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戲谑的望着呂不韋道:“仲父,寡人千裏迢迢來看你,你就不打算讓寡人進去坐坐麽?”
“父王,這時一道清脆的童聲響起,秦始皇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刹那,如遭電擊般渾身一顫,瞪大了雙目不可置信的朝着呂不韋身後一道幼小的身軀看去。
在呂不韋的身後,一個粉雕玉琢的幼童站在他的身後,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喜悅,高興的朝着秦始皇揮手,正當小扶蘇想要跑進秦始皇懷裏的時候,身旁呂不韋突然拽住了他。
秦始皇一聲怒喝:“呂不韋你要是敢傷蘇兒一根毫毛,寡人定讓你生不如死,秦始皇在見到了扶蘇後,之前的因爲即将迎來勝利的喜悅一掃而空,現在的他心中隻充滿了悔恨,他萬萬沒想到呂不韋居然卑鄙到了這種程度,拿自己的兒子來要挾自己。
呂不韋對秦始皇的怒罵毫不在意,一個人半蹲下了身子,摸着扶蘇的臉蛋笑道:“先生今日講的東西,公子都記住了麽?”
小扶蘇認真的點了點頭,嬌聲道:“蘇兒記住了,先生說遇到有才能的人要禮賢下士,待人寬厚,不可因爲自己的身份地位就對那些出身寒門的才子不屑一顧,且在治國上,要兼儒墨,合名法,實行無爲而治,這樣可以讓百姓休養生息,可以使得我大秦國力更加雄厚。”
呂不韋滿意的摸了摸小扶蘇的腦袋和藹可親道:“恩,公子果然聰慧,不會光會背下來是沒用的,要理解他深層的含義,呂不韋從腰間掏出了一本書交到了扶蘇的小手上道:“公子,這是先生閑來無聊寫的一些東西,以後先生要是不在了,公子沒事的時候可以多看看,要知道單憑嚴刑峻法是無法讓一個國家能長盛下去的。”
扶蘇接過了書,可愛的朝着呂不韋行了一禮道:“蘇兒知道了,随即揚起了小腦袋不解道:“可是先生以後爲什麽不在了呢?”
呂不韋疼愛的看着扶蘇不發一言,最後朝着秦始皇哪裏指了指道:“公子,你還小,有些事還不能知道,去吧,沒看見你的父王在等你呢麽?”
扶蘇小嘴一咧,立刻蹦到了秦始皇的懷中摟着秦始皇的脖子撒嬌道:‘父王,你是來接蘇兒回宮的麽?”
秦始皇抱着扶蘇,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焦急道:“蘇兒你怎麽會在這裏,他沒有對你做什麽吧?”
小扶蘇眨着一雙黑寶石一般的大眼睛,撓着小腦袋道:“父王你在說什麽啊,今天不是先生給蘇兒上課的時間麽,對了父王,今天先生沒讓蘇兒背春秋,陪我玩了一天呢,還給蘇兒吃橘子呢,可甜了。”
秦始皇陰晴不定的看着呂不韋,他實在不明白這老家夥心裏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将扶蘇帶到了國相府,卻又不拿來要挾自己,這......
呂不韋看着秦始皇那懷疑的目光,淡淡一笑,沖着身旁手握刀劍的奴仆們道:“大王在此,你們還拿着手中的兵刃幹嘛,還不快放下?”
李全看着秦始皇身後的秦軍,道:‘可是相爺......他們........
“我的話你們都不聽了麽,還不快去燒水煮茶,老夫今日要和大王好好聊聊。”
說罷,呂不韋對着大門一揮手:“大王,請吧。”
秦始皇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抱着懷裏的扶蘇走進了諾大的國相府,所有的秦軍已經控制好了國相府上下的每一個角落,所有的奴仆都被趕到了花園中,嚴格看管。
秦始皇将扶蘇交給了黃小偉,一個人走進了呂不韋的卧房内,黃小偉抱着粉嘟嘟的扶蘇道:“你叫什麽名字啊,今年幾歲了?”
小扶蘇嬌聲道:‘叔叔我叫扶蘇,今年三歲了。”
黃小偉的臉當時就拉下來了,黃小偉從兜裏摸出了一塊糖,在小扶蘇的眼前晃悠道:“你個熊孩子,叫哥哥!”
小扶蘇看着色彩斑斓的糖紙,好奇的問道:‘叔叔這是什麽啊?”
黃小偉扒開了糖紙,将糖送到了小扶蘇的嘴巴裏道:“來,在嘴巴裏含着,不準咽下去。”
小扶蘇聽話的将糖含在了嘴裏,可愛的說道:“哇,好甜啊,謝謝哥哥。”
黃小偉摸着小扶蘇的腦袋滿意道:“這才對嘛,真乖。”
......
呂不韋的卧房内,李全送上了一壺茶水後,便離開了,将這裏留給了秦始皇和呂不韋這倆個關系複雜的人。
呂不韋坐在香案前,笑呵呵的給秦始皇倒了一杯茶,看了看他左臂包紮的傷口,眉頭一皺道:“大王今天的表現可真是出乎老夫的預料啊,不過,老夫在走之前希望你記住,爲君者,當高坐于廟堂之上,不漏聲色間掌控全局,以後切不可再幹這種沖鋒陷陣的事情了。”
秦始皇面無表情道:“若不是因爲仲父的話,寡人又怎會親自上陣殺敵呢?”
呂不韋喝茶的手一頓,尴尬一笑,捋着自己的三寸胡須道:“呵呵,大王說的是啊,一切都是因爲老夫啊。”
接下來沒有任何人再開口說話,呂不韋一杯一杯的喝着茶水,而秦始皇則冷着一張俊臉,靜靜地看着他,時間就這麽一點一點的消逝着,終于過了許久呂不韋開口了。
“大王,在這亂世之中,嚴刑峻法或許是一條上上之路,可一旦大王平定了天下之後,就不該再以法學治理天下,天下蒼生曆經春秋戰國這數百年的戰亂,早已是哀聲哉道,大王需結合儒家之學,讓百姓休養生息,就像我之前對公子說的那樣,嚴刑峻法可行一時,卻斷斷不可行一世啊。”
秦始皇輕輕道:“寡人怎麽做,還輪不到你教吧?”
呂不韋沒有回答秦始皇接着道:“想必在不久之後,大王就會出兵六國吧,老夫覺得,欲滅六國當先滅韓國,其次趙魏,其一韓國兵少将寡,士卒戰鬥力低下,遠遠無法與我秦軍相比,其二......
“仲父這些事,就不勞您操心了吧?”秦始皇瞥了一眼呂不韋,如果不是看他之前沒有對蘇兒做什麽,他還會容他在這裏安坐麽?
呂不韋歎了一口氣,道:“大王,老夫已是個将死之人,您爲什麽就不願意聽我說完呢?”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李全手裏拿着三尺白绫,跪倒在門前,雙手不住的輕顫道:“相爺......您......您要的東西......老奴給您拿來了。”
呂不韋點了點頭,放下就走吧,别來打擾我和大王。
“諾,此刻的李全一雙老眼都被淚水所浸滿,聲音中的抖動讓人聽起來格外心酸,朝着呂不韋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退了出去。
呂不韋拿起了白绫,輕聲道:“人總要爲自己的過錯而付出代價啊,大王老夫走之前想請求你一件事,這府上的其他奴仆任您處置,就是這李全不知道大王能不能留他一條性命,畢竟他跟了我這麽多年啊,實在是不忍心看着他死啊。
秦始皇合上了雙眼:‘你覺得你死後,他還會苟活于世麽?”
呂不韋一怔,自言自語道:“是啊,是啊,那就讓他跟着我一起上路吧,也好過一個人孤獨啊。”
“大王,那老臣這就上路了,呂不韋将三尺白绫綁在了房梁之上,慢慢的站到了椅子上,這時秦始皇忽然睜開了雙目道:“寡人讓你死了麽?”
呂不韋愕然的看着秦始皇,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
“在朝堂之上恐怕還有不少你的學生親信吧,你要是就這麽死了,那寡人怎麽還能把他們揪出來呢,所以寡人要你活着,寡人要用他們的鮮血來樹立隻屬于孤王的威嚴,寡人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和孤作對的下場是什麽!!
呂不韋雙腳一個不穩,從椅子上摔落了下來,看着面前的秦始皇,眼淚緩緩從眼眶中湧出,心酸不忍之餘,也有些一些欣慰,他長大了,他終于長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幼稚無知的孩童了,現在的他可以稱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帝王了,好好好,那就讓爲父用自己的命,來替你做完這最後一件事吧。
呂不韋跪在了地上,一聲嘶吼:“老臣,領命!!”
秦始皇一甩袖子,朝着屋外走去,呂不韋突然擡起了頭飽含期望道:“大王,如果我說我是您的親生父親,您會相信麽?”
秦始皇身形一頓,強壓着心中的怒火道:“不要逼寡人現在就殺了你。”
呂不韋趕忙站起了身,将桌上那杯秦始皇一直都沒有喝的茶水送到了他的身前道:‘大王,最後再喝一杯老臣給您泡的茶吧。”
秦始皇看着呂不韋手中的茶水,腦海中回憶起自己幼時被他教導的情形,每次課業結束之後,他都會給自己泡上一壺茶給他講古往今來的趣事兒,幼年的自己喊他仲父又何曾不是發自内心的?
但那高高在上的王位權利改變了這一切。
秦始皇毫不客氣的伸手打翻了呂不韋手中的茶水,推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呂不韋呆呆的看着淌落在地闆之上的茶水,無力地跪倒了下去,伸手一遍遍的摸着那尚帶着餘溫的茶水,望着秦始皇的背影兒使出了最後的力氣大吼道。
“大王,您能在喊我一句仲父麽?”
秦始皇的背影兒徹底消失不見了,走的是那般決然。
“哈哈哈,王位?權利?到頭來我又得到了什麽?一場夢啊,一場夢,啊哈哈哈!!
呂不韋跪在了卧房内,又是大哭又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