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遵命!”展放應了聲。
他也明白,這麽些人一起往圖州趕,目标實在是太大了。
當下慢下馬來,一邊在将士中間穿梭一邊将人迅速地分成了五批。
再過了一個山頭,衆人分散而行。
展放帶着十個人跟着慕容雪,急急往圖州方向而去。
……
圖州臨着東盛,氣候相對于炎赤來說暖了不少,但也遠達不到大順的溫度。
将士們在夜裏還是要生了火來取暖,而每一處火堆旁邊都有不少人盯着,以免東邊兒的大風将火堆吹散,燒了營帳。
東方淩向來淺眠,特别是這種時候,腦子裏的事情太多,一天根本也睡不了幾個時辰。
時直深夜,他讓将士搬了軟椅在外頭的一處火堆,自坐上去望着那火堆出神。
也不知道京都那邊怎麽樣了,到是有暗衛不時地傳來消息,将慕容雪的部署一點點的告訴給他。
但其實比戰況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知道那個丫頭好不好。
來傳消息的都是些小夥子,一個個火急火燎地隻顧着報軍情,就是不跟他講講慕容雪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人家不說,他也不方便問。
而且他也知道,問了也是白問,那些傳遞消息的将士怎麽會知道她的吃和睡,怕也就是像他這般心裏有她的人才會想到這些。
目前來看,他這邊的戰事是有些尴尬的。
因爲人少,所以哪怕是打勝了仗,他也不敢往前推動。
一但他的人推進了東盛境内,這麽點兒人很有可能一下子就被東盛的大軍給吃了去。
更何況,打勝的仗其實并不多。
東方淩目光幽深地望向遠處,就在那個方向,那個叫做疆域的神秘部落實在是給他帶來了太多的麻煩。
他不知道東盛大軍裏有多少疆域異士,但每每他這邊就要取得勝利的時候,就會出現那麽兩三個來爲東盛扭轉戰局。
就是那種笛聲,隻要它一吹起,所有将士都會立即失去戰鬥能力。
雖然東盛那邊的人也沒有辦法避免這笛聲給他們帶來的傷害,但至少兩邊的人都動不了,于之前處于弱勢的一方就有了很大的好處。
而他自己,很多時候也沒有辦法抗拒那種曲子。
雖說他已經很努力的按着慕容雪臨走之前交待的方法,将自己的思緒放空,盡量的讓大腦處在一種沒有意識的狀态。
但這種情況下他就不能動,隻有不動,才能保持那種放空的狀态。
他沒有辦法做到像慕容雪一樣在那樣的笛聲吹奏之下還能夠一如往常一般繼續出手,所以,這仗打到現在,雙方根本就是僵在了圖州這裏,誰也進不得,退不得。
但他也不能撤兵,明明知道就這樣僵着不是辦法,也明明着急想要回到京都去幫慕容雪一把。
可是圖州撤不得!
他必須得用自己這些兵馬來牽制住東盛,一旦他撤,很有可能東盛方面就盛勝追擊。
到那時,戰火就會擴大範圍,從圖州到京都,這一路上的府鎮百姓就會無比凄慘。
他是炎赤的淩王,他東方淩做不到對百姓棄之不顧。
其實,最冷面的一個,往往又是最心善的一個。
東方淩心有國,有家,更有子民,所以,他甯願在這邊與東盛繼續拉扯作戰,也絕不回撤。
說白了,他們這些人,其實就是先來送死的。
雖然裏面有十名暗衛,還有一百名唐楚的親兵。
但精銳實在太少,更何況那一百名親兵雖說比炎赤大軍的将士要強了太多,可是跟慕容雪訓練出來的暗衛來比,還是有差。
至少在武器上,就低了截兒。
直到這種時候東方淩才感到暗衛們所用的連弩和箭手槍是多麽的強大,他甚至想到了王府裏頭那些被慕容雪叫做炸藥的東西。
可卻也知道,那些東西不宜搬運,想把它們從京都帶到圖州來,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轉頭看向營帳,将士們依然換崗睡覺,絲毫不敢松懈地守着這一方營地的安全。
這些日子的征戰,他已經損戰将不下五百,就連唐楚的那些親兵也隻剩下了八十。
可是大家都沒有怨言,他曾讓那些親兵回到大順去,可是對方說什麽也不肯走。
用他們的話來講,唐楚下的命令是跟在東方淩和慕容雪左右,保他們安全。
隻要大順那頭兒沒有下調回的命令,他們若私自回了,那就是殺頭的死罪。
東方淩明白,唐楚當初把這一百人交給慕容雪,根本也就沒打算再要回去。
他在心裏不隻一次的告訴自己要盡量的保證這一百人的生命安全,就算是要他們死,這個決定也得由慕容雪來做。
唐楚要保護的人始終是慕容雪,而不是他東方淩。
可是那些親兵卻又總是在有戰事發生時第一時間沖到最前方,以高強的武功最先給敵人以緻命的打擊。
漸漸地,他覺得自己有些小看了唐楚。
他把這一百人送出來,其實并不隻是爲了慕容雪,也是爲了他。
不過他也明白,保護他,是因爲慕容雪喜歡。
而慕容雪喜歡的,那個唐楚就一定要盡力的給保護好了,以免讓她傷心。
“王爺!”忽有聲音自身後傳來,而後有輕輕的腳步聲繞到他的身側。
東方淩轉頭望去,見是還穿着一身白裙扮作慕容雪樣子的碧晴。
見她過來,有将士主動去帳子裏搬了張椅子過來。
碧晴也不客氣,挨着東方淩的軟椅坐了下來。
爲了保證慕容雪回京的消息不被洩露,她必須得扮裝這般模樣,以惑東盛方面的眼目。
目前看來,還是成功的。
“怎麽不去歇着?”東方淩往椅子裏靠了靠,随口問去。
碧晴也微開了口:
“睡不着。”再将手裏搭着的一件披風遞過去給他,道:“夜裏風涼,蓋蓋吧!”
東方淩點頭接過,同時開口道:
“指不定什麽時候就還有仗要打,你應該借着安穩的時候多歇一歇。”
碧晴苦笑:
“奴婢給大軍帶來麻煩了。”她微低了頭,瞅了瞅自己這一身衣物,道:“早知道有一天要扮成雪姑娘的樣子跟着大軍一起打仗,我早幾年跟着你們學點兒功夫就好了。”
東方淩被她給說樂了,不住地搖頭道:
“碧晴你還是當丫環好一點,别再學功夫了。我那淩王府總得有點兒真正的下人,要是一個個兒的都身懷絕技,到時候可就沒有幹活兒的了!”
碧晴也笑,她知道,他們兩個這時候不過是在苦中作樂,這一場動蕩什麽時候能結束,都還是不一定的事呢。
“王爺。”她輕開口,“如果戰亂中真有什麽事,你們可千萬不要管我。碧晴死不死不要緊,别影響了你們就好。更何況……”她頓了頓,再道:“其實如果我死了,那更好!死在東盛人的手裏,到時候讓他們以爲雪姑娘已經被殺死,肯定就會輕敵,這對我們來說是有好處的!我們……”
話說至此,卻不改再往下說了。
因爲東方淩那一雙淩厲的目光正狠狠地向她瞪來,帶着滿滿的怒氣!
“碧晴你聽着!”他認真地道:“你我雖爲主仆,從情份上講,我視你爲妹。一個普通的将士我都不會讓他去做無謂的犧牲,更何況是你!”
女子聽了,心底有一陣暖意湧起。
卻也泛着酸……
視她爲妹,這應該是一個皇子給予下人最好的承諾了吧!
可是曾幾何時,她心中所巴望的卻不僅僅是妹。
無奈地搖了搖頭,将那些陳年舊事全都壓了回去。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她不是那般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早就在她殺死了谷安之後又随着東方淩走進王府的那一刻起就明白,想要留在王府,打消心頭之念是她唯一的籌碼。
對于東方淩和慕容雪來說,他們所要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忠誠。
而反之,下場就隻有像那個西遙一樣。
“回去歇着吧!”東方淩欠了欠身,開始趕人。“你看,方将軍過來了,估計是有事。”
碧晴扭過頭,果然見到火台營那部份炎赤大軍的統領方毅正急匆匆地往這邊趕來。
于是點點頭,起身告退。
東方淩也收起适才的慵懶,于軟椅上直起了身子。
碧晴前腳剛走,那方毅後腳便也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名暗衛将士。
到了東方淩近前,也顧不上行禮,就直接把那暗衛拉到身前,道:
“王爺,公主那頭有消息。”
“哦?”他精神一震,也認出這名暗衛是奉了慕容雪之命,留在京都到圖州沿途的五人之一,是最接近圖州的一站。“何事?”
那暗衛在東方淩面前行了個禮,而後将聲音壓低,道:
“公主已經從京都出發,正帶着所有暗衛趕往圖州!”
“什麽?”東方淩霍然站起身來,同時眼睛瞪大,直對着那暗衛又問去——“消息可靠?”
“可靠!”暗衛點頭,“是崗哨一個一個傳過來的。”
方毅雖然也知道暗衛來傳的消息一定是與京都方面有關,卻也沒想到這一次帶來的卻是慕容雪要來的消息。
這軍中的公主是假的,他自然明白,如今真的就要來了,不由得高興起來。
有了慕容雪相助,這邊的戰事一定會更挺進一步,同時也可以多一個人來爲東方淩分擔事務。
人人都知,落雪公主不但人美勝天,在軍事方面也是當仁不讓。
她來軍前,那實在是一件好事。
可是東方淩在最初的驚訝之後,卻又将眉心緊緊地擰在一處,而後重歎一聲,退了那名暗衛将士。
“王爺。”方毅不解,見東方淩已經坐回軟椅,禁不住開口問道:“王爺您不願讓公主來?”
他說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去撓頭,這是方毅的一個小動作。
東方淩又是一聲歎,而後指了指剛才碧晴坐過的那張椅子,示意他坐下。
“哎!謝謝王爺!”方毅答應着坐了去,卻還是對東方淩的态度有些不太理解。
在他看來慕容雪來圖州是好事啊,不但對戰事會有幫助,東方淩也應該很高興能跟她在一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