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明玉倏然站了起來,目光犀利,一一落在她們的後背上。
一地的丫頭嬷嬷立即雙腿發軟,臉色發白。
夙明玉走過去攙扶起領頭的廚娘,甜甜地笑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廚娘王大娘了,本王妃沒有記錯吧?”
王大娘身子骨立即哆嗦了一下,低下頭小聲道:“王妃謬贊了,奴婢正是王大娘。”
夙明玉略過她的驚恐,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王大娘果然好手藝呢,今日本王妃能夠吃到這麽好的美食,心情實在不錯,所以這賞錢自然是要給的,你說對嗎?王大娘。”夙明玉将一錠五兩的碎銀放到王大娘的掌心中。
這個時候的王大娘哪裏敢推脫,忙小心地收下了。
“謝王妃賞賜。”其他丫頭嬷嬷見王大娘收下了賞銀,立即從小竹的手上接過銀兩。
夙明玉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嗎?高高興興地收着,本王妃也高興。當然,關于那些傳言,本王妃希望以後不要再出現耳朵不好使的情況了,這個就要勞煩王大娘了。”
“我相信以王大娘的資質,一定可以替本王妃澄清這些子虛烏有的傳言的。若是澄清不了,還有更加不堪的話語傳到本王妃這裏,本王妃可就要王大娘一力擔承了。”
她的話輕輕的,卻字字如劍一樣,刺在每個人的心頭上,不怒而威。
王大娘臉色大變,她喏喏道:“王妃,這——奴婢怎麽擔當得了這麽重的任務?奴婢——”
“擔當的了,擔當的了的,本王妃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夙明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視她眼睛裏閃爍的心驚之色。
“當然,還有一件事情,勞煩你們将這些收拾一下,幫本王妃撤下去吧。”夙明玉眼底的流光越發地清透。
“但是王爺他要來明月軒陪王妃用餐,不知道要不要奴婢們再準備一桌飯菜?”王大娘小心翼翼地問着。
夙明玉擡了擡手。
“不必了,你們去白夫人那裏伺候着吧。今日乃是王爺大喜,本王妃可不想破壞了王爺的好事。還有,替我轉告王爺一句,王妃祝福他跟新夫人恩恩愛愛,早生貴子。”
王大娘吃驚地看了夙明玉一眼,忽而神色一收,謹慎道:“是,奴婢們記下了。”
“下去吧,本王妃累了。”夙明玉打了一個哈欠。
“是。”王大娘眼色一使,桌子上的殘羹冷炙立即被收拾得幹幹淨淨,臨走時,她們還小心地關上了明月軒的大門。
小竹見她們一走,忙興奮地跳了起來。
“王妃,你好厲害哦,小竹真是佩服你啊。平日裏最嚣張的王大娘,沒想到被王妃整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夙明玉淡淡地抛了一句。
“做人,有些威嚴還是要必備的。她們不惹到我的頭上還好,惹到了,就不要怪責本王妃毫不留情。”
那個王大娘是流言的源頭,她若不先封了她的嘴,以後在這個甯王府,她如何過得逍遙日子。
小竹一雙眼睛亮晶晶地崇拜着夙明玉。
“王妃,原來人家說的那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意思我不明白,現在看王妃的樣子,小竹就明白了。呵呵——”她這段日子的郁悶終于在王妃今日的出頭上完全地消散了。
夙明玉手指一伸,點了她的額頭。
“小丫頭,還不趕緊替主子去鋪床,主子要安睡了。”夙明玉伸了伸懶腰。
小竹驚愕地看着夙明玉。
“王妃,你剛才說真的,你真的祝福王爺跟白夫人花燭之喜?你不等王爺過來了啊?”
“廢話怎麽那麽多,趕緊熄燈睡覺。”
夙明玉眼球翻動,呼地吹滅了燭火,上床睡覺。
可憐的小竹站在月光斜照的紗窗前,呆愣着,成了一座塑像。
“她真的這麽說的?”
甯王府的書房内,西陵玥的面容在搖曳的燭火中忽明忽暗。
“回王爺,王妃确實是這麽說的,她祝福王爺跟白夫人恩恩愛愛,早生貴子。”
冰冷的少年,站在暗角處,腰杆挺直着。
“她倒是大膽,竟然給本王吃閉門羹?”西陵玥玩味着字眼道。
“王爺,要不屬下去明月軒通報一聲?”龍城征詢道。
西陵玥紫色的眼瞳掠過一道快光,而後性感的薄唇浮起一抹笑意。
“不用了,本王今晚照舊歇在清和軒,你去甯水居通知一聲,說本王公務繁忙,就不過去了。”
“是,王爺。”龍城身形一閃,身影瞬間消失在書房裏。
西陵玥看着窗外的明月,冰紫色的子瞳,盈盈光芒閃動着。
收拾奴才果然有一手啊。
早上突然下起一陣毛毛細雨來,天空陰沉沉的。
夙明玉讨厭這種壓抑的天氣,便由着自己賴在床榻上不肯起來。
門外小竹卻神秘兮兮地探進來,趴在她床沿邊上,在她耳根邊輕聲叫喚着。
“王妃,王妃——”
“什麽事?”夙明玉星眼微朦,語調沙啞而慵懶。
“王妃,甯水居那裏出大事了!”
小竹言辭中帶着幾分興奮之意。
一雙水汪汪的眼瞳定定地看着夙明玉,以期待夙明玉好奇的神色出現。
然夙明玉卻白了她一眼,雲淡風輕地飄過一語。
“有什麽事就說吧,不要一驚一詐的。”
小竹水眸中的光色一暗,嘟起嘴角道:“王妃,你都不清楚是什麽樣的事情呢,若是聽到了,保證你也跟我一樣會驚訝得從床榻上跳起來。”
夙明玉懶懶地坐了起來,她沒抱什麽期望地瞥了她一眼。
“哦?這麽說起來,我倒想聽一聽,到底什麽樣的消息值得你這個小丫頭那麽賣力地要勾起本王妃的好奇之心?”
“王妃,你知道嗎?白夫人她昨天晚上,她昨天晚上——”
小竹說到這裏,不由地嘿嘿地笑了起來,那小人得志的奸詐笑光,讓夙明玉當場賞賜了她一記爆栗。
哎呦——
“王妃,你幹嘛敲小竹的腦瓜子啊。”
小竹不滿地望着夙明玉,菱紅的小嘴微翹風中。
“要說就快說,本王妃還想睡個回籠覺呢。”
夙明玉想躺回床上去,卻被小竹拉住了衣袖。
“王妃,小竹這就告訴了你了。甯水居的白夫人昨天晚上偷人了!”
夙明玉臉色一變,抓住小竹的手臂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情?”
“聽甯水居服侍的丫頭說王爺昨天晚上壓根就沒去過甯水居,但是今天早上白夫人卻昏倒了,找了大夫來查看,卻說白夫人是因爲身體初次承受雨露之恩,這才無力昏倒的。”
“這不,大夫的話一出口,甯王府立即炸開了。王爺現在正在甯水居呢,白夫人新婚之夜這麽不知廉恥,依小竹看來,怕是兇多吉少了。”小竹解恨地叙述着事情的經過。
夙明玉聽着小竹的叙說,那淡然的雙眉,鎖得越來越緊。
那白輕舞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她若聰明的話,也不會選擇這樣的時間來自掘墳墓的。
普通百姓人家也不會容許這等傷風敗俗的事情出現,會有浸豬籠、焚燒婦人的懲罰,那麽若是此事查證屬實的話,在堂堂的皇家子弟,甯王府中,白輕舞無疑是沒有活路的。
想到這裏,夙明玉心頭一震。
房門外此時一道凄楚的哀求聲傳了進來。
“讓奴婢見見王妃,求你們了,求你們讓奴婢見一面王妃吧。”
哀哀的哭聲,不斷地飄在明月軒内。
“小竹,跟本王妃去看看。”
夙明玉不用猜測,也聽出了那聲音是白輕舞身邊的貼身侍女小荷。
若是她所料不錯的話,她定是來向她求情保白輕舞的。
于是她找了一根淡紫色的發帶,随意地将青絲束起,後挑了一件淡藍色的外衫穿上,快速地擦了臉、漱了口,而後踏出了房門。
房門外,侍衛寒冷的鋼刀交叉地架在半空中,刀架下,那冰冷的大理石台階上,一襲玫紅的身影跪着。
她發絲淩亂,衣衫在雨水中完全地泡濕了。
此刻她正不斷地磕在冷硬的石階上,妖豔的血色,順着額頭流淌下來,跟雨水混在一起,印染了雪白的大理石台階。
她卻好不知道疼痛,隻顧喃喃地哀求着:“求求你們,讓奴婢見一見王妃吧,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
“王妃,那不是白夫人身邊的丫頭嗎?”小竹眼底水波震動。
嗯——
夙明玉淡淡地點了點頭,而後跨步走過去。
那侍衛一見夙明玉,忙單膝跪下,恭敬道:“屬下參見甯王妃。”
“起來吧。”夙明玉淡然道。
跪在雨中的小荷一聽到甯王妃的名号,那僵硬的身體猛然一顫,她微掃到那淡雅的藍裙,忙移着膝蓋靠過去,雙手抱住夙明玉的腿。
“王妃,求求你,奴婢求求你。我家小姐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昨天晚上壓根就沒有人來過甯水居,就是奴婢在外面守了一夜啊,根本沒有什麽男人啊。求求王妃,求王妃救救我家小姐啊,求求王妃了。”
血色印染了夙明玉淡雅的裙角,小竹在一旁見了,驚呼起來。“王妃,你的裙子!”
侍衛一看到夙明玉那染了血色的衣裙,神色立即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