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染娘啊,這些東西都是死物,放在那裏頭,放個一天兩天的又不會壞掉,你這麽急着挖出來幹什麽?”
“再說了,就是要挖,也不用你這麽一個女人這麽拼命啊,這不是有我家口子跟大柱這個孩子在嗎?他們二個男人去幹這種活計就行了。你啊,就給我好好地在邊上坐着,給我歇着,明白不?”
“可是這也太麻煩你們了。”
慕染染覺得春苗這一家子已經幫了她很多忙了。
這每次都勞煩他們家,老實說,她也有些過意不去的。
哪知道,她這麽說,李春苗還不高興了。
“我說染娘啊,先前是誰說的,我們兩家人就是一家人,有什麽難處,那自然是互相幫忙着啊。”
“這敢情,你是跟我說客氣的啊,那行,往後你們家的飯菜,我們這一家子也不好意思再過來蹭飯吃了。從明兒個開始,我們家還是自己開火吧。”
“别啊,春苗,我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好不好?”
“不是那個意思,你就乖乖地給我坐着,給我歇着。你這額頭上還有傷呢,這要是挖東西的時候再被碰着磕着了,那傷口可就好不了了。”
李春苗說話就是直接,動作也快,按着慕染染坐在外頭的大石頭上,不許慕染染去幹活。
“春苗,你别這樣攔着我,就算有大柱父子幫忙,那我自個兒這做主人的,哪能不幹活,盡偷懶的。”
“我告訴你,我是真的沒什麽事,你瞧我,力氣多得是呢。”慕染染讓李春苗不要攔着她,她還想着能幫一點是一點,早點忙完早點大夥兒也好休息。
可李春苗堅持不肯。
“我說染娘,你怎麽就那麽倔呢,讓你歇着,你就給我歇着,哪來那麽多廢話。何況,你說你能幫什麽忙啊,這樣的活計,你以前哪有幹過啊,還是讓大柱他們父子二人幫你挖吧。”
“你放心,他們肯定會輕手輕腳的,不會摔壞你東西的。還有啊,我力氣也足夠大,那些搬搬運運的事情,也交給我好了,保證到時候該有的絕對不會少了的。”
“可是——”
慕染染還在過意不去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站着的梅子謙,卻忽然插了一句。
“沒什麽可是的,我看這位大娘這般有心,慕夫人不該推辭旁人的一片好意才是,若不然,我想這位張大娘定然會鬧脾氣了。”
“這位後生說得對,染娘啊,你若是再不依我,等會我可真的要鬧脾氣了。”
李春苗說話這般直率爽利,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慕染染若是還推辭的話,倒是真的跟李春苗有些見外生疏了。
想着如此,那慕染染還真的不敢繼續堅持下去了,她放手了,就讓大柱父子二人幫她幹活了。隻是她轉身的時候,她不小心碰到了梅子謙胳膊,才發現,他的胳膊受傷了,血色印染,顯然有被砸傷的痕迹。
“梅子謙,你胳膊受傷了,怎麽不說呢?快,趕緊去顧大夫那裏瞧一瞧,等會傷勢要是惡化了,可就不好了。”
“你自個兒還不是一樣,這額頭也被割傷了,怎麽就沒包紮處理一下傷口呢?”
梅子謙盯着慕染染額頭上的血迹,從衣袖中忽然掏出一塊幹淨的手帕,遞送了過去。
“擦一擦額頭上的血迹吧。”
“不用了,等會用清水洗一下就可以了,不用浪費這麽好的一塊手帕了。這手帕看着料子就價值不菲,還是别浪費了。”
沾染了血迹的手帕肯定是清洗不掉的,因而慕染染并沒有接受梅子謙的好意,婉言拒絕了。
那梅子謙擡在半空的手,如此,也就那般尴尬地收了回去。
粗心的慕染染,這個時候顯然沒有注意到,梅子謙的臉色越發慘白了一些,透明了一些,連眼裏的神采都在那一瞬間黯淡了許多。
此時的她,隻顧勸着梅子謙去顧流蘇那裏瞧病去。
“梅子謙,我看你胳膊受傷不輕,你還是趕緊去顧大夫那裏瞧一瞧吧,别呆在這裏吹風了。這夜風還是比較冷的,一不小心,會病上加病的,以你的身子骨來看,你還是多加注意點吧,别拿自個兒的健康開玩笑。”
“多謝慕夫人提醒,我會記得的,隻是這會兒我恐怕不用去顧大夫那裏走一趟了。”
背對着慕染染的梅子謙,眼尖的他已然看到顧流蘇背着醫藥箱匆匆朝着這邊走過來了。
而慕染染後背又沒有長眼睛,自然不知道顧流蘇來了,因而她怪異地問了一句。
“爲什麽不用去顧大夫那裏了?難道你找到更好的大夫了?”
慕染染說這話的時候是帶着懷疑的,畢竟在趙家村這一帶,顧流蘇的醫術是公認最好的。
她倒是有些不信梅子謙在這一帶能夠找出比顧流蘇更好的大夫來。
而梅子謙一聽慕染染那語氣,便知道她誤會他的意思了。
因而他解釋道:“慕夫人,你誤會了,我說的并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顧大夫已經過來了,無需我再跑一趟他那裏了。”
“顧大夫過來了?”慕染染有些訝然地轉身。
還真是來了,看到顧流蘇提着醫藥箱直沖她這邊方向過來,慕染染倒是有些意外的。
“顧大夫,你怎麽過來了?”
“還不是因爲你。”顧流蘇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分明有些沖意。
“因爲我?”
“我剛想叫住你,讓你将額頭上的傷口稍稍處理包紮一下,結果你跑得那個飛快,抱着兒子就離開了,連我在後頭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有回頭過。”
“你也真是夠謹慎的,保持距離需要保持到見到我顧流蘇就跟見到洪水猛獸一樣嗎?難道我顧流蘇忽然之間就變得那般可怕了?”顧流蘇沒好氣道。
“顧大夫,你誤會了,我這不是前頭印象不好嗎?生怕我多呆一會兒,旁人就會說顧大夫你的閑話,那樣的話,我可不就太過意不去了嗎?”
慕染染神情略窘地回着,聲音越說越低了。
顧流蘇莫名地盯着慕染染多看了幾眼。
“我看是慕夫人,這是在擔心我顧流蘇牽累了慕夫人的名聲吧。”
“不不不,顧大夫,你真的是誤會了,我絕對沒有這個想法。真的,我是絕對,絕對沒有認爲顧大夫會牽累我慕染染這個想法的。”慕染染搖頭解釋着。
“真的?”顧流蘇表示很懷疑地看着慕染染。
“真的,比金子還真,若是顧大夫不信的話,我可以發誓的。”
慕染染舉起二個手指頭準備發誓,那邊上的梅子謙呢,忽然将慕染染的手給壓了下來。
“慕夫人,發誓這種事情不是兒戲,不要随随便便就對人發誓,你這樣的習慣可不好。若是有一天你發過的誓言忽然什麽記憶都沒有了,那豈非就等同于食言,那時候,若是誓言應驗了,你該怎麽辦?”
梅子謙說這話,有心人一聽就知道他意有所指,頗有含沙射影之意。
慕染染當然明白梅子謙說的是什麽意思,可正因爲她清楚得很,她面上就越得裝糊塗才行。
畢竟其他的問題都可以商量,可以解決。
唯有原身留下的感情問題,她慕染染那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要知道,要解決這個問題,她必須得承認她不是原來的那個慕染染。
而要證明她不是,她就得說出她的來曆,說出她附身穿越的事情。
到時候,相信她這番說辭的人,就會将她當成是妖怪一樣架到火上去燒烤了,而不相信的她的人,都會認爲她是一個神經病,腦子有問題。
這兩種結果,顯然都不是慕染染願意看到的。
因而,能裝糊塗的時候,她隻能裝糊塗。
“這個嘛,梅公子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梅公子好像扯得有些遠了,這個話題我們就此打住,打住,不要讨論爲好。”
“還有就是,目前當務之急,應該是趕緊給梅公子你處理了胳膊上的傷勢才是。”
說着,慕染染對着顧流蘇道:“顧大夫,你還是趕緊給梅公子瞧一瞧手上的傷吧,我瞧着,挺嚴重的。”
“看他能動能擡的樣子,那胳膊應該沒什麽大礙的,晚些時候給梅公子處理也沒問題的。倒是你,一個女人,容貌是極爲重要的,我想你應該很不希望自個兒因此而破相吧。”
“所以,慕夫人,這會兒我勸你還是乖乖地坐好,讓我給你處理包紮了傷口再說。”
顧流蘇顯然很不爽梅子謙剛才阻攔慕染染發誓的舉動,因而隻看了梅子謙的胳膊一眼就移開了視線,轉而專心緻志地關注起慕染染額頭上的傷口了。
而慕染染聽了顧流蘇的話,覺得顧流蘇倒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我說顧大夫,我額頭上就破了點皮而已,一點事都沒有,哪有你說得那麽嚴重,什麽破相,至于到那個程度嗎?你可不要跟我開玩笑了。”
“這怎麽是開玩笑,一不小心傷口惡化的話,很有可能就會留疤,到時候不就是嚴重到破相的程度了嗎?”
“我看慕夫人最好還是留心一些比較好,免得将來你夫君回來了,見你破相的樣子而傷感。那時,總歸是不美的,慕夫人,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