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鲛被長刀縫針的鋼線五花大綁,渾身濕漉漉的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如一條死魚。
他一臉惶恐地擡起頭,仰視着高大的栗霰串丸,小心翼翼問道:
“大,大人,請問這是怎麽回事……”
沒等栗霰串丸作出回答,一個黑色短發、半張臉纏着繃帶的少年,從濃霧裏走了出來。
“大人,這家夥沒讓您失望吧?”
桃地再不斬向栗霰串丸鞠了一躬後,便似笑非笑地盯着鬼鲛,一臉戲谑。
“嗯,這個鲨魚臉的小鬼有點實力,夠資格成爲我的部下。”
栗霰串丸點了點頭,表示了對鬼鲛的認可。接着,他收回長刀縫針,解開了對鬼鲛的束縛,并對再不斬命令道:
“你留下來,給這個小鬼好好講一下,在我手下做事的規矩。”
說完這話,栗霰串丸身形一閃,施展瞬身術離開了。
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四周彌漫的濃霧。
“幹柿鬼鲛,我們又見面了,快起來吧。”
再不斬面帶微笑。
鬼鲛掙紮着站了起來,此時的他,身上有多處勒傷,都是長刀縫針那鋒利的鋼絲留下的,傷口不斷滲血。
凄慘又狼狽。
“給我一個解釋。”
他目光兇狠,向再不斬發出憤怒的質問。
“别生氣呀,鬼鲛桑,你明明遇到好事了。”
再不斬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翹起二郎腿,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
“如你所見,我向栗霰串丸大人推薦了你,恭喜你通過這次實戰考核,有幸成爲大人的部下。從現在起,我們就是一個小隊的同伴了。”
在說到“同伴”二字的時候,再不斬的語氣頗有些玩味。
鬼鲛聞言,臉色變幻,最後從口中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我明白了。”
“很好。”
再不斬打了個清脆的響指,開始給鬼鲛畫餅,“鬼鲛桑,我很期待和你一起執行任務,要是我們表現出色,說不定很快就能得到大人的賞識,從而擺脫下等人的身份,進入暗部呢。所以,一起加油吧。”
“暗部!”
鬼鲛渾身一震,瞳孔收縮,顯然是心動了。
再不斬看在眼裏,對鬼鲛的反應很滿意。接下來,他對鬼鲛講了小隊裏的規矩,臨走時吩咐道:
“明早六點村口集合,别遲到了。”
說完,也起身離開。
鬼鲛目送着再不斬的背影遠去,直到消失不見。
他的表情,又回到了那種平靜如水的模樣,沒有一絲波瀾。
顯然,他剛才一直在演戲。
鬼鲛原本還想着,要如何接近栗霰串丸尋找下手的機會,沒想到對方主動會找上門來,招納他爲部下。
準确的說,是高級炮灰。
另外,鬼鲛也早就聽說了,再不斬在以往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經常有幹掉同伴的經曆。
此人的引薦,絕對沒有安什麽好心。
不過。
無論是栗霰串丸,還是再不斬,都把他幹柿鬼鲛想得太簡單了。
他們,會後悔的。
鬼鲛收回目光,進了屋,來到鏡子面前。
才一會兒的功夫,他先前在戰鬥中故意受的傷,已經愈合一大半了。
但鬼鲛還是從抽屜裏拿出創可貼,貼在臉頰的傷口處,并且在身上各部位也纏上繃帶,僞裝成傷勢未痊愈的假象。
然後,他便待在家裏休息,養精蓄銳。
翌日一早。
村口晨霧彌漫,路邊的花草樹木都挂滿露珠。不時有冷風吹過,卷起霧氣奔騰,拍打在人的臉上,頗爲寒冷。
這次參與搜剿行動的人員,已集結大半,放眼望去有上百人,上中下忍都有,大部分都是來自于三等家族的下等人。
再不斬雙手抱胸,背靠在一株大樹上,閉目養神。
“鬼鲛桑,你來了。”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看着眼前準點到來的幹柿鬼鲛。
鬼鲛一言不發,站在再不斬身旁,如同一尊不會說話的雕塑,等待下一步的行動命令。
“看到了嗎,鬼人再不斬和瘋狗鬼鲛組成小隊了,一定要離他們遠一點。”
周圍的忍者竊竊私語,向兩人投來忌憚的目光。
又過了片刻,這次搜剿行動的隊長、姗姗來遲的無情二人組,終于現身。
鬼鲛昨天已經見過栗霰串丸了,所以他在第一時間,把注意力放到了無梨甚八身上。
無梨甚八是一個留着長辮子的獨眼龍男人,與身高2米13的巨人搭檔栗霰串丸相比,他隻有1米72,看上去要嬌小得多。
但是,這個看似其貌不揚的男人,其正面作戰實力,在忍刀七人衆之中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那是因爲,他對爆刀·飛沫的使用,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這把被無梨甚八扛在肩膀上的大刀,一邊是普通刀刃,而另一邊則是一個巨型卷軸,可以通靈出無數的起爆符,擁有爆炸性的力量。
“咕噜。”
鬼鲛咽了一口口水,目光不露痕迹地從長刀縫針和爆刀飛沫的刀身上掃過,不僅口幹舌燥,而且心跳加速。
他能感覺到,自己腦海中的食鐵獸作弊器,正在刺激大腦皮層,分泌大量多巴胺,讓他極度興奮。
他的身體,在渴望這兩把忍刀,迫不及待地想要吃掉它們。
鬼鲛強行按下内心的沖動,轉移視線,讓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
“人都來齊了嗎?”無梨甚八看了一眼人群,皺眉道,似乎心情不太好。
早在三個月前,三代水影便下令讓無情二人組取回葉倉的人頭。但誰想到,葉倉回到砂隐村後,就沒再離開村子一步。
她作爲砂隐的英雄,受到嚴密的保護。
無情二人組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機會暗殺葉倉,最後隻能悻悻而歸。
三代水影看到兩人空手回來,自然沒給他們好臉色看。
“都怪黑鋤雷牙那個廢物,竟然被一個女人幹掉了,讓外界的人以爲,我們忍刀七人衆都隻是徒有虛名之輩。”
栗霰串丸冷笑道,把玩着手裏的長刀縫針。
“所以,我們這次要大開殺戒,挽回名聲。砂隐的那幫混賬,一個也别想回去。”
無梨甚八哼了一聲,從鼻孔噴出兩道白氣。
“既然這樣,那就開始行動吧。出發!”
栗霰串丸一聲令下,在場的上百名霧隐忍者便“嗖嗖嗖”地躍進樹林,展開聲勢浩大的搜剿。
水之國的群山密林之中,危機四伏。
在這裏,獵人與獵物,每時每刻都上演着一場場追逐與被追逐的好戲。
這次潛入水之國境内的砂隐忍者,人數更多,也更加狡猾。
他們化整爲零,四處遊擊,在短短一周之内,就破壞了數十處橋梁和水壩,給水之國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
爲了有效殲滅敵人,霧隐的搜剿部隊也分成了二十支小隊,每隊四到六人,呈扇形輻射開去,一旦遇敵陷入危險,就用信号彈求援。
三天過去了。
一處偏僻的深山樹林裏,一支四人小隊,正以“Y”字陣型,緩緩向前搜索。
鬼鲛與一名下忍一左一右,位于陣型前方,而再不斬則是坐鎮中間指揮,最後留下一人殿後,提防來自身後的襲擊。
這個小隊裏,其它二人都是再不斬的老隊友,隻有鬼鲛是剛加入的新人。
作爲小隊核心,處于陣型中間的再不斬可攻可退,顯然是最安全的。
相比之下,在前面探路的鬼鲛,随時都可能遭遇危險。
一天前。
他們發現了小股敵人的蹤迹,于是一路追蹤到了這片人迹罕至的樹林,終于在茂密樹木的掩蓋之下,發現了敵人的營地。
再不斬當即決定發動一場突襲,幹掉營地裏的所有敵人。
但這個時候,鬼鲛提出了異議。
他感到很不對勁。這次跟蹤太順利了,很可能是敵人設下的陷阱。
“鬼鲛桑,你的擔憂不無道理,但我們來都來了,總不能就這樣算了吧?不如……你去查探一下敵人的虛實,我們三個在後面接應你。”
再不斬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對鬼鲛下達了命令。
他話音剛落,另外兩名同伴也盯着鬼鲛,用目光進行威脅。
看樣子,鬼鲛不想去也得去了。
“唉,真是沒辦法。”
面對隊友們的威逼,鬼鲛歎了口氣,伸出右手撓了撓頭,顯得頗爲無奈。
但是,就在他撓頭的過程中,他的右手突然向前一甩,頓時将藏在手心的生石灰撒了出去!
再不斬早就對鬼鲛有所防備,“嗖”的往後一躍,躲過了這次襲擊。
而其餘兩人就慢了一拍,當場石灰入眼,發出慘叫。
“幹柿鬼鲛!你竟敢攻擊同伴,知道會有什麽下場嗎?!”
其中一人一邊擦去臉上的石灰,一邊又驚又怒地吼道。
在一隻小隊中,老人欺負新人是常有的事,新人一般也都是逆來順受,但鬼鲛一言不合,竟然就要攻擊隊友,簡直是瘋了。
此人話音剛落。
“噗!”
鬼鲛已鬼魅般繞到他身後,用一把苦無捅穿了他的心髒。
“隻要我幹掉你們三個,就沒人知道這件事了。别忘了,是你們先欲置我于死地,我幹柿鬼鲛不過是正當防衛罷了。”
鬼鲛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這條瘋狗,給我去死!”
另一人見同伴被殺,頓時怒不可遏地結印,釋放出一道高壓水槍般的水亂波,将鬼鲛沖得倒飛而出。
不遠處的樹林裏。
一名砂隐村的上忍和三名下忍面面相觑。
一天前,他們通過精心設計,故意留下痕迹,引誘鬼鲛等人來到此地。眼看敵人就要步入陷阱,沒想到這幫霧隐忍者,竟然莫名其妙内鬥了起來。
“切,早知道是一幫烏合之衆,就不用費這麽大力氣了。”
那名砂隐上忍輕啐一聲,一臉冷酷地下令道,“趁着敵人内讧,幹掉他們,一個不留!”
咻咻咻。
幾道風刃從樹林裏飛出,同時向鬼鲛和再不斬發起攻擊。
随着砂隐忍者的加入,這場戰鬥很快演變成三方混戰。
而事實證明,這種混亂的局面對鬼鲛十分有利。
那名砂隐上忍認出了“鬼人”再不斬,因此一上來就朝再不斬發起猛攻,想要一鼓作氣拿下敵人的最強戰力。
铛铛铛!
兩人手持苦無,激烈地交手了數十個回合,竟然不分上下。
鬼鲛被兩個砂隐下忍纏上了。
以他的實力,本可以輕易解決對手,但鬼鲛卻選擇了避而不戰。
在用水陣壁抵擋住敵方的忍術攻擊後,随着水牆消散,鬼鲛也不見蹤影,溜進樹林深處躲了起來。
他不出手的原因很簡單。
一旦鬼鲛暴露出過強的實力,那名砂隐上忍和再不斬,很可能就不會再打生打死了。
而現在,他們都視彼此爲最大威脅,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對決中,以至于忽視了鬼鲛這個小角色的存在。
十分鍾後。
這片樹林裏巨石碎裂、樹木倒伏,鮮血灑得到處都是,一地狼藉。
砂隐小隊,此時已全軍覆沒。而霧隐這邊,也隻活下來再不斬一個人。
這無疑是一場慘烈的戰鬥。
“嗬,嗬……”
再不斬劇烈地喘着粗氣,冷汗直流,一條手臂軟弱無力地耷拉下來。他的肩膀處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汩汩湧出的鮮血染紅整條手臂,沿着指尖一滴滴落到地面。
在他腳下,是那名砂隐上忍的屍體。那人胸口有一個大洞,死不瞑目,似乎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輸給一名區區霧隐下忍。
“呸。”
再不斬吐了一口混着痰的血水,取出繃帶爲自己簡單地包紮了肩膀的傷口。
這段時間,他的實力突飛猛進,這也是他第一次幹掉上忍級别的對手。雖然赢得很艱難、很僥幸,但赢了就是赢了。
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再不斬就能進入霧隐暗部,甚至成爲忍刀七人衆的預備役,擁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鬼鲛那家夥去哪了?
再不斬突然想起這茬,皺着眉看向四周,卻沒有看到鬼鲛的人影,似乎是已經逃走了。
但是,出于一名優秀忍者的第六感,再不斬内心産生了一種莫名的危機。
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他在敵人的屍體上簡單搜刮了一番,便匆匆離開。
一個小時後。
再不斬步履艱難,搖搖晃晃地從樹林中走出,來到一條小河邊,用手掌捧起冰涼的河水,潑在自己臉上。
失血過多的他,隻能用這種方式來使自己保持清醒。
他還是小看了對手。
那名砂隐上忍的風遁忍術造成的傷口太深了,根本止不住血,此時的再不斬已是強弩之末,憑借強大的意志力才堅持到現在。
萬幸的是。
走出濃霧缭繞的深山老林後,這個地方平坦開闊,如果發射信号彈的話,一定可以被其它霧隐小隊看到。
再不斬小心翼翼地從忍具包裏取出唯一的一枚信号彈,低下頭去,準備用牙齒拉開引線。
可就在這時——
咻!
一把綁着起爆符的苦無,從樹林裏電射而來,在飛到再不斬身前的時候,轟然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