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霍去病告訴了他一切,而他也沒覺得什麽不對,更沒覺得霍去病要殺李敢殺出了什麽過錯。
敢打衛大将軍,敢打霍去病的舅舅,你李敢不就是找死嗎?
雖然曾經和那個年輕人一起并肩作戰過,雖然錢明光對李敢也是有不少好感,可沒用,在他們這群人的心目中,霍去病才是他們的天,霍去病要殺的人,誰也别想攔住。
“對了姐夫,半個月後陛下會去甘泉宮遊獵,李敢那小子差不多也會去,到時候咋們霍軍的兄弟一同出馬,幹掉那小子不在話下。”錢明光一揚手,信誓旦旦道。
霍去病沒有理會他,因爲此刻的他心中早已被憤怒所填滿。
在霍去病的眼中,自己的舅舅衛青,其實就是他的父親,這麽多年,是他把霍去病一點點照料成人,若沒有他霍去病根本不可能進入軍中,若沒有他霍去病又怎能取得今日這般輝煌,可以說是衛青給了他一切,是衛青的存在才讓霍去病完成了兒時的夙願。
但今天有人告訴他,李敢居然打了衛青,還把他打成了重傷,傷勢到現在都沒有康複,霍去病怎能不生氣,怎能不殺了李敢而後快!
他的性格注定了他接下來所行之事,衛青這些年對他的好,對他的恩德也早已決定了李敢的命運。
對于霍去病而言,敢向自己親人出手的家夥,一個也别想跑!
“甘泉宮!”霍去病默默地念着這三個字,越念,眼神中的殺氣越盛。
.........
自己的父親死了,李敢很悲傷,而當他得知了自己父親死亡的真正原因後,李敢就感到了一陣憤怒。
從本質上來講,李敢跟霍去病挺像的,都是那麽的年輕勇猛,都是那麽的膽大妄爲,衛青導緻了自己父親的死亡,李敢二話不說就打上衛青的家門,将這位大将軍狠狠的打了一頓,洩出了心中的惡氣。
他從未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錯,也從未覺得衛青不該打,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親,是他害的父親到死還背負上了無能的罵名,作爲他的兒子,李敢必須爲他報仇,就算不能報仇,他也要讓自己心裏痛快。
确實,他和霍去病很像,非常像,倆人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情做事,完全不考慮後果。
打了衛青一頓後,李敢也做好了衛青向他報複的準備,他甚至都準備好了面臨死亡。
但出乎預料,衛青不僅沒有報複他,甚至還竭力的将這件事情壓了下去,不讓任何人知道。
這讓李敢感到了一絲意外,可他仍舊恨衛青,仍舊想着有朝一日向他報仇,他絕不會放過他。
同樣的,他恨衛青,他不想放過衛青,霍去病也同樣不會放過他。
前幾日剛從上谷老家歸來,李敢就接到了劉徹的狩獵邀請,雖然自己的父親死了,但飛将軍李廣的身望仍舊擺在那裏,劉徹私下裏也對他做過很多補償,比如說眼下這種陪伴君王出宮遊獵的事情。
可今日,今日在狩獵時,李敢總感覺有些心神不甯,他總感覺暗中有一道陰狠的目光在注視着自己,那目光就好像一頭即将發起攻擊的野狼。
可當他向着身後看去,卻什麽也沒發現,他的身後隻有陪伴劉徹出宮狩獵的大漢将士以及......霍去病。
........
劉徹此次到甘泉宮狩獵,除了帶領兩千羽林騎護駕外,霍去病的五千霍軍也一同到來。
畢竟霍去病的霍軍是大漢目前爲止最能征善戰的一支兵馬,這種場合,劉徹當然需要把大漢最精銳的兵馬拉出來練練,同時也向世人炫耀一下他大漢的無敵兵鋒。
此次甘泉宮狩獵,衛青抱病不能參加,再加上一些年老體弱的文臣外,大漢朝廷的重要人物幾乎全都到場。
“嗖嗖嗖!”
銳利的羽箭自劉徹的手中發出,射向了前方快速奔跑的梅花鹿群,在鹿群的左右兩方,便是駕馬狂奔的霍軍将士,他們不斷地驅趕着獵物,将這些逃亡的野獸送向劉徹的眼前。
連發三箭,兩箭落空,但好在的是最後一箭還是射中了獵物,銳利的羽箭穿破了梅花鹿的咽喉,雄鹿一個踉跄,摔倒在地,登時便要了它的命。
看見自己射中了獵物,劉徹放下了手中的強弓,捋着胡須大笑,“哈哈哈,這麽多年沒練了,想不到朕的箭法還沒有怎麽太退步嗎。”
江源急忙催馬來到了劉徹身前,拍起馬屁,“陛下勇武。”
而他的弟弟江光就更厚顔無恥了,跟他哥哥那副瘦竹竿的模樣不同,江光可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胖子,挺着自己那個大胖子,胖臉上寫滿谄媚的笑容,“陛下之勇猛,古來罕見,區區一隻小鹿又怎能逃出陛下的手掌心,依末将看,定是這頭鹿感受到了陛下濃濃的帝王威嚴,然後被活活吓死了。”
說完,江光和幾名文臣哈哈的笑了起來。
唯有劉徹沒笑。
瞧了一眼面前的江光,再看看遠方正在驅趕鹿群的霍軍将士,劉徹的眼中不可控制的閃過了一絲失望。
左側的霍軍将士進退有據,前後呼應,即便是駕馬沖鋒,那隊形間隐隐都有一種陣法的玄妙之感,獵物在他們的驅趕下,很是順利的就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可再看看右側的那支霍軍,亂七八糟,隻知道一股腦的紮推往前沖,非但沒有能很好地将獵物趕到一起,反而還不小心放跑了一些。
見到此景,劉徹忍不住在心中感歎,“這就是差距啊,這就是朕麾下的羽林騎和去病霍軍之間的差距啊,這差距.......還真不是一星半點的大啊。”
掃了一眼隻會拍馬屁的江光,劉徹不住地搖頭,看這人的眼神也厭煩了不少。
沒有理會江光的馬屁,劉徹将目光放在了身後一直沒有說話的霍去病身上。
瞧着那身大紅盔甲,英姿飒爽,披風輕輕飄舞的年輕人,劉徹都忍不住在心中說了一個“好”字,這才是他大漢将領該有的樣子,哪像那個江光,連腰闆都直不起來,隻會點頭哈腰,磕頭拍馬屁。
“去病啊,身體不舒服嗎?怎麽今天你一箭都沒射啊?往日你不是很喜歡打獵嗎?”劉徹的臉上挂着濃濃的笑容,關心的問道。
霍去病陰狠的掃向了左前方的李敢,雙目微微一眯,很快,霍去病收斂住了自己臉上露出的表情,沖劉徹拱手說道:“謝陛下關心,臣今日無礙,隻是臣習慣了戰場厮殺,殺這些獵物......提不起什麽興趣,大概是已經感到無趣了吧。”
聽完霍去病的話,劉徹捋須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大漢戰神,确實,這些隻會逃亡的獵物并不适合咋們的冠軍侯啊,戰場上策馬沖鋒的匈奴蠻子,才配冠軍侯出手。”
“陛下聖明,大司馬威武。”群臣開始拍馬屁。
但不知什麽時候,驅馬站在了一起的江源和衛步眼神中卻是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們可是一直都在觀察着霍去病和李敢啊,他們發現,自打李敢出現在了霍去病的眼前後,冠軍侯眼中的殺意,那可真是一刻......都不曾消散過啊。
呵呵,好戲就要上演了。
“李将軍,你今日的收獲可是不少啊,看得朕都有些眼饞了啊。”跟霍去病說完話後,劉徹轉而将視線投向一旁同樣年輕英武的李敢。
李敢聞言,急忙拱手,“陛下謬贊,微臣隻是僥幸罷了。”
劉徹擺了擺手,“哎,李将軍此言差矣,箭法超群就是箭法超群,哪裏來的什麽運氣之說。”
“臣多謝陛下。”李敢低下頭道。
但此刻,劉徹确實不免歎了口氣,“就是可惜李廣老将軍了,但沒關系,老将軍在天之靈要是知道他的兒子如此勇猛,應當也能瞑目了。”看見李敢,劉徹不可控制的想起了故去的李廣,誠實的說,劉徹雖然不想讓老頭出征,但這卻并不代表他不敬重老頭。
畢竟是大漢的一代守護神啊,畢竟是保衛了大漢幾十年安危的名将啊。
感慨完李廣,劉徹将自己的視線重新放在了霍去病和李敢的身上,打量着二人,劉徹頓時直覺心中豪氣頓生。
“諸位愛卿,你們快看,你們快好好看看,大司馬和李将軍真是我大漢的難得的青年才俊啊,都是那麽的年輕有爲,都是能從萬軍中取上将首級者啊,我大漢有這麽多有爲的年輕人,有這麽多猛将,還愁不能千秋萬世嗎。” 劉徹望着年輕的二人放聲大笑。
“陛下聖明,冠軍侯和李将軍正是我大漢未來的希望啊,隻要有他們在我大漢定能千秋萬世,屹立不倒!”馬背上的大臣們同時拱手說道:“臣等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馬背上的劉徹笑得很高興。
而一側的霍去病卻不由得冷笑一聲,大漢未來的希望?哼,他也配?
這時,霍去病已經伸手握住了馬背上的強弓,望着李敢的背影,眼神越發殺氣十足。
作爲一個年輕人,被當今皇帝這麽當衆誇獎,李敢自然也是不由得洋洋自得了起來。
雖然總感覺有些心神不甯,但李敢卻沒管那些,馬背上的他一眼盯住了遠方一頭快速奔跑的成年雄鹿,看到此鹿,李敢忍不住想要在劉徹的面前賣弄一番。
當即,他放下了長弓,提起一把長槍,赫然說道:“陛下,此鹿奔跑速度極快,體型碩大,料想定是鹿群的首領,且看末将爲陛下擒得此鹿,獻于陛下下酒。”
“好好好,朕恭候将軍歸來。”劉徹捋着胡須大笑,滿意的望着李敢,他非常喜歡這些年輕人身上的沖勁兒,要知道隻有這種鬥志高昂的年輕人,大漢才能長盛不衰啊。
“駕。”話語落必,下一瞬,李敢提搶出陣,直奔那頭雄鹿而去。
劉徹的臉上仍舊挂着濃濃的笑意,今天他确實很高興,而這高興的一天,也是讓他忘記了不久前發生的事情,也是讓他暫時可以不用去想關于霍去病的一切。
此刻,他的眼中隻有李敢策馬橫槍的矯健身姿,望着李敢離去的背影,劉徹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說道,“像李敢這種勇武的年輕人,才是大漢的希望啊,隻有這種年輕人越來越多,大漢才能永遠的強盛下去,奧對了,還有,還有去病一個,他也是......”
劉徹想起了霍去病,正當他習慣性的想要去看霍去病一眼時,劉徹的耳畔忽然傳來了霍去病的大喝。
“陛下,末将感覺自己的興趣忽然又來了,末将現在就讓您看看末将的箭法!”
話音落,霍去病張弓拉箭,箭頭穩穩的對準了李敢那策馬橫槍的身影。
在霍去病那果決而又淩厲的眼神中,長箭離弦,“嗖!”一陣刺耳的破空聲響起。
劉徹隻感到自己耳邊挂起一陣旋風,下一秒,在他的視線中,前方正策馬沖鋒的李敢,離雄鹿越來越近的李敢,忽然一個搖晃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羽箭橫空而來,一個呼吸間穿過目标的喉嚨。
穿喉而過,帶着了一抹鮮血的羽箭,狠狠的釘在了地上,随之而來的也是一位戰将身軀的跌落。
羽箭精準的洞穿了李敢的咽喉,而在那箭柄處,也赫然刻着一個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