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她這個樣子,陸時彥黯然垂眸,雙手輕握成拳,似乎要抓住些什麽,可是最後還是無力地松開,任由那清冷空氣穿梭過指間,吹散那殘留的溫度。他恢複了一貫的從容冷靜,不疾不徐地擡頭提醒說道,“老師已經在等了。”
伍妙可輕輕地“恩”了一聲,卻有種怪怪的感覺。
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神情是什麽?
爲什麽會讓她覺得他是在落寞難過?
陸時彥轉過身,徑自朝着馬路對面走去。他不再牽她的手,邁着沉穩的步子走在她的前方。伍妙可望着他的背影,總覺得這樣默默的注目以前似乎也有過,而且不隻一次。可是她踩着他的影子,選擇安靜跟随并不出聲。
“妙可學姐!真的是你啊!你畫的畫真得好好噢!我好喜歡!”
“我也是!妙可學姐,一會兒如果有空,可不可以請你和我們聊聊?”
“不要打擾學姐啦,妙可學姐和陸學長這次回校是爲了孤兒孤老義賣籌集善款。”
早就得到消息的男學生開口吼道,衆生不禁惋惜。
伍妙可望向周遭的這些學生,微笑着說道,“今天應該還有些時間。”
“哇噻!太好啦!”衆生高興歡呼,“那陸學長是不是也一起和我們聊聊?”
“這個嘛……”伍妙可當然不好替陸時彥回答,徐徐扭頭望向他,聽見他漠漠說道,“可以。”
“萬歲——”
好不容易才安撫了學生,兩人總算是得以安靜。
義賣會設在學院的大講堂,講堂已經由導師安排,重新擺設過了,一切都按着那些正式布局。工作人員正在排椅子,導師正和學院的主任在商議談論着什麽。瞧見他們兩人,導師興沖沖地呼喊,“妙可,時彥。”
“導師,主任,辛苦你們了。”伍妙可快一步走到他們面前,抱歉說道。
陸時彥站在她的身後,刻意保持了距離,沉聲問候,“兩位辛苦了。”
四人一番交談,對于這場義賣會,伍妙可沒有任何異議,全都交由導師。陸時彥則是通過主任知道義賣會的事情,他也是全權聽從安排。探讨了一會兒,沒有什麽大問題,暫且就這樣定奪,隻等着一切準備就緒,義賣會順利召開。
“既然你們兩個都沒意見,那我們就這樣決定了。”導師望着他們,笑呵呵地說道。
“陸學長,妙可學姐,你們忙完了嗎?大家還等着你們呢!”兩個女學生奔到大講堂,也不敢擅自進去,站在講堂門口喊道。
“我正好還要和主任談些事情,你們去吧!”導師說道。
“學弟學妹要和我們聊聊天,那我們就去了。”伍妙可朝兩個女學生點了點頭,簡短解釋。
“導師,主任,再見。”陸時彥低聲一句,随着她一起轉身。
主任望着他們兩人離去的身影,隻覺得這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瞧着他們走出講堂,主任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鏡,忍不住說道,“這陸時彥和伍妙可倒是很般配。”
如果鋼琴王子和畫界才女走到一起,确實是一段錦繡良緣。
更何況,這兩人還都是一個學院的學生。
導師雖然認同,卻是感慨說道,“可惜妙可已經有男朋友了。”
主任聽見他這麽說,也不再多說什麽,話題轉回到義賣的事情,“這次的義賣名單已經列出來了嗎……”
冬日的校園略微有些冷清,惟有那些常青的樹依舊蒼翠。花壇裏開着不知名的花朵,一簇簇的花朵驕陽似火,給這個冬天添上了一股暖意。操場那頭,兩個女學生帶着陸時彥和伍妙可慢慢走來。
“陸學長和妙可學姐來啦!”有人喊了起來,衆人全都站起身來。
教學大樓的教室全都鎖上了,也沒有鑰匙開門,所以學生們就索性坐在籃球場觀衆椅這裏等候。
“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讓大家久等了。”伍妙可瞧着他們一張張年輕朝氣的臉龐,微笑說道。
“沒關系!我們願意等,其實一點也不久!大家說是不是啊?”
“是!”衆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妙可學姐,你坐吧。”
“陸學長,你們坐一起吧。”
兩人互望了一眼,隻好在學生中間坐了下來。
陸時彥和伍妙可的到來讓氣氛更加熱鬧,學生們的話題由鋼琴繪畫談到了生活瑣碎,再由學校趣事談到了當年的一些傳言,“陸學長,聽說你還在學校裏念書的時候,好多女孩子喜歡你追求你,可是你都沒有答應。我們特别想知道,陸學長在那個時候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還是在搞地下戀情?”
“我也有問題,我聽說妙可學姐以前暗戀過一個男孩子。而且,那個男孩子很湊巧就是我們學院的!”
“那個……聽說妙可學姐暗戀陸學長。”胖胖的女孩子頂不住好奇支吾說道,引來衆人哄鬧。
伍妙可頓時尴尬,更是迷茫。
另一個女孩子探出頭來,像是想到什麽,“妙可學姐,我記得你有一幅畫,畫了一雙好漂亮的手!我覺得那雙手很像陸學長的哎!”
伍妙可記起了那幅畫,可是她想不起那幅畫是在什麽時候畫的。
她恍惚低頭,望向了他的手。
他的手和那幅畫裏的手一下重疊,讓她愕然驚訝。
“你暗戀我?”
“我……”
陸時彥揚起一邊嘴角,看似是在開玩笑,他卻緊盯着伍妙可的雙眼說道,“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陸時彥的話語再次引起衆人的轟鬧,這下子是鬧翻天了。
學生們的目光在他們之間遊移,一個個好奇期待。兩個都是偶像級别的,陸時彥帥氣英俊,伍妙可漂亮明媚,又那麽有才氣,如果能成爲一對,那可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也爲藝術學院譜寫一段甜美的愛情戀曲。
“陸學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如果妙可學姐真的暗戀你,你願意接受的是嗎?”
“我總算是知道了,陸學長當年就已經喜歡妙可學姐了,所以才沒有接受别的女孩子!說不一定陸學長也暗戀妙可學姐呀!兩個人互相暗戀了這麽多年,可别再錯過了啊,要不今天就在一起好了呀!大家說好不好?”
“好!”
衆人急忙将他們湊在一起。
陸時彥凝望着她,他微笑的俊顔有一絲不容人察覺的緊張。
伍妙可已經徹底慌了,剛才她想了很久,卻完全記不起那幅畫的由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時候畫的,更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那幅畫,一瞬的空白思緒讓她整個人不安。眼前錯綜繁雜,卻見他正望着她。
“妙可學姐,陸學長在等你的回答呀!你願意不願意?”有人着急地催問。
陸時彥眯起眼眸,依舊保持着沉默。
伍妙可突然就站起身來,慌張地說道,“好了,大家不要開玩笑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很高興和大家聊天,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聊吧!”
伍妙可急步奔下台階,朝着籃球場外奔去。
“各位再見。”陸時彥打了聲招呼,拔腿追了上去。
伍妙可感覺他追上來了,于是自己就越走越快,也不知道要避開些什麽。當她走出籃球場的刹那,聽見身後傳來學生們的嬉笑聲,讓她心跳加快,“陸學長,你可要跑快點!一定要追到妙可學姐!”
剛剛跑過籃球場,陸時彥就追了上來。
“我送你吧。”他平靜地說道。
伍妙可并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觸,搖了搖頭,“不了,不大方便。”
“反正我也沒什麽事。”
“不順路。”她蹙眉拒絕。
陸時彥一下找不到什麽适合的理由,隻得這樣怔怔地望着她。其實之前他有去找過她,可是她已經忘記他了。他忍不住找到了伍賀蓮,想要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卻被告知她失去記憶。誰都沒有忘記,卻偏偏将有關他的一切全都掩埋。
她的世界裏,不再有他。
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最多就是同校的校友罷了。
現在想想,竟然是如此可悲。
有太多的話想要說,一時間又無法訴說。
陸時彥就這樣失神地看了她半晌,末了隻是說道,“那你自己打車。”
伍妙可瞧着他站在她面前,臉上那一抹淡淡笑容讓她不自覺地握緊挎包背帶。她想要說些什麽,抱歉的話似乎不合适,她也說不出口。她扯了個笑,輕聲告别,邁開腳步走過他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她仿佛感覺到他的笑,竟比哭還要難過。
陸時彥沒有回頭,直到腳步聲遠去,他才有所動作。
諾大的校園,隻剩下他一個人。
還有,一整座校園的回憶。
伍妙可打車回到家中,心情卻無法平複,一直忐忑不安。她奔向畫室,找到了那幅畫。畫中的手,真是像極了他的手,更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兩雙一樣的手,她爲什麽那樣喜歡這雙手,她爲什麽要畫這幅畫,這讓她頭疼。
義賣會已經暫時定在情人節之後,最終的時間還在商議,需要配合那些企業老總經理。
而某人的結婚日子卻遲遲沒有搞定。
小雨的周末,一家人都沒有出門,聚在偏廳就爲了商量這個重要的日子。
紀嶽華請了大師算黃曆,挑選了幾個好日子,“這日子我看了下,要麽就是下個星期五,要麽就是四月了。”
“那就下個星期五。”伍賀蓮沉聲說道。
“不行不行,下個星期五太趕了,根本就來不及。”紀嶽華連連搖頭,“還有好多東西都還沒準備呢。”
伍賀蓮伸手摟住顧曉晨,無謂說道,“那些東西可有可無,新娘到就可以了。”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們伍家娶兒媳婦,怎麽能可有可無!再說了,你林叔那邊也不會答應!”伍繼宗開口教訓。
伍昊陽急忙附和,賣乖地說道,“對對對,爸說的沒錯!好歹也要準備齊全!媽,你就挑個好日子!順便看看那天适不适合兩對新人一起結婚!”
“你想幹嗎?”姚詠心坐在旁邊問道。
“你看定個日子多不容易,我們幹脆就一起吧。”伍昊陽嬉皮笑臉地說道。
“曉晨,我們去看妙可畫畫。”姚詠心幹脆不理他,拉着顧曉晨就走。
伍昊陽頓時吃蹩,偏又無可奈何。
自從那天回來之後,伍妙可呆在畫室的時間越來越長。她并沒有做什麽,隻是盯着那幅畫看上半天。
房門被人敲響,伍妙可回神去開門。
“我們的大畫家是不是在忙?有沒有打擾?”姚詠心笑着問道,一眼就瞧見了那幅手畫,“這雙手真漂亮,一定是手模吧。”
伍妙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隻好“恩”了一聲。
顧曉晨沒有忍住,脫口而出,“這雙手是彈鋼琴的。”
“曉晨,你怎麽知道?”姚詠心詫異,顧曉晨一時慌亂。
顧曉晨慢慢走到那幅手畫的跟前,幽幽說道,“這麽漂亮的手,不彈鋼琴太可惜了。妙可,我想你一定很喜歡。”
他的俊顔霍然在眼前閃現,伍妙可錯愕失神。
顧曉晨扭頭望向伍妙可,她太過渴求期許的注目讓伍妙可感到有些奇怪。爲什麽她要這樣望着她,爲什麽她要說這雙手是彈鋼琴的,又爲什麽她說她一定很喜歡。而這些天,那個笑容憂傷的男人不斷得在她眼前閃現,一次又一次。
伍妙可卻覺得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麽,突然說道,“科特的手就很漂亮。”
“妙可,難道這幅畫裏的手是科特的?”姚詠心狡黠地笑道。
顧曉晨在旁一口否定,“不是科特的。”
“哎?曉晨,你怎麽知道?”姚詠心對她堅決的口吻感到詫異,狐疑問道。
伍妙可木讷失神,她瞧見顧曉晨鎮靜從容地凝望着自己,淡淡說道,“我看過科特的手,科特的手雖然也很漂亮,可是沒有這雙手的手指那麽修長纖細。這樣一雙手,如果彈鋼琴的話,一定會彈出很動聽的曲子。妙可,你一定很喜歡,所以才會畫下來,是麽?”
顧曉晨迫切地想要聽到伍妙可的回答,實際是希望能夠喚醒她的記憶。
伍賀蓮告訴她伍妙可之前因爲傷心過度,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症,沉溺于巨大的悲傷中無法自拔。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她将有關陸時彥的所有忘記了,像是從來沒有遇見過這個人。她重新開始生活,一天一天恢複健康活力,變成了以前的那個伍妙可。
伍家人除了伍賀蓮之外,誰也不知道陸時彥的存在。
顧曉晨也答應過伍賀蓮不會告訴别人,更答應過他不會告訴伍妙可那些往事。她知道伍賀蓮擔心她如果恢複了記憶,會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其實這樣也不算壞,至少她平安快樂。
然而她有太多太多想說的話,可是她不能說。
“我……”伍妙可被問住了。
她無法回答。
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畫的,一點印象都沒有的畫,這該讓她怎麽去記得?
姚詠心站在畫像前研究觀賞,雙手環胸說道,“那是當然了,如果不喜歡的話,妙可也不會畫下來了。不過爲什麽一定要去彈鋼琴呢,曉晨,你不要因爲蓮會彈鋼琴,就迷上鋼琴的男人。再說了,不一定手漂亮,就會彈好聽的曲子。比如說某個男人,光看他的手也會覺得還不錯,但是一彈鋼琴就徹底完蛋,完全破壞先前的美感。”
“妙可,你還記得昊陽彈鋼琴嗎?”姚詠心笑着問道。
話題一下子被轉移,伍妙可急忙點頭說道,“恩,我記得。三哥彈鋼琴好難聽的,根本就不會。不過我也不會啦,大哥就取笑過我和三哥,我們沒有音樂細胞。”
“誰沒有音樂細胞?”桀骜的男聲突然響起,惹得三人回頭。
門并沒有關上,而是敞開着。
伍昊陽高大挺拔的身影閃現于門外,隻穿着襯衣的他,看上去十分潇灑,卻也單薄。他将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裏,慢慢走進畫室,大言不慚地說道,“我根本就對鋼琴這種東西沒興趣,不然的話,我早就是世界級别的鋼琴大師了。”
姚詠心受不了他的驕傲自負,嗆聲一句,“我看見好多牛在天上飛。”
“哎呦?你不信我是不是?”伍昊陽信步走到姚詠心身邊,親密地摟住了她。
姚詠心笑笑,顯然懶得和他擡杠,打發小朋友似得說道,“你既然說的自己這麽厲害這麽有天賦,那這樣吧,給你一點時間練習,你也彈鋼琴給我聽。我也不挑曲子了,就伍叔生日那天蓮和曉晨合奏的《歡樂頌》就好。”
“《歡樂頌》?”伍昊陽頓時皺眉。
“恩,《歡樂頌》,怎麽了?你不行啊?”姚詠心露出迷人微笑,輕拍他的肩膀安撫,“不行也沒關系,我隻是随便說說罷了,你千萬不要當真!”
說是這麽說,可是她的無所謂表情讓伍昊陽覺得不爽。
伍妙可來勁了,不忘記插上一腳逗趣說道,“三哥,不行就不行嘛!沒關系的啦!我們都不會看不起你的!雖然你說你差點成爲世界級别的鋼琴大師!嫂子,你說是不是?”
顧曉晨自然是配合,微笑應聲,“恩,我們還是相信你的能力!”
“好,《歡樂頌》就《歡樂頌》,我一定彈給你們聽!”伍昊陽怒了,瞧她們這三個女人,擺明了就是“我早就知道你不行”的意思。
“大家拍手鼓掌!”姚詠心說着,先拍起手來,“我們就等着伍昊陽的首演!”
“哈哈,我也等着看三哥的首演!到時候我一定獻花!”伍妙可笑不可抑,不經意間扭頭瞧見了伍賀蓮,她急忙說道,“二哥!三哥說要彈鋼琴給我們看!而且還是彈《歡樂頌》!”
伍賀蓮雍懶地倚着門,狐疑地“哦”了一聲,漠漠說道,“到時候通知我。”
“二哥,你放心吧,我一定通知你。”伍妙可比了個“OK”的手勢。
伍昊陽不滿地奔到近伍妙可,将她擁入懷裏,“你這個小丫頭,惟恐天下不亂啊!是不是就等着你三哥我出醜?”
“沒有沒有,我哪敢啊!”伍妙可連連求饒,開始找救星,“詠心姐,你救救我呀!”
“不許叫你三嫂!叫她也沒用!”伍昊陽此話一出,姚詠心咯噔了下收了聲,他奸詐地笑道,“妙可,我聽說你以前學過一段日子鋼琴,找哪個老師教的,快點介紹給我。”
學鋼琴?她什麽時候學過鋼琴?
伍妙可神色一僵,再次茫然。
顧曉晨一聽這話,笑容漸漸散去。
“老三,我可以教你。”伍賀蓮開口說道。
“你教我?”伍賀蓮主動開口,這的确讓伍昊陽受寵若驚,同樣也讓他大跌眼鏡。他們兩兄弟一起長大,伍賀蓮那股冷漠的性子,他自然也是清楚了解。想着他是不是良心發現,卻越想越不對,“你真的要教我?”
伍賀蓮揚起唇角,那優雅迷人的笑容讓他感到頭皮發麻,“我教你,如果你學不會,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不,不用了。”伍昊陽咬牙拒絕,突然就記起小時候。
當時他們剛剛念書,他不用功讀書功課沒有完成。那個時候姚父還在,姚詠心和姚父一起住在伍家。紀嶽華讓他去姚詠心的房間請她幫忙,他從小就和姚詠心不對盤,這個女孩子搶了他在家中的位置,而且樣樣都第一,害他老是被拿來和她作比較。
久而久之,他一見姚詠心就煩。
最後他隻好找伍賀蓮求助,他果然替他講解題目。講解完題目,他當場讓他重做。他根本就沒有聽仔細,而且他隻說了一遍,結果可想而知。自那天後的一個星期,伍賀蓮變戲法似地找了幾千道類型題丢給他做。
痛苦的回憶依然記憶猶新,恐怕是已經有了陰影,伍昊陽當然不肯讓他教。
伍賀蓮滿意點頭,沉聲說道,“那就自己找個老師。”
“知道了知道了。”伍昊陽不耐地應聲,而他懷裏的伍妙可神情微滞。
恐怕這裏隻有顧曉晨知道,伍賀蓮剛剛是故意接話,隻怕她會記起什麽問起什麽。
“呵呵!”姚詠心突兀地笑出聲來,伍昊陽松開手,轉身望向她,“你笑什麽呢!有什麽好笑的!”
姚詠心指着他的鼻子,十分不給面子地說道,“我想起來了,小時候你去向蓮請教題目,後來……”
姚詠心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伍昊陽一個大步上前捂住了嘴。她發出“唔唔”的聲響,伍昊陽緊緊地摟着她,一邊走出畫室,一邊沖着三人笑道,“我們要單獨談談,你們接着聊慢慢聊。”
伍賀蓮走進畫室,不再擋道。
兩人一出畫室,随後聽見伍昊陽懊惱的低吼聲,“你這個女人怎麽咬人啊!”
“誰讓你捂着我的嘴不讓我說話!”
“那你也不能咬人啊!”
“我就咬你了!你怎麽樣?”
“好好好,随便你咬!”
姚詠心隐約的女聲傳來,越來越遠。
顧曉晨瞧出伍妙可的不對勁,也瞧出伍賀蓮有話要對她說,她體貼地将空間留給她們,“我去和伍叔叔下棋。”
“嫂子,怎麽還叫叔叔呀,改口喊爸爸才對。”伍妙可大聲笑道,試圖掩飾自己太多次的失神。
顧曉晨一怔,走近伍賀蓮身邊時他也開口提醒,“再不改口,回去罰你。”
“是不是罰三天不和我說話?”她調皮問道,惹來他眉宇緊皺。
“二哥怎麽忍得住三天不和嫂子說話!”伍妙可嘟哝說道,伍賀蓮的眉宇皺得更攏。瞧着顧曉晨離去,她随口問道,“二哥,結婚的日子定下來沒有?”
一提到選日子,伍賀蓮就頭疼,“還在選。”
“媽媽想要選個好日子,所以這幾天找了好幾個大師。其實我覺得倒也無所謂,馬上就要過年了,過完年就是情人節,不如情人節結婚怎麽樣?多麽浪漫啊,而且還解決了一個麻煩,每年的結婚紀念日就是情人節,絕對不會忘記!”伍妙可興高采烈地提議。
伍賀蓮确實覺得這主意不錯,“挺好。”
“那我去告訴媽媽,問問媽媽的意見。”伍妙可拍了拍手,“我先把這裏整理一下。”
伍妙可收拾了地上的工具箱,拾起顔料筆。
她正将顔料筆放進工具箱,猛地擡頭,又瞧見了那幅畫。
手裏的動作一停,她盯着畫裏的手,忍不住說道,“二哥,最近我覺得很奇怪,總好象什麽事情忘記了。有時候我很努力地去回想,但是每次一想,就會覺得頭很疼。就好象這幅畫,我都不記得自己是在什麽時候畫的,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且,剛才三哥說我學過彈鋼琴,我明明就沒有學過。這是怎麽回事?”
伍賀蓮走到伍妙可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望着她說道,“人總是很健忘的,有些事情也記不起來,這沒什麽。”
伍妙可無聲歎息,揪住他的襯衣袖子,靠向他的胸膛。她依偎在他的懷裏,輕聲呢喃,“二哥,我覺得很不安。”
“怎麽了?”伍賀蓮輕撫着她瘦弱的脊背問道。
“最近我在籌辦義賣會,我們學院的另一個人也參與了這次的義賣。他叫陸時彥,在鋼琴界很有名。”
“恩?你也開始追星了?”伍賀蓮眼眸緊凝,語氣平淡。
伍妙可搖了搖頭,齧着唇說道,“我不是追星,連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二哥,你知道嗎,我總覺得自己和他以前就好象認識。而且這幅畫裏的手,我覺得好象就是他的手。”
伍賀蓮沉默了許久,漠漠說道,“有些東西,過去就過去了。如果過不去,那就自己去問個明白。”
伍妙可仰起頭望向他,小臉滿是迷茫困惑,“問個明白?”
伍賀蓮斟酌良久,這件謎積壓在心裏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知道終有這樣一天會來臨,雖然他并不想這天到來。
手機響起鈴聲,在桌面上嗡嗡打轉。
伍妙可走向桌子拿起手機一瞧,屏幕上顯示着一通國際長途,熟悉的數字來自科特。
她接通電話,聽到科特溫柔問道,“妙可,今天過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