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進了那種地方,不但逃不了,就連自殺,都是一個奢侈的夢想。
如今,慕容雪和東方淩來了,天知道她有多想讓他們救救她、帶她走。
她知道,隻有這樣身份的人才能夠從那天歌舞坊裏将人帶出。
可是有些話她說不出口,她甚至連在他們的面前站上一下,都會自漸行穢。
現在的慕容霜就像是一隻浮萍,隻随着命運的風浪飄來蕩去,卻永遠也不知道自己該在何處上岸,還是說……這一生都要在那一汪髒水裏這樣漂泊。
“霜兒。”她上前兩步,将手輕搭在她的肩頭。
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女孩兒的身子輕輕一顫,但卻沒有再逃開。
“霜兒。”慕容雪再喚她,“是姐姐對不起你,如果我說我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落雪公主!”還不等慕容霜答話,忽聽得身後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一邊跑還一邊叫着她的名字。
她回頭去看,見是一個宮女正往這邊奔來。很眼生,看上去像大順宮人的裝扮。
“您是落雪公主吧!”那宮女在她面前站定,還帶着呼呼的喘。
慕容雪點頭,以目光詢問其找她何事。
那宮女見她點頭,又趕緊道:
“是炎赤的淩王爺要奴婢來找您的,他在東邊那片桃林裏的人工湖邊,好像喝了很多的酒,公主您快去看看吧!”
她将眉皺起,似對這宮女的話有所懷疑。
見她生了疑慮,那人又道:
“公主快去看看吧!”
“你是說他在湖邊喝酒?”終于發了問來,卻見那宮女連連搖頭。
“不是,淩王爺在湖邊沒喝酒,好像是在宮宴的時候就喝醉了的。”
她未動,還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勢半蹲在地上,甚至一隻手還搭着慕容霜的肩。
東方淩喝醉?
這是她從來也不曾聽過更沒有見過的。
可再又一想,在宮宴的時候他确實是在一盞接一盞地将酒往自己的口中送去。
不由得一聲輕歎,轉而對慕容霜道:
“霜兒你先回屋去歇着,姐去看看他,然後再回來找你……要不……要不我叫人送你到我的宮院吧!”
她邊說着邊四下找尋看有沒有正經過的大順宮人。
慕容霜将她攔住,隻淡淡地道:
“不用了,你去吧!”再擡頭看了看那個來報信的宮女,忽然開口道:“你是哪裏的丫環?怎麽知道落雪公主在這裏?”
那宮女想也沒想,幹脆地道:
“奴婢是宮裏的侍女,剛才正好經過湖邊,被淩王爺叫住差來找人的。王爺說了在宮宴上落雪公主跟着遠兒姑娘走了,奴婢知道進宮表演的人都住在這兒,這才尋了來。”
“哦。”她點點頭,再推了一把慕容雪,“快去吧!”
慕容雪點頭,隻道:
“我馬上回來!”而後便随着那丫頭離去。
還在原地的慕容霜将眉微微的皺起,慕容雪是撞上有關東方淩的事就沒有辦法做太多的思考。
但她不一樣,這麽多年過去,那份存在于童年時期隐約的向往早就已經不複存在。
所以她覺得,那個來報信的宮女似乎太鎮靜了些,回答問話的時候也太從容了些。
自顧地站起身,思緒半晌,腳步再動。卻不是往自己房間走去,而是朝着已經走遠的那兩人的方向緩步而行。
她也不知道這麽做是爲什麽,也許……就是好奇吧!
這邊幾人匆匆往湖邊趕去,卻不知,東方淩也在這裏正快步朝同一個地方而來。
他出發的地方是自己所住的宮院,而并非如那個宮女所說是喝醉了在湖邊徘徊。
他也是受了宮人的召喚而來,隻不過聽說的版本是:落雪公主正在湖邊哭泣。
一想到從慕容雪從宮宴現場離去時是跟在慕容霜的後面,東方淩下意識的想到一定是慕容霜不肯認姐姐,惹得她傷了心,這才尋處安靜的地方去哭泣。
兩個人都是這般,平時冷靜不凡的人,一遇到與對方相關的事時,卻又自然而然的現了慌亂。
先到那湖邊的是東方淩,引領的下人正指着前方對他說:
“王爺,就是那個湖邊!咦?公主呢?剛才還在!哎呀——”她忽地大叫,繼而手指偏了偏,指着另一處道:“王爺您快看!落雪公主在那裏!”
東方淩順目望去,但見得有個白衣身影正一步一步朝前而去,就在她的兩腳都到了湖邊時,竟是身子一斜,直直地就朝那湖水裏栽了進去。
他大驚,這一慕其實很快,快到他根本也沒有時間去辨别前面那人是誰。
隻是那身形,還有純白的衣裳還有盤起的長發确實與慕容雪如出一撤。
當然不是沒有懷疑,因爲那人很顯然是要投湖自盡。
慕容雪不會幹那麽沒出息的事,如果有人負她,她會一命抵一命的要回去,而不是到這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但還是那句話,關心則亂。
雖然明知那很有可能不是慕容雪,但東方淩此時的心态就是甯可錯救一百,也不能放過一個。
反正救一個人又不是難事,就算是救錯了,對他來說也沒有半點害處。
于是再不多想,丹田氣運,提起輕功就朝那湖邊飛撲而去。
那跟在旁邊的宮人立即停下腳步,再不于此多停,一轉身就往園子外頭跑了開。
剛上到小路時,正好與匆匆趕來的慕容雪走了個碰走。
那個領路的宮女随口說了句:
“這是誰啊,急匆匆的,也不看着點兒!”而後趁着背對慕容雪的工夫,沖着來人快速地眨了眨眼。
那人施了一禮,而後退開。
慕容雪也沒多想,繼續跟着人往園子裏頭走去。
終于到那湖邊時,還不等宮女開口,便見得那湖水裏頭一陣水花湧動,好像有人正在水中掙紮。
再走近些,那水裏的人突然離了水面,直飛起來往岸上落動。
她一眼便認出,那是東方淩。
同時目光微移,卻見其懷中正抱着衣衫淩亂,甚至已露了半片身子的女子。
那女子雙臂勾着東方淩的脖頸,一身白衣盡濕,那沒被褪下的衣物也根本遮不住身體。
雪白的肌膚就在映在月亮下,明晃晃地展露在東方淩的眼前。
待兩人落地,東方淩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直到這時他才算真正的瞅清楚救上來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可也在同時狠狠地攢起眉來,一臉的後悔與嫌惡之情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來。
“怎麽是你?”他自牙縫間擠出這一句問來,同時想要将勾在自己脖頸上的手拉開,但卻怎麽也拉不動。
“淩公子……”被救起來的女子滿臉是淚,根本也不顧自己那一片完全暴露在外的身體還有那幾乎就要貼在他胸前的圓潤,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淩公子!淩公子!”然後拼命地将兩個人的距離拉近,想要将人抱住。
東方淩好一陣氣悶,暗使了力氣,一把将人推開,而後站起身,移開目光,道:
“西遙,不要讓我對你生出太多的厭煩。”
這女子正是西遙,不管東方淩對她如何冷言相對,她那一片炙熱的目光卻從未離開過。
而與此同時,園子裏竟一下子圍了好多人過來。
有下人,也有宮裏的貴人小主。
大家指指點點的,無外乎就是對西遙的那半裸的身子還有同樣一身盡透的東方淩的萬般猜測。
甚至還有聲音傳來:
“那不是東盛的郡主麽?怎麽光着身子跟炎赤的淩王在一起?”
“這女孩子以後還怎麽嫁人啊!”
“嫁什麽人啊!那個淩王娶回家去就行了!”
這一聲聲的話傳來,聽在慕容雪的耳朵裏,就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樣,隻等着戲一開場,觀衆就圍上來大肆評論。
當然,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東方淩。
看了人家的身子,自然就要負責。
這是什麽理論?
西遙的哭聲漸起,一下一下,止也止不住。
東方淩似笑非笑地看着這一場鬧劇,目光早已經不再往西遙那處看去。
他隻是下意識地扭了頭,四下尋找着什麽。
終于看到慕容雪,四目相對時,兩人卻是同時展了個苦笑。
東方淩聳聳肩,往地上指了一下。
指落之處,正是西遙的所在。
慕容雪沒說什麽,也再沒什麽表情。
他們都知道,這絕對不是巧合,而是有些沒腦子的人安排了一出沒腦子的戲。
誰都沒有再動,他們在等。
等誰?
自然是隐逸。
慕容雪知道,這事兒跟隐逸脫不開幹系,西遙沒本事自己弄出這個動響來。
在她的背後,一定是有另外一個人支了一步并不算好的棋,如今事成,那人也該出場。
果然,沒過多久,隐逸便帶着一衆人等急步而來。
看到西遙後,一聲驚呼,而後立即有下人上前用衣物将其罩住扶了起來。
東方淩轉頭看他,直接開口道:
“說吧!按你想好的說!”
隐逸一副怒極的樣子,卻沒想到東方淩會是這般冷靜。
但事已至此,他總不可半途而廢。
于是穩了穩心神,開口道:
“淩王殿下,這麽多人都看着呢,你說……讓我妹妹今後如何嫁人?”再想了想,又甘心地補充道:“我知道王爺跟西遙早幾年就相識,你們之間的關系也并不一般。聽說在大通山時,王爺還在西遙之前的家裏住過幾天吧!唉!你們縱是有感情,可也不至于……也不至于急在一時嘛!”
說這話時,眼睛朝慕容雪所在的方向撇了去,卻發現原本站在那處的人早已經不在,不由得心頭暗喜。
他利用西遙,無外乎就是爲了給東方淩潑上這一盆髒水。
隻要讓慕容雪與他之間生出隔閡,他才不管對方是不是要娶西遙爲妻。
東方淩是何等聰明之人,早将這一番心思看在眼裏。
一時間,竟也有些可憐那西遙。
就這樣跳進了隐逸設下的妙局,卻不知,對方的本意并非是爲了她好。
“别以你東盛太子的身份來壓制于我,你還不夠資格!”他掀起嘴角,展了一個似有些邪惡的笑。“女人的身子而已,如果看了哪個就要娶回哪個,你當炎赤的王府是什麽了?哼!”他猛地甩袖,而後大步向前,一邊走一邊又道:“屬國的郡主而已,有什麽資格拿來與本王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