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動,有一份莫名的期望一躍而上,而且越來越強烈,直讓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禮物究竟爲何物。
但慕容雪并沒有馬上将其拿出,而是上前一步,跪于武帝面前,而後開口道:
“奴婢依淩王爺的要求去幫皇上到東盛國取回一樣東西,但是中途很不巧地與三皇子生出了許多誤會,奴婢懇請皇上恕罪。”
話硬邦邦的,不帶一絲感qingse彩。
任誰都聽得出來這根本就是并帶威脅,你皇帝不答應放我一馬,我就不把東西給你。
但武帝很吃這套,也不管說話的人是什麽語氣,對方話音剛落他馬上就揚了揚手臂,道:
“準了!朕準了!”而後在太監的攙扶下匆匆上前,“淩兒讓你取回來的東西是什麽?”
見他這副模樣,東方淩與慕容雪二人皆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寶算是押對了。
“皇上。”她壓低了聲音,再自腰間的錦袋中将那小方盒子取出,往他面前一遞,道:“是阿桐的珠子。”
老皇帝的腳步一急,差一點兒就跌了個跟頭。
阿桐的珠子,這一句話足以讓他原諒她所有的過錯。
不過東方淩意料,慕容雪安然無恙。
但也因爲東盛最終并未拿下,所以儲君一事也沒有再提。
不過東方淩不在意,他并不期望這個時候被立儲君。
依武帝的身體,小五年之内還不到傳位的時候。
這個時候登上儲位,實在是太招人耳目也太容易被人嫉恨。
他不是張揚的人,就算是自己特别想要的東西,也要爲那個“得到”去選擇一個最佳時機。
……
東方淩沒有回府,而是在莫雲軒住下。
離朝日子太久,他需要在宮裏再次穩定人脈,而在表面上,也可對外宣稱是爲了多親近數月不見的父皇。
他住宮裏,慕容雪自然也跟着一齊住下。
之前那場大火燒了莫雲軒的一個跨院兒,但經了這麽久,早就已經重新翻修。雖不似從前模樣,但也看不出半點毀過的痕迹。
有下人在不經意間讨論起東方淩在外受傷一事,剛巧她經過,耳尖的女孩兒聽到有人在壓低了聲音提起她的名字。
再仔細聽去,那人卻是在說:
“就是那個慕容雪,聽說是她做的刀傷了王爺……”
她沒再聽下去,快步走開。
雖不至于對那下人懷恨在心,但卻也有了打算再見到碧晴的時候要提醒她對下人嚴加管教。
東方淩的人,怎麽可以跟普通下人一樣随處去嚼舌根子。
自踱到東方淩的書房門前,他上朝剛回,房門正開着,似在等着她的進入。
碧晴就站在外頭,看到她來了,笑着點了點頭,指了指屋子裏,道:
“快進去吧!王爺好像有事要找你。”
她進了屋,東方淩示意其将門關上,而後将人拉到書案旁邊,想了想,道:
“那把刀,你可還能再依樣畫出?”
慕容雪眨眨眼,見其又指向自己的肩頭,這才明白他所說的就是那把軍刀。
“當然能。”她開口,卻又馬上問道:“畫它幹什麽?”
“自然是着人大批打造。”東方淩坐進椅子裏,“那東西東盛有,如果我們沒有,定然吃了大虧。”
慕容雪想了想,便也點頭,“說的也是。雖說隐逸也一定會大量去打造,可怎也得保證兩方奇虎相當才是。”
說着話,眼珠一轉,看向東方淩——
“不過你放心,東盛占不着半點便宜。我會送給你更好的禮物——”
頓了頓,壓低聲音,再道:“不過不是給炎赤,而是給你!給你自己!東方淩——”她将身子向前探,幾乎是趴到了桌子上,目光炯炯閃亮,不容人忽視。“你得培養自己的勢力,伴君如伴虎,誰知道你的父皇哪一天又不待見你了。”
她的話當然不好聽,不過東方淩卻明白她說的是真理。
隻是有些好笑,自己在皇家摸爬十幾年,到頭來卻要一個十一歲大的孩子來教他這些。
如果說這些話的人不是慕容雪,他一定會以爲對方是瘋了。
“我知道。”他沉下心來與之探讨,“這事情我也想過,經了前幾個月的交戰,炎赤大軍我已經心中有數,有人選在我的列定範圍之中。将那些人收入麾下,大軍至少有一半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一邊說着一邊将一個冊子遞到慕容雪面前,但她沒去接。
“人我也不認識,看那些個名字何用。”自搖搖頭,又道:“我說的不隻是外頭的将士,家裏面的也要有所準備才行。”
東方淩的書房側牆上一直都挂着一副炎赤的手繪地圖,上面星星點點的還以筆勾畫了幾處要塞。
她走到近前,看了一會兒,而後伸出手一邊比劃了幾處地方,一邊道:
“你看看,這幾處你插旗幟的地方,就是炎赤大軍的駐紮地點吧!”見東方淩點頭,她又繼續道:“你以前就說過,大軍是由幾名皇子分屬統領的。但是你瞧瞧,駐紮點最近的一處,距離都城也有一百裏。如果是宮裏發生突變,那些人就算都已歸入淩王府的麾下,又有什麽用?遠水解不了近渴,就是這個道理。”
東方淩點點頭,表示這一點他明白。
“炎赤大軍之所以離都城這麽遠,就是爲了防止皇子們生了叛逆奪位之心。”
慕容雪将手指移回都城的四周——
“這一片地方,歸誰管?”
“九門都府!”
“那這裏呢?”又轉回都城的中心處——皇宮。
“jinwei軍。”東方淩也走到她近前,看着那地圖自顧地道:“jinwei軍和九門都府是都城和皇宮的守衛軍,想要起事,沒有他們的配合根本沒有可能成功。”
“咱不起事。”她聳聳肩,“皇上的心裏早将你當成接班人了,你又何苦主動去找那麻煩。做這些,隻不過是以防萬一。萬一皇上改了主意,萬一有人跟你搶,也萬一……萬一皇上突然駕崩,你可以在最快的時間掌握全局。”
東方淩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慕容雪想的實在周到。
其實這些事情他也早就想過,但總是沒有機會真的去實施。
而且身邊也沒有好的幫手來配合其行事,這才一再耽誤。
“等王爺的傷徹底好了之後,就去請皇上将禁軍和九門都府的人都交給你去訓練吧!”
“嗯。”他點了點頭,“可以去争取,但卻不一定成功。jinwei軍和九門都府的人一直都是由曆代君王親自統領,是皇上的親衛,不受其他任何人的鉗制。”
“不是要你去統領,隻是幫着訓練。把将士們都訓練得更厲害了,才能更好的保護皇上。這事兒是爲了皇上好,咱們隻是出苦力的,又不奪他的權。”
“是個好主意。”東方淩心中暢快,目光中也帶了笑意。隻是再向慕容雪看來時,卻故意面色生沉,道:“什麽時候又叫上王爺了?”
見他突然轉了話鋒,她也無意再在國事上多做糾纏。
她終究隻是個女子,更何況她能想到的事,東方淩自然也早就心中有數。
想想剛才的話,其實她是多此一舉了。
“回了宮,總是要避嫌的。”話一出口,隻覺得自己好像咬了自己的舌頭。再看向他眼中漸濃的笑意,不由得一跺腳,立即又道:“叫人名字是我的習慣,但這是在宮裏,我不能太沒有禮貌。”
東方淩聳聳肩,沒再搭理她。
避嫌麽?那就是在她心中,他與她之間也是有嫌的了?
這真是一件很好也很有趣的事。
“你不讨厭我麽?”慕容雪突然跟在身後,随其一起返回桌案旁,“東方淩,你不恨我麽?”
她的話把他問得愣住,怔了半晌才反問過去——
“我爲什麽恨你?”
“我在算計你的父親!東方淩,那個高高在上、天天被咱們算計的人是你的父親呀!”
總算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東方淩苦笑着搖頭。
他說:
“雪你看,皇帝自稱寡人,他既然都寡人了,那還能有多少親情所在呢?”
他這話說得凄然,縱是冷毅如東方淩,在這樣的話題下也免不了虛聲長歎。
親情至真,他何嘗不想去享。
隻歎生于帝王家,得到權勢,卻也必須要用同樣重要的東西拿去交換。
老天爺是很公平的。
“你以後會這樣嗎?”慕容雪并不是喜歡追問的人,可是這一幕所謂的皇家無情,還是讓她陣陣心寒。
“不知道。”他實話實說,“我不願騙你,但今後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楚。那張龍椅是天底下最大的youhuo,誰能保證後世的子子孫孫不像我們現在一樣?”
她轉過身,再不相問。
好像是一旦牽扯到權勢,很多事情就都辨不清黑白了。
她相信東方淩勝過武帝,卻也跟他一樣,沒有辦法保證後世的子子孫孫不再大開殺戮。
從東方淩的書房出來時,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兒。
哦不,不是她自己的小院兒。
同樣住在這院子裏的還有東方淩。
雖說那偏院兒在大火之後已經修複一新,但東方淩說什麽也不讓她再去那邊跟下人同住。
她也不争辯,就看着他吩咐下人在自己的院子裏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
能夠與王爺同院而住,這樣的事情在莫雲軒還是頭一次發生。
住在哪裏她其實并無所謂,閑言碎語聽得也不少。
左右在下人眼中她的身份就已經暧昧至極,便也不差這一間屋子。
回來的時候,碧晴跟了過來。
她于院中站定,回過頭來看向走近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