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餘小二”再當卧底(3)

“沒有誰無緣無故就能成爲一個出色的犯罪分子,他是怎麽上道的,這點很關鍵……不過從我們外圍的調查了解,還是沒有能找到有這種能力和智商的人。最起碼我們的犯罪信息庫裏沒有。”肖夢琪道。

現在比較難的是給全隊一個準确的方向,進而直達目标,少走彎路。那些作案的小魚小蝦好抓,真正的幕後難找。現在離犯罪團夥越來越近,那種投鼠忌器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了。

——僅僅是一個叫“藍爺”的稱号,是姓藍,還是綽号藍爺?抑或是尹天寶爲了迷惑手底的人,故意放出的風聲?

據王成交代,每次都是尹天寶打着藍爺的旗号告訴所有人該怎麽辦,怎麽招聘進入店裏,怎麽和周圍人處好關系,怎麽設置一個空房子躲開排查,作案後再怎麽撤離,計劃步步緊扣,如果不是在五原臨時興起泡了個賣車的妞兒的話,恐怕現在連王成也抓不到。

當真正得知這個作案細節每一步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時候,在場的免不了心裏都有點兒擔憂了,連一個打前哨的都布置得這麽周密,何況那些作案和幕後呢。簡單地講,現在哪怕就抓了尹天寶和阿飛也無從定罪,除非他們一五一十自己交代。

當然,那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有,總隊也不敢輕易嘗試。

症結就在這兒,肖夢琪正要布置一下大緻的排查思路時,她和史清淮的手機急促地響起來了。兩人一看外勤的号碼,馬上接起來了,然後相視都愣了,電話裏傳來了張凱和王朋利兩位特警失聲的彙報:“肖主任,打起來了……一群拿砍刀的,沖進洗車行了!”

“史科長,打起來了,怎麽辦,餘罪和嚴德标還在裏面,二十幾号人……”

顧不上讨論了,一行人急着站起來了,史科長要呼叫其他外勤幫忙。在奔出房間門的一刹那,肖夢琪難得地清醒了一下,攔着衆人道:“等等,千萬别沖動,情況不明……都不要慌,解冰,你帶上幾個外勤去,其他人,各守崗位。”

安排了句,解冰領命匆匆而去,肖夢琪叫了一位守家的特警随即風馳電掣趕往事發現場……

猝然亂起

每時每刻都可能有意外的發生,每個意外的發生,也總是揀着一個意外的時間、地點……

半個小時前,馬老闆看了看表,差一刻十七點了,快到收工時間了,他在揣摩着是不是打發幾個人回家。正常下班是必須的,但說不定天黑前還能有幾樁生意,可留人加班要管飯的,很不劃算。他在十一二個工人裏瞄了瞄,突然間靈機一動,喊了幾個名字,讓他們先下班回家,都是有家有口的需要照料。假惺惺地關切了幾句,然後看上餘罪和鼠标了,一招手道:“小二、大胖,你們加會兒班啊,晚點回去。”

“哎,好嘞。”鼠标巴不得呢,根本不想回專案組看那些憂心忡忡的苦瓜臉。餘罪也樂得點頭,加完班正好找個攤檔喝兩口去。

馬老闆更高興,直誇這兩位小夥有前途,就是嘛,如今薪水要求不高,可工作強度一點不減的好勞力,不是在什麽地方都能找得到的。

瞧這兩個小夥兒,真有前途,幹活還樂呵呵的。

一幹工人看餘罪和鼠标,像看兩個傻瓜一樣,也笑了。

一刻鍾以前,在路上監視的張凱、王朋利兩人還在看着表,盯着迅捷車行,坦白地說,這個零配件、汽修、車飾集中的地方,在深港這邊是再正常不過了。目标尹天寶簡直就是個工作狂,白天的時間大部分泡在車行裏,入夜就是呼朋喚友一塊兒high,每天和他交往的男男女女,光生面孔就有幾十個人,真讓這些連地方方言也聽不太懂的特警頭疼。

“朋利,還是這倆刑警有兩下子,咱們天天累得跟狗似的,什麽也拿不到。他們倒好,鑽在洗車行連吃帶喝加工資,還不誤往回挖消息。”張凱發着牢騷道,渾身力氣沒地方使。

“那倆一看就地痞流氓無賴的樣子,和人家比什麽?”王朋利道,實在羨慕不來啊。

“你還别小看他們,真要和這些神出鬼沒的犯罪分子打交道,咱們還真不行。”張凱道。

“那倒是……不用拳腳不用槍,咱們可比被铐起來還難受。”王朋利道。

不但他們兩人郁悶,其實随隊來的特警都有點兒郁悶,總隊招的特警從來招之即來、戰之能勝,哪一次出警不是全副武裝,聲勢浩大?可從來沒有像這樣憋屈過,槍械武器不能帶不說,還得被一幹刑警指揮着往東往西,實在情緒很大啊。

不過情緒歸情緒,任務他們做得可是一絲不苟,每天出入的人和車,一一記錄,偶爾還下車遛一圈,把車行裏的情況看個大概,當然,有時候看車出來要去洗車時,就會通知洗車行裏藏的那兩位,想辦法摳點東西回去。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着,眼看着一天時間就快結束了。

十分鍾以前,一輛奔馳商務車駛進了迅捷車行,張凱拍下了車号。

剛進去,王朋利發現異常了,示意着張凱看倒視鏡,一看張凱也吓了一跳,兩輛車慢慢地靠在路邊,距離車行不到五百米,面包車裏塞了不少人,有位下車的一彎腰,以特警的眼光已經看到這人背後揣着的家夥。

是刀?是槍?

不對呀,這像是尋釁報仇的,拉了兩輛面包車,要有十人以上吧……而且,像是沖着車行來的。下車的人一揮手,另一輛開到了路對面,這樣的話兩頭包夾,估計不準備幹好事。

“怎麽回事?”張凱愣了,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要不要彙報一下?”王朋利道。

“什麽情況都不知道,彙報什麽,興許是咱們太多疑了。”張凱道。

再說了,特警們總不至于和這些地痞爛仔打交道吧?

正說着,那輛奔馳商務又駛出車行了,眨眼上了路面,一看兩輛面包車蓄勢待發,張凱明顯地感覺到了要有事發生……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反應過來,便聽到了一聲凄厲的刹車聲,倒視鏡裏,看到了那面包車攔在路面上,車門洞開,五六位操砍刀、鋼釺的爛仔直沖上來,對着玻璃狠砸。路另一面的那輛車瞬間加速,已經擋住了商務車後退的路。

咣!車凹了;嘩!玻璃碎了;啊!司機似乎還被捅了一刀,聽上去像是還被卡了脖子。

叫嚣聲中,商務車那司機似乎也放命一搏了,猛踩着油門,瞬時加速,“砰”的一聲撞開了面包車,把一個在車輪邊上的爛仔撞得七葷八素,直挺挺地躺路面上了。

不過那個爛仔也在車輪上紮了好幾下,車剛加速,一個趔趄,方向失衡了,又是一聲巨響,斜斜地撞到了路邊一個商鋪的門廊前。

那些稍稍失色的爛仔此時驚醒過來了,叫嚣着揮着棍、揚着釺,蜂擁而上,把司機拉出來,噼裏啪啦刀棍相加,慘叫聲中已經是一攤血色。另一側的門裏,似乎還有一男一女,女的提着一箱子,從車上跳下來,慌不擇路地跑了,後面的人立即追了上去。

王朋利看得目瞪口呆,天還沒黑,都開始殺人越貨了,這麽兇啊,操!

然後兩人同時想起來,壞了,這些人跑進去的地方正是洗車行,那倆自己人不會遭殃吧?

急了,可任務在身,又不敢暴露,他們第一時間拿起了手機,趕緊向家裏彙報……

巨大的撞車聲吓了洗車行裏的工人們一跳,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手裏的活,呆看着,馬老闆一看鋼焊的招牌都歪了,氣急敗壞地奔上來,嘴裏罵着:“操!不給賠有你好看的!”

剛走幾步,他就看到司機被揪下來痛毆,眨眼就是血流一地,吓得腿一哆嗦,差點沒站穩。跟着又見兩人跑進他店裏了,後面一群人拿着砍刀追進來,馬老闆一緊張,渾身上下全部不聽指揮了,褲裆裏濕了一片,兩腿一軟,抱頭趕緊趴在地上。有位殺得興起的爛仔順着踹了他一腳:“趴好,撅這麽高屁股等着幹你呀?”

“……沒事的都滾。”一個沖進來的混混揚着刀,嚣張地喊着,衆車工扔下家夥,立馬沿着牆根跑了。

餘罪和鼠标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看追進院子的總共有八人,那男的被人敲到了腿彎,接着便是一哄而上,沒頭沒腦狠揍開了。那人慘号着,已經不像人類發出來的聲音了。

“哎喲媽呀,吓死人了。”鼠标看那男人被打成那樣,吓得心膽俱裂,直拉着餘罪要跑,可已經跑不出去了,有些跑得慢的工人都被人家敲一悶棍,躺在地上直打滾。

兩人一換眼色,不約而同地往車間裏跑,跑到一輛車後,一開車後廂,兩人一塊兒往車尾箱裏擠,相視一愣,這才發現彼此想法一樣。不料标哥這體型能躺下已經勉強了,餘罪一看,火大道:“真你媽敗興,吃這麽胖。”

“你跑得快……兄弟,讓哥一回,來日再報啊。”鼠标鑽進車後廂,忙不疊地說了句,“砰”的一聲把自己鎖在車後廂裏了。

餘罪氣得踢了車一腳,一低身,準備藏車下面,不料底盤太低,饒是他瘦也鑽不進去,一激靈,趕緊爬着往另一輛車後鑽,卻不料聽到了“啊”的一聲尖叫,回頭時,腳底突然滑過來一個手提箱子。

箱子可能很重要,不過餘罪可顧不上了,轉身就跑,在聽到一聲救命的呼聲時,他怔了下,回頭一下子愣在原地了。他的眼光落在趴在地上的人身上——一個女人,驚恐到極緻,背後挨了一刀,是踉跄地奔跑着摔倒了,把箱子扔出去了。她艱難地向餘罪爬過來,不過被後面追上的一個爛仔踏住了後背,她吃痛地呻吟了一聲。此時餘罪才注意到,裙子的後背破了,浸染着一片血色。

她在極度痛苦地伸着手,不知道是舍不得那箱子,還是期待面前的那個男子救她。

餘罪怔了下,面對那雙絕望的、凄美的眼睛,讓他忍不住想伸一把援手。

又有兩個爛仔奔過來了,其中一個長發的爛仔持着刀,一指餘罪道:“滾!”

餘罪的反應很快,“吱溜”一聲連滾帶爬,從那女人的面前消失了。

“呵呵……妞兒,就這麽點兒錢,至于拼了小命嗎?”踩着女人的那爛仔,腳上加着力,那女人呻吟了一聲,艱難道:“錢給你們……放了我。”

“錢我們自己拿,不用你給。”踩人的說話間,同伴已經撿起了密碼箱子。抱着準備走時,突然“轟”的一聲,卻是發動機的聲音響起,吓了他一跳,側頭一看,卻“啊”地捂着臉叫了一聲……一股白色的水柱毫無征兆地射向他,正中眼睛,他慘叫着摔倒在地上。

那可是沖車的高壓水槍啊!這遠距離攻擊可比棍子管用多了。餘罪一擊得中,信心倍增,叫嚣着:“來啊來啊,媽的,拿把刀就敢扮黑社會,吓唬誰呀?”

見這邊出亂子了,踩着那女人的爛仔操着刀就沖上來,持着水槍的餘罪手一揚,水柱追着對方腦袋就噴。那人使勁地閉着眼、咬着牙,仍然是扛不住水柱的力道,噔噔噔連退幾步,直到退出了車間。餘罪緊追不舍,對方捂臉,那水柱就噴褲裆,等捂褲裆,又噴到臉上了。爛仔剛剛還揮刀叫嚣着,現在已經被水槍沖得滿地亂跳了。

突然沖出來這麽個攪局的,追砍人的都傻眼了,揮手的、揚棍的,試圖沖上來把餘罪砍倒的……不過都扛不住那飛射的水柱,不是噴在眼睛上,就是射在鼻子上。一噴到身上臉上,就是一身起泡沫,餘罪噴得興起,連掃着衆爛仔,直把一幹人逼退了十數米。

“……操,跑吧……”

隻見一幹剛才還悍勇的爛仔渾身濕漉漉、黏糊糊、臭烘烘的,忙不疊地跳罵着。餘罪知道這些人堅持不了幾分鍾,畢竟是法制社會,隻要警報一響,肯定是馬上溜之大吉,再不濟事外面還有自己的同伴,應該早報警了。

可他似乎想錯了,這些人退是退了,可并沒有走的意思,其中還有人躲在後面在擦着什麽,這時餘罪似乎看到那是一截黑乎乎的管狀東西,渾身的汗毛一激靈,吓壞了。

“我日……還有真家夥。”

他揚着水管往那個方向就沖,邊沖邊往車間裏退,那剛裝填好火藥槍的正好揚起來對餘罪開火了,水一沖,“嘭”一響,失了準頭炸天上了……不過餘罪吓得不輕,連滾帶爬進了車間,焦急地看着門外——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沒有聽到警報聲,真他媽要命了。

片刻的慌亂,衆爛仔見餘罪隻有一人,膽子放大了,不分散了,七八個排成一線,居中一個持着改裝的短槍,叫罵着上來了。這一刹那,餘罪又有些後悔不該強出這個頭了,往前看看,肯定沖不出去,往後看看,密封的車間根本沒地方躲。他咬牙切齒地罵了句紅顔禍水,卻不料馬達聲音猝起,一輛正在洗着的豐田轟然發動,龐然大物直沖出狹小的車間!

這個視覺沖擊力是相當強的,沖上來的衆爛仔吓得趕緊四散躲開,不料那車一個急停,戛然刹住了。

車正停在餘罪的身邊,可讓他大松一口氣,小命可算是苟延殘喘了。說時遲,那時快,他還以爲是鼠标良心發現了,可不料車裏坐的卻是那個剛剛被砍的女人,她一擺頭示意,那樣子餘罪簡直想奔上去親一口,餘罪想也沒想,拉開車門,一個魚躍鑽進去了。

“轟……轟……轟……”車加着油門,嘗試性地挪着,車頭的方向是那群砍刀棍棒隊的,那持槍的家夥剛擡起手,車裏的女人咬牙切齒,一加油門,“嘩”一聲車朝他沖過去,那人吓得一扔槍,拼了命地往客戶休息室奔去,躲在那裏面的客人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那車最終沒有沖向他,而是又來了個急轉,沖出了洗車行,飙着車速,絕塵而去……

肖夢琪、史清淮到場的時候,救護車正準備走,警車泊着,已經拉開了警戒線,她焦急地在人群中找着,張凱和王朋利先看到了他們,四名特警,兩位領隊,躲在警戒線外小聲說話,先問的是救護車,一聽不是餘罪和鼠标,史清淮那口氣終于舒出來了。

可接下來心又懸起來了,聽張凱和王朋利說道,兩人都憑空消失了一樣。傷員裏沒有,跑了的沒有,包括現在做筆錄的,也沒有。

“那到哪兒去了?”肖夢琪納悶地問。王朋利解釋着,這個好像是兩方沖突,搶什麽東西,中間有輛紅色的豐田飙走了,說不定在那輛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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