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點頭,心思有些雜亂。“那就活着吧!再有下次,我也保不了一定救得下你。”
……
慕容霜的事折騰了一個黎明,待她終于從房間裏走出的時候,已然是日是上三竿。
見她出來,自有丫頭又替換進去照顧傷者,而碧晴也在這時走了來,輕喚了她——
“先去飯廳吃飯吧!王爺也在呢!”
這一頓早飯吃了索然無味,一直到放下了碗筷慕容雪才想起,今兒東方淩沒有上朝。
于是便問了去,他隻是随意地答:
“今兒休朝。”
她點點頭,想了想,站起身退到他身後。
不管怎樣,她一直記得自己的身份。
說近侍也行,說保镖也可,甚至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像是東方淩的影子。
除去上朝和休息,她都是要與之形影不離的。
“今兒就别跟着我了!”主人突然發話,再指了指碧晴,道:“這眼瞅着就到年了,你帶這丫頭去街上轉轉,看看有沒有要置辦的物件兒。”
碧晴先是一愣,随即“哎”了一聲應下來。
見慕容雪還在他身後站着,趕忙上前去拉她:
“走吧!我帶你去街上轉轉,進了臘月,街上一向都是很熱鬧的。”
她有些發愣,心道這算是放假麽?
逛街……這種事情在上一世好像就快要與她絕緣了吧?
難得的幾次在商業街漫步,也是在懷揣任務的前提之下。
國安局的生活豐富多彩,但是終根結底,都還隻是爲了兩個字——任務。
“好!”她用力地點頭,面上現出了難得一見的、孩子氣的表情。
東方淩剛好在這時候回過頭來,竟是看得有些失神。
他以爲自己眼花,他以爲慕容雪就算是笑,也絕對不會這樣純粹。
習慣了她的精心算計,甚至很多時候他都會因爲對方過份的成熟而忘記她了的年齡。
“等下。”直到兩個丫頭就要走出飯廳,他這才反映過來,趕緊出言叫住。“這個給你!”
一伸手,一隻墨綠色的錢袋遞到慕容雪面前。
她疑惑地接過,便聽得對方又道:
“放些錢在身上,出門會方便一些。”
她點頭謝過,轉身之後以手捏去,便知那裏面是一塊一塊整個兒的銀元。
說起來,炎赤的國都她還是第一次來逛。
上次尋找慕容霜時是在夜裏,又是在那樣危急的情況下,她甚至都沒有機會去記清道路。
而今在碧晴的引領下走至集市,這才發現,原來古時的國都實在是熱鬧非凡。
除去沒有鋼筋水泥,沒有機動車輛,這一處地介兒實在是應有盡有,無可挑剔。
見她茫然,碧晴便知其一定是沒有見過國都的熱鬧景象,便一邊走着一邊指向周邊,時不時地講着哪一處酒樓最好吃,哪一間點心鋪最惹女孩子喜愛。
一直說到一處名爲“張記繡坊”的繡品店時,慕容雪的腳步頓住,然後跟碧晴問道:
“繡品店,應該有買繡花針的吧?”
碧晴點點頭:
“當然有!”再一指門口的匾額,繼續道:“張記繡坊是都城裏最有名的繡品店,不但料子好,裁縫的手藝那也是一流的。有很多王府裏逢年過節時都要請這裏的人到府上去給女眷們裁剪衣物。要說起繡花針,那也是人人稱贊。這裏的針不鋒不鈍,長短粗細都剛剛好。很多愛女紅的小姐們都專門來這裏挑針的。”
聽她這樣說,慕容雪眨眨眼,心道很好,她實在是有必要給自己多備一些用慣的武器在手,也不至于每次遇到危機時都要四處去尋。
“碧晴姐你等我一下!”她按住碧晴,自顧地往那張記繡坊裏走去。
碧晴也沒攔,隻是有些好笑。
雖說女紅幾乎是所有女孩子都要鼓搗的玩意,可是她并不認爲慕容雪也喜歡,甚至她都覺得這丫頭應該是不會的。
可見她現在這模樣,碧晴又覺得自己錯了。
那終究是個女孩兒,習了武功,是堅強一些,也霸道一些。
但還是會有安靜的時候,還是會有柔情的一面。
沒等多久,便見慕容雪從裏面輕步而出。
在她手裏多了一包東西,她瞪大了眼睛看去,不由得暗裏抹汗。
“你——”有些爲難地指着慕容雪手中那足有一個錢囊大的錦袋,那裏面如果要都裝滿了針,應該……有幾百根吧?
老天!
這丫頭買幾百根針幹什麽?
“這裏面還有什麽?”想了想,便覺得應該是除了針還有些别的小物件。
但是慕容雪卻并不在意,隻是将手中之物揚了揚,幹脆地道:
“沒别的了,全是針!”
碧晴翻翻眼,有些氣悶。
“走吧!”慕容雪主動招呼着發愣的碧晴,再将手中的錦袋整理平坦,然後将腰間的錢袋替換下來。
她很滿意這隻袋子,很漂亮不說,大小也剛剛好。
平時挂在腰間,旁人看了去會當它隻是個裝飾的物件兒。
錢袋比這東西小些,放到袍子的廣袖裏也不礙事。
碧晴終還是忍不住心奇,輕聲跟她問去——
“你買這些針幹什麽?”
慕容雪突然扭頭,在她眼前展了一個詭異的笑,随即清楚地吐聲道——
“殺人!”
“你——”碧晴歎氣,“雪姑娘,不可以總開這樣的玩笑。”
“呵呵!”她笑了起來,然後拍了拍碧晴的手臂,再道:“碧晴姐姐别怕,我說着玩兒的。不過……”面色嚴肅起來,“說它是用來殺人也不爲過,當然,平日裏是防身的。”
碧晴扯了個苦笑,不再問去。
她現在明白了,這些針多半就是慕容雪順手的暗器,說是用一殺人,也不爲過。
兩人繼續一路向前,沒走了多久,卻發現這都城裏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怪異……
這怪異的感覺是慕容雪最先覺出的。
之所以有這樣的感覺,是她發現城裏巡視的守衛好像一下子多了起來。
之前是約莫十分鍾左右才會有将士路過一次,可是這樣的間隔已經開始越來越短。
身邊走過将士的頻率不知在何時慢慢地變快起來,幾乎是每過兩分鍾就會遇見一隊。
她心裏生奇,正準備問問碧晴是不是有什麽規矩。
還不等人開口,但聽得一個推着獨輪車正迎面走來的老者自顧地嘟囔道:
“來了難民就救濟一下嘛!總不好緊閉城門不讓人出城!眼瞅着就要過年了,城出不去,這可怎麽整?”
“老伯!”慕容雪一步上前,攔在那老者身前,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語态聽起來像個孩子。“老伯,現在出不了城了嗎?您剛才說什麽?”
一直低頭推車的老人先是吓了一跳,還以爲自己這嘀咕惹惱了官爺,正準備說點好話道個歉。
可一擡頭,見是個不大的孩子,提起來的心這才又放了回去。
“官兵不讓出城喽!”老頭兒一跺腳,“丫頭,你這也是要出城?”
“嗯。”慕容雪點頭,再一拉碧晴,滿臉關切的問去:“我跟姐姐是要出城探親的,老伯,您跟我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爲什麽不讓出城了?”
“唉!”那老頭兒長歎一聲,回手指向城門的方向,道:“城外也不知道打哪兒來了些個難民,就堵在外頭想要進來。官府說快過年了,國都之内不可以有閑雜人等。裏面的不讓進,外頭的又不願意走,這不就僵在那兒了麽!可苦了咱們喽!”
碧晴也不解,緊着問道:
“那另外三個城門呢?都關了?”
既然沒有難,哪來的難民?
老頭兒搖了遙頭:
“還不知道呢!我這就去看看。”
說着話,再不搭理兩個丫頭,自顧地往前推車而去。
慕容雪偏偏頭,問向碧晴:
“炎赤國的難民很多麽?是不是因爲天太冷,所以到了年關底就受不住,都想擠到都城來?”
碧晴搖頭:
“不可能。咱們炎赤國雖說天寒地凍,但終年都是這樣,百姓早就已經習慣。再說這麽些年了,每天年關底下朝廷都會有赈糧下發,怎麽也不會出現大批的難民啊!”
“去看看!”見從碧晴處也打聽不到什麽,慕容雪幹脆拉住她的手腕一直往前走!“去看看就什麽都知道了。”
“哎!”碧晴有些猶豫,畢竟是帶慕容雪上街,她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把人平平安安地帶回府去才好。“不去了吧!”她盡量地争取,“我們出來得久了,王爺會急的。”
“沒關系啊!”慕容雪沒回頭,一邊走一邊道:“反正也是讓我們出來逛逛,到哪兒不是一樣呢!再說,咱也不出去,也不惹事。隻是到城門口去看一看到底是怎麽回事。畢竟咱主子是淩王,這都城裏的大小動向總得讓他多知道些才好。”
說起來,慕容雪這個人其實好奇心并不是很大。
很多時候她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有的事情能躲,也就躲了。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也說不上來是爲什麽,總覺得這一次難民事件并不單純。
究竟是如何她心裏還沒數,但是那種強烈的第六感覺卻在驅使着她必須得去探究一番。
碧晴攔不住她,便也隻好跟着前往。
她自己也心生奇怪,從未聽說過炎赤國今年有哪裏在逢難,既然沒有難,那麽,哪裏來的難民呢?
城門口處聚集了好多的人,有的是趕着出城的,有的是跟她們一樣過來看熱鬧的。
衆多的官兵層層把守着,那道城門緊閉,一個人也别想接近。
百姓們怨聲載道,卻也知道沒有辦法跟官府抗衡,便都站在原地不願離開,想要看看今天到底有沒有希望被放行。
“唉!”一個老婦人将手中的包袱一扔,一屁股坐了上去,一邊揉着肚子,一邊自顧地歎起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