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的,不幫你還幫誰呀?”鼠标道。
“來,沖我這兒打一拳。”餘罪指指自己的鼻子。鼠标哎喲了一聲,直言下不了手,惹得餘罪罵了他一句,一伸臉,讓豆包動手。
豆包猶豫不定,不确定道:“我可早想揍你了,别說我故意的啊,醫藥費自理啊。”
“甭廢話,快點。”餘罪催着,閉上眼睛了。豆包咬牙切齒,費了好大勁才提起勇氣來,幹了餘罪的鼻梁一拳。
一拳見血,餘罪滿眼全成了小星星。見着餘罪眼淚和鼻血直流,鼠标一激靈捂着嘴,好不緊張地替人喊了句:“哎喲,好疼。”
“賤人,真狠。”餘罪摸着鼻血,掏了張絹紙說道,“一會兒那仨出來,跟上啊,看他們去哪兒了。”
說完他捂着鼻血長流的地方,朝學生處奔去,告狀去了。
“豆包,你說誰吃飽了撐的,找他的麻煩?他可是要妞沒妞、要錢沒錢,整個一無産階級。”鼠标看着餘罪走了,回頭問着。
“就是啊,餘兒一般不會沒事惹事呀?”豆包狐疑道。餘罪雖然刁鑽了點,但也僅限于同學間的打鬧,不至于惹得讓人下手這麽黑。
“走吧,還沒寫心得呢。”鼠标想不透關節,叫着豆包走時,卻不料僵在原地了。此時豆包也發現餐廳掏爐灰牆的後面閃出來一個人,敢情有人偷聽着呢,按說别人倒不怕,可偏偏這個人是來招聘的史科長。史科長就那麽站着,鼠标和豆包抿着嘴、瞪着眼瞅着,像被貓堵住歸路的小老鼠,傻眼了。
史科長想到那個自傷鼻梁的餘罪這時恐怕已經滿臉帶血告狀去了,不禁覺得可笑,直笑得渾身發顫。鼠标和豆包也笑了,邊笑兩人邊使眼色,一個不防,兩人像奪路而奔的老鼠,蹿得沒影了。
此時,天黑了,史科長幾乎是一路笑着回招待所的。
“江主任,您瞧,把我打成什麽樣子了!我就說了一句,他們就打我,要不是同學圍得多,我今兒怕是就得光榮了……簡直太可惡,我都不認識他們,至于下手這麽狠嗎?”
餘罪捂着鼻子,刻意在嘴上、腮上抹的鼻血起作用了,看上去慘兮兮的。偏偏這貨又擅長煽情,把處在弱勢受欺負的委屈說得聲淚俱下,惹得風聞來處理的江曉原主任對這三個肇事者怒目而視。江主任生氣地痛斥着:“太不像話了,你們體工大怎麽了?了不起了?跑十幾公裏上門打我們的學員?”
“不是我們打的,是他打我們了。”其中一位好不委屈道,本來自己傷了占優勢,可現在看來,人家更慘。
“那我是自衛,我站那挨打你就高興了?”餘罪搶白道。
“是啊,把人打成這樣,必須嚴肅處理。”江曉原主任看着餘罪一臉血,安慰道。
“我們沒把他打成這樣!”脖子上挨了幾腳的一個男生更委屈道。餘罪接着這句話,幾乎要哭出淚來了,痛不欲生地反問着:“那你們說,還想把我打成什麽樣啊!”
這算是解釋不清楚了,三人都覺得自己比窦娥還冤。江曉原看三個體工大的學生人高馬大,愈發火大道:“站好!了不得了,還想當着我的面打呀?”護犢子的江主任數落了他們幾句,又回頭看餘罪的傷勢。
“沒事,沒事,主任。我得去包紮一下,輸點液,腦袋有點昏。”餘罪看江主任關切地要上前看,怕露餡,趕緊說道。
“那快去吧,好好休息,這事學生處處理。”江曉原主任安慰道。
“那我走了。”餘罪告了個辭。回頭走時,盯着這三個耷拉腦袋的貨,冷不丁突然問着,“誰讓你們來的?”
三個人一驚,那名受傷輕點的哼了聲,沒搭理他。餘罪又道:“哥幾個要出名了啊,偷窺女廁,體工大出能人啊。”
“我們沒有偷窺,這是誣陷!”剛才梗脖子的那位又重新強調道。
“那你們大晚上來警校幹什麽?還鑽到女生廁所,鬼鬼祟祟的。”餘罪反問着。他知道問不出答案,可要不給答案,那這個屎盆子,他們就隻能頂着了。
果不其然,那仨有苦難言,被問住了。有位被逼急的強調他們是在男廁所,不在女廁所。餘罪恍然大悟道:“哦,你們藏在女廁所隔壁呀,看,江主任,還是欲行不軌。”
“嗯,就是。”江主任怒目而視,拍着桌子道,然後擺着手讓餘罪出去了。
餘罪扭頭離開,咬着下嘴唇笑着,剛關上門就聽到了江主任義正辭嚴地教育着:“年輕人,學什麽不好,學着往女廁所鑽……這是思想品質有嚴重問題,就算你們學校領人,這事也得寫出深刻檢讨。小節不注意,将來要失大節的,再往下發展就是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到那時候就晚啦!你,姓什麽叫什麽,身份證号……”
餘罪在門後聽了好久,聽到那幾人的來曆時,悄悄地走了。
“許處,您對這類學生打架的事也感興趣?”
史科長笑着問,無意和許處說了今晚所見。這位許處長着魔似的,居然拉着他開車停在校門口,搞得跟盯嫌疑人一樣。
“我奶奶小時候說,從小不淘氣,長大沒出息,這話有一定道理,我最煩的就是乖孩子。咱們現在的培訓體系不行啊,跟大棚種菜一樣,出來都一個模子,滿口爲祖國爲人民,假得他們自己都不相信,警察是什麽?就是個工資不高、責任不小的職業而已。”許平秋啰唆道,一般是心情好了話才多,似乎這打架事件讓他很興奮似的。
史科長笑了笑,小聲問着:“許處,您不是對這幾個打架的情有獨鍾了吧?”
“爲什麽不呢?打都不敢打,我怎麽放心把他們扔到一線去?難道嫌疑人還因爲他們不會打架,而對他們客氣一點?”許平秋道。
“我是說,這幾個家夥品德可是夠嗆,打架讨了便宜不說,還誣陷人家偷窺女廁所,這理由也太站不住腳了。就這還不算完,還自個兒打出鼻血來,一準去告惡狀了。”史科長笑着道,看樣子似乎并不認同餘罪幾人的行爲。
“你不覺得他們已經具備點特質了?他們将來面對的可都是惡人,太善良了要吃虧的。”許平秋笑道。不過這話史科長不認可。許平秋又道,“善惡定性要看動機和結果,有時候這和品質無關。依我看呀,他們這事還得來一場。”
“喲,還沒完?”史科長詫異了。
“要是沒事了,我叫你一起到這兒幹嗎?既然那個理由站不住腳,那就應該還有不爲人知的其他理由。這邊仨人吃了狠虧,就此罷手也不可能,想當年我們打架的時候,得争這口氣,特别是這個年齡,根本容不下過夜仇,除非是一方認輸。”許平秋笑道。
“那您的意思是,就因爲這個,還得幹一仗?”史科長有點不信。
“應該有這種可能,一會兒那三人被帶走,咱們跟着了解了解情況去,要真是學生間的誤會或者什麽雞毛蒜皮小事,那就算了。不過我想三個人大老遠來圍攻一個人,應該有點什麽原因吧,不至于那麽簡單。”許平秋不确定地說。
史科長卻是不以爲然道:“直接問江主任不就行了。”
“不行,各有各的道,咱們代表白道,對立面有黑道,學生裏也有學生的道,真有事,誰也不會告訴學生處的。”許平秋笑道。
越來越離譜了,史科長幹脆不問了,不過看許處長這麽上心,他有點忍俊不禁。等了一支煙的工夫,就見去接打架學生的車出來了,是體工大保衛科的。車開出不遠,史科長剛要擰鑰匙發動,不料被許處一把摁住了,他擡頭示意着:“看,說什麽來着。”
隻見校門裏幾輛單車飛快地駛了出來,追着前面那輛車的方向,而騎在最前面的就是餘罪,屁股後領了大約十幾個人,那樣子分明就是要尋釁滋事的架勢。
“咱們到外圍,調幾個今天輪休的外勤,看看他們幹什麽。唉,别這麽看着我,這也是出于安全考慮,萬一這群愣小子沒輕沒重打出事來怎麽辦?”
許平秋故作嚴肅說道,不過看笑話的味道卻很濃。史科長算是無語了,哭笑不得地迎合着這位上司,摸出手機,聯系上了幾位休息的外勤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