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鲛心知,眼下的形勢對自己很不利。
他現在受了傷,又不想當衆暴露鲨尾閃電鞭這張底牌,在這樣的情況下以一敵多,顯然是極不明智的。
如果和黑川等人正面硬剛,肯定會吃大虧,甚至有可能被打個半死。
所以,先裝孫子認慫道歉,大不了受點辱,等傷養好了再報仇也不遲。
鬼鲛的這番表态,不但讓黑川愣住了,也讓圍觀衆人紛紛皺起眉頭,感到十分掃興。
想不到,血霧之鄉竟然有這樣的軟蛋忍者,真是村子的恥辱。
不過,來勢洶洶的黑川,會這樣簡單地放過鬼鲛嗎?
顯然不會。
隻見黑川眼珠子轉了轉,突然咧嘴一笑,咄咄逼人地對鬼鲛說道:
“既然決定道歉,就拿出誠意來啊,混蛋!這樣吧,隻要你跪着從我兩腿之間鑽過去,我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
話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岔開雙腿,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胯下。
此言一出,圍觀衆人的興緻又被勾了上來。
在衆目睽睽之下,像條狗那樣跪着爬行數米,從仇人的胯下鑽過去——
這種無理而過分的要求,是沒有人會答應的。
鬼鲛一旦那樣做了,就會徹底失去做人的尊嚴,以後在村子裏再無立足之地。
照美冥看不下去了,往前一邁,便欲出面阻止。
在她看來,大家畢竟都是同村忍者,何必做到這種地步?更何況,鬼鲛是她以前的同學,她不能袖手旁觀。
可是,還沒等照美冥入場,鬼鲛再一次給出了讓人大跌眼鏡的回答。
“黑川君,你說話算話?”
鬼鲛眯着眼睛,以一種平靜的語氣向黑川确認。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眸深處,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淩厲。
似乎在謀劃着什麽。
“當然了,這麽多人看着,難道我還能耍賴嗎?來吧。”
黑川樂了。
他本來隻是一時興起,誰想到鬼鲛如此軟弱,竟然接受了這份胯下之辱。
鬼鲛聞言,二話不說,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着頭朝黑川爬去。
人群中,頓時響起許多噓聲和嘲笑。
“咦,有熱鬧看呢。”
突然間,一個戲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那是一個黑色短發的少年,下半張臉和脖子上都包裹着繃帶,給人一種很不好惹的感覺。
桃地再不斬。
他一出現,便散發出一種陰冷的氣息,周圍三米之内,無人敢靠近。
去年,再不斬參加忍校的畢業考試,殺死超過一百名同期,震驚了整個霧隐村,最後逼得霧隐不得不改變規則,取消了考試中“同伴相殘”這個光榮傳統。
從客觀上說,未來的照美冥一直找不到适齡的結婚對象,再不斬要負一定責任。
這個被稱爲“鬼人”的少年,盡管隻是一名下忍,但在村子裏,沒有人敢小看他。
此時,再不斬正雙手抱胸,饒有興緻地看着鬼鲛學狗爬。
早先在忍校的時候,成績優異的鬼鲛比他大兩屆,一度是他追趕的目标,沒想到那家夥淪落到了這般田地。
“哈哈哈哈!”
黑川叉着腰,居高臨下地看着鬼鲛爬過來,緩緩從他胯下鑽過。
照美冥看到這一幕,搖了搖頭,不忍心再看下去。
對于鬼鲛,這個曾經的同班同學,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們走吧。”
她轉過身,拉起看熱鬧正起勁的林檎雨由利,便欲離開這裏。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正從黑川胯下鑽過去的鬼鲛,聽到前者那得意忘形的笑聲後,心知機會來了。
他此前的一系列舉動,都是爲了麻痹敵人,使其放松警惕,從而尋找絕境翻盤的時機。
爲了打敗強大的敵人,必須要想方設法、不擇一切手段,哪怕是犧牲掉自己的尊嚴!
這也是無限制格鬥的核心理念之一。
下一秒,鬼鲛冷酷無情的複仇,開始了。
唰。
隻見跪在地上的他,猛然一百八十度翻身,用背部抵着地面,雙腿彎曲,整個人就像是一張蓄勢待發的大弓。
咻!
趁着黑川還沒有反應過來,鬼鲛使出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雙腿如火箭升空,朝着對方裆部蹬了過去。
咔嚓。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水影大樓前響起,聽上去就像是雞蛋被打破了。
在短短數秒之内,黑川臉上的表情,就從得意的狂笑,到極度扭曲。
劇痛之下,他的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眼球内充滿血絲,雙腿更是變成了内八字。由于太過疼痛,以至于黑川連慘叫都發不出來,隻能從喉嚨中發出氣若遊絲一般“嘶嘶”的聲音。
很快,黑川便捂着裆部,像一截木頭那樣倒了下去,翻着白眼失去意識,陷入昏迷。
他下半輩子,注定是不能了。
這突如其來的反轉,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然而,還沒有結束。
用偷襲手段幹掉對方最強的黑川以後,鬼鲛緩緩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看着剩下幾人。
“一起上,幹掉他!”
幾人交換眼神,一擁而上,想依靠人數的優勢,直接碾壓鬼鲛。
在如此近距離的纏鬥中,沒有時間結印釋放忍術,隻能靠體術抵擋多人圍攻。對于鬼鲛來說,形勢仍然很不利。
眼見對方沖了上來,鬼鲛突然怒目圓睜,發出了一聲大叫:
“哇!”
這一叫,把在場衆人都吓了一跳。
緊接着,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鬼鲛一邊發出兇狠的叫聲,一邊又蹦又跳,整個人就像是狂犬病發作一般,狀若瘋狂。
“這家夥,究竟是怎麽回事……”
幾人看到鬼鲛這副瘋狗一般的模樣,被他的氣勢所懾,一時間竟不敢上前。
而就在這時,鬼鲛眸子中閃過寒芒,餓狗撲食一般朝着敵人沖了過去,伸手一撒,便抛出了一堆泥沙。
這些泥沙,是他剛才跪地爬行的過程中,暗中收集的。它們雖然沒有石灰那麽好用,但也足以幹擾敵人的視線,使他們短暫失明。
“啊!”
這幾人被鬼鲛用沙子偷襲,一時間都亂了方寸,破綻百出。
鬼鲛抓住機會,沖上去就是一頓暴打。他的體術都是一些狠辣無比的招式,專門攻擊敵人的胯下、咽喉和眼睛等緻命部位,使他們一旦倒下,就再也站不起來。
“哎喲,哎喲……”
不一會兒,黑川的同伴便被鬼鲛悉數打倒,躺在地上哀嚎,痛苦不堪。
這,便是無限制格鬥流派之中的“瘋狗流”體術。
通過大喊大叫、上蹿下跳的方式來釋放殺氣,壓迫對手,雖然看上去十分可笑,但在實戰中卻非常厲害。
鬼鲛取勝之後,一秒上演川劇變臉,無縫切換回了那副老實人的模樣,诠釋了什麽叫做“靜若處子動若瘋狗”。
寂靜,死亡般的寂靜。
這一刻,圍觀人群之中,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如果說,一分鍾前的鬼鲛,在衆人眼裏還隻是個軟蛋慫貨、沒有尊嚴的懦夫,那現在,他的形象可以說是徹底反轉,變成了一個超級狠人。
低調、隐忍、殺戮。
鬼鲛,用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打倒了實力遠強于自己的敵人。
他讓衆人明白了,什麽才是真正的忍者。
人群中,林檎雨由利一臉吃驚地張大嘴巴,喃喃道:“我終于知道,這個家夥爲什麽能從戰場上活下來了。”
她的低語,也是在場許多人此刻的想法。
照美冥愣愣地盯着鬼鲛,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今天才發現,自己對于這個曾經的同學,一無所知。
“啪啪啪!”
再不斬第一個鼓起了掌,打破現場的寂靜。他一邊爲鬼鲛喝彩,一邊目光閃爍,那是一種找到了對手的眼神。
鬼鲛瞟了一眼再不斬,沒有過多理會。
隻見他走到昏迷不醒的黑川面前,醞釀片刻,一大口濃痰吐出去,狠狠砸在後者的臉上。
大口痰拿去吃!
出了這口惡氣後,鬼鲛冷笑了一聲,便轉過身,朝着人群外走去。
嘩啦。
他所過之處,衆人就像田野裏被風吹倒的麥子,忙不疊地向兩邊散開,讓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由于傷口撕裂,鬼鲛身上的繃帶滲出血迹,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就像是荒野中一匹受傷的孤狼。
這匹孤狼,就這樣在所有人無聲的注視中,獨自離去,很快便消失在霧隐村常年彌漫的濃霧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