放了泡水,然後洗了把臉,就着水龍頭喝了幾口涼水。昨晚和寶哥那一群渾球連吃帶喝再加上昏天黑地地玩,早上七點多才回來,又睡了回籠覺,此時才覺得宿醉的難受,喉嚨發幹,痰吐不出來,舌頭都疼。

走?還是再等等?

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憔悴的臉,眼底有點充血。一半是愁的,一半是這裏醉生夢死的生活害的。其實他巴不得回去,回老家老爸那店裏逍遙幾日。要不回訓練場也成,那鍛煉得每天都是神清氣爽。哪像這裏,胡吃海喝加上瞎玩,小身子骨都快熬不住了。

洗漱了一番,回到辦公室,他也覺出異樣來了。這個時候,每天都是應該準備送款的時間,很多小戶的賠金,都是現金結算的。可今天好像一點動靜沒有,家裏給的消息是張遠征根本沒有動靜,而劉玉明又不知道在搞什麽名堂,居然組織一幫爛人像要尋釁的樣子。

“看來,今天要見分曉了。”

他查着手機,看到開獎号碼時,有點明白了,選在這個時候動手,是聚财最豐盈的時候。不管是黑吃黑了,還是撤莊攜款逃了,都是最佳時候。估計賣黑彩的小莊家,今天要哭臉了。

剛想到這兒的時候,門聲響了。沒敲門,直接進來了兩個人,餘罪稍一愣,心“咯噔”一下子,差點掉下去。

劉通、吳勇來,藍湛一的貼身保镖,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那天海上一别,再沒有見過這倆貨。

“兄弟,混得不賴啊。”吳勇來笑道。

“确實不賴啊,呵呵,我都羨慕了。”劉通道,這人一臉橫肉,看餘罪像看個小雞仔,笑得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哦,昨天遠征說要有人來,是兩位大哥啊。來來,坐,我給你們倒杯水,中午别走啊,我請客。”餘罪喜色上來了,像是久别重逢。

當然喜了,這倆貨出來了,恐怕藍湛一要有動作了。

“不用了,我們得先辦事。”吳勇來道。

“好,有什麽事您安排。”餘罪道。

“安排呢,就是回避一下,回頭我們聯系你。”劉通笑了笑,像是自己人那種笑。

知道得太多了不好,這個環境也不例外。那是一種警告的眼神,餘罪很知趣,一個請勢:“那好,請……兩位大哥辦事,我昨天喝了一夜酒,再睡會兒。”

兩人笑着出去了,看着餘罪還真躺沙發上了,吳勇來掩上門,幾步之後笑道:“這貨真他媽不知道死活。”另一個小聲示意道:“讓他樂着吧,樂不了多大一會兒了。”

兩人上了樓,敲開了标着财務室的門。開門的是張遠征,請着兩人進去,小聲道:“按袁總的指示,我已經遣散了四個人,剩下這兩個,都是幹了六年多的老人了……”

“好。”吳勇來看看一室三人,年紀最大的四十開外,最小的也有三十多歲了。袁中奇挑人一般都是相當牢靠的,都是袁中奇的班底子,這點毋庸置疑。他拿着一個單子布置着:“錢全部劃到這個賬戶裏,所有的電腦拆掉硬盤給我……你們今天晚上離開,另有安排。”

張遠征嘴唇抖了下,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要撤莊。不過他不敢違拗,道:“錢在不同的幾個賬戶裏,轉完才能拆硬盤。”

“那還不快點。”劉通不客氣了,直接道。

“好。”張遠征叫着兩人幫忙,那兩個人也覺出氣氛不對來了,有點緊張地操作着。還沒操作完,都瞪着驚恐的大眼,看着來人。

“怎麽了?”吳勇來異樣了。

“網不通了。”張遠征奇也怪哉道。

這時候,吳勇來和劉通齊齊地看向樓下,他們聽到了匆匆的腳步聲,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

“嘭!”門開了,餘罪還在躺着,稀裏糊塗睜開了眼。他知道下一個來的是誰,正等着呢。

“哎喲,你可真可以啊,快起來快起來。”劉玉明上前,把餘罪拽起來了,一端下巴,“啪啪”左右兩個耳光,“醒醒,醒醒……來的是誰?”

“吳勇來、劉通。”餘罪道。

“他媽的,我就說嘛,這老家夥關鍵時候,肯定是撈一票走人。”劉玉明一揮手,手下那些人奔上去了。回頭再看餘罪,他眼珠轉悠着問:“小餘,過了今天,你可沒地方去了啊。”

“啥意思?”餘罪在扮傻充愣了,還真是一副茫然無知的樣子。

劉玉明妖妖一笑,直道:“小兄弟太實誠了,人家把你賣了,你還在這兒等着過秤呢。”一指上頭,直說,“那兩位要撤莊走了,就今天的出獎撤了莊,能少賠幾百萬。”

“這也太不講道義了。”餘罪怒氣中燒地斥着。不過馬上醒悟似的又道,“哎喲,那我慘了,飯碗沒了不說,是不是又得被追砍啊?”

“那跟着我吧……對了,溫瀾今天想去看看車展,你陪她去吧。她在家裏等着呢,一會兒就給你打電話了……以後這兒,不要回來了。”劉玉明說着,看了傻站着的餘罪幾眼,很确信這樣的人對他根本沒什麽威脅,這才頭也不回地走了。

“哎,好嘞。”餘罪半晌才反應過來,聽到上面已經擂起門來了,他知道這兩夥要搶莊家聚的錢了。這時候他可不想去湊熱鬧,悄悄地開了門,溜出去,上車發動,“嗚”地飙走了。

車走的一刹那,樓上“嘭”的一聲,門被撞開了。全副武裝的匪徒沖進來了,幾乎是毫不停歇地沖進來的。外面那可是道鋼筋鐵門哪,進門卻是一僵,兩個保镖拔着槍,目眦俱裂地瞪着,惡狠狠地咬牙切齒道:“往後退,誰敢動,打死誰。”

“别動。”吳勇來看到一個長發的家夥從腰裏掏出槍,指着對方唬了聲,那人激靈了一下,舉起手來。

“退,往後退,也不看這是什麽地方,敢來這兒搶劫?”吳勇來槍逼着,試着上前一步,那一窩七八人,後退一步。黑碰黑,看誰更黑了,這群人相互使着眼色,面對兩個持槍的,卻也不敢造次。

“哈哈……自己人,自己人,别誤會啊。”随着一聲不男不女的笑聲,劉玉明踱步進來了。吳勇來直接質問着:“劉醫生,這是你的人?”

“啊,是,不太成器啊。”劉玉明道,看看自己聘請的這幫黑社會分子,歪瓜裂棗的,實在不中看。

“什麽意思?劉醫生,這可是藍爺交代的事,你真要逼着兄弟們和你拼命。”劉通道,槍口移移,有意無意指向劉玉明了。

“說這話就見外了。”劉玉明笑了笑,分開人群要上前,吳勇來叱了聲,不許他上來。知道他的手腕,劉玉明趕緊舉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笑着道:“兩位兄弟,這可是鬧市區,你們真敢開槍?我帶的人頂多是地痞流氓,您二位,馬上就要成持槍逃犯了。”

“少來這一套,逃之前絕對拉你墊背。”吳勇來壓根兒就看不起這貨。

“這個我相信,不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不想聽聽嗎?”劉玉明誠懇道。一看兩人神色松動,他道,“莊一撤,藍爺恐怕再也不回來了……您二位難道還準備跟到國外當走狗去?再說就是你們願意當,也得人家要呀?”

這一句正中要害,撤莊走人,卷走下面的錢那可就成公敵了,恐怕自今而後深港是回不來了。而且辦這事的人,也未必就能落到好去。畢竟對于誰,知道得太多,做過的事太多,都不是好事。

兩個保镖理論上和這些花錢雇的爛仔沒多大區别,豈能不考慮後路?相視間眼色稍動,劉玉明又笑起來了。

“要不介意的話,聽我安排怎麽樣?這個盤口要毀了,剩下的錢,你們兩人三成,拿錢走人,我可是能馬上給你提現啊。”劉玉明抛出一個相當具有誘惑力的條件。吳勇來手顫了,劉通有點緊張了,劉玉明卻更笃定了,笑吟吟上前,擋着槍口,笑着道,“反正你們也不敢開槍,何必裝這個樣子呢?對吧,來,放下,咱們商量一下。如果三成不夠,再加點也行,又不是我的錢,我也不心疼……”

他慢慢地摁了劉通的手,又拍着吳勇來的手,兩人的掙紮和堅持,随着誘惑的加大慢慢地消失了。眼看着大勢已去,恐怕是轉不走錢了,而且在這樣的地方,就算再黑也不敢公然開槍打人,除非是不想要命了。兩人頹然地放下手,知道無力逆轉了,不過也好,分贓總比逃命強一點。

“噓……”劉玉明笑着,毫無征兆地來了個口哨。吳勇來心一凜,拔槍時,手已經被劉玉明摁住了,跟着那側立的爛仔出手了,鐵棍、片刀還有槍把子,直接招呼上了兩個保镖持槍的那條胳膊。

“啊!”吳勇來一聲慘叫,肘部重重挨了一棍,槍滑落了。

“嗷!”劉通身子一聳,是劉玉明膝撞正中他裆部了,接着片刀就招呼上來了。刀刀見紅,一條臂膀瞬間血淋淋的,像剛斬下的豬手。

惡虎也難鬥群狼,即便是兩個訓練有素的保镖在這樣狹小的空間也施展不開。一刹那翻盤了,被衆爛仔打得滿地亂滾,一地都是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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