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黃小偉苦澀一笑,這......應該是屬于一個傻子的執着吧。
他答應了掌櫃,所以他不會做佛跳牆,但是他又不想看着别人拿假的佛跳牆來說這就是真的,想起自己記憶中的那個身影拘偻,老的不成樣子的掌櫃,在看着面前擺放着的那個,光是聞味道就知道是假的佛跳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便站了出來。
當時的二傻,一定被自己滿肚子想說卻說不出的話語憋了個不輕,臉色通紅的他好像除了發怒,也做不了什麽别的,事實上,即便他能流利的說出什麽,隻怕他也不會那麽做,隻因他答應了那個爛好人。
果然是個二傻子,如果你不站出來,或許你會永遠的爲那個縣長做飯,日子也會過得很富足,何苦如此。
後來的一切正如黃小偉所猜想的那樣,二傻因爲他那在宴會上無禮的舉動而付出了代價,被縣長趕出了他的家門,随後二傻便一個人飄落到了某座偏遠的小村莊,在那裏他還是當廚子,給人家做飯,日子應該過得很清貧,但好在他還娶了媳婦,有了兒子,直到今天,黃小偉遇見了這個叫王曉魚的年輕人。
據王曉魚說,他的祖爺爺,是個很怪的人,說話不利索,腦子好像也不太靈光,睡覺也總是流哈喇子,給人一種癡傻之感,但王曉魚隻把他當成是一個上了歲數的老頭,并不知道,其實在二傻年輕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那副模樣了。
在王曉魚八歲的那年,也就是二傻去世的那一年,已然一百一十多歲的二傻在有一天,突然從自己的床上坐了起來,挺着他那老邁的身軀,一步步來到了廚房,王曉魚說,他的祖爺爺當時一直在廚房呆了兩天才出來,而當他出來的那一刻,手中多了一個瓦罐。
一個香氣誘人的瓦罐。
........
在二傻最後一次踏進廚房的前一天,正是春節,而在春節的前一天,也就是大年二十九,王曉魚的父親爲了慶祝節日,和他的妻子坐車來到了鎮上,置辦春節用品,而當他們回來的時候,手中同樣多了一個瓦罐。
大年三十的晚上,王曉魚的父親将那個瓦罐放在了各色佳肴之間,興高采烈地告訴他的家人,這是自己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名菜佛跳牆,味道可好了呢,大家一定要好好嘗嘗,要不是因爲今天過年,他是絕對不會買這種有錢人才能享受得起的奢侈品。
王曉魚一家人很高興,可默默地坐在飯桌前,已然蒼老的不成樣子的二傻,望着那個瓦罐,望着那個在他的記憶中已然消失了很久的佛跳牆,心中起伏不停,那渾濁的老眼中流露出了一絲又一絲的緬懷與感慨。
又是你,又是你......
“來來來,大家快嘗嘗這道名菜的味道怎麽樣。”王曉魚的父親高興的招呼着家人。
可正當大家夥要好好嘗嘗這道佛跳牆時,年老不堪的二傻開口了。
“這是假的。”
王曉魚一家人頓住了,愣愣的看着他們家的祖爺爺,不明白他這是在說什麽。
人老了,自然不會在像年輕時一樣沖動,隻見二傻在說完那句話後,便艱難的站起身,将佛跳牆攬在了自己懷中,随後一步步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那拘偻的背影,看得人心中一顫。
但在當時,王曉魚一家人卻對自己的祖爺爺感到很不滿。
吃獨食的老頭!
這六個字出現在了所有人的心間。
可這又能怎麽辦呢?人都是孝順的,既然祖爺爺想一個人吃,那就讓他吃吧,反正沒有他也就沒有自己。
那一晚,二傻就抱着佛跳牆在房間中坐到了天亮,直到第二天淩晨,他抱着那個瓦罐進入了廚房,兩天後才重新出來,那一刻,他手中的佛跳牆散發出了一股有别于之前的醉人芳香。
年僅八歲的王曉魚正好見證了這一幕。
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幼童,二傻親切的朝他招了招手,王曉魚看見自己祖爺爺叫他,立馬跑了過去。
待王曉魚來到自己面前,二傻那張褶皺的老臉上挂上了笑容,将手中的瓦罐放在了飯桌上,當他揭開佛跳牆的瓦罐上,濃郁的香味立刻從那狹小的空間中散發了出來。
在醉人的芳香湧入自己鼻尖的第一時間,王曉魚便愣住了,站在飯桌前,傻傻的看着那芳香四溢的美食,小小的鼻子不斷地皺着,吸允着空氣中的香味,他從沒有聞過如此香的東西。
望着自己曾孫子小臉上那驚愕與癡迷的表情,二傻的老臉出現了猶如孩童般的微笑,沙啞道。
“這才是真的。”
王曉魚扭着自己的小腦袋,有些奇怪的望着這位祖爺爺。
一個禮拜後,二傻走了,走的很安詳。
........
病房内,陽光透過窗戶,照耀在了黃小偉和王曉魚的臉上,王曉魚講完了他的祖爺爺,望着坐在地面床上,一直低着頭的黃小偉輕輕道:“老闆,這就是我來咋們飯店打工的原因,一開始我是好奇,後來則是奇怪,因爲你們的佛跳牆和我祖爺爺小時候給我做的味道一模一樣,而以前外面賣的那些.......”
王曉魚笑道:“老闆,你說我祖爺爺和你們家中的某個長輩是不是師兄弟啊?”
黃小偉沉默着,過了好一會兒,他站起身,走到了病床前王曉魚身旁,伸手輕輕拍了拍王曉魚的肩膀,黃小偉淡淡道:“你想多了,他們之間沒什麽關系。”
“哦。”王曉魚也沒有再多問。
“行了,你好好養傷吧,傷一好就給我回酒店好好處理工作,加油,我相信保安隊在你的帶領下一定會越來越好。”
王曉魚挺直了腰闆道:“老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黃小偉點了點頭,随即便一個人離開了病房。
人群熙攘,嘈雜不堪的醫院内,黃小偉一步步,慢慢的走着,與身旁那喧鬧的環境不同,這一刻,黃小偉的心情很平和,在他的身邊不時就跑過被醫生護士推走的重病患者,擔架的車輪踩在了大理石的地闆,發出了一聲聲悶響。
若是換了以往,黃小偉大概會停下來看看熱鬧,但是今天沒有,他就這麽一步步的走着,慢慢的走着,很慢,很慢,與周圍的一切顯得竟是那般格格不入。
走出了醫院的大廳,黃小偉站在醫院大門前的台階上,仰頭看了一眼高空中那刺眼的陽光,望着烈日,黃小偉歎了一口氣,惆怅不已的搖了搖頭“二傻啊,二傻,真是個傻子。”
放心,你的孫子我會照顧好的,畢竟那段日子,我也沒少吃你做的飯,呵呵,别說,手藝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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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皇大酒店的鬥毆事件徹底告一段落,在接下來的五天裏,黃小偉都沒有在開門迎客,趁着一樓被人砸了,請來農民工兄弟重新裝修的機會,黃小偉幹脆将整座飯店又翻新了一遍,這一翻新,就足足翻了四天。
農民工兄弟們很講究,最後一天結賬時,他們很認真的把黃小偉多給的工錢還了回去,也就是他們的醫藥費,以及黃小偉的一些感謝金。
這次的感謝金真不是黃小偉看他們可憐才給他們的,而是這群農民工把活兒幹的非常好,黃小偉高興之餘才給了他們那麽多的感謝金。
别說黃小偉看完了裝修完的酒店要給農民工兄弟感謝金,就連東方晴也是贊不絕口,因爲在農民工兄弟們的大力工作下,整座東皇大酒店煥然一新。
這麽講吧,就是又提高了一個檔次,比以前的那種普普通通的五星級酒店裝修,不知道好到了那天,單一點,農民工兄弟們在黃小偉一樓大廳給他修了一座歐式噴泉,老特麽漂亮了,老特麽豪華了,跟古巴比倫的空中花園屬于一個類型。
走廊裏也是整了不少上檔次的石雕,還有些十分扯淡的畫作,(全是盜版的)就是那種一條直線和幾個黑點,便能換一兩個億的畫作,可即便是盜版的,黃小偉也花了好幾千大洋,這也沒辦法,有錢人都喜歡高檔有格調的東西,這些扯犢子畫作,便很符合他們的要求。
恩,某些裝逼分子,比如說赢正正,他看見那些扯淡畫作的第一眼,就蒙了,壓根看不懂這畫的是啥。
要是他去問黃小偉,黃小偉大概會給他來一句,“看不懂就對了,這特麽叫藝術,你個土包子懂啥。”
所以爲了避免這種事情發生,赢正正當時一點都沒有怯場,反而還認真的打量着畫作,品頭論足道:“恩,很好,果然好,不愧是大師之作,藝術造詣非常雄厚,寡人很欽佩啊。”
黃小偉瞧着裝逼的秦始皇,默默道:“赢哥,你看的是我挂上去的牆紙......”
秦始皇:“........”
在裝修問題搞定好,剩下的問題當然就是關于保安隊的招人了,在五天的時間裏,酒店其他那些受傷的員工基本都把傷養好歸隊了,隻有劉經理的傷勢有點太重,也就是被人踩得太重,所以在酒店開業後的第二天才趕了回來上班。
現任東皇大酒店保安大隊大隊長的王曉魚,在鬥毆事件發生的第二天,便拄着自己的拐杖,帶着他手底下的五個保安去人才市場招聘,碩果很是豐盛,一口氣招來了二十多人。
其中七八個退伍士兵,剩下的也都是一些跟他差不多,屬于常年在社會上遊蕩,且工作經驗非常豐富的人,另外.......身上的痞子氣也挺重的......據說有的還在牢裏蹲過呢.......
屬于刑滿釋放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