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起吃飯?”
“不了,我和玫玫約好了。”
“那晚上一起吃飯?”
“晚上再說吧。阿賀,我們要出門了,拜拜。”
一通電話隻說了短短幾句,顧曉晨就将電話挂斷。伍賀蓮握着手機,眉宇緊皺,有些不是滋味。自從美國回來後,總是覺得哪裏怪怪的,偏偏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他有些郁悶,按下直線鍵吩咐道,“李秘書,替我訂午餐。”
“咚咚——”伍昊陽敲門而入,西服被帥氣地甩過肩頭,“方笙請吃飯,你去不去?”
伍賀蓮默了下,沉聲說道,“不去了。”
“怎麽?約了人?”
伍賀蓮不再理會他,伍昊陽也沒有再追問,徑自離去。轉身卻見李秘書端着餐盒而來,他怔了下,忍着笑意走進電梯。
約見的餐廳離公司并不遠,宋方笙特意找了附近的餐廳,隻怕會影響他上班。瞧見伍昊陽單獨前來,她也沒有吃驚,似乎是在意料之中。點了牛排,兩人愉快地用餐,伍昊陽一邊切牛排,一邊笑着說道,“看來他還沒有解釋清楚,今天中午一個人訂了午餐。”
宋方笙擡頭望向他,搖頭歎息,“他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弟弟。”
伍昊陽無謂聳肩,滿不在乎,“生活這麽單調,總要找點樂子。”
“你的娛樂消遣真沒品。”宋方笙打趣說道,忽而又問,“把她的号碼給我吧。”
伍昊陽拿出手機将号碼報給了她,宋方笙放下刀叉,按鍵記錄着号碼,調皮地說道,“我找她要紅包。”
“那得要雙份的紅包。”伍昊陽笑了。
窗外是一片藍天,陽光燦爛。
雖然不是周末,可是中午的鬧市街頭依舊熱鬧。
餘玫想買幾本書,好提前預習預習,方便下個學期讀書,顧曉晨就陪她出來了。找了家小店吃了東西,這才前往附近的書店。餘玫正在挑選相關書籍,顧曉晨閑來無事,随手拿起一本書翻看。剛翻開目錄,手機卻響起鈴聲。
一串号碼,顧曉晨狐疑接通,聽見電話那頭傳來輕柔的女聲,“顧小姐,我是宋方笙。”
顧曉晨不曾想到她會給她打電話,急忙應聲,“你好。”
“下午有空嗎?我想請你喝下午茶。”宋方笙在電話那頭邀約,顧曉晨扭頭找尋餘玫,見她已經捧着幾本書在收銀處付款,她輕聲說道,“有空的,在哪裏碰面?”
說好了碰面地點,顧曉晨和餘玫知會了一聲,前去赴約。
在她的記憶裏,隻和宋方笙見過幾次面,她們之間并沒有太多聯系。第一次見面,她是從廣告牌裏瞧見了她,後來是在大劇院,再後來是聚會。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商場,那天她和林芬約了購買東西,她們要去旅行,恰巧碰見她,她在買手機,還告訴她,她快要回美國了。
這麽一眨眼,竟然隔了三年之久。
再次見面,她們平心靜氣地面對面,點上一杯茶,真的成了好久不見的朋友。
宋方笙望着她,淡淡說道,“你好象變了很多,又好象沒有變。”
外貌似乎是變化了,可事實呢,她原本就應該是這樣吧。
宋方笙依然記得,她們第一次見面。
這個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女孩子,穿着職業套裝,梳着幹練的發型,還戴着一副過大的眼鏡。沒有漂亮的外表,也沒有嬌好的身材,實在是普通到不行了。可是她沒有忽略她的眼睛,清澈的雙眼,靜怡的美好姿态。她甚至把她看作是他的助理,又或者下屬。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應該是嫉妒着她的吧。
能夠讓他彈奏鋼琴,不是她的專屬嗎?分别那麽多年以後,卻看見他爲别的女子彈奏,她是在嫉妒。
顧曉晨沒有聽懂她的話,困惑地望着她。
“呵呵。”宋方笙笑了起來,坦然說道,“其實那個時候,我很嫉妒你。”
顧曉晨眼眸一睜,她雙手捧着茶杯,幽幽開口,“明明我先遇見他的,先認識他的,可是爲什麽站在他身邊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三年前我提出回美國,希望他陪我一起去。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後的機會,我并沒有打算放棄。”
“他陪我去了美國,住了幾天後,他說他要回香港了。我問他,是要去找顧曉晨嗎。他不肯回答,我非要他回答,也許聽到那個答案,我就會死心了。他跟我說,如果不回去,他會後悔一輩子的。”宋方笙回想往事,一點一滴地訴說,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平靜了。
當他說會後悔一輩子的時候,她隻是辛酸得想哭,可是她忍住了。
這麽多年分開,他不曾去找過她。
但是,他決定回頭找另一個女孩兒。
這意味着什麽,她清楚知道。
瞧着宋方笙溫柔微笑,顧曉晨的心在這個時候被震撼了,曾經一度分不清他的感情什麽時候是真,什麽時候是假。那個不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卻在别人面前說了那樣的話語。
如果不回去,他會後悔一輩子。
如果錯過了她,他會後悔。
他不曾說過。
顧曉晨回過神來,宋方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說道,“我是來找你要紅包的,結婚加寶寶,一個人兩份紅包,那就是四份。”
“你……”顧曉晨睜大了眼睛,宋方笙甜蜜地說道,“我的寶寶一歲了。”
後來才知道,有些人是爲了遇見的,而不是爲了相守的。
“散會!”
隻聽見一聲令下,衆人紛紛起身離開會議廳。
伍賀蓮端坐在正位,卻沒有動彈。會議桌的另一邊,姚詠心不急不慢地收拾文件。瞧見伍賀蓮沉默地望着她,也不說什麽,當下料到他一定是有事。她朝助理叮咛一句“你先走吧”,轉手将文件遞給對方。
等到人全都走光了,姚詠心扭頭睨着他,等待他開口。
許是被什麽事情困擾,伍賀蓮緊皺着眉宇。默了半晌,他才幽幽說道,“你們女人平時都在想什麽?”
呃?姚詠心微愣,似乎沒有料到他會突然這麽問。
回過神來,她打趣說道,“如果是我的話,平時我就想今天該吃什麽,看看最新出來的衣服。有人說女人的衣櫥裏總是缺那麽幾件衣服,我覺得很有道理。偶爾我也想想年紀一點一點大了,該找個人嫁了,但是又覺得找個人嫁也沒那麽容易……”
姚詠心說着心中所想,伍賀蓮靜靜聆聽。
“我平時大概就想這些。”她終于收了聲,他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怎麽突然問這個?”姚詠心見他聽得這麽認真,可不敢在這個時候笑出聲來。
伍賀蓮雙手交握于胸前,左手手指不時地點着右手,俊顔浮現一抹别扭的神色,沉聲問道,“你們女人有時候一下冷一下熱,這是爲什麽?”
“誰對你一下冷一下熱?曉晨嗎?”姚詠心一語挑破。
“怎麽可能。”伍賀蓮擺着張酷臉,自大地否認,沉聲催促,“你快說,别打岔。”
姚詠心點了點頭,“隻有一種可能。”
“什麽?”
“我想你也應該知道,女人總有那麽幾天不順。”她故意頓了一會兒,這才說道,“大姨媽來了。”
“隻有這一種可能?”伍賀蓮謹慎詢問。
“如果不是這種,那可能就是更年期。”姚詠心歎息搖頭,“哎,快到三十歲的女人,總是容易心煩。”
“還有呢?”
“沒了。”她雙手一甩,吐出兩個字。
大姨媽來了,這個好解決,可是更年期是什麽東西?伍賀蓮也不知道該去問誰,索性全問了,“更年期該怎麽辦?”
姚詠心其實也不大懂,電視上經常放廣告,她不假思索說道,“喝靜心口服液。”
伍賀蓮又是“哦”了一聲,從會議廳而出。
姚詠心伸手支着額頭,早已經笑得睜不開眼。
回到辦公室後,伍賀蓮突然煩惱橫眉,一個電話将李秘書叫了進來。李秘書走到他面前,輕聲喊道,“賀總。”
伍賀蓮擡頭望向她,冷冷問道,“靜心口服液知道嗎?”
“啊?”李秘書驚訝地張大了嘴。
李秘書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公司裏出了名冷漠的蓮少爺竟然會說這樣的話,更沒有想到他竟然讓她去買靜心口服液。她的确是吓了一跳,可也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了。立刻前往附近的超市買來,心裏揣測可能是送給母親的吧。畢竟喝這種口服液,也該是上了年紀的女人,年輕的女人是不需要的。
“賀總,口服液買好了。”李秘書放下兩盒口服液,伍賀蓮漠漠說道,“出去工作。”
他擡頭望向桌上擺放的口服液,眼底閃爍着狐疑光芒。眉宇微皺,他低下頭繼續埋頭于文件中。
快到下班時間,伍賀蓮特意避開了高峰段,提起那兩盒口服液打算離開公司。好巧不巧,姚詠心整理完報表前來交接,迎面就撞上了他。她急忙止步,視線從他的俊臉往下移去,定在了他手中所提的東西。整個人一怔,這才瞧清了那東西是什麽。
伍賀蓮神色自然,沉聲說道,“文件你先放着,明天我再看。”
“哦,沒問題。”姚詠心随口應道,卻對他手裏的東西比較感興趣,“蓮,你買這個送給誰啊?”
伍賀蓮瞥了她一眼,吐出兩個字,“朋友。”
姚詠心側身讓出道來,他邁開步伐徐徐走過她身邊。門一關上,她再也克制不住,在無人的辦公室裏大笑出聲。
天呐,蓮竟然真的會去買這個東西!
姚詠心一路笑着回到自己的部門,理理東西也打算下班。一推開門,卻發現某個男人乘她不在的時候鸠占鵲巢。隻是她并不想理他,從櫥櫃裏取了外套,慢條斯理地穿戴整齊,可是一想到伍賀蓮,她不自覺地輕笑。這恐怕是她近來最有趣的事情了。
“這麽高興幹嗎?”伍昊陽有些吃味,緊盯着她的笑顔。
“沒什麽。”姚詠心冷淡的口氣,提了挎包就要走,“剛好下班時間,再見。”
“你去哪兒啊?”
“回家吃飯。”
“這麽巧,我也回家,一起吧?”伍昊陽霍地起身,大步追上了她。
姚詠心輕聲說道,“我們各開各的車,而且也不順路。”
“不順路也沒關系,我們可以一起吃飯。”伍昊陽追着她走進電梯,“你剛剛說了要回家吃飯,今天沒約人了吧?一個人吃飯很寂寞的,我就陪陪你好了!”
“陽總真是體恤下屬。”
“還好還好,你不要太感動。”他大言不慚,一點也不知道收斂。
姚詠心扭頭望向他,朝他微微一笑,“不必了。”
伍昊陽笑臉一窒,她悠閑說道,“誰說在家吃飯就是一個人了?”
“你成天跟誰吃飯?和那個警察?”伍昊陽怒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電梯到達底樓,姚詠心猛地擡腳重重地踩在他的腳上,高跟鞋的鞋跟讓他一陣疼痛,他倒抽一口冷氣,手腕一松,而她輕飄兩個字“拜拜”,如蝴蝶一般翩然而出。
伍賀蓮開車前往春光園的公寓,事先沒有給她打電話,公寓裏隻有餘玫一個人。餘玫正在煮咖啡,空氣裏滿是咖啡的濃郁香味,門一打開瞧見是他,餘玫愣了下,自顧自轉身奔回廚房,随口說道,“曉晨不在,她和朋友去喝下午茶了,你沒給她打電話嗎?”
伍賀蓮換了拖鞋走向客廳的沙發,随手将東西放下。他想起中午的時候,她說她們約了一起吃飯,狐疑問道,“她不是約了你?”
“沒錯,的确是約了我。我們一起吃飯一起逛書店,不過後來她又和朋友去喝下午茶了。曉晨的朋友也不隻我一個,她一向是很有人緣的。”餘玫聽到他這麽問,好心地解釋,可是怎麽都感覺像是在存心刺激他。
伍賀蓮悶了下,尚未舒展的眉宇皺得更攏。
咖啡終于煮好了,餘玫關了火,笑着問道,“要不要來杯咖啡?一邊喝一邊等?”
伍賀蓮并沒有應聲,卻是拿出手機按下了号碼。
快捷鍵一号,那是她的号碼。
電話響了一陣,終于被接通了,顧曉晨輕柔的女聲傳來,“阿賀,你下班了?”
她的聲音聽上去不錯,似乎心情也不錯。可是到底是見了誰,她會這麽高興?伍賀蓮暗自揣測,沉聲說道,“我在你家。”
“你怎麽在我家?現在才剛剛四點,這麽早就下班了?”
“你在哪裏?”他并不回答,而是反問。
“在一家茶樓。”
“和誰?”他握緊了手機,有些咬牙切齒。
“我和方笙在喝下午茶。”顧曉晨爽朗說道,叮咛一句,“馬上就回去了,你先坐一會兒吧。”
不等他開口,她再次将電話挂斷。
伍賀蓮卻是愕然,她和誰?和宋方笙?
她們怎麽碰到一起了?
餘玫給他端了一杯咖啡,自己也捧了一杯喝。她這才發現地上多出來的東西,詫異問道,“這裏怎麽會有靜心口服液?”
伍賀蓮冷着一張酷臉,餘玫又問,“你拿來的啊?”
伍賀蓮默然以對,算是默認。
餘玫盯着口服液轉念一想,美眸一睜,不敢置信地說道,“伍賀蓮,你這個東西拿過來,你是給曉晨的?”
伍賀蓮再次默然,餘玫悶悶地“噢”了一聲,善意提醒,“我想她應該不需要,也不會喜歡。”
伍賀蓮微微挑起眉宇,不予認同。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顧曉晨終于回來了。
客廳的沙發上,兩人安靜地坐着。餘玫霸占了電視,看着韓劇,而伍賀蓮則是一聲不吭。除了電視機發出的吵鬧聲之外,就隻有餘玫笑聲了。直到顧曉晨回來,餘玫急忙開口喊道,“曉晨,有人送禮物給你!”
“什麽?”顧曉晨站在玄關處,換着拖鞋。
餘玫興緻很高,更可以說是幸災樂禍,“你快過來看。”
顧曉晨來到客廳,終于瞧見了餘玫所說的禮物。兩隻盒子放在伍賀蓮的腳邊,他擡頭望着她,冷冷的神情。她仔細一瞧,才瞧清那是什麽東西,餘玫忍不住逗趣說道,“靜心口服液,好禮物哦!曉晨,你什麽時候提前更年期了?不過你可以先放着,但是它的保質期也沒有幾十年那麽長吧?等你五十歲的時候,它早就過期了。”
“竟然送你靜心口服液,真是笑死我了。”餘玫不給面子地大笑,一邊起身走進洗浴室,一邊松開發圈打算洗頭。
伍賀蓮一臉肅穆,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姚詠心給忽悠了。他什麽也沒說,抓起盒子系帶,作勢就要走。
可是顧曉晨卻一把攔住了他,輕聲說道,“去哪裏?”
“回家。”他悶聲吐出兩個字。
“留下來吃飯吧?今天我煮飯。”顧曉晨笑着挽留,摟着他的胳膊不讓他走。
伍賀蓮默了下,“我去把這個扔了。”
“不要扔!”顧曉晨再次阻攔,從他手中搶過那兩盒口服液,雙手拿在身前,卻不覺得這可笑,惟有說不出來的欣喜,“送給我的禮物,那就是我的了,哪有扔掉的。”
“你不需要這個。”
“我需要的。”
“你沒有五十歲。”
“也許我更年期提前了。”
“提前了幾十年?”
伍賀蓮沒好氣地說道,顧曉晨抿着唇微笑,手裏還提着口服液,她上前一步,張開雙手擁抱住他,那樣認真地說道,“隻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餘玫突然推開玻璃門,去陽台拿了條幹毛巾。
顧曉晨立刻松開手,将口服液放進櫃子裏,又是脫了外套。
“你和方笙怎麽會在一起?”伍賀蓮漠漠問道,他的目光始終圍着她打轉。
顧曉晨系着圍裙,扭頭說道,“正好有空,就約了一起喝下午茶。”
“你們都聊了什麽?”
“你之前說過方笙在美國當了芭蕾老師,她開的舞蹈班教了好多孩子,還得獎了呢。對了,阿賀,你知道嗎?方笙結婚了,寶寶都一歲了呢……”顧曉晨滔滔不絕地說着,十分向往。
伍賀蓮這幾年沒有和宋方笙聯系過,那年從美國回來,她說他們不要見面了。如果還能再見,那也要她來找他。這次去美國,偶然遇見也是湊巧。他知道她結婚了,知道她有了寶寶,知道她過得很好。
“我看了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寶寶好可愛好漂亮,是個混血小男孩兒。她的先生也是一名外交官,還是她父親的學生呢……”
伍賀蓮悄悄地走近廚房,倚着門聆聽。
顧曉晨正在洗手,她的聲音伴随着水聲,輕輕問道,“阿賀,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呢?”
阿賀,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呢。
無論是工作的時候,又或者是空閑的時候,她的話語卻像是魔咒一般不斷地在耳畔回響,讓他總有一瞬失神。伍賀蓮簽署着文件,最後一個字未寫完,而李秘書突然開口,讓他再次失了神,“賀總,我知道有個牌子的靜心口服液效果很好,您還需要買嗎?”
李秘書原本也不大懂這些滋補品,昨天匆匆選購了以後,回到家又從長輩那兒了解了一些,特意告訴一聲。畢竟這種保健品還是要注意爲好,免得出了什麽差錯,那她也就難辦了。
鋼筆的筆尖停在字體最後一畫,伍賀蓮凝眸望着紙張,遲遲沒有出聲。
“賀總?”李秘書等不到他回應,小心翼翼地喊道。
伍賀蓮這才回過神來,匆匆寫完最後一筆,“不用了。”
“是。”李秘書微微一笑,拿起文件轉身而去。
諾大的辦公室内,隻剩下他一人。足下一點,大班椅朝着落地窗的方向轉去,視野随之開闊,眼前是一片藍天,眼底也映染了一抹湛藍。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靜靜細想那段過往。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安靜的女子讓他喜讓他怒讓他哀讓他樂。
是不是那天?
她突然從飯局上跑回來,給他煮了一碗面。而那碗面的味道,竟然和小時候一樣。
是不是那天?
天氣寒冷,公寓裏卻亮起了燈,而她還戴着圍裙,手裏捧着熱氣騰騰的湯,香味四溢。
是不是那天?
榮升公司的投标案失敗,她淡淡微笑,那樣認真地告訴他沒有一個媽媽會不愛自己的孩子。
是不是那天?
在日本的靜岡縣觀光,她盯着富士山猛瞧,孩子氣的神情讓他覺得那樣純真可愛。
……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打亂了思緒,伍賀蓮徐徐睜開眼,接通了電話,聽見宋方笙清亮的女聲說道,“蓮,明天我就要回美國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好嗎?不要忘記叫曉晨一起,還有昊陽。噢,對了,還有那位姚小姐。”
姚詠心并不知道宋方笙回香港了,所以當她聽到她要請吃飯的時候,難免有些驚訝。雖然不是特别熟絡的朋友,可是之前也有過幾次照面,既然請了,不去也不好意思,她應下了,“好,那晚上一起去。”
伍賀蓮沒有多說什麽,不知道是故意還是随口,“昊陽也會去。”
姚詠心不用多想,都料到伍昊陽也會去。
聚會的地方竟然還是當年的會所,隻是少了那兩個男人,言旭東還有風景辛。粗粗一算也快有三年了,這個會彈鋼琴會跳芭蕾的女子,依舊美麗動人。姚詠心對于自己一向還挺有信心,可是也不知道爲什麽,在宋方笙面前就感覺沒了底氣一般。
衆人随意而坐,伍昊陽挨着宋方笙,兩人聊了起來。
“怎麽明天就回去了?不多留幾天?”
“已經參加完朋友的婚禮,我也該回去了,而且機票都訂好了。”宋方笙笑着說道,其實是家裏的某位先生等不急了。
伍昊陽鬧騰一句,“改簽算了,這幾天公司挺忙,我都沒怎麽陪你玩玩。”
姚詠心捧着果汁在喝,他這話一出,讓她動作一停。擡頭瞧見兩人親密而坐,他笑得燦爛溫柔,而她小鳥依人,兩人十分般配。她隻是笑笑,果汁殘留在口中的甜味,忽然之間變得苦澀,有些懊惱地皺眉,盯着橘色的果汁瞧了又瞧。
宋方笙的目光掃向對面而坐的兩人,笑着打趣,“想讓我再多留幾天,也不是沒有辦法啊。蓮,曉晨,你們如果結婚,那我就隻好留下來咯。”
顧曉晨一怔,小臉紅了起來。
伍賀蓮沒有正面回答,“到時候通知你。”
“顧曉晨,你的臉怎麽這麽紅?”伍昊陽漫不經心地問道,笑容卻有些賊賊的。
“這裏的暖氣太熱了。”顧曉晨輕聲回道。
“哎?你看着蘋果做什麽?”
“這個蘋果看起來不錯,好象很好吃。”顧曉晨剛剛說完,就有人拿起水果刀,動手切蘋果。
削蘋果皮是不會,伍賀蓮隻将蘋果切成了四小份。拿起其中一份,轉手遞給她。顧曉晨微愣,伸手取過咬了一口,“好吃嗎?”
“恩。”她點了點頭,滿足得像個孩子。
伍昊陽瞧見伍賀蓮的舉動,着實有些受不了。他一向冷冰冰的,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體貼了?難道說愛情這個鬼東西真的會讓人改變嗎?
“姚小姐,那位風督察沒來嗎?”宋方笙對上了姚詠心,可是這話卻像是說給伍昊陽聽的。
“他正好手上有案子,今天加班。”姚詠心如實說道,也沒有在意。
伍昊陽見她說的那麽自然,胸口一陣發悶,忍不住譏諷道,“要不要一會兒打包消夜,然後你送過去?”
姚詠心并不想和他鬥嘴,笑着說道,“好啊。”
伍昊陽氣惱,隻是幹瞪着她。
宋方笙瞧着兩人如此僵持,不禁有些感慨,這兩人怎麽還是老樣子?
“我去下洗手間。”姚詠心輕聲說道,起身走出包間。
下一秒,伍昊陽也站起身來,兩人恰好一前一後而出。寬敞的走道裏,他大步追上了姚詠心,沉聲質問,“喂,你該不會真的要去給他送消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