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衫梳洗完畢,再将zhenbian之物拿在手中,着實思索了一番這東西該放在什麽地方才更萬無一失。
她沒有打算再瞞住東方淩,她甚至覺得,自己半夜來到莫雲軒,這個消息已經傳到了宮外的淩王府。
這是個麻煩的物件兒,如果藏不好,怕是會害到東方淩。
莫雲軒雖說是淩王在宮中的居所,但誰能夠保證這裏的下人無一例外地忠心耿耿?
東西放好了可以,一旦放不好被下人發現,也許就是禍端。
長官曾說過,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完全相信,包括他。
慕容雪一直都認爲長官的話是對的,人類是最善變的生物,人腦的結構太過複雜,以至于很多時候隻是神經突然的一次跳動,就有可能讓那個人産生一種莫名奇妙的行爲。
所以,可以選擇相信對方,但同時也要有所防備。
将生家性命全部交托,那是傻子的做法。
思緒半晌,她決定将這東西先藏在東方淩書房的暗室裏。
她曾聽他說過,那地方是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的,包括碧晴。
打定主意,便再不耽擱。
伸手将東西藏入鬥篷,直接拉開房門,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有下人見她出來,忙不疊地在後頭跟上,還在急問着姑娘有沒有什麽吩咐。
她随意地擺擺手,頭也沒回地道:
“我要去一趟王爺的書房,你們不用跟着我。”
下人們都住了腳,他們知道,就算是她讓跟,王爺的書房他們也是不得進的。
雖然不明白爲什麽東方淩對這個小丫頭如此上心也如此信任,但既然主子早就有話,他們便也不再多問。
隻是安排了人趕緊去準備吃的,大家都知道,慕容雪一會兒就要跟着東盛太子一起去冬圍。
那長信宮來的下人早在半個時辰之前就等着莫雲軒的前廳了,大有不見慕容雪就不離去之勢。
東方淩的書房還是老樣子,一點變化都沒有。
她依着記憶繞過桌案,伸手按向椅子後面的牆壁,再暗裏運力,隻聽“咯噔”一聲,那面牆便開了一道縫隙。
再将手移到縫隙處,用力一推,暗室的門便打了開來。
來過的地方,慕容雪總是記得清楚。
甚至上一次因爲自己走神而險些被火星子燃了衣物的事也是記得的。
她沒燃火,因爲憑着記憶一步一步往裏挪去,一直穿過細廊到了中間的空場中時,這才在牆壁的角落裏摸出火什子,劃着了之後把一盞油燈燃起。
這裏面并沒有放太多的東西,隻挨着牆壁處放了幾隻大木箱子。
慕容雪走上前,将裝着那枚玉玺的盒子拿在手中,想了想,身子往下一蹲,将那盒子往兩隻箱之中間一塞。再站起來拍拍手上沾的灰,看也沒再看一眼,返身就往回走。
東西在這屋子裏,藏不藏都一樣的。
如果有人能找到這裏,那麽再怎麽藏,也是藏不住。
如果這地方一直安全,他就算把東西擺在明面,也未嘗不可。
再次返回東方淩的卧寝時,下人們已經将早飯端到屋子裏。
她匆匆吃了一口,便由人領着去了前廳。
常歡早在那裏候了多時,見她出來,毫不掩示心中的怒氣,狠狠地朝着她瞪了一眼,然後道:
“阿珠姑娘昨夜不是宿在長信宮麽?緣何今兒一早我家太子就讓上這兒來接你?”
慕容雪冷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隻是道:
“緣何?問你家太子去,是他讓你來的,又不是我!”
說話間,人已然自顧地往出走去。
常歡氣得怒哼了一聲,緊随而去。
莫雲軒的一衆下人看着這一幕,不由得暗裏抹了把汗。隻道這雪姑娘的性子跟王爺實在是太像了,就連說話的語氣幾乎都是一模一樣。
“阿珠姑娘!”常歡步子加快,三步兩步就趕上了慕容雪。然後與她并肩而行,開口道:
“今兒這冬圍是炎赤國的事,我家太子做爲客人,隻不過是跟着湊個熱鬧而已。咱們馬上就要回東盛了,希望你不要惹事生非才好。”
常歡與慕容雪接觸不多,卻也因着隐逸的關系而有過幾次交集。
他不喜歡慕容雪,甚至覺得這個女孩實在麻煩。
也許紅顔真的都是禍水,就連這麽小的孩子也不例外。
這丫頭惹事的本領太強大了,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從淩王府回到長信宮這才多一會兒的工夫,她居然就挪了地方,害得自己一大清早就被趕到莫雲軒來接人。
如何報仇呢?
常歡實在想不通,這丫頭到底在折騰什麽?
“有這工夫你應該去勸勸你家太子,我在淩王府呆的好好的,他發什麽神經非去要人?”
慕容雪一點兒都沒客氣,國安局的日子過慣了,對于她不想理、或是覺得與自己關系不大的人,向來都沒有搭話的興緻。
看出了她的冷淡,常歡悻悻白了一眼,然後低頭不語。
兩人走回長信宮時,隐逸等在門口。
穿慣了青袍的少年今兒破天荒地換上了一身藏藍的騎馬裝,看上去着實帥氣俊朗。
“起了!”他淡笑着向來人問去,指了指她這一身,道:“換新衣裳了?看來他還真是細心,莫雲軒居然還放了你的衣裳。”見慕容雪沒理,便又道:“這一身不錯,那麽出了宮之後,你是要坐在後面的馬車裏,還是跟着我一塊兒騎馬?”
慕容雪想都沒想,直接道:
“我坐車!”
然後看了看在他身後等着的下人,主動催促道:
“要是都準備好了,就走吧!”
隐逸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一行人自東邊兒的宮門而出,各自上了早備在那裏的車馬。
慕容雪的這輛馬車裏沒有旁人,這一點讓她很是滿意。
對于隐逸身邊的人她還不是很願意與之過多的接觸,反正充當阿珠也隻是這一天半天,過了今日的冬圍,她還是要回到淩王府。
而至于碩王爺那個老頭子……
她暗裏咬牙,輕閉了雙目,大腦開始快速地運轉開來。
早說過要給慕容霜報仇,如果隻是單純地殺一個人,她至少可以馬上說出不下兩百種方法來。
但是依現在的情況,那兩百種方法一樣也用不成。
這裏是封建社會,帝王集權制。
那老頭子是當今聖上的親哥哥,當朝碩王爺。
如果就這麽被人不清不楚地暗殺,這朝廷裏指不定會生出什麽樣的風波來。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她依附在東方淩的麾下,就算幫不了什麽忙,至少也不應該再給其添太多的麻煩。
她苦笑,實際上,東方陵一直都在充當着給她斷後的角色。
從開始到現在,她一次又一次地惹事,而他,則是一次又一次地爲她鋪平後路。
她有的時候就在想,東方淩會不會後悔收下她?
這樣想時,慕容雪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翹起,彎開了一個很好看的弧度。
這一幕沒人看到,如果誰有幸得見,一定會以爲是自己眼花看到仙女。
她的美,前世今生,都是一把利刃。
炎赤國的前身本就是一個馬背上的遊牧民族,憑借着天生好戰,幾百年來策馬沙戰一路向北,不停的打殺。
直到有了自己的封國屬地,這才停住了前進的步伐。
然而,當得了浴血沙場的将軍,卻不一定做得好一個國家的皇帝。
一個一個打下來的城池,又在轉瞬之間一個接着一個的失去。
當這個民族終于決定在這塊大陸的最北邊紮下根基時,再回頭望,能夠被其收入囊中的土地,已經比他們所想像的,少了太多太多。
當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是長年征戰的東方一族。
于是,建都之後,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憑借其強大的軍事實力與殘暴的奴隸制政權,将南邊那個建都不久、子民柔弱的東盛國收入麾下。
雖說想要将國都南遷的念頭已經在東方一族越來越習慣這種寒冷的情況下被壓制下來,但是他們卻并沒有忘記自己民族最初的本事。
馬、弓箭,直到今依然是炎赤國皇族最爲依仗、最爲驕傲的資本。
今日的圍獵行得熱鬧,來人多的讓慕容雪有些咋舌。
本來她以爲這隻是皇家閑來無事的一次休閑娛樂,可當看到皇帝竟是攜了一衆妃嫔大張旗鼓地盛裝出席時,這才發現自己實在是有些小看了這一次冬圍。
老碩王自然也在其中,看到她時,慕容雪很慶幸自己選擇了站在隐逸身邊。
因爲那老頭子的目光正在往這邊打量,待看到她之後,還是放出了一道貪婪的精光。
這一慕沒有逃得過隐逸的眼睛,他上前一步将慕容雪護在身後,然後沖着老碩王微笑抱拳,算是打過了招呼。
待皇帝與衆妃嫔在主台前坐定,居于下方的朝野重臣立即行起三叩之禮。
萬歲萬歲萬萬歲之聲直沖天際,實是震撼。
這是慕容雪頭一次身臨其境地感受這般皇家朝拜,她可以繼續保持冷靜,但是震撼卻依然狠狠地沖撞了她的身心。
她覺得這就像是一場大規模的洗腦,從第一代起就告訴人們,我是權、我是皇,你們要叩我拜我,就是不可以反我。
于是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就這樣不停地重複灌輸一個道理,漸漸地,人們就覺得生活應該是這樣,天下就該是如此。
就像她們初入國安局時,那一堂堂的思想教育就是在将那種由領導人制定出來的理念強行地注入她們的大腦,讓她們成爲效忠國家的機器。
“想什麽呢?”正想着,忽覺有人正扯住她肩頭的衣裳将她往上提起。
她一呆,扭頭看去,見是隐逸正納悶地向她望來,而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些,直待她已完全站立,這才又幫着她将衣物撫平,放了手去。
而這時她才發現,原來臣子們在皇帝叫了平身之後已經都各回原處,她的動作實在是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