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輕舞溫和地點了點頭,經過空空大師的時候,她有些不自在地繞開了他的目光。
夙明玉一心想着詢問回家的法子,她也就沒有注意到。
“大師,來,坐坐坐。”她好客地将空空大師,敬爲上賓。
空空大師卻了然地看着夙明玉。
“亦施主這麽用心地招待貧僧,恐怕亦施主念叨的是貧僧身上的東西吧。”
夙明玉被識破了,也不尴尬。她笑了笑。
“大師是高僧,我就一俗氣的小女子。大師既然知道小女子想要什麽,大師何不大方點,将那東西贈送給小女子呢。”
空空大師歎了一口氣。
“施主的酒真的是天下第一貴啊。”
“哪裏哪裏?比起大師那一手佛光普照,多燒了幾把,再多撞個幾次鍾靈石,那錢财可是滾滾而來啊。”
夙明玉似笑非笑地看着空空大師,一臉的邪惡。
空空大師面色一僵,他苦澀道:“原來什麽都瞞不過施主的眼睛。”
“那是,就憑西陵玥那一手詐死的小伎倆,就能騙得倒我?”
夙明玉自豪地笑着。
剛踏近的西陵玥,他身心一震,突然停了腳步。
“原來施主才是最會演戲的那一個。”空空大師歎道。
“錯了!小女子一開始并不知道他是詐死的,所以當時真的很傷心。後來我昏迷的時候,總能聞到一股松子清香的味道,那味道甜甜的,很像是解除千裏一線紅毒素中的一味藥草——紫菱草。”
“後來我又想到了龍城那态度,太過鎮定了。所以我下了結論,西陵玥一定還活着。雖然我不知道他爲何要欺瞞我,但是我知道那定然有他的理由。不過我也想過了,他若想名正言順地起死回生,那必須有神助的力量,才能化解他被世人稱爲妖孽的可能性。”
“所以,我才想到了佛祖顯靈,情感動天之計。當然這還得靠大師最後一手的配合,才能使這個計劃完成得天衣無縫。”
夙明玉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笑着。
她身後的身影聽完這段話後,那緊繃的身體蓦然放松了下來。
空空大師卻有些奇怪道:“施主不覺得那一步三叩首太折磨自己了嗎?”
夙明玉像個可愛的小女生一樣,邪邪地笑着。
“那大師覺得西陵玥拿詐死來讓我傷心相比,哪個更狠心一點呢?”
空空大師突然無語。
敢情這個小丫頭,就是爲了懲罰西陵玥啊。
身後那道身影,嘴邊浮動苦澀的笑光。
他踏步走了出來,走到夙明玉的身邊,低喚了一聲:“玉兒。”既心疼,又無奈。
夙明玉很快收斂了眼底的邪惡笑光,她調皮地勾起他的臂膀道:“玥,你來了,快點坐下來,空空大師來了呢。”
她好像對于她剛才所說的話,一點也沒有痕迹似的。
空空大師不得不佩服她啊。
這個丫頭,說她善良吧,她可以讓人氣得牙齒癢癢的。
說她邪惡吧,她有時候可以讓人感動得稀裏嘩啦。
她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子啊。
空空大師搖搖頭,決定還是不要喝她的女兒紅了。
“大師,好酒都上來了,你怎麽可以不喝呢?要不,讓小女子表演一下那一手金燦燦的光芒閃耀,讓大師助助樂,如何?”
夙明玉才不會放過他呢,她邪氣地笑着,拉着空空大師的衣袖,撒嬌着。
空空大師蓦然感覺到一陣頭皮發麻。
“不必了,貧僧還有事情要去辦,這就告辭了。”
幾乎是落荒而逃,空空大師失了平日狂放的風範。
“大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夙明玉在他身後笑道。
西陵玥拉下夙明玉,他點了點夙明玉的鼻子。
“玉兒,不許胡鬧,你看把大師都吓跑了。”
“比起你們,我這點手法,算什麽啊。”夙明玉有點秋後算賬的意思了哦。
“玉兒——”西陵玥抱着她,心疼地低喃道。
“這麽叫也沒有用,告訴我,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不喜歡被人蒙在鼓裏的感覺。
“玉兒真的想知道?”西陵玥冰紫色的眼瞳内,閃過一抹悲涼。
夙明玉不喜歡他這個樣子,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不許苦着一張臉蛋,會損壞美感的。要是醜了,我可不要你了。”
西陵玥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中。
“玉兒,你若想知道,玥一定告訴你。”
西陵玥隻是喚了一聲:“龍城!”
一道身影便無聲無息地落在了清風亭外。
“王爺傳召屬下,不知有何事吩咐?”
“去通知他們吧,到書房。”西陵玥簡略道。
龍城條件發射地飄了夙明玉一眼,看到她眼底憤憤的火光,突然似明白了。
王妃好像知道真相了,他無奈地嘴角抽動,身影一閃,遵命離去。
西陵玥牽着夙明玉的手,淡道:“玉兒,你不是想知道嗎?那麽就跟本王一起去吧。之後,你就會明白了。”
夙明玉眼睛一閃一閃的,她笑着,奮力地點了點頭。
甯王府書房内。
那紫檀木制作的椅子上,正坐着一男一女。
他們神态自然,男的儒雅風流,女的美豔大方。
夙明玉看到那張面孔,突然從西陵玥的手掙脫出來,她跳了起來。
“施子文!”她哇哇大叫着,這個失蹤的人怎麽會在這裏的。
施子文也不介意,他淡雅地笑着。
“在下施子文幸得甯王妃記得,不勝榮幸。”
夙明玉視線轉向西陵玥,似乎有些想明白了,她目光轉向那位美麗柔媚的女子:“那這位是——”
該不會是西陵玥私藏的紅粉知己吧。
“你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麽呢?”
西陵玥失笑地敲了一下夙明玉的腦袋。
那女子已經款款而來,她笑看着夙明玉,“小女子羅紅袖拜見甯王妃,早就聽聞過甯王妃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她語調酥軟,似江南水鄉的蘇語,軟綿而動聽。
“羅紅袖,那不就是京都第一繡樓的神繡仙子嗎?她怎麽也到了甯王府了,這,這——”
夙明玉驚呼着,她直覺認定這裏面有她不知道的故事。
西陵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急,等我慢慢告訴你,其實故事要從一個江湖的組織,叫熾焰門的說起。玉兒,你可還記得這孔雀玉牌嗎?”
熾焰門?
孔雀玉牌?
失蹤的羅紅袖還有施子文。
這其中定然是有牽扯的,夙明玉也不廢話,她首先将矛頭直指施子文。
“施大夫,本王妃不明白的是,當初你甚至不惜囚困我,也不願意配齊那眼兒媚的解藥。如今你卻配齊了甯王爺身上的千裏一線紅解藥。本王妃不明白的是,一個人前後的态度怎麽會相差那麽多,那定然是有一個必須的理由。你說呢?”
施子文溫和的眸光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贊賞。
“甯王妃果然聰明。不錯,王爺身上千裏一線紅的解藥,正是在下配齊的。在下之所以前後态度差異,那确實是有必須的理由。先前,甯王妃來找施某,已經有官府衙門的人先行來告知施某,并遞送給施某一紙藥方,那正是眼兒媚毒藥的配方。”
“他留話說,中了此毒的人是夜闖官府庫銀盜竊的賊寇,若有人拿這配方來配藥,便要施某盡全力,一定要将來配藥的人拖延到日落西山的時辰。當然,官府有令,施某是斷然不敢違抗的,當時也就隻能委屈甯王妃了,施某在此向甯王妃賠罪了。”他躬身有禮道。
夙明玉倒也諒解,便不再追究,她接着問道:“那麽後來呢?”
“後來甯王爺派龍城拿着千裏一線紅的解藥秘方來施善堂,同樣地,施某事先已經接到官府衙門的通告,不得配藥給夜闖太子府的刺客。施某本來想通知衙門中的人,但是龍城卻拿出了孔雀玉牌,所以,施某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險,定然也是要配齊藥材的。”
“空空大師留給我的孔雀玉牌有那麽大的作用?”
夙明玉驚呼了一聲,追着問:“那孔雀玉牌究竟是什麽東西啊?”
“孔雀玉牌代表熾焰門門主的标記,見玉牌,如見門主一樣。施家祖輩深受熾焰門門主的大恩,若非當年門主庇佑,我施姓一族早就被晉王陷害滿門抄斬了。”
“所以施家祖輩傳有家訓,隻要有人帶着孔雀玉牌上門,就有求必應。無論是什麽條件,都得去完成。”
施子文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堅定而執着。
這不就是愚忠嗎?萬一那門主心術不正,那不是禍害江湖嗎?
不過好在,好在有這麽一塊玉牌,倒是救了西陵玥一條性命。
不過那空空大師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啊,竟然還是什麽熾焰門的門主?
夙明玉咋呼着,忽見西陵玥飄過來的古怪眼神。
忙收斂了眼底的驚詫,視線移動,落在了羅紅袖嬌豔的臉蛋上。
“那麽這位羅姐姐呢,故事也跟施大夫差不多嗎?”
“正是,羅紅袖的娘親深受熾焰門門主收留,才能保得一世安甯。身爲娘親的女兒,羅紅袖理當爲娘親報此大恩。”
羅紅袖此刻身上半點妖媚的氣息都沒有,她看上去傲然而果斷,頗有幾分俠女的風範。
原來如此,難怪他們都心甘情願毀棄了一世的心血,隐藏在甯王府内,甘願爲西陵玥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