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對夙宸的時候也能跟對待普通人一樣,和和氣氣地說話了,甚至考慮到夙宸跟三個孩子的關系,慕染染對他倒是多了一份親人的關懷。
以至于看到慕瑾瑜跟夙宸之間關系越來越和諧,她倒也沒像過去那般刺猬一樣地豎起刺,害怕這個男人會從她手裏搶走兒子。
或者說因爲江淑倩這把橫在慕家秦家頭頂上的刀,慕染染爲了慕瑾瑜考慮,想着也許兒子跟夙宸關系親密點也好。
将來若是慕家出什麽事情了,這不是還有夙宸在嘛,怎麽樣夙宸都不會讓兒子出事了,考慮到這一層,慕染染對于這父子二人之間的情感加深,自是樂見其成的。
隻是,看到他們父子相處得那般好,總歸是心裏酸溜溜的,不得勁。
“娘,師父說今天想要查看查看兒子的功課學得如何,兒子能不能過去一趟?小軒小玉也要被查看的。”
慕瑾瑜最近這段日子跟夙宸相處得越來越好了,而娘卻是任其發展,什麽都沒有說。
這讓慕瑾瑜察覺到不對勁,心裏頭忐忑不安着,因而青嬷嬷過來傳話的時候,慕瑾瑜小心翼翼征求着慕染染的意見。
隻是,娘親卻是很幹脆地點頭了,連猶豫都沒有猶豫。
“既然你師父有心要指點你,你就過去一趟吧。”
“娘,那個——”慕瑾瑜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說高興吧,應該高興的。
娘終于不排斥他跟爹爹親近了,可見娘沒有跟過去一樣吃味跳腳,他心裏怎麽就那麽不安呢,總覺得這裏頭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怎麽了?兒子,有什麽話要跟娘說嗎?”
看慕瑾瑜支支吾吾的,猶豫着要不要離開的模樣,倒是讓慕染染奇怪了。
“娘,要不然,兒子我還是不過去了,反正梅叔叔也好查看兒子功課的,何必非讓師父查看呢,娘,你說對吧?”
慕瑾瑜站在慕染染身後,舉起二個小拳頭,幫着慕染染捶着雙肩。
“可是你梅叔叔最近很忙,恐怕是沒時間來查看你功課的,而你師父養傷養得差不多了,讓他查查功課,也不至于太過無聊,你就過去一趟吧。”
慕染染拉過慕瑾瑜的手,握在一起,輕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
“再說,你師父總歸還是行動不太方便,你過去了,看看你師父有什麽需要的,你也好在旁幫着做點事情。”
“娘,可你以前不是很讨厭師父的嗎?”
慕瑾瑜總算是将心裏話給說出來了,他實在不想在娘親面前也憋着。
慕染染一聽這話,總算是知道這孩子今天爲何這般了。
“傻兒子,你是不是又在瞎想什麽了?是不是怕娘不高興,所以明明很想跟你師父相處,卻不敢跟你師父靠得太近,是不是?”
“娘,我,我——對不起,娘,兒子知道娘很讨厭師父,娘明明是不喜歡兒子親近師父的,可兒子還是想着親近師父,是兒子對不起娘,娘你别生氣,往後兒子跟師父保持距離就是了。”慕瑾瑜最怕慕染染生氣,比起爹來,他更喜歡娘,若是真在夙宸跟慕染染之間選擇一個的話,慕瑾瑜那絕對是選擇慕染染的。
“傻兒子,你怎麽會這般想呢?”
慕染染見慕瑾瑜這般貼心,就越發心裏酸澀得不行,她将慕瑾瑜抱在懷中,眼眶紅紅的。
“兒子,其實說來,是娘對不起你,娘不該那般自私的。其實,其實你師父就是你親爹,娘雖然不想承認,很怕他從娘手裏搶走兒子。”
“可是娘得承認,骨肉親情,血緣關系并不是那麽好抹殺的。無論娘跟你爹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總歸是不該牽扯到無辜的你,兒子,你想認爹,就認吧,娘不攔着你,總歸你也是他的兒子。”
“娘,你别說了,兒子隻要娘,隻要娘一個就夠了,兒子不要什麽爹,不要。”
慕瑾瑜聽到慕染染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心裏更是害怕極了,他覺得娘可能要将他推給爹了。他有這樣的預感,尤其是外公外婆來了之後,慕瑾瑜就一直就有這種感覺,從娘不反對他跟爹親近,他就該看出來了。
“娘,你别不要兒子,求求娘,别抛棄兒子。”
慕瑾瑜摟緊了慕染染,不斷地低喃着。
“傻兒子,娘早就說過,你是娘這世上最親最寶貝的兒子,誰也越不過你在娘心裏的地位。你放心,無論将來發生什麽事情,你都是娘的兒子,永遠都是娘的兒子,娘不會抛棄你的。”
“可是娘,好端端的,你爲什麽忽然說要讓我認爹了呢?娘,你告訴兒子,是不是家裏發生什麽事情了?”
慕瑾瑜果然是敏銳的,慕染染卻是不能告訴兒子真相,免得讓兒子跟她一樣,每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她不想那樣,她隻要她兒子一生平安,快樂幸福地過日子就好,其他的事情,她來解決就行。
“兒子,其實娘這麽說,也是有原因的,你外公外婆雖然在這件事情上沒說什麽,可是娘明白,明白他們的意思。”
“以前是娘想得太簡單了,覺得隻要我們娘兩過得好就行,可事實上不是這樣的。兒子你總要長大,總要面對很多事情,那個時候,你的出身就會成爲你的污點。”
“娘不想讓旁人用這樣的事情來傷害兒子,所以你認了爹就沒關系了,憑你爹的本事,一定會将你的過往安排得妥妥當當,絕不會讓你說你是非的,這一點,娘确信他能做到。”
如果一輩子都在趙家村呆着,如果隻有她跟兒子二個人,那麽沒關系。
可是如今牽扯到那麽多人,慕家,秦家,如今這樣,她不可能不認親。
而一認親,過往的一切一定會被有心人給翻找出來,尤其是那個跟她不對付的江淑倩,她一旦知曉的話,定然會在其中大做文章的。
所以與其将來被動地讓人握了把柄,不如現在自個兒主動出面解決了這樁隐患,避免将來給兒子帶來傷害。
“那麽娘的意思,娘既然承認了爹的存在,那往後會不會跟爹在一起?”
慕瑾瑜心裏是希望這樣的,可實際上他有預感,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的。
果然——
“這事不該是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管的,大人有大人的考慮,你啊,隻要做個快快樂樂的小孩就行,其他的,不要多想。”
慕染染揉了揉慕瑾瑜的頭,親了親他的額頭。
“乖,小孩子不要心思那麽重,隻要将你自己分内的事情辦妥了就行,其他的,娘會辦好的,知道了嗎?”
“娘,我知道了。”
看來娘雖然打算着讓他認爹,可根本沒打算跟爹在一起,慕瑾瑜有些悶悶的。
“去吧,兒子,别不高興了。還有,你若是想叫他爹就叫吧,隻是别當着你外公外婆的面叫,私底下叫叫,認個親就成。”
當着旁人的面叫喚夙宸爹,慕染染覺得她忍不住吃味不說。
爹娘那裏,她也不好解釋,倒不如幹脆别讓爹娘知道了,雖說娘可能已經懷疑了,但是隻要彼此之間不說破,她也當什麽都不知道好了。
隻是,她卻沒想到,外頭有個聽牆角的,将她跟慕瑾瑜之間的對白聽得一清二楚,等聽到最後一句,終究是忍不住跳出來了。
“我的兒子叫我一聲爹,本該是天經地義之事,你這個女人什麽意思,還讓他偷偷摸摸地認親,不許在旁人面前叫我爹,你這是存心想讓世人知道瑾瑜是本王的私生子不成?”
夙宸前頭聽着,還覺得這個女人總算是聰明了一回,知道沒能耐護着兒子,決定放手讓他來護着了。
可是聽聽後頭這話,夙宸又不爽了,憑什麽,憑什麽他的兒子叫他一聲爹,還得搞得偷偷摸摸見不得人似的。
而慕染染跟慕瑾瑜顯然不知道夙宸在外頭聽牆角,如今見他黑着臉進來質問的時候,慕染染也惱了。
“好你個夙宸,虧你還是堂堂一個王爺呢,你的禮儀規範呢,誰讓你在外頭偷聽的?”
“我根本不是在偷聽,我明明是堂堂正正地聽着,誰叫你說話都不避着點,若不是我在外頭替你守着,你這話還不知道會被多少人聽去呢。你說得倒是好聽,是不爲兒子招惹麻煩,就憑你剛才的那些話,就足夠給兒子引來麻煩了。”夙宸淡淡地說着。
“再說,我若不是在外頭聽到,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會在我面前承認瑾瑜是我兒子?是不是就打算讓我們父子永遠不得相見,不能相認?”
夙宸這話裏火藥味極重,慕染染要敢點頭說個是,她覺得夙宸肯定會沖過來一把掐死她。
“這個,倒也沒有,原先我不是失憶了嘛,自然是不肯随意相信人的,何況還是一個突然冒出來要跟我搶兒子的人,這換成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否認的,對吧?”
“不過,我最近因爲見了爹娘,跟家人相處了一段時日,腦子裏多了一些過去的記憶,這才确定了。”
她這腦子轉得還真夠快的,很快有了這麽一番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