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賊王與警王(2)

啊?鼠标和李二冬吓了一跳,那個傳說中三十年前就橫掃五原市的賊王,敢情還在江湖上隐姓埋名?兩人興奮地問着究竟怎麽幹,駱家龍一亮電腦道:“他就藏在這裏面,按正常的推斷,這幾個流浪兒是被黃三帶大的,他們之間的生活不可能不發生交集,而且我們本身就懷疑還有其他同夥……所以,從他們案發前十餘天的行蹤來定位……看,哪個地方的去向最多?”

“我靠,這兒不是腫瘤醫院嗎?”鼠标驚訝道。方向所指,有數個點在醫學路,雖然不多,但相比那些正常上班、回家的路,這裏就顯得格外突出了。

“難道這幾個家夥,平時上班,閑時出來撈一把?可能嗎?”李二冬道。

“怎麽不可能,現在有的小姑娘白天站着當營業員,晚上當按摩員,一月掙的抵得上咱們好幾個警察的工資呢。”鼠标道。

“你什麽人呢,連人家那錢你都羨慕。”李二冬罵道。鼠标火了,前排兩人,互掐上了。餘罪把兩人趕了下去,自己坐到駕駛位置,笑着道:“不要争了啊,馬上就見分曉,事實肯定會超乎你們的想象。”

又一次踏上了新的征程,這一次卻是熟門熟路,郭風曾經四次到醫院,最早的一次是十三天前,交通天網的記錄攝下了他進入醫院的畫面。

駱家龍聯系着曾院長,等到了之後,直接根據監控追蹤的時間點,很快在醫院的監控上發現了郭風。不過很意外,這個賊不是偷錢來了,而是交錢來了,這個意外看得哥幾個面面相觑,分成兩路,一路繼續比對時間點上嫌疑人的出入,另一路根據監控,到交費處查找收費記錄。

“化驗報告!”

駱家龍被聽到的答案震蒙了,醫院的記錄錯不了,這是交例行檢查的費用,人名用的就是郭風,人熟好辦事,幾人又火急火燎帶着院長奔往住院部的後樓,在主治醫生厚厚的病曆中查到了存根。

“哦,惡性腫瘤……看,這兒是胰腺,不但胰腺,而且引起了肝髒部位的病變。”醫生很熱情,見是院長帶來的,還以爲又是關系來了,熱情地道,“趕緊把病人送來吧,全省咱們腫瘤醫院的設備和技術都是數第一的,這種病變引起的機體疼痛,不靠藥物,根本承受不了。”

沒人搭理,院長擺手把醫生打發過一邊了,鼠标剛要說不像呀,餘罪一看駱家龍,兩人已經明白了,又重新奔回監控室。那個病曆單本身就有問題,名字是郭風,而年齡寫的是六十八歲。查着監控,當郭風攙着一個耄耋老人,艱難地踱步進了CT室時,衆人又被震驚了一下。

幾乎不用辨認,就是黃解放,傳說中的黃三。

可這樣的已經身患絕症的人,能是失竊案的嫌疑人嗎?

餘罪的眉頭皺起來了,其他幾人也爲難地摩挲着下巴,都在想着一個問題:是不是又是錯的?而且這次好像還錯得很離譜……

王者末路

“我日,這是啥車,難道是傳說中的卡啥來着?”

一輛怪模怪樣的車一閃而過,那奇特的造型,很挑戰人視線的沖擊力。李二冬看了眼,不确定地道:“卡宴,是不是這個樣子?”

駱家龍看了一眼,回頭不屑道:“你倆車盲是不,這是英菲尼迪,日系車。”

“得好十幾萬吧?”鼠标羨慕地道。

“那麽貴呀?”李二冬傻乎乎道。

駱家龍更不屑了,直取笑道:“你倆不但車盲,還是錢盲,十幾萬很多嗎?能買那車四個輪加個備胎差不多。”

車盲加錢盲,簡直是笑話兄弟們嘛,鼠标和李二冬互視一眼,标哥不屑道:“靠,你就開了輛破波羅,還是人家妞兒的,好意思說我們?”

“不要這樣說老駱行不行,那是人家拿青春和肉體換來的。”李二冬笑道,兩人哄聲大笑,又拿駱家龍泡上曾院長閨女的事開玩笑了,連餘罪也忍俊不禁。駱家龍面紅耳赤,直說自己交友不慎,請吃了幾頓,全喂白眼狼了。一聽到此處,哥倆又開始改口了,忙不疊地贊揚駱家龍吃軟飯,簡直是吾輩之楷模,不請客實在說不過去不是。

走了不遠,到了醫學路派出所,和所長說明情況後,所長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不過有孫天鳴隊長的電話,又打着省廳協查的旗号,他不敢不信,便派出四五名片警聽從餘罪等人調撥。等駱家龍把一撂印刷品帶回來的時候,反扒隊那撥熟人也到位了,老夥計洋姜、大毛,副隊長苟永強,隊裏的骨幹居光明,還有說話大氣,像個村婦的鳳姐,一幫人在派出所門口,簡直像一群來鬧事的烏合之衆。

“我介紹一下要查的人,他叫黃解放,今年六十八歲,肯定用的不是這個名,所以不能以名字查找……以醫學路爲中心,查找半徑五到十公裏的地點……别叫苦啊,不難,街上的鋪面問過去,經過出來遛彎的老頭老太太問過去,差不多就應該有結果了。雖然這一帶外來人口很多,可這麽大年歲,體貌特征又是這麽明顯,他要出現過,應該給人的記憶很深……還有,這個人右手缺中指和食指,誰第一個找到,我請客啊。”

餘罪對着圍在身邊的十幾人講着,簡要一說,由派出所片警各帶着幾人上路了,苟副隊長帶人來幫忙了,這讓餘罪受寵若驚,先行給副隊撒支煙,鼠标點火,李二冬就要作勢捶背。苟永強笑着把人轟開了,這倆貨下一句緊跟着就是:“強哥,要不檢查甭寫了,反正我倆文化水平也不高,給你捉倆賊換去?”

“一邊去,檢查照寫,不能讓人替啊,你那水平我知道。”苟副隊長打了個預防針,卻是攬着餘罪小聲問着,“有譜沒,離隊都好幾天了,劉隊正擔心着呢。”

“擔心什麽?對付個賊而已,又沒什麽危險。”餘罪笑道。

“東西有下落了嗎?”苟副隊長道,看餘罪搖搖頭,他提供着自己的線索道,“要是這個人幹的,怕是就難了。”

“啊?強哥,你也知道這個人?”餘罪問。

“扒手和反扒,理論上講是一類人,一行裏的名人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個人道上人稱‘三爺’,傳說出手絕不落空,除了栽的那一次,再沒被抓住過。還有傳說這個人出手選擇性很強,他作案次數很少,不過收獲很大,大到什麽程度不清楚,不過據說他被後來杜笛一夥火并之後,杜笛一下子就發财了。”苟副隊講着轶事,多數是道聽途說,林小鳳看着照片不解了,插了句嘴道:“副隊,傳說有出入吧?這個人右手缺指,那可是吃飯家夥。”

“呵呵,這你們就不知道了,雙指是他和杜笛火拼時候被剁的,否則還落不了網呢,他的事我是聽咱們系統裏反扒老将馬秋林講的,錯不了,他說過論技術論詭計,杜笛都要差黃三幾個檔次。”苟副隊長得意地道,說到此事,餘罪和駱家龍相視而笑了,這事已經從杜笛嘴裏知道了大概,不算什麽新聞了。

閑聊幾句,苟永強拍拍餘罪的肩膀,複雜地看了眼,小聲道:“小餘啊,我來的時候劉隊說了,辦成了啥都好說,辦不成千萬别氣餒,不管别人怎麽看,咱們反扒隊都把你當兄弟。真有機會升上去,隊裏敲鑼打鼓送你,要沒機會,咱們也是敞開胸懷歡迎你。啊,就這些……今天我也來幫你協查協查,咱們靠的就是集體智慧嘛。”

一句話說得餘罪好不感動,頻頻點頭,就連鳳姐這糙老娘們義氣起來,也讓餘罪感動得受不了,她大咧咧一拍肩膀道:“餘兒,就在反扒隊紮根了啊,過兩天姐給你介紹個對象,讓他們眼饞眼饞。”

衆人哈哈一笑,各自上車走人,人一走,餘罪又成了衆人取笑的對象,餘罪不耐煩地打斷了哥幾個的胡扯,叫着上車,從醫學路設定的胡同開始排查。

“人會在這兒嗎,這不折騰人嗎?”鼠标看着層層疊疊的居民區,有點畏難了。

“在的幾率很大,總不能這麽個重病的人,小輩放他在幾十公裏外,每回颠簸來去?”餘罪道。駱家龍也堅定地支持道:“應該在,監控有數次失去影像,正好說明他消失在這一片老式居民區,現在的審訊他連照片都矢口否認,足見此人對他的重要性。”

“可找着怎麽樣?連抓捕都沒證據。”李二冬道。

“這是個核心人物,控制這個人,其他的就簡單了,甚至抓住這個人,我想突破郭風和婁雨辰的心理防線問題不大,其實這個案子已經接近尾聲了,有這幾條越來越明的線索在,遲早要水落石出的。”餘罪道,雖然審訊僵着,可不會一直僵下去,鐵人也會崩潰,所差不過是時間問題。

下車的時候,餘罪分發着打印的照片,是醫院監控上的截圖,經過駱家龍的巧手處理,看得很清楚,四個人守了兩個胡同,不是臨路攔人,就是挨戶敲門……

“大爺,見過這個老頭嗎?哦,我們是公安局的。”餘罪攔了個老頭問,老頭警惕地看看他,直到亮了警證,才搖頭,不認識。問幾位才發現不對勁,餘罪把駱家龍推到前台了,道:“你來,你的賣相好。”

“大娘,見過這個老頭嗎?我們是公安局的。這可是個壞人。”鼠标道。标哥對中老年婦女有殺傷力,大娘幾分信了。李二冬幫着腔道:“您好好瞧瞧,這個壞老頭專門拐帶小孩,我們正抓他呢。”

把大娘給唬住了,不過可惜的是,沒有見過。

派出所、反扒隊一共投入了二十多名警力,依然是杯水車薪,進展緩慢。一個小時後,餘罪聯系着三分局的孫天鳴,孫隊長又派出了十名有經驗的外勤來幫忙了。

兩個小時後,仍然沒有結果,警力捉襟見肘,而且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就在餘罪正尋思着到哪兒再挖幾個穿制服的來幫忙,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第一個找到線索的,居然是鳳姐。他一下子樂了,看來什麽環境得用什麽人,這種魚龍混雜的環境,還真得鳳姐這号糙老娘們兒……

此時此刻,一輛豪華的轎車駛進了醫學院路一個叫二頭莊的城中村,寬大的車身在狹窄的村道上行駛着,顯得很局促,也顯得很紮眼。

車停在一幢紅色鐵門的房子前,副駕下來的人,走路一瘸一拐,拄着一根短杖,敲響了門,不過随即發現門是虛掩的。他推門而入,院子裏,一位捂着腹部,對着下水道艱難嘔吐的老人,看到來人時,很複雜地凝視了一眼,沒有理會,随即自行進了屋内。

那人瘸着腿,追着進去了,撲通一聲,跪在老人面前,痛苦地喊着:“爸,救救我。”

“你走吧,我救不了你,誰也救不了你。你現在已經是身家百萬的老闆了,難道還用我這糟老頭子救你?……”老人的嘴唇翕動了,一個“滾”,總是沒有出口。

“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不救我,總該救救慧慧吧,風哥和雨辰都被警察抓走了,很快就會找到慧慧頭上的。我也沒想到警察這麽厲害,這麽快就查到他們頭上了,現在買家連訂金也不要了,躲着不見面……我完了,我一輩子都要完了,爸,你救救我和慧慧吧,他們也是爲了你呀。”跪着的人,幾乎是哭泣着在說話。這一句也終究打動了老人,他臉上不自然地聳動着,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跪着的人一腳踹下去,那人慘叫了一聲,又直挺挺地跪下了。

曾幾何時,他記得郭風和雨辰兩位偷了東西,這位“爸爸”都是這樣痛毆他們,而且就讓他們這麽跪着,直到後來長了記性,不再敢伸手。

“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他們也是爲了你……我也是爲他們好,才找了這麽一單生意,您要打,就打我吧,可你得救救慧慧呀,要都進去了,誰給您老送終呀……爸,求求您了。”瘸子跪着,聲淚俱下,渾然不像豪華轎車裏出來的主人。

“東西呢?”老人面不改色,吐字清晰,一刹那間仿佛這個形象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地上跪着的宵小顫抖地交出了一把鑰匙。老人在問着作案的經過,那人哆嗦着,把曾經自以爲天衣無縫的設計講了一遍,随後又重重地挨了幾腳。

打得很重,幾乎用盡了這位耄耋老人的全部力氣,他劇烈地喘着,臉上一副痛苦之色,跪着的人要攙一把的時候,他反手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斥罵着:“滾吧,告訴慧慧,從今以後,我和你,和她,和你們幾個犢子再無瓜葛,老天真他媽不長眼,真他媽作孽,臨死了都要遭報應,我認了。不過要再有事,你們就自作自受吧!”

老人大馬金刀地坐下,寒冷的室内,似乎曾經号令群賊的餘威猶在,懾得地上的人不敢多看,慢慢地退了出來。他知道,即便自己已經走到讓大多數人羨慕的位置,在這位養他長大的人眼中,仍是不值一提。

抹幹淚,拍打下身上的灰,等坐到豪車裏的時候,他又恢複了老闆的派頭,讓司機盡快駛離這裏。在醫學路的路口,他看到了一輛警車呼嘯而過,那情形,讓他的心跳驟然加速,不自然地朝老人的居處看了眼。他在想着未能換成真金白銀的贓物,他在想着那麽精巧的設計怎麽會被識破,他甚至在想已經落入囹圄的兄弟,不過最清晰的感覺隻有一種——

好險!總算度過去了!

那輛警車在原地打着旋,飛馳兩公裏外的二頭村,餘罪和駱家龍幾人下車幾乎是奔着上來了,氣喘着問在這兒等着的林小鳳道:“知情人是誰?在哪兒?”

“就他。”林小鳳一指。

一個賣豆腐的,臉曬得卻比綠豆涼粉還黑,戴着破草帽,怯生生地看着虎氣洶洶的來人。身邊就放着他的吃飯家夥,一副擔子,這種扮相在市區已經絕迹,就老城區偶爾還有幾個這樣的。

“說說,你認識?”餘罪問。一下子明白了,這号走街串巷的見到的可能性最大。

那人點點頭。怎麽認識的?買過他的豆腐。在什麽地方?就在不遠的紅鐵門處。你怎麽知道是?賣豆腐的一攤手,不是右手缺兩根指頭嗎?這話說的,讓遍尋不着的哥幾個興奮了,不約而同奔着紅鐵門方向去了。

那賣豆腐的急了,出聲喚着:“嗨,大姐,你不說這豆腐你都要嗎?”

林小鳳去而折返,塞了兩張錢說着:“趕緊走,别在這兒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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