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氧水在他的腿上滋滋地冒着泡,又迅速的消散,像是綿密的啤酒。他疼得叫出聲來,本能地要把腿縮回去:太疼了,太疼了,受不了。
她邪魅地一笑,長長地朝他呼出一口氣:疼吧,疼吧?疼就對了,你知道雙氧水消毒的原理嗎?強氧化性破壞蛋白質,細菌就被幹掉了。
她一邊壓着他的腿,另一隻手上的棉簽卻沒有停。
他說:我知道,這玩意兒可真疼。
她注視着他的眼睛繼續說:疼是好事情,人體感受到疼後大腦爲了抵消這種不愉快的感覺,就會分泌讓你快樂的東西。
他說:我能直接快樂嗎?不想要這不愉快的東西。
她搖搖頭:不愉快的東西是前奏,感情從前奏就開始醞釀了。和喝酒一樣,你得先辣嗓子,後面才逐漸感受到暈乎的迷蒙之美。
他接受了:道理是這樣,沒疼在你身上你不知道,哎喲,我的神經這會兒怎麽這麽敏感,我能感覺到每殺死一個細菌它都在向大腦彙報。
她笑着說:嗯,我也不喜歡那種正經工作不做,就愛彙報的東西。可是偏偏這樣的人還被當作最大的功臣,上頭表揚他,媒體宣傳他,不知情的大衆還跟着崇拜他。誰知道真正殺敵的事情都是雙氧水悄悄地幹的。
她停了一下又說:我知道這種疼,忍忍,一會兒就好了。
他憋着一口氣:結束了嗎?
她看着他滿臉通紅:我的意思是一會兒你就感覺不到疼了。像我,現在打個一般的針基本不覺得疼,每次護士給我紮針的時候,我還能看着小姑娘臨床技能操作合格不。
他閉上眼,頭狠狠地偏向一邊,脖子上的血管充盈,喉結也迅速的一上一下,全身肌肉緊張,兩隻手還緊緊地抓着床單,像極了情,欲高漲的樣子:請問你是如何做到的?
她像個禅師,用充滿哲理的語氣說道:試問什麽是世間真正的傷害?不可預知。比如你談了一段戀愛,你以爲你們花正香、情正濃,誰知道他劈了腿,把你綠了。痛楚吧?你以爲你的愛情堡壘堅不可摧,猛然醒來才發現已是一片荒蕪,隻剩斷壁殘垣。可以預判的即使是痛,接受起來就容易多了。你看着護士消毒嚴格,操作程序正确,她拿着針刺破你的皮膚,紮進你的血管,你的神經末梢接收到痛的信号,跟你的大腦彙報:報告報告,它進來了,它送來了一批物資,它又走了,請迅速調集血小闆來凝血、巨噬細胞來吞掉犧牲的兄弟。此次侵入是給我軍送來槍支彈藥的,請司令部放心。下一步,請指示!你看,這都是按程序走的正常工作。作爲司令部,你該如何指示?
他聽得快笑出來:你的司令部很強大,戲這麽豐富,語氣竟然還這麽平靜,你是幹什麽工作的?
拾1說:你别看我這塗塗抹抹的,精細活兒,有講究的。照說我應該戴個口罩,說話輕點免得你緊張,也怕口水飛到你身上。怎麽樣,是不是聽了這大道理後覺得自己不該疼了。
他說: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是我還是覺得疼啊。大醫生啊,我就叫喚叫喚行不,你這專業訓練過的,我叫喚一下不影響你手上操作吧?
她笑着說你還别說,我還真會一種止痛的辦法——叫喚止痛法。你先從低音開始叫喚,再逐漸升高,注意旋律啊!
他笑起來,房間裏立刻響起愉快中帶着痛苦,調皮中帶點幽默,機智中又帶點無奈的叫、唱聲:哎喲,好~疼~啊~!我的腿疼啊,腰也疼,手臂那個疼喲,肩膀也疼~~~
還是二段式。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