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急得全身都哆嗦,可是看看東方淩,再小心地透過門縫兒瞧瞧被人制住的女兒。
心底一聲輕歎,終于還是小聲道:
“淩公子!快!從後門逃命去吧!”
東方淩點點頭,再跟他問去——
“後面可通廚房?”
老者點頭:
“廚房也有後窗,雪姑娘機靈得很,說不定已經在那兒等着你了。”
“好!”東方淩往外看了看,“他們要找的是我,一會兒我們走了,你就讓他們進來搜,搜不到人也就散了。”
“哎!沒事沒事!你們快快逃命要緊!”
一邊說着一邊就要把人往後門推,可卻在這時,忽聽得院子裏頭的西遙開口道:
“你們是不是就找個女孩兒?……”頓了頓,又道:“不會還找别人的麻煩吧?我……我是說我跟爹爹,你們不會……不會……”
“少廢話!咱們找了人就走,不殺你!”
“在廚房!”西遙想都沒想,直接向廚房的方向指去——“那位雪姑娘在廚房!”
“哎呀!”發出這一聲歎的是那老者,隻見他一跺腳,很是絕望地往西遙所在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此時的東方淩已經作勢沖到屋外去跟慕容雪會合,既然行蹤已經暴露,再躲下去是無濟于世的。
“年輕人!”老者緊走了兩步抓住他的手臂,“不管怎樣,饒我女兒一命!”
他也不知道爲什麽這時候竟然要求他保證放西遙一條生路,總覺得這年輕人不是普通身份,如今西遙出賣他的同伴,若有機會活命,日後怕是會被尋仇。
東方淩哪有工夫再跟他多話,理也沒理,直接踹門出屋。
這不出來到好,一站到院子裏,就算是早有心裏準備,卻也被這突然出現的裏三層外三層的将士給吓了一跳。
不由得埋怨自己太不小心,這麽些人進了山來,怎麽一點兒都不曾察覺?
隻一眼他便瞧得出,這些哪裏隻是百人,僅是目所能及的,就至少上了三千。
還不算那裏隐在暗處的。
自衣着上他自然認得出這是東盛的兵将,卻沒想到那隐逸爲了抓回慕容雪居然用了人海戰術。
他們兩個人再有多厲害也不可能跟這麽多人同時作戰。
就算不被對方殺死,早晚也會被這一波又一波的人海給活活累死。
想着的時候,他動作未停,直接沖到了廚房門口。
此時已經有來兵先他一步沖了進去,可惜剛進去半步,就被生生逼退出來。
“啊!”退出來的将士哇哇大叫——“燙死我了!”
他瞧眼過去,見是自那廚房裏正有開水往外潑來,燙傷了前面進去的十來個人。
緊接着便是一名白衣女孩兒閃身而出,同時還有數道銀光閃在其身前,成功地讓六個敵人瞬間倒向地面。
東方淩立即迎上前去與她站在一起,來人見正主兒出現了,帶頭的人一招呼,無數的人蜂擁而上,人山人海,将這小院擠得爆滿。
人都離得太近,慕容雪沒辦法大使暗器。
再說錦袋裏的針也不多了,她隻能夾了六根在雙手的指縫,與來人操練着貼身近戰。
她現在的體力較之從前是好了許多,至少不會因爲幾番打鬥就累得要死要活。
可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眼瞅着打倒一批就又沖上來另一批,這些兵将像是永遠也打不完殺不完,就像變戲法一樣一個一個出現在他們面前。
但是她跟東方淩聯手,還是給了對方不小的震懾。
他們隻知道慕容雪難纏,卻沒想到她身邊還有一個比她更厲害的男子。
隻見那男子隻動單臂,甚至沒拿武器,但是近百輪打鬥下來,竟還是沒有人能近得他的身去。
漸漸地,二人腳下的屍體越來越多。
就算還有一些半死不活的,也在下一刻被或敵或友的人踩踏而亡。
對方主将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一瞥間,剛好看到躲在草堆後頭已經被吓傻了的西遙。
他心思一動,一個急沖就到了女子近前,将人往自己身邊一帶,同時高聲喊道:
“你們兩個看看!這女人現在在我的手裏,如果不乖乖束手就擒,我保證她的腦袋馬上就可以離開脖子!”
說話間,一把鋼刀已經架到西遙的脖頸上。
她吓得呆掉,直隔了好半晌這才将求救的目光向東方淩投去。
隻是趕在他之前開口的卻是慕容雪,女孩一聲冷笑,繼而大聲道:
“你要殺便殺,出賣我的人,我還管她是死是活!”
一句話,西遙的心徹底死掉,甚至已經閉了眼準備接受死亡。
卻在這時,東方淩一聲輕歎,搖了搖頭,自慕容雪手中扯了根針來,猛地往那鉗制住西遙的将士處一扔。
那人隻覺手腕一痛,那柄鋼刀“啪啦”一聲就掉到地上。
而這時,東方淩已經飛身而起,踩着下面人的頭頂淩空踏步到他們近前,伸手一撈,将西遙穩穩地帶到自己身前。
與此同時,慕容雪的身子也疾轉而行。
效仿了東方淩的方法,她也一縱而上踩過旁人的頭頂,奔去的方向卻是西伯所在。
老者正被一名将士制住,那人看起來正準備以此來要挾他二人放棄抵抗。
但是看到自己主将那邊的情況,一時間有些發愣,不知道自己這一嗓子是該喊還是不該喊。
可惜,他的思緒遠沒有慕容雪的動作快。
剛起了念頭,隻眨眼的工夫,之前還離自己有近十步遠的女孩兒不知何時已經到了眼前。
不等他驚呼,對方夾了針的手已經探到脖間。
隻輕輕一劃,他便覺得呼吸好像在瞬間止住,而後便是股股熱流自脖頸湧出。想要用手去捂,卻怎樣也捂按不住。
她将老者拉到自己身後,扭頭問去:
“西伯,沒事吧?”
老者大喘着氣,連連搖手:
“沒事!沒事!”說話的時候目光卻是焦急地望向西遙所在的方向。
慕容雪輕歎,“你放心,有淩在,沒事的。”
說是這樣說,可她自己也在擔心着東方淩。
他雖看似無常,但是她明白,肩上的傷口一定是裂開了,東方淩正忍着巨大的痛在勉強支撐。
他這時也看到了慕容雪救下西伯,于是一邊護着西遙一邊漸漸地往慕容雪這邊靠近。
待兩人終于又再次會合,東方淩把懷中的西遙往屋子裏一推,再沖着西伯道:
“你們快進去躲一躲,能跑就跑了!”
老者點頭,正要護着西遙離開,卻見西遙死死地捌住門框,拼命搖頭。
“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淩公子,我要留下來跟你在一起,不管有多危險我都不怕!”
慕容雪甩手打翻了一個沖上來的将士,一聽這話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
“本來還不算太危險,有了你,沒準兒我們連保命都是問題了!”
冷冷地扔去一句,手下去不停,利落地招呼着不斷湧來的敵兵。
“爲什麽你要這樣子針對我!”西遙的聲音再傳來,卻透着極度的委屈。“我隻是擔心淩公子,我隻是擔心他啊!”
不願多理她,女孩兒一回手,照着她的後頸就拍了一掌。
手裏有一根針随之翻轉過來,在她的掌下迅速刺入西遙的身體,然後又被抽了出來。
女子眼睛一翻,攤倒在地。
老者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慕容雪,卻發現動手的女孩兒已經又入了戰團之中。
“隻是點了她的穴道,西伯快點把人帶走吧!”
見慕容雪不願理人,東方淩隻好主動開口解釋。
一聽隻是被點了穴,老者這才放下心來。
也知慕容雪是爲了他們好,若不是這樣,怕是西遙會一直鬧下去,弄不好他們性命不保。
彎腰扶起女兒,他再不多言,趕緊把人往屋子拽去。
眼下四面都是敵兵,逃是逃不了了,但是到屋子裏躲一躲總是好的。
那些人是來抓慕容雪,他跟女兒看似危險,卻還不至于真的就此喪命。
“真是從來沒打過這樣的仗!”一邊動作不停,慕容雪一邊開了口,“兩個人對幾千人,就算有兩把AK47在手,也是赢不了的。”
“什麽四十七?”是東方淩的疑問,慕容雪自顧的嘀咕被他聽了去,卻有幾個字實在是沒聽明白。
“就是一種兵器!”她知自己說走了嘴,也不願解釋,隻一句帶過。
東方淩“哦”了一聲,随即道:
“這是要活活把我們累死!東盛的主意打得真好!”
“怎麽不見隐逸?”她掃視一周,卻不見要找的人。“他來了圖州,這次的事一定是他一手策劃的。怎麽不見他來?”
東方淩苦笑,“怕的就是你這一招!擒賊先擒王,他要是來了,萬一被你擒住,這一場事豈不是白生了?”
她沒再接話,轉身的工夫,不經意地瞥向東方淩的肩頭,那上面赤紅的血迹晃了她的眼,讓她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你怎麽樣?”腳下一滑,提溜一下閃回他身邊,小手下意識地往那傷處撫去,卻摸得一片濕熱,正是那不斷湧出的血。“東方淩,是不是很痛!”
此時揮臂作戰的是東方淩,他以左臂将慕容雪環住,未傷的右臂自敵兵處奪了一把刀來,不停地揮舞着。
她忽然就覺得很累,忽然就覺得已經沒有一絲希望。
他們的體力一點點的耗盡,可是來襲的敵兵卻越戰越多。
雖然那些都是上陣打仗的兵,并沒有太高的武功。
可終歸是人多,一撥倒下,另一撥馬上就能補上來。
不管他們怎麽殺,都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戰亂中,東方淩擁緊了她。
就好像明白這個女孩兒心中所想,攬着她的臂彎收得緊了些,繼而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
“雪,不怕。”
她苦笑,怕?自然是不怕的!
她是蠍子啊!
國安局的蠍子,她怕過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