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縫得慢了并不會緩解疼痛,反而會給患者造成太長時間的心裏壓力。
二來這幾處穴道被封住的時間是很短的,如果不盡快,一旦穴道被沖開,東方淩就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漸漸地,慕容雪頭上漸了汗。
東方淩擡起未傷的手臂爲其輕輕拭去,她也顧不上說話,仍隻盯着他的傷口不停地翻動手腕。
終于,燭台裏的多半截兒蠟燭全部燃盡。
剩餘的燭火燎着蠟油底子,噼裏啪啦地響。
慕容雪的手也在這時停了下來,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一擡手,上好的線隻剩下不到手指長的一段兒。
東方淩也跟着松了一口氣,繼而輕皺了眉,又做了個深呼吸。
她知道,許是穴道已經沖開了。
“忍着點兒吧!外敷的麻醉藥物會影響傷口的愈合,這些線要十二天之後才能拆去。”
“還要拆下來?”東方淩一愣,再瞅瞅肩上那些極細的針口,“我以爲就這樣便好。”
“傻了嗎?”她一邊起身收拾身邊殘物,一邊笑着說他:“難不成你想這些線長到肉裏?不過在我們那邊,是有不用拆除的線。”
“你們那邊?”東方淩小心地用手往剛縫好的傷去按去,卻又被慕容雪及時的打了下來。
“别碰,手是髒的,萬一感染了怎麽辦!”
沒去理他剛才的問話,一轉身挑開帳簾,叫了将士進來幫着把東西收走。
這一夜,兩人分别在各自的帳裏沉睡。
沒有人知道慕容雪是用了什麽方法去治東方淩的傷,就連太醫們都是在第十二天她将縫線拆除之後才允許他們再來看看他的傷口。
沒有人不爲之驚訝,在他們看來至少需要一年半載去養的傷,居然這麽快就愈合了。
但是慕容雪說,雖然傷口看上去已經愈合,但短時間之内還是不能有太大的動作,上陣殺敵更是不可能。
東方淩自然明白她不是危言聳聽,慕容雪從來都不是怕事的人,如果他可以打仗,她隻會與他并肩迎敵,絕對不會相攔。
既然已經絕定要一起回宮,東方淩說到做到,但是在臨時走之前卻還是想要給東盛一點小小的打擊。
而且他帶着慕容雪回宮,除了一顆珠子之外,總要再多一些籌碼。
在東方淩的号令之下,大軍整裝待發。
他下令自臨安開始向前推進,一個月之内拿下東盛三座城池,做爲回去炎赤的戰績。
除此之外還親點了包括薛瑞在内的三名主将做好留守準備,城池一旦奪下,馬上安排一萬兵馬駐紮。
這一次,城拿下來,就不能再拱手讓回。
……
大軍推進很快,第十六天上午傳來的快報稱已經拿下包括臨安在内的兩座城池。
東方淩對這樣的成績很是滿意,如果進行的快,說不定可以打下四座城來。
慕容雪知他心思,也明白他的功勞越大,在武帝面前說話的份量就越重。
這是他在爲她在争取籌碼,用心良苦。
近日來慕容雪白天一直都伴在東方淩身邊,與其一起聽戰報、看戰表、觀地形圖,時不時地就會說出自己的想法。
對于這種女子入軍營一事,頗有一部份人在最開始的時候是對此持有保留意見的。
特别是見慕容雪還參與了戰事分析,更是引來了一些大将的不滿。
不過東方淩是主帥,他都沒說什麽,旁人自然也不敢開口。
但十幾日下來,慕容雪敏銳的思緒和精準的分析卻讓所有人都不得不豎起大拇指。
這個隻有十一歲的女孩兒實在是給人們帶來了太多的震撼,從她爲東方淩奇迹般地治好了傷口,再到經她協助迅捷地拿下兩城。人們不得不暗裏猜測,二皇子是從哪兒找來了這麽個聰明漂亮得已然成了精的女孩兒。
随着兩城捷報傳來,就在雙方開戰第十六日的下午,一名自稱是東盛來使的人被帶入了東方淩的帥帳。
這人是來送和表的!
議和的信是東盛太子隐逸親書,因崇仁皇帝身體不好,近日來病情加重,他們不想再打了。
而開與的議和條件,則是東盛将東方淩所要的第三座城拱手相讓。
這個消息并沒有在炎赤的大營中掀起太大的波瀾,那來送信的使者本以爲東方淩看到書信之後會哈哈大笑,再說上一番侮辱東盛的話來以示自己的威風。
可是東方淩讓他很失望,因爲其看過和表之後居然一點反映也沒有,那一張冷一如之前那樣冰冷,未起一絲變化。
而後他将和表交給身邊的一個女孩,那女孩他見過,是以前皇宮裏的阿珠。
與東方淩一樣,慕容雪看過和表之後也是全然無回應。
直到軍帳裏的幾員大将都傳閱過之後,東方淩這才揮了揮手,差人将來使先送下去休息。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是慣例。
“王爺!”有人上前一步,“這議和咱接不接其實也沒什麽兩樣,那座城拿下來是輕而易舉的事。”
衆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又有人開口:
“東盛太子這分明就是在拖延時間,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以後對咱們沒有半點好處。”
東方淩轉頭看向慕容雪,女孩兒想了想,道:
“最開始我們不就是打算隻攻三城麽!”經她這麽一提醒,衆人也才反映過來。
是啊!本來就是打算拿下三座城之後就回京都的,怎麽對方這議和表一送來就又起了戰心呢!
這時,慕容雪的聲音又起,卻是道:
“隻讓一城不行,再跟他們要一座!”
所有人都點頭,一緻認爲這個辦法可行。
東方淩也不置可否,着人回了和表,連同所開的條件一起并給了那送信之人。
帳中無人時,慕容雪幽幽地道:
“崇仁皇帝重病,這其實于我們來說是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一旦隐逸登上皇位,會更難對付的。”
她的話不是杞人憂天,這個道理東方淩自然明白。
隐逸的心機和本事,遠比他父親要難對付得多。
但他還是搖頭,對她道:
“東盛早晚都要拿下,但不可以是現在。雪,你懂?”
她點頭。
懂!自然是懂的!
……
對于炎赤開出的條件,隐逸在幾經思索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了同意。
同時也做出保證,東盛必将與之前一樣,視炎赤爲尊,每年貢送照舊,甘心爲臣。
當然,這些話大家也隻是聽一聽罷了。
送不送禮,炎赤不在乎。
左右臉皮已經撕破,表面的平和下,隐藏的戰機已經在蠢蠢欲動了。
……
終于随軍回宮,當慕容雪再一次踏入炎赤的宮門時,不得不在心裏感歎世事的無常變遷。
這座皇宮最開始她是想要逃出,可是在放棄了逃跑的念頭之後,如今再回到這裏,竟莫名地生出了幾分親切。
是習慣了嗎?
是吧!
就像從前的國安局,最開始的時候她每天夜裏都想逃跑。
可是當她發現那地方根本是連自殺都做不到的情況下,便也放棄了逃跑的念頭。
不跑了,就隻有悉心接受,接受之後才發現,原來換一種方式去生活,也算是别有一番樂趣。
除了自由,她什麽都有。
見她愣愣地出神,同車而坐的東方淩擡手在其眼前晃了晃,而後小聲道:
“擔心?”
她回望,明白他是問自己是不是擔心會有危險。
慕容雪搖頭,“不擔心。反正有你在,能出什麽事?”
淡淡的回應,卻堅定的道出對東方淩的信任。
他笑笑,其實知道,這女孩兒不怕危險,她隻是不喜歡麻煩。
對于帶了四座城的皇子回宮,整個兒炎赤上下都異常重視。
武帝親自在大殿前迎接,隻是在接受了兒子的叩拜之後,馬上就有jinwei軍一捅而上,将慕容雪團團圍住。
東方淩擡頭向上,朝着武帝直視過去。
那樣淩厲的目光就連經了大風大浪的武帝都不得不爲之一振。
不過也不是怕,隻是一種震撼。
東方淩太像他,若再倒回幾十年,他與他幾乎是一般模樣。
兩人就這樣對視着,誰也沒有說話。
倒是站在一旁的東方寒憋不住心頭之恨,率先開了口來。
他道:
“二哥!既然已将朝廷侵犯帶了回來,爲何還不交予父皇處置?人人皆知二哥是個嫉惡如仇的冷面王爺,可是沒想到您待犯人還挺好的嘛!”
這話帶了明顯的諷刺與挑釁,但東方淩沒理,仍是盯看着武帝。
高高在上的人這時已經将目光轉向下面那個白衣女孩。
但見得她一臉的從容與淡定,對身旁圍上來的禁軍将士根本視而不見。
不由得在心裏暗贊一聲,再想想三兒子小小年紀就已經在府裏頭養了許多個侍妾,那些女子除了姻脂水粉千嬌百魅,再沒半點可取之處。
而縱使是那紛yaoyan,也在慕容雪那一張與生俱來無需任何粉黛就已經guosetianxiang的面容下黯然失色。
這人就怕比,一比之下,武帝心中本還存着的一些憤怒與别扭也不得不随着一聲長歎猶自放下。
就像當初他甯願廢太子也不願得罪東方淩一樣,到底還是他上了年紀,很多事情不得不去考慮。
總得爲這份國業家業選到一個最出色的繼承人,而東方淩越來越讓他覺得是皇位的不二人選。
“父皇。”不待武帝回帝,東方淩的聲音卻響了起來。但見其将慕容雪拉到身前,然後俯身道:“慕容姑娘有份禮物要獻給父皇,希望能夠以前求得父皇的原諒。”
“哦?”武帝眼一亮,雖然并不知道東方淩所說的禮物是什麽。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拿出來的東西怎麽也不會差到哪去,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