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投來疑問,隐逸幹脆地道:
“你們何苦如此相逼!軟骨散喂了我五天,就算是給我一柄劍,我也沒有力氣還手的!”
一聽這話,最先有了反映的是慕容雪。
隻見本還隻是躲閃的白衣女孩突然瞪圓了雙眼,唇齒間狠狠地擠出兩個字——
“卑鄙!”
而後再不客氣,以手探入腰間錦袋,數枚銀針被握在手,對準那東方寒就發起了攻勢。
東方寒沒想到她突然發難,更沒想到這十歲剛出頭的女孩發起狠來竟是這般的淩厲。
隻見其一個箭步上前,單手一揮直拍向馬頭。
那匹馬在她的擊打下猛地向旁歪去,馬背上的人坐不穩,随着倒勢就掉了下來。
慕容雪再向前,飛起一腳直踢向東方寒的前胸。
他欲後退,身子這麽一弓,剛好将頭部向她這邊探了過來。
再不多等,擡起後就要将那銀針往其後腦插去。
卻在這時,忽聽得身後風聲乍起,東方寒提在手中的長劍倒映出谷安的身影來。
她放棄攻擊,腳下提溜一滑,瞬間的工夫,人已經轉到了谷安的身後。
谷安也不白給,手腕一翻,人還沒轉過來,劍就倒刺過去。
但他的劍法比起慕容雪的身形還是慢了許多,等劍過來,女孩已經竄至隐逸的身邊了。
“慕容雪!你想造反不成!”見兩人聯手都不能将其制服,東方寒咬着牙喝去——“原來laoer在府裏頭養了這麽個禍害,本王今天把你抓回去交給父皇,我看看laoer的春秋大夢還能做到何時!”
他此言一出,慕容雪竟是忽地自心底升出一陣喜悅。
她本還對谷安緣何會與東方寒混在一處的事心存疑慮,但聽得他這一番話語她便知道,兩人還是對立的。
至于谷安的出現,那許是他的個人行爲了。
“谷安!賣主求容,你這個奴才當得好啊!”
滿帶嘲諷的一句話扔去,女孩的唇角不自覺地揚着笑意。
“你别亂說!”谷安一怔,随即開口,“是王爺派我前來,這麽做也是王爺的主意。”
“别給你家王爺丢臉了!”嗖地一枚銀針飛去,直插入他握劍的腕。
谷安沒想到她突然出手,更是來不及也看不清楚她飛出的是何物。
隻覺得腕處一麻,竟是連防身的寶劍都再沒力氣提起,“咣啷”一聲任其掉在地上。
“這事兒是不是東方淩指使的我心裏自然清楚,别用你那拙劣的演技去度圖污蔑别人。”
“雪姑娘!”谷安一跺腳,“真是王爺派我來協助寒王殿下的。王爺還說了,不論如何也不能放回東盛太子,如遇阻攔,不管是誰,格殺勿論!”
“如果我今天一定要将人帶走呢?”她沉下目光,冷冷地掃視着圍過來的将士。
人越聚越多,看樣子今天想要沖出去不是易事了。
“他們給你吃了什麽?”略扭了頭,以極小的聲音問向身邊的隐逸。
“軟骨散,讓我全身無力。”
她點頭,随即一伸手,自顧地在隐逸的胳膊上掐了幾處關節,果然筋骨松散。
“你忍着點兒!”
話畢,手一翻,三枚銀針分刺三處穴位。
隐逸全身陣痛,額間立即見了汗來。
果然不像是東方淩能說得出來的話。
“你幹什麽!”常歡見主子受苦,不由得緊張起來,一把抓住慕容雪,厲聲道:“你也要害殿下?”
“放手!”她沉聲喝去,“想你家主子活命,就趕緊想想要往何處奔逃!”
她的話剛說完,隐逸身上的陣痛已經不在。
慕容雪一抽手,将三枚針取下,以目光尋問去,見對方點頭,這才又将目光轉向谷安。
然後道:
“剛才我的話你還沒回答!如果我一定要保,你會怎麽樣?”
“遵王爺的命!不論是誰,格殺勿論!就算是雪姑娘你也難逃一死!”
“好!”慕容雪突然拍起手來,笑道:“真好!果然不像是東方淩能說得出來的話!”
“往後面跑,進山!”她的話音剛落,常歡在其後小聲道:“我們的後面,往那裏跑。”
她點頭,與隐逸兩人四目相對。
目标達成一緻之後,突然甩手向前,無數銀光直奔着谷安與東方寒處射去。
炎赤的将士領教過她針法的厲害,此時見東方寒有難,紛紛提了刀往那銀光往揮去。
這一舉動剛好給了另一邊逃生的機會,隐逸的手急向慕容雪抓去,繼而緊緊将其握住,二話不說,運了内力就往身後的深山裏奔逃了去。
“他們跑了!他們跑了!”
有将士發現情況不對,立即大叫。
東方寒氣得咬牙顧不得身上中了兩針,趕緊指揮下屬前去追趕。
此時前方與東盛做戰的副戰正殺得起勁兒,一扭頭看到東方寒受了傷,便大聲喝來——
“王爺!沒事吧!”
“沒事!”他揮手,“一定要将臨安城給我拿下來!這一次不可以再讓人看笑話!”
那副将無奈,隻得點頭領命。
而實際上他這邊打得已經開始吃力,東盛那邊有人見看到隐逸跑了,這消息立即傳來。
一見己方的太子不再受其控制,東盛方面本來還施展不開拳腳,這下馬上提起了精神,紛紛重新整裝殺上前來。
“都給我頂住!今天一定要把臨安拿下來!”
東方寒撕聲大喊,也算稍稍點燃了些将士們的jiqing。
那邊喊完又據回頭來,沖着已經追過去的谷安大叫——
“把那丫頭給本王活捉!本王一定要把她帶到父皇面前,看看laoer還有什麽說法!”
如此一番安排,炎赤的兵馬立時分了兩半。
有三分之二的人在努力拼殺,另外三分之一的人則随着隐逸等人逃跑的方向追進了深山裏。
兩條腿跳得再快也快不過馬匹,漸漸地,有騎馬的将士最先将前面的人追上。
慕容雪一隻手被隐逸死死抓着,另一隻手摸入錦袋,一把銀針抓出來,抖了手就向手甩去。
也沒見她回頭去看,就這麽直接向後扔,那些銀針竟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全都釘入了馬匹的前腿。
一時間身後大亂,騎馬的人因爲馬匹的突然跌倒而被摔下,後面靠雙腿跑的沒想到前面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來不及躲又被絆倒。
這樣一來,又給隐逸等人争取了不少時間。
三人悶頭跑着,誰也不吱聲。
漸漸地,卻是慕容雪最先支持不住了,跑着跑着便慢了下來。
隐逸扭頭看去,隻見她的面色已然通紅,雙唇微張,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怎麽了?”他略慢了腳步,疾聲問去。
體力不支
“沒事。”她堅強地搖頭,再看了看身後,又道:“快,繼續跑。”
說完,輕閉了眼,就随着隐逸的拉扯努力地不斷向前。
她是太累了,想起來,算上那次冬圍,這是她第二次将體力耗至如此。
雖然她已經刻意地訓練體能,已經努力讓這具身體往自己滿意的方向去發展。
隻可惜時日尚淺,功夫不是一日成,耐力也不是一日就能練就。
今日她能堅持至此已經算是不錯了。
“你是不是累了?”常歡突然出聲,帶着些輕視。“沒本事就别逞這個能,一會兒可别憑白的拖累了我家主子。”
“把嘴閉上!”接話的是隐逸,狠狠的一道怒視朝常歡扔了去,“别在這兒丢我的臉!”
常歡被他吼得不再吱聲,低下頭繼續向前。
可是剛才的話卻給慕容雪提了個醒,于是她道:
“隐逸,常歡說的對,我體力不行,沒準兒真的會拖累你們。你别管我,帶着常歡跑吧!我往另外的方向走,盡量引些人去。”
“不行!”隐逸話語堅決,“丢下你尚且不可能,我又怎麽能讓你去給我們吸引敵人的注意。”
“他們要抓的是你,就算我被擒也沒什麽的!”
“胡扯!”拉着她的手又收緊了些,從前的他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這好像是慕容雪第一次見隐逸動了這麽大的肝火。“你救了我本就是大罪,還跟三皇子動了手,就這樣被他們抓回去能有好?”
“可是這樣也許我們誰都跑不掉!”她還是想争取一下。
雙腳越來越酸,慕容雪不知道自己還能跑多遠,這具太小太小的身體怎麽能夠承受上陣殺敵?到底還是她太天真了。
“跑不動我就背着你!阿珠你放心,我隐逸不是那般忘恩負義之人。你行了千裏隻爲救我,我又怎能舍你而去。”
“我不是阿珠……”她想争辯,卻越說聲音越小。
她行了千裏是隻爲了救他嗎?
這話說得慕容雪好生慚愧。
如果隐逸跟常歡知道她來東盛實際上是爲了給東方淩偷那顆珠子,她敢保證常歡一定會馬上撲過來跟她拼命。
“不管你是誰!”他将目光投向她處,剛剛的話雖然聲音極小,但還是落進了隐逸的耳朵。“不管你是誰!隻要你在我的身邊,就是我的阿珠。”
說話間,身後的追兵又至。
慕容雪回頭看去,已經可以看到得谷安的影子。
這時有流水聲入得耳來,她尋聲源向前處看,随着山路轉過一個彎,便瞧見不遠處現了一條極寬的河來。
“主子,那是不是大通河!”常歡指向那大河,面上帶了些許的興奮。“過了大通河,再翻過前面的那座山,就有咱們東盛的駐軍了!”
她撫額。
過了河,還要翻座山……
這希望是不是太渺茫了點。
“能撐得住嗎?”隐逸看向她,再指了指那河,“大通河是彙海的,長年流動。雖然不至于結冰,可是這樣的天氣,河水裏還是太冷了。”
慕容雪的水性他見識過,那一晚在炎赤皇宮的小冰湖裏,這丫頭帶給他的震驚着實不小。
可是現在似乎不同,大通河的水流湍急,河面也實在是有些太寬了,很少有人敢從這裏遊水過去。
再加上慕容雪現在累得這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隐逸實在有些擔心她能不能平安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