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壁上觀。
休屠王并沒有像渾邪王那般不戰而退,他毅然決然的率領了全部萬餘兵馬,跟随新晉河西五王奔赴河西前線,準備迎戰漢軍。
.......
青草蔥蔥,牛羊成群的河西走廊。
一月之前剛剛退去的漢軍,在今時今日又一次踏上了河西這片水草豐茂,戰略價值極其重要的寶地。
此戰,霍去病與公孫敖分别率軍兩萬,由兩路進攻河西!
剛剛度過黃河之後,霍去病便和公孫敖分道揚镳,因爲公孫敖是從正面進攻河西,自己則是率軍迂回到河西匈奴的後方,兩者呈前後夾擊之勢。
如此,定能大敗河西匈奴!
整整兩萬大漢精騎,跟随霍去病駕馬狂奔于綿綿的草地之上,紅色戰旗迎風招展,戰馬的奔騰之聲直入九霄,氣勢恢宏,震撼天下!
劉徹在第一次河西之戰所贈予霍去病的那面霍字帥旗,此刻正飄揚與大軍最前方,周興手持大旗,策馬奔馳與霍去病身旁,即便現在的他早已和錢明光一般無二,成了一名校尉,可他依舊在做着執旗手的工作,無他,能爲霍去病扛旗,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呵呵,現在的霍去病早已不再是兩年前那個初上戰場,甚至還需要借助自己舅舅的名聲,來安撫士卒的青澀少年了。
一場河西之戰,徹底将他變爲了大漢戰神,變爲了很多青年參軍入伍的理由。
有的時候,周興一個人想想都會感到不可思議,他可謂是親眼見證了霍去病崛起的人啊,确實,光論資曆而言,周興的确是這支大軍中資格最老的一人,漠南之戰的時候,他就跟随霍去病一同厮殺了,可以算得上是霍去病軍中爲數不多的一員老将。
對啊,爲數不多,當年跟随霍去病首戰漠南的八百精騎在臯蘭山一戰後,幾乎是全軍覆沒,隻活下了二十幾個人,這其中還有十幾個因爲傷勢過重而死在了回鄉的路上。
周興很幸運,他幸運的挺過了臯蘭山腳下,那足以稱之爲霍去病這一生打過最慘烈的戰役,這也代表,他可以一直跟随着霍去病身旁,一直見證這個少年郎的傳奇一生。
手持霍字大旗,驅馬狂奔于大軍最前方的周興,此刻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斜前方,那身穿紅色漢将猛虎戰甲,後披大紅戰袍,頭盔之上的翎羽在戰馬疾馳而來的狂風中呼呼吹動。
注視着這名英姿飒爽的年輕将軍,周興的目光百感交集。
當真是世事難預料,當年的我又怎能想象到今日呢,我原以爲自己這一生最厲害也就能做到大漢的軍司馬,可沒想到,我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便成爲了大漢的校尉,這日後......
将軍,謝謝。
正當周興感慨之時,正前方率軍前行的霍去病忽然轉過頭,看向了他,于狂奔的追風寶馬之上,霍去病眉頭一皺,高呼道,“周興,派人去看看後軍,是否有将士掉隊,他們沒有接受過我霍去病的訓練,如此高強度的行軍,定會有人支撐不住。”
“諾。”
周興剛想帶人前去,這時,趙破奴駕駛戰馬忽然從大軍後方的隊列中一路趕了過來,駕馬和霍去病保持同一位置後,趙破奴輕笑道:“将軍不必了,明光已經把那些掉隊的士卒趕回去了。”
霍去病微微一怔,随後嘴角劃上一絲笑容。
這家夥,果然沒有讓他失望,變得是越來越優秀了。
“駕。”霍去病一揚馬鞭,高興的大呼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再給明光多添加一點難度,好好鍛煉鍛煉這小子的統兵能力!”
“傳我将令,大軍提高行軍速度,給我全速前進!”
“諾!”霍去病軍令一下,震耳欲聾的大嘯聲猛然響起,且在這片空蕩的草地之間,萦繞多時。
.......
大軍的最後方,數百名因爲受不了這高強度行軍,而落在了隊列最後方的漢軍骁騎們,一個個叫苦不疊的扛着一段粗大的樹樁,徒步奔跑在那年輕校尉的戰馬後面.......
如果可以的話,這些人甯願去戰場上和匈奴人打仗,也不想在這麽跑下去了。
這幾百将士,本就因爲一天一夜連續不停的行軍而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一不小心落在了最後面也是人之常情。
但誰能想到,這個年輕校尉看見自己等一幹人因爲疲憊而等落在了後面後,非但沒有體諒他們,讓他們好好休息休息,反而是讓他們所有人都下了戰馬,扛着幾十斤重的木樁,跟在他的戰馬屁股後面跑......哪有這麽狠的啊!
誰要是偷懶耍滑,或者是跑不動了,他上去就是一鞭子,一鞭子抽不起來,他就繼續抽,什麽時候起來了,什麽時候才算完事,端的是恐怖無比。
在這數百名扛着大木樁,徒步奔跑與最後方的大漢骁騎們的耳中,無時無刻不在回響那個年輕校尉的聲音。
“跑,都給我快點跑,騎馬不是累嗎,那我就讓你們用兩條腿給我跑到河西!”
“快點,再給本将快點,誰要是倒了下去,本将現在就把他開除大漢軍籍,如果你們不想遭受父母妻子的白眼,就給本将使出了全部的力氣,跑!”
在數百名扛着大木樁,徒步快速前進的大漢骁騎......奧不對,現在是步兵們的中央。
跨騎戰馬,手握長鞭,一身漢将甲胄,神采飛揚的錢明光格外引人注目,隻見他揮舞着手中的長鞭,大聲怒斥那數百名體力不支的漢軍骁騎,還時不時揮舞着鞭子抽在那些倒地士卒的身上。
整個人看起來是那般的嚴厲,又是那般的令人畏懼。
聽着錢明光的話語,這些大漢骁騎都很生氣,但他們真的害怕自己會被開除大漢軍籍,回到家中被親人冷眼相看,所以......一個個隻能咬緊牙關,拼命的扛着大木樁前行。
跟随霍去病的兩萬大軍,每一人幾乎都算得上是大漢北軍中最爲骁勇的将士,可饒是他們在沒有接受訓練的情況下,也很難可以适應霍去病的行軍速度,一開始,當他們落在了最後方時,并沒有太當回事,認爲霍去病會體諒他們的,所以他們不久前頗爲懶散。
呵呵,可真是夠異想天開的啊,想什麽不好,居然在想讓霍去病那個家夥體諒你們.....唉.....
事實上,即便霍去病會體諒你們,錢明光也不會。
當他看到那些落在後方,坐在戰馬上,晃晃悠悠前進的大漢骁騎時,錢明光便氣不打一處來,接下來就很好想象了,錢明光現在是大漢的校尉,論級别遠超這些最高才是屯長的士卒,他說的話,這些士卒敢不聽嗎?
而那一刻,錢明光也想起了自己曾經被周興和孫銘訓練的場景,當下,沒二話,騎馬還累是吧,好,那我就讓你們用兩條腿給我跑到河西!
災難就這麽降臨了......
沒辦法,軍令總不能違抗吧,那可是要殺頭的,唉,跑吧.......
時間大概過了二十分鍾後,就在這幾百名大漢骁騎累的都快要當場昏死之時,錢明光忽然看到,正前方的漢軍将士突然加快了速度,而此時軍令傳來。
“大軍全速前進!”
“轟!”這道軍令對于這幾百名渾身都被汗水打濕,累的半死的大漢骁騎來說,無疑是驚天之雷,有的人當場就被這道軍令吓趴在了地上,都以爲錢明光還要他們加快速度,繼續徒步前進,這可真是要了命了!
很快,那個在之前的二十分鍾一直都屬于夢魇的聲音再次響起。
“所有人上馬,這一次,誰要是在敢落到大軍的最後方,本将軍第一個送他回家種地!”
錢明光話音剛落,下一瞬,他仿佛看到自己眼前刮起了數百道飓風,隻見那幾百名大漢骁騎在聽到他軍令的第一時間,全都丢下了肩上的木樁,一個個飛速的跳上了戰馬,随即,快馬揚鞭,活像一群餓了三四天,忽然看到一個個噴香的大雞腿擺在自己面前的餓鬼一般,疾馳而去。
好家夥,這速度嗷嗷的,一會兒工夫這幾百人居然就沖到了中軍的位置,看的錢明光都是一陣啞口無言,這些人.....這些人......
想了許久,最後錢明光隻說出了一句話。
“真是一群賤骨頭啊,非得遭點罪才肯賣力氣,呵,”說到這裏,錢明光低下頭,不由自嘲一笑,自己以前不也是這樣的嗎,一個賤骨頭,一個别人不用鞭子抽,就不知道拼命的家夥。
“駕,”很快,錢明光駕駛着自己胯下的戰馬,追趕而去。
原地掀起了一陣塵土,留下了一道模糊不清的矯健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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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過黃河,又是經曆了七天的高強度行軍後,霍去病先是沿西北迂回至居延澤,随後又轉向西南方至河西小月氏,這是一個漢人和少數民族混居的聚居地,也曾被稱爲義從胡。
事實上,這裏屬于河西匈奴的附屬國,而這,也是霍去病第二次河西之戰,練兵的地方。
此刻,小月氏部落外,僅有的三千小月氏騎兵,瑟瑟發抖的在部落外的草地上排成了數列,恐懼的望着眼前,一邊無際,戰旗招展的漢軍骁騎。
兩萬漢軍整齊的鋪滿與曠野之上,戰陣最前方的霍去病,立身于自己的追風寶馬之上,在軍陣前來回走過。
瞧着對面那些未戰便已經吓得膽寒的小月氏騎兵,又看了看自己麾下的這些鬥志高昂的漢軍将士。
霍去病一聲輕笑,眸光中輾轉萬千。
河西,我........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