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會議室的門,溫靜靜能夠聽到裏面激烈的争吵聲,她很不甘就這樣離去,可是沒有其他辦法。
唉……頂頭上司把話都說這種地步了,她再留着也無非是讓自己更加的丢人現眼而已。可是,楊董事長剛剛開除了她,她此刻又能去哪兒呢?那間專屬首席助理的辦公室已經不再是她的了。
溫靜靜想不明白,昨天晚上一切都還是好好的,可怎麽突然就……
溫靜靜并不知道,方才會議室裏她所有的表情都落在了楊友希的眼中,并在他的心底激起了不小的浪花。
會議室内,氣氛劍拔弩張。
楊友希原本溫潤的臉上看不清表情,隻是下意識的握緊拳,嘴唇也微微抿了起來。
溫靜靜這樣單純的女孩,會做出背叛的事情傷害恒星,他不相信,也不屑去相信。
誰都有可能做出這種事,唯有溫靜靜不可能!
“咳咳……”老爺子的咳嗽聲徹底的将他從思緒中拉回來,兩個人犀利的眼神就此對上,誰都沒有退讓一步的意思。
“董事長……”
“住嘴!”
楊董事長看懂了兒子眼中的固執,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表情還是硬邦邦的:“如果是爲那個女人求情,我勸你最好還是不必了,把我惹火了連你一起炒鱿魚!現在最應該讨論的不是這些,而是接下來如何補救的事,你身爲公司的高層不要輕重不分!”
“是。”
楊友希無聲地歎了一口氣,看來隻有等會私下求情了。
溫靜靜這次才算是真正體會到,什麽叫做人走茶涼。
她被董事長親自炒了鱿魚的消息像是生了翅膀一般,不過才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在公司内傳的沸沸揚揚,無人不曉。
在她還是炙手可熱的“溫姐”的時候,衆人看向她的眼神無不充滿崇敬與讨好,平常順手幫個忙或者獻個小殷勤什麽的更是數不勝數。
可今天的情況卻截然相反,再沒有人主動上前打招呼,大家一看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她立馬停止了聊天說笑,低下頭忙自己的事情,似乎她變成了什麽瘟神,隻要一碰到就沒好事。
像這樣避開的還算好的,更有甚者直接高傲的從她面前走過,嘴裏還故意高聲說着數落或者含沙射影的話。
其他人聽到那些諷刺她的話語後,雖然面上都沒有什麽奇怪的表情,隻是眼裏的輕蔑和無視像極了當初同學聚會上發生的種種,這些都令溫靜靜不禁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
沒有人理她,倒是甄真不避嫌主動跑了過來,眼淚汪汪地問道:“靜靜姐,你真的要走了嗎?”
“恩。”溫靜靜臉上看不清表情,隻是抓着箱子的手指泛緊,“最後的時候還是沒能幫到你,抱歉。”
“靜靜姐你真是的,我們什麽關系,這種事有什麽好抱歉的呢。”甄真轉身緊緊将她抱在懷裏,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緊緊勒住溫靜靜的手臂,溫靜靜手上的一吃痛力氣一松,手裏的箱子好巧不巧正好砸在溫靜靜的腳上!
溫靜靜下意識要躲,甄真像是早就料到的般抱緊溫靜靜,愣是不讓她動彈,“靜靜姐你不要太沮喪,以後你一定會比現在更好的,我相信你。”
“哎!”溫靜靜痛得呼出了聲,甄真仿佛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一樣,慌忙放開了她,關心不已道:“怎麽了靜靜姐,你的腳還好嗎?”
“沒事……”溫靜靜勉強道,眉頭卻止不住地皺了起來。
她懷裏的那個箱子至少有幾十斤重,結結實實砸在腳上的感受可不是好玩的,痛死了!
“天啊,要不要你脫了鞋我幫你看看?感覺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甄真的表情充滿了緊張和自責,實際上内心卻樂開了花。
一想到她的腳等會兒肯定腫的像個饅頭一樣,甄真就忍不住竊喜自己的演技和心機。
溫靜靜,你不是很能裝白蓮花嗎,現在吃了我這一招的感覺怎麽樣,有苦說不出吧!
溫靜靜擡眼看看眼前面目有些陌生的女孩兒,心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她不是沒有注意到甄真異常緊的擁抱不對勁之處,隻是甄真的眼太過澄澈,讓她愣是沒說出多餘的話,覺得自己是在杯弓蛇影,看誰都有問題。
“我沒事,先走了。”溫靜靜像個跳梁小醜般費勁的将地上的箱子抱起來,然後沖她笑笑,“你回去吧,現在正是工作忙的時候,不要因爲我耽誤了工作挨訓。”
“好……”
溫靜靜孤獨地走在路上,太陽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寂寥。
其實她很早以前就想過,如果有一天她離開恒星時會是什麽樣的情形。
那個時候她對自己的能力不是很自信,總覺得要是哪天應付不來這麽大公司首席助理的活兒,一定會被高層客氣地請辭吧。
或者楊友希有了更加合适的能幹助理,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比起讓楊友希爲難,她肯定甯願自己用最高傲的姿态離開。
可是……
倒影在路邊櫥窗上的女人此刻看起來是多麽的可悲,一瘸一拐,沒有丁點兒的高傲姿态。她的發絲因爲搬運紙箱和疼痛散落了不少,被風吹起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像去超市搶購不修邊幅的家庭主婦,襯托着貼身的正裝看起來是多麽諷刺。
因爲不搭,所以才更加的嘲弄。
恒星公司頂層的董事長辦公室。
楊友希站在楊董事長面前,父子倆人都一言不發,氣氛異常壓抑沉默。
楊友希目光一轉,便從落地窗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身正裝卻看不出有多麽的嚴厲,倒有種居家的感覺。
這樣的他,果然和桌子後那個銀發的威嚴男人差的太遠了吧?
楊友希歎了一口氣,然後将手裏面的資料拿過去。
“父親。”楊友希開口道,“這些都是溫靜靜在恒星在職期間的成果,她一直踏踏實實做事,你能不能收回……”
“不可能。”老爺子語氣淡淡,聽不出來有什麽樣的情緒。
楊友希第一次主動在恒星裏叫他父親,這個讓他很激動欣慰;但一想到這聲父親是爲了那個女人而叫的,老頭子滿腔的激動瞬間化成了怒火,一雙鷹眸更加冰冷了。
楊友希凝視着面前的男人,這樣的父親太過陌生,他有些摸不透。
他很少主動向父親服軟,以前隻要他一喊父親,對方十有八九會答應他的請求,這次他到底是爲什麽如此固執?
“你以爲,我看不出你對她有什麽不對勁的心思嗎?”
楊董事長的聲音并不高,可楊友希依舊心頭一震。
他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就那樣的女人,可以做我楊家的兒媳婦嗎?”老頭子轉過頭,精明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失望,“楊友希,你一直是我的驕傲,不要因爲女人毀了自己!”
“可是……”
“沒有可是,一旦做出的決定,我是不會更改的。”老爺子站起身朝外走去,那裏候着一大排貼身保镖。今天他本來是事出突然才來公司看看,平常根本就是把一切甩手給楊友希處理。
在和楊友希擦肩而過的時候,楊董事長猛然停住腳步。
不知怎麽回事,明明身高懸殊的兩個人,可是老爺子周身的戾氣讓楊友希下意識有些戰栗。
“記住,楊家的人注定沒有多餘的情緒。”
說罷,楊董事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偌大的辦公室頓時隻剩下楊友希一個人。
辦公室外許多人探頭探腦,卻不敢進來問發生了什事,董事長打算如何處理這個爛攤子。
楊友希頹然站在原地,久久都沒有回神。
他一直是被人羨慕的豪門公子,有錢有勢,似乎人生沒有什麽不如意的事,許多人都羨慕他這種含着金鑰匙的家庭出身。
可是,如果所謂的有錢有勢卻連自己的愛情都不能守護,那到底有什麽值得羨慕的呢?
楊友希輪廓分明的臉龐頓時滿是失落和痛苦,陽光透過窗照射在他的身上,在地毯上投下一個孤寂無比的身影。
大街上,溫靜靜抱着紙箱漫無目的地亂走着。
她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如果溫志濤知道自己辭職了,一定會拿報紙把自己打出家門去,還有周雪萍的添油加醋……一想到到時候家裏面雞飛狗跳的場面,溫靜靜就一個頭兩個大。
以後該怎麽辦呢……
溫靜靜欲哭無淚,心裏煩躁無比。
前幾個月她的人生像是開了挂,有了體面的新工作,和拿得出手的“男友”,是所有親戚眼裏值得誇贊的别人家孩子。
可惜剛剛爬上雲端,一下子又跌到谷底。
老天爺,你要不要這麽殘忍啊……
溫靜靜的腦子裏一直想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一時忽略了眼前的東西,直到頭重重地碰上透明玻璃,溫靜靜才憤怒地擡起頭瞪着撞到自己的東西。
真是人倒黴喝口涼水都塞牙,這該死的地方什麽時候改裝成這樣了?
她撞上的是街道轉角處一家新開的花店,原先這裏是個空巷子,有幾個長椅可以坐着休息,溫靜靜本來打算來這裏坐着理理思路的。
“小姐,要買花嗎?”花店的主人注意到今天的第一個客人,分外殷勤地迎了上來,盡管這位客人敲門的方式有些與衆不同:“我們店裏有特色自助式花盆哦,每天隻需要澆澆水就什麽都不用幹了,養花可以陶冶情操改善心情呢!”
“不用了……”溫靜靜無精打采地拒絕了,還養花呢,她都快養不起自己了。
“這個是轉運花,如果最近事事不順的話,試着養一盆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
轉運?
溫靜靜的眼睛頓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