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爹爹他老人家找了我十幾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我,你怎麽可以因爲他不小心傷到我,就對他大呼小叫的,那麽沒有禮貌呢?快點,趕緊向你的老丈人賠禮道歉,要不,我爹真的火了将我帶回相府許配給别人的話,到時候你可就連哭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夙明玉瞪了西陵玥一眼。
無論她是不是夙相的女兒,眼下既然一切都符合這一點,她自然得順着這個身份應下來。
要不然,她的真正身份如何對世人言說?
更重要的是,夙青峰這個爹爹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認這個女兒的。
他盼女心切,就憑這份真心,她也不會傷了這個老人家的一片心。
西陵玥讀懂了夙明玉眼中的意思,他躬身大禮參拜道:“小婿一時心急,口出無禮,還望嶽父大人原諒。”
哼——
夙青峰冷哼了一聲,有了夙明玉的親口承認,他此刻又開始擺譜了。
夙明玉看着他冷着一張臉,不由地拉扯了他的衣袖。
“爹,你就不要生氣了嗎?來,坐下來,消消氣,女兒給你捶捶背,揉揉肩,可好?”
夙明玉攙着夙青峰坐在高位上,單手給他捶背揉肩。
“爹,女兒的手藝如何?可舒服?”
嗯——
夙青峰很享受地笑了笑,而後他拉過夙明玉手,在他旁側坐下。
“玉兒,你這個鬼精靈丫頭,爹爹還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啊。你這麽做,還不是爲了讓爹原諒這個臭小子,讓爹将你許配給他啊。”
夙明玉甜甜一笑,她撒嬌道:“爹爹既然知道了,那麽就原諒他了,好不好?”
她趴在夙青峰的耳際說了一句悄悄話。
“爹啊,女兒肚子裏已經有了你的外孫,你總不能讓你的外孫沒了爹爹啊。”
夙青峰神色愕然,而後他是既激動又不信地盯着夙明玉平坦的小腹。
“玉兒,是真的嗎?”
嗯——
夙明玉佯裝害羞地點了點頭,欺瞞眼下這位父親,非她所願。
不過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是解決事情最好的一方良藥。
所以,她說說又何妨的,何況,這外孫,總有一天會有的,不是嗎?
她這也不算是欺騙啊。
夙明玉眼中劃過一道狡詐的慧黠光芒。
夙青峰眼見如此,他也不得不松口了。
畢竟他也不想他的外孫一出世就看不到他的親生父親啊,這種痛苦的經曆,他自己已經飽嘗滋味了,所以沒有必要讓下一代也要品嘗這種痛苦難熬的滋味。
咳咳咳——
當下他幹咳了幾聲,清了清咽喉,視線淡淡一掃西陵玥的面,眼中依舊閃動着小簇的火苗。“這樣吧,看在我女兒跟未來外孫的面上,老夫就原諒你小子的無禮。十天之後,是個黃道吉日,适宜嫁娶,你就趕緊準備準備,可以張羅起來了。”
“老夫的女兒可不能就這麽沒名沒份地跟了你,她不能一直頂着沈佳慧的名字過一輩子的。所以,你得擡八大花轎,光明正大地從相府将我女兒娶進門,還得宣告天下,你的甯王妃是老夫的女兒夙明玉。”
話到這裏,他音色沉了沉。
“還有,這十天裏,玉兒就不能住在甯王府了,她得跟老夫回相府,新娘子成親前是不可以跟新郎倌見面的,那會不吉利的。所以,玉兒,來,跟爹爹回相府去。”
夙明玉笑了笑。
說她一輩子頂替别人在他的身側,她不介意,那就是假話了。
如今再迎娶她一次,她内心是高興的。
她想以夙明玉的名義呆在他的身邊,所以她決定跟夙青峰回相府。
“玥,等玉兒十天哦,十天後,我們就可以一輩子在一起了。”
西陵玥冰紫色的眼瞳一震,别說十天了,他跟玉兒連一刻都舍不得分開,他又怎麽熬不得這種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他會相思成災的。
他想阻止夙青峰帶着玉兒離開,但是他卻沒有理由阻止她的離去啊。
畢竟夙青峰說得對,他确實該風風光光地迎娶她進門的,他不可以委屈她一輩子頂着沈佳慧的名義。
所以,掙紮來掙紮去,西陵玥還是沒有開口挽留她。
夙瑾軒在旁側急叫一聲。“姐姐。”
夙明玉轉身,朝他招招手。
“瑾軒,姐姐還沒有嫁過來呢,你怎麽可以呆在未來姑爺的家中,來,跟姐姐自然是回自己的家中去了。爹,你說呢?”
夙青峰看了看夙瑾軒,知曉他就是八太子西陵煌,不過他聰明地什麽都沒有說。
反正他是天子之子,又是他妹妹的兒子,怎麽說,他從龍子降格爲他的兒子,那是他賺了啊。平白多了一個兒子,他何樂而不爲。
“走吧,兒子,你還得幫着你姐姐張羅嫁妝呢。”
夙瑾軒丹鳳眼中光色閃閃,他直直地沖到了夙明玉的身側。
“姐姐,我來攙着你。”
他們三人相互攙扶着離開了甯王府,留下西陵玥一個人站在那裏,突然覺得好冷,好冷。
爲什麽已經到春天了,他依舊感覺到很冷呢。
夙明玉走了。
她被夙青峰帶到宰相府之後,那夙青峰以爲夙明玉八輩子沒吃過好東西、沒穿過好衣衫、沒戴過好首飾似的,他将所有的珍藏全部搬到夙明玉的面前,任意她挑選。
夙明玉看着眼前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她差點看花了眼。
她伸手,抓起那翡翠玉器,金钗銀珠一大把,又扔回了匣子中,搖搖頭。
“怎麽了?玉兒,不喜歡嗎?這些全是爹給你準備的嫁妝,這些绫羅綢緞,這些古董,還有這些珠寶首飾,全是等你出嫁那天給你當嫁妝的。至于鳳冠霞帔嗎,爹敢日帶你去京都最有名的錦繡閣,那裏的新娘嫁衣是用料最好的,款式最多的,也是最漂亮的。”
夙青峰撫須笑道。
夙明玉心中微動,水光浮動眼底,她淡笑道:“可是爹啊,你不覺得這太多了嗎?女兒帶着這麽多嫁妝過去的話,别人看了,還以爲甯王爺娶女兒是爲了這三十多箱的金銀珠寶呢。”
夙青峰寵溺地看着夙明玉道:“不多,不多,再多的東西,都不如女兒你啊,爹的掌上明珠啊。自從你出生後,你就吃了那麽的苦,是爹沒用,當年沒能保護好你,害得你流落貧民之家,嘗盡世間心酸。你本該在宰相府中安逸地當着千金小姐,享盡榮華富貴的。”
他輕歎一聲,撫上夙明玉僵硬不自然的右臂。
“爹好不容易找回了你,真舍不得這麽快就将你嫁人了,尤其還是那個臭小子,讓你時刻陷在危局之中,爹實在是看他不順眼啊。”
“可是爹不覺得他相貌出色,武功才學都是一品。更重要的是,他對女兒死心塌地,癡心不已。女兒嫁給他的話,不用擔心被他欺負,也不用擔心以後他會來個三妻四妾的,讓女兒獨守空房。爹,你說呢?”
夙明玉想到西陵玥,嘴角不由地上揚。
“是哦,是哦,那個臭小子無論讓你受了多少苦,玉兒還是覺得他千好萬好。看來我這個做爹的,是沒什麽地位的。”
夙青峰說話的口氣有些酸酸的。
夙明玉搖了搖夙青峰的肩膀,她撒嬌道:“才不是呢,他怎麽也比了爹啊,爹在女兒心目中才是最重要的人呢。玉兒有這麽厲害的爹爹,寵着疼着玉兒,以後他就算想欺負玉兒,還得看爹爹你答應不答應呢?”
“你這個丫頭啊,就這張嘴最甜。”夙青峰被她逗笑了。
門外,一個藍衫丫鬟進來報道:“相爺,小姐,晚飯準備好了,請相爺、小姐可以入席了。”擡眸,少女明眸閃閃,清秀雅緻。
夙明玉再次看到她,她不由地側目笑看着夙青峰。
“爹,先前這個雙兒是不是你安排到女兒身邊來的?那絕情殇的解藥,是不是也是雙兒從我的藥房裏拿來給我的?”
因爲隻有在她身側的人才知道她的絕情殇解藥放在哪裏,這種事情她以前是讓小竹去放置的,後來雙兒來了,便由她來整理藥房。
夙青峰聽罷,眸色微沉。
“我說你這個丫頭這麽熱心地撮合那個臭小子跟小姐在一起,原來是怕事後被本相發現你偷偷地給小姐送了絕情殇的解藥啊。”
怪不得玉兒這麽快就想起一切,沒有跟着西陵炫成親呢,原來是這個丫頭搞得鬼。
“相爺,那絕情殇的解藥确實是奴婢偷偷送去給小姐的。可是相爺不是也很贊同小姐跟姑爺在一起嗎?相爺當時可說了,姑爺聰資過人,前途不可限量的。何況小姐喜歡的人就是姑爺,若小姐日後想起來她所嫁之人并非是姑爺,小姐會傷心的。”
“那麽相爺看着小姐傷心,自然也會心疼。奴婢不想看着小姐傷心,也不想看着相爺難受。所以,奴婢擅自做主了,相爺要懲罰奴婢的話,奴婢也毫無怨言。”雙兒跪了下來。
夙明玉趕緊攙扶着雙兒起身。
“快起來吧,雙兒。我要謝謝你,幸虧你當初這麽做了,要是我真的稀裏糊塗地嫁給了三王爺的話,我日後清醒,定然會痛不欲生的,謝謝你,雙兒。”
夙明玉作勢要朝着雙兒跪下來。
雙兒趕緊拉住夙明玉道:“小姐不要這樣,奴婢承受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