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一聲脆響,唐棠的鞋跟壯烈犧牲在她祭奠五髒廟的路上。
她蹲下身一隻胳膊被葉政攙着,一隻手捂住了腳踝。
“唔。”她壓抑着驚呼,愣是沒把痛喊出來。
葉政蹲下去查看她的腳,手剛碰到她,她“嘶”的叫出聲來。
“個子又不矮,穿什麽高跟鞋?這下好了,崴腳了吧!我都聽見骨頭折斷的聲音了。”葉政看到她受傷,心裏着急,一着急,關心的話說出來就變了味。聽在唐棠耳朵裏,像是不大入耳的風涼話。
她也不想穿高跟鞋。可是她親媽黃女士說了,一雙合腳得體的高跟鞋是女人職場中的戰鬥武器。在男性主宰、歧視女性的社會裏,女人要想獲得一席之地必須時刻提醒自己保持戰鬥狀态。隻有你穿上了高跟鞋才會不自覺的就做到了擡頭挺胸收腹翹屁股。這是一種永不懈怠的精神狀态。
看在别人眼裏,你的姿态就是趾高氣昂。
“你必須在那幫老家夥面前趾高氣昂,隻有你驕傲的站在他們面前,他們才不敢肆無忌憚的打壓你。至少打壓你之前,他們要想一想你的驕傲來自于誰?”
說白了,黃女士是想通過女兒告訴那些老狐狸,唐遠山雖然倒了,她黃秋瑾還好好的活着。想欺負她的女兒也要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有沒有那能耐。
唐棠突然委屈的想哭。
在外人眼裏她是風光無限、衣食無憂的大小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可憐。
爸爸一病不起,變成了有意識的植物人。留下不讓人省心的年輕老婆和即将破産的公司。這堆爛攤子都等着唐棠去收拾。
如果說她以前是活得無憂無慮的公主,那現在的她就是一條扔在熱鍋上的鹹魚。她左跳右跳,正跳反跳,都逃不開過油的煎熬。即使她跳的再歡實再勤奮,也逃不開被人吃掉的命運。
葉政數落完唐棠,立即後悔。
他以爲她會跟平時一樣反駁他幾句,他就着這個引子哄哄她。
可是她沒說話。一直沉默着。
沉默地讓他害怕。
他怕她哭,戳了戳她的胳膊,逗她:“别偷偷哭?你摔殘疾了我養着你----給我當小老婆!”
腳踝上的痛清晰的一陣陣傳進心裏,紮的唐棠心痛。
葉政心疼她,嘴硬又不肯說,隻好換了一種方式:“我背你。”
他蹲到她面前,把結實的背丢給她。
唐棠扶着他的背,咬牙站起來。
隻不過那隻受傷的腳一沾地就鑽心的痛。
唐棠的手在葉政的背上用力那麽一推,毫無防備的他直愣愣撲在地上,差點來了一個狗啃屎。
“你瘋啦?”葉政麻利的站起來轉身,橫眉相對。
“你大爺!我腳都這樣了,你還拿我尋開心!當你妹的小老婆!你明媒正娶姐都不嫁!滾!”
唐棠不知哪來的邪火,沖着葉政一頓莫名其妙的數落。
葉政站在光線昏暗的胡同裏暗暗喘着粗氣。
一個勁的告訴自己要忍要忍要忍!
這個女人簡直就是他的克星。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對他!就是他奶奶批評他,都要先給個甜棗。
他這是着了什麽魔,天天供着她,她還得寸進尺了。
兩個人鬥雞似的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誰也不服誰的功夫,面店老闆聽到動靜跑出來。
借着他店門口昏暗的燈光,他的目光在唐棠和葉政身上停留了片刻,認出了他們:“咦,你們小兩口今天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