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晨是從姚詠心那兒打聽到有關伍賀蓮的消息,知道他被保釋了,她總算是松了口氣。雜志社亦是打來電話,讓她整理東西上交相關工作證件,因爲她被解雇了。顧曉晨沒有多說什麽,似乎已經料到會有這個結果,突然請假了一個星期,不被炒也是奇迹了。
雜志社的辦公間内,副主編丁敏臨走也不忘記對她一番嚴詞咆哮,顧曉晨知道是自己理虧再先,被訓斥了一頓,她一言不發安靜地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收拾東西。真可以說是來去匆匆,同事們雖然相處得還好,可也沒有那麽深厚的交情,打了聲招呼,她轉身離去。
丢了工作,顧曉晨像是一顆浮萍。
唯一能讓她心中溫暖的消息,那就是知道他平安無事。
顧曉晨剛走出大樓,手機響了。那是一串陌生号碼,她将電話接通,聽到男人朗朗說道,“顧曉晨小姐是嗎?您好,我是周先生的私人律師李項,周先生想購買您手上持有的周氏百分之三十股份,不知道您是否肯出讓呢?”
李律師的律師事務所,顧曉晨見到那份協議。
這正是當年,顧曉晨從伍賀蓮手中簽署下的合同。李律師還出示了另一份協議,那是股份出讓協議,甲方那一欄,已經簽署了對方的名字,龍飛鳳舞三個字“周城澤”。而乙方一欄,暫時爲空缺,等待着她下筆一般。
李律師微笑說道,“顧小姐,協議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您可以咨詢。您手上所持有的周氏股份市值評估十五億美金,如果您有意出讓,沒有什麽問題,就可以簽字同意了。協議一旦落實,周先生會在三個工作日内将資金轉到您的個人帳戶!周先生還讓我轉告顧小姐,如果您想将股份賣給别人,不如賣給他!”
周城澤……
顧曉晨心裏默念着這個名字,在這樣的時刻,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麽,當他說了不要離他不要再管他這樣的話語後,她所能做的,或許隻有這些原本就不屬于她的股份。她毅然地拿起筆,像是當年一樣,簽署下自己的名字,“沒什麽問題,股份我賣了!”
“顧小姐,三個工作日内資金将會到帳!到時候我們會聯系您!再見!”李律師善意提醒,瞧着她微笑離去。待她走後,李律師立刻拿起了電話。
深圳
一家五星酒店
套房内,男人正在穿戴衣服,他拿起銀邊眼鏡戴上,英挺的側臉映染着光芒,勾勒出完美的臉部線條,讓人感覺俊逸。西服剛剛穿上,電話響起鈴聲,律師在那頭如實彙報,恭敬說道,“周先生,顧小姐已經簽下股份買賣合同!”
周城澤“恩”了一聲,将電話挂斷,他背着身吩咐,“馬上準備資金,三天之内彙去!”
“是!周總!”下屬應聲離去,門一打開,又是喊道,“白小姐!”
白惠穿着紅色的外套,襯着黑色的棉裙,一頭長發披散在肩頭,看上去溫柔美好。她朝下屬微微一笑,徑自走了進去。前些天是周末,她陪同周城澤前來深圳辦事。雖然兩人沒有住同在一間套房,可是這也已經是一種突破。
至少,他會開口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女人啊,就是這麽容易滿足。
白惠也會想到兩年之前,他們訂婚了,她卻又在後來解除婚約。
閨中姐妹問她,爲什麽解除婚約,周城澤是多麽優秀的男人,能夠嫁給他是一件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她們都不知道,當一個男人心裏滿滿都是另一個女人的時候,嫁給他不過是一件讓自己疲憊的事情。她也是驕傲的,不能忍受也無法忍受,甯願獨來獨往,也不願意用婚姻的枷鎖去套牢一個男人,這樣太過可悲。
白惠走到他身後,周城澤漠漠轉身,她停下腳步,瞧見他英姿不凡,心裏突然就很驕傲自豪。視線一路往下,隻見他的襯衣有些褶皺,沒有理好。白惠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栖近他面前,她伸出手,纖細的雙手替他重新打着領帶,撫平襯衣的褶皺。
這細微的動作讓周城澤一愣,他默然地望着她,那張嬌好的臉龐離他那麽近,他忽然變得異常平靜。
“走吧。”周城澤沉聲說道,白惠點了點頭,習慣地挽住了他的手臂。他亦沒有推開,卻也沒有什麽情緒,兩人平靜地走出套房,下屬在後推着行李而行。
長長的回廊,經過一間套房的時候,突然發生了狀況。
一間套房的門被人打開,客人指畫着吼道,“把你們經理給我叫來!”
年輕的女孩子穿戴着酒店服務員的工作服,焦急慌張地走到她面前說道,“小姐,您的項鏈真的不是我拿的!請您相信我!昨天我替您整理房間的時候,項鏈放在櫃子,沒有動過!小姐!真的不是我拿的!”
“我不管是不是你拿的!我的項鏈在你替我打掃後就不見了!我要你賠償!明白?”女客人趾高氣揚地叫嚣。
“真的不是我!”女孩子倔強地咬唇,快要哭了。
周城澤走到套房前,忽而停下腳步。冷俊的容顔掃過女客人,望向那個女孩子。依稀之間,恍惚地瞧見當年,那個低着頭倔強的她。那些記憶在聚攏消散,默然了一會兒,他開口說道,“多少錢,我來賠償!”
周城澤瞥了眼下屬,下屬立刻上前與那女客人商談。
女孩子瞧見他們要走,追了上去,攔在他面前難過地說道,“先生,項鏈不是我拿的,您……”
“我知道項鏈不是你拿的!”不等她說完,周城澤幽幽開口,他的聲音低沉堅定,“好好工作吧!下次小心點!”
在女孩的詫異注目中,周城澤挽着白惠離去。
深圳當天,晴空萬裏無雲。
車子一路奔馳,那些過往的歲月沉澱積壓。
那個有關盛夏的故事,也許未開始就注定是如此結局。
簽署協議之後,顧曉晨沒有多作考慮,立刻趕去伍氏找到了姚詠心。
姚詠心十分吃驚,如此龐大的數字金額,讓她感到詫異,“曉晨,這筆錢……”
“詠心姐,這些錢本來就是他的,你能給我他的帳戶嗎?”顧曉晨并沒有解釋這筆錢的來龍去脈,擡頭望向姚詠心,輕而有力的女聲說道,“現在這個時候,我想他會需要這筆錢的!”
姚詠心想了想,面對伍氏董事們的倒戈相向,加上林家随時可能撤資的威脅,這筆錢确實是雪中所碳,可以防患于未然。姚詠心猶豫了下,蹙眉說道,“這個事情,我還是要告訴蓮一聲。”
“不,詠心姐,你不要告訴他好嗎?”顧曉晨懇求道。
姚詠心十分爲難,她也能體諒顧曉晨,但是這個事情,她自己一個人也決定不了。商量良久無法定奪,姚詠心說道,“這樣吧,你明天再來,我私下和昊陽商量一下!”
顧曉晨點了點頭,起身而去。
一走出大廈,卻有人在外邊等候。
夏媛知道她來找姚詠心,于是就在這裏等她,“顧曉晨,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談。”
顧曉晨并不想理會她,也不想和她牽扯,“我和你沒什麽好談的。”
“呵呵。”夏媛笑了起來,也不阻攔她離去,隻是凝眸說道,“言旭東爲了你,要奪下伍氏,他們兄弟兩個反目成仇了!你知道這件事嗎?”
言旭東和伍賀蓮反目成仇?這怎麽可能?
顧曉晨猛地停下步伐,睜大了眼睛。她無法相信,隻見夏媛朝她笑了笑,不再多言,就要走進大廈,她急忙質問,“等一等!你究竟在說什麽!”
她想要問個清楚明白,爲什麽都沒有人跟她說?
轉身的瞬間,聽見夏媛喊了一聲“言總”,她瞧見了許多天沒有見過的言旭東。
言旭東在幾名下屬的跟随陪同下,排場十足,徐徐走出大廈。他一如從前那般溫柔儒雅,是那個記憶裏的他。言旭東亦瞧見了她,卻隻是朝她微微一笑,而後沒有交談什麽,在她困惑的注目下,從她身邊漠漠走過,朝着路邊停靠的車子而去。
顧曉晨頓時一怔,又是回身朝他奔去,“旭東!”
夏媛原本是要進去,她走進大廳卻停下腳步悄悄回頭注目。
顧曉晨追上了言旭東,卻被下屬擋住了,不讓她太靠近。顧曉晨不解地望着言旭東,急急問道,“旭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怎麽了?”
言旭東鈍了下步伐,扭頭瞥向她,溫煦說道,“我有事要忙。”
“旭東!你這是爲什麽!”顧曉晨不敢置信地喊道。
言旭東揮了揮手,下屬急忙退讓,他走到她面前,低頭俯視她,“爲了什麽?你說爲了什麽?”
顧曉晨想到剛才夏媛的話語,她卻怎麽也說不出口,難道爲了她?
言旭東側頭睨着她,笑着說道,“你該不會以爲我是爲了你吧?”
他将頭低下,在她耳畔沉聲說道,“别自作多情,他不要的女人,你覺得我會要麽?”
顧曉晨僵在原地,言旭東的俊容在眼前恍惚閃過,他已經坐入車中,一行人紛紛離去。
突然天旋地轉,這個世界讓她分不清真假了。
顧曉晨發現所有的一切像一個謎,言旭東成了副總,夏媛回歸伍氏,又對她說了那樣的話。她隻能詢問姚詠心,可她卻說,“商場就是這樣。”
僅過了兩天,還沒到第三個工作日,李律師就打來電話通知錢已經準備好了。由于姚詠心并沒有将帳戶給她,顧曉晨隻好暫時用了自己在伍氏的私人帳戶,十五億轉到了她的名下。
伍氏銀行突然收到了這麽一筆巨資存入,立刻向集團總部彙報情況。
夏媛接到了消息,立刻奔向副總辦公室。
言旭東端坐在大班椅上,他的手中卻還把玩着那隻銀色的打火機。
夏媛在他對面坐下,凝眸急急問道,“顧曉晨怎麽突然有這麽多錢?十五億?”
銀行剛才來電通知,有一位客戶在一個小時前轉入了十五億。十五億,這可是天文數字,引起了絕對重視。夏媛詢問詳情,卻被震驚,因爲那位客戶不是别人,竟是顧曉晨。她一個小小的雜志社文員,哪來那麽多錢?
“這筆錢是從周氏名下彙出的。”言旭東不疾不徐說道,“當年周氏向伍氏提出貸款,周城澤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作爲備注條款,他才同意貸款。後來,這些股份被他私下買走了。”
夏媛當下明白了,冷聲說道,“看來他防備了很久,把股份先轉到她那兒了,好讓我們以爲他手上沒錢了!言總千算萬算,還是棋差一招!不過,周氏的股份值那麽多錢嗎?按照市場評估,最多價值十二億!”
那個女人,難不成和周氏的總裁都有交情?
下屬敲了敲門,“言總,那位顧小姐已經到伍氏了!姚經理陪同她去見了陽總!”
頂樓的總裁辦公室,姚詠心帶領着顧曉晨走入。但是門一打開,她們除了瞧見伍昊陽之外,卻也瞧見了另外一個人。
兩個男人靜坐在沙發上,似乎在商讨什麽。
顧曉晨靜默無聲,姚詠心也是詫異,她沒想到伍賀蓮也會在,“蓮,你也來了。”
伍賀蓮漠漠擡頭望向顧曉晨,沉聲說道,“你怎麽這麽不聽話?”
顧曉晨沉靜地望着他,他看上去不錯,除了俊顔略微蒼白,和那天在警署瞧見那般精神熠熠。隻是聽到他這麽說,她默然思量,平靜地面對他,并不想讓他爲難,也不想讓他困擾,輕聲說道,“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隻是我想這麽做。”
“那麽這筆錢,你是什麽意思?”伍賀蓮眯起鷹眸質問,其實更想問的是她難道去見周城澤了?盡管知道當年她是爲了她的母親,才會和周家和周城澤有牽扯,但是那個默默無聲守了她那麽多年的男人,如今想來依舊會讓他不适。更何況,她現在已經嫁人,她如果又去見周城澤,他怎麽能夠容忍自己打破她的安甯。
顧曉晨微微蹙眉,不疾不徐說道,“我想投資伍氏。”
“呵!”伍賀蓮笑了一聲,硬聲拒絕,“我不準!”
顧曉晨知道他不想她插手,隻是她的犟脾氣也開始發作了,開口反駁,“準不準不是你說了算。”
“你再說一遍!”伍賀蓮不悅地喝道,她知不知道她會将自己卷入是非的漩渦。
顧曉晨幾乎沒有怎麽反抗過他,輕握了下拳頭,固執地說道,“伍氏的總裁現在是伍昊陽先生!我今天是來洽談合作!我有十五億的資金,我想投資伍氏,隻要陽總同意就可以!”
伍賀蓮悶了下,俊顔顯現陰霾。
噢,有人總算是吃鼈了。伍昊陽暗自挑眉。
伍賀蓮狠狠地盯着她,卻是朝着伍昊陽說道,“陽總,你還不告訴投資商顧小姐你的決定!”
這話擺明就是要伍昊陽拒絕。
“坐下來再說。”姚詠心也是愣到現在,這才回神拉着顧曉晨坐下。
伍昊陽一臉悠閑地看着他們兩人對質,隻覺得有趣,天知道能看見他這位千年不化冰山臉的二哥咆哮憤怒,這是多麽難得的事情。他認真地考慮了半天,打着官腔幽幽說道,“顧小姐,投資的事情可以再商議,一切好商量。”
伍賀蓮側目瞥了眼伍昊陽,冷冷的眼神掃了過去,伍昊陽任他橫。
“聽說顧小姐在一家雜志社上班,現在是早上十點,你不用上班嗎?”伍昊陽之所以會知道她在雜志社上班,當然也是通過某個女人得知。隻是他突然一句無關緊要的話語,有些沒話找話的感覺。
顧曉晨淡淡說道,“沒事的。”
“請假了?”
“不是。”
“那是辭職了,還是被炒了?”伍昊陽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姚詠心卻是有些沒轍,八卦的男人又要折騰!
顧曉晨不再說話,伍昊陽明白地“哦”了一聲,故意拖着長長的尾音。
伍賀蓮眉宇突得一皺,更是不悅。想到她之前一個人跑去春城,那麽多天肯定是請假了,估計是雜志社不滿辭退了她。
姚詠心望向他們适時說道,“陽總,我現在有公事要和你談。”
“顧小姐,關于投資的事情,我會好好考慮。”伍昊陽揚起唇角,依舊打着官腔。
顧曉晨識趣地站起身來,“那我不打擾了,再見。”
姚詠心急忙趕人,催促說道,“蓮,你不走嗎?”
伍賀蓮原本并不想動,但是姚詠心使勁地朝他使眼色,隻是朝他使眼色無用後轉而向伍昊陽,伍昊陽擺出總裁的架勢,沉聲說道,“你也可以走了,我們要談正事。”
兩人紛紛起身,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室。
等到門關上,姚詠心一腳踹向對面而坐的他,“不是說了不告訴蓮嗎?你這個人怎麽說話不算數?還這麽八卦,讓别人出糗!”
“姚詠心。”伍昊陽突然喊出她的全名,姚詠心狐疑地望向他,他啧啧說道,“你說你從小到大都考第一,這麽聰明的女人,怎麽也有一天變笨了?”
“你什麽意思?”
“我不告訴他,他們兩個人怎麽碰一起?這樣不是挺好?我跟你打賭,他一定會送她回家!”伍昊陽自說自話,心裏卻也打着主意,“她辭職了,那就更好了!反正我身邊也沒人可以用,讓她回來當我的秘書不是更好?”
“噢,對了,剛剛和你打賭的賭注是……”伍昊陽說着,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他的大手捏住她的下巴,玩世不恭地說道,“晚上陪我一夜!”
“你——去——死!”姚詠心臉上一紅,一巴掌拍他臉上。
“喂!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暴力啊!總是打臉!”
“陽總。”姚詠心恢複了理智,微笑着挪了位置,不和他一般見識,開始商談正事,“六個部門元老同時請辭退休後,現在幾個部門裏比較優秀的人選是這幾個,航運部的……”
“嘟嘟嘟——”手機叫嚣而起,打斷了她的女聲。
“誰?”伍昊陽喝了一聲,姚詠心拿出手機原本想要挂斷,可是瞧見顯示的号碼,她改爲按了接通鍵,有人卻在她之前一把奪過手機,看也不看是誰打來的,對着電話那頭一通亂吼,“心心現在很忙,所以沒空,有什麽事情請自己解決!如果實在解決不了,請撥打999,匪警、火警、急救都可使用!”
話音落下,他直接挂斷電話,将手機關機。
“那是蓮打來的電話!”姚詠心受不了地嚷道,突然就有了想要掐死他的沖動。
伍昊陽滿不在意地點頭,“那就更不需要你了!”
距離伍氏不遠處的停車場,某個男人站在女士洗手間前。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伍賀蓮再次撥出号碼,俊顔繃得很緊。他扭頭望向身後的洗手間,無奈說道,“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給你買!”
顧曉晨欲哭無淚,隻好咬牙“恩”了一聲。
天啊,爲什麽大姨媽現在來了!
伍賀蓮突然想起當年,他第一次給她買衛生棉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他甚至都不知道去哪裏買。再加上買這種東西,他也不能問人。想來想去,這也應該算是一種“生理病”吧。那麽生病要去哪裏呢,于是他去了藥店。當他到了藥店後,左右徘徊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還是幾個營業員看不下去了,笑着問道:先生,想買什麽?是哪裏不舒服?
他愣了半天,支吾着說道:我買……
營業員見他這麽爲難,又看他容光煥發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再加上他現在所站的櫃台位置,霍然猜想到他要買什麽了。營業員抿嘴一笑,逗趣地說道:先生,我知道你想買什麽了,現在就替你拿。
他隻得點了點頭,松了口氣的同時還有點尴尬。
等到付了錢,從營業員手中取過黑色的口袋,他看也不看,直接奔了出去。一坐回車中,他才瞥了眼口袋裏的東西,但是低頭一瞧,卻又忍不住皺眉。
爲什麽是安全套?
忽然有種前所未有的失敗感覺,他隻好再次下車去了那家藥店。
營業員見他折回,同樣困惑:先生,難道牌子錯了?
他繃着俊容搖了搖頭,折騰半晌才艱澀地吐出那一句話:我想知道衛生棉哪裏買。
營業員狐疑道:衛生棉?先生是替女朋友買的吧?好體貼啊!你要買衛生棉的話,去便利店、超市可以買!我們藥店沒有賣的呢!
伍賀蓮永遠也不會忘記那讓人發窘的經曆,亦不會忘記當他轉身離去的時候,身後傳來的爆笑聲。
可是現在,他已經能夠迅速地找到附近的便利店,果斷地拿起兩包,而不是走進超市指着貨架上陳列的衛生棉說“這些我全要了”。盡管身邊還是有異樣眼光投射而來,他也能夠自然面對。
感應門一打開,陰天的陽光依然刺目。
他突然有些羨慕嫉妒擔心,那個男人也會替她去買麽?
威廉沃克,畢業于加拿大著名的醫學院,擁有航海執照,待人真誠熱心,從小學到大學,無不良記錄,沒有受過任何處分,現爲英國某所醫院臨床主任醫生。婚姻狀況,已婚,配偶欄那兒的備注姓名——顧曉晨。
半年以前的資料,當時的她已經結婚一年半了。
那兩年,她在另一個男人的生命裏,完全屬于另一個男人。
伍賀蓮拿着衛生棉趕回停車場,顧曉晨這才得以從洗手間裏出來。她從沒有那麽痛恨過,這位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偏偏要來的“老朋友”。她瞧見他背身而站,雖然十分不好意思,可也得打招呼,她輕聲說道,“謝謝你替我去買。”
伍賀蓮面無表情,低沉兩個字,“上車。”
車子徐徐開出停車場,伍賀蓮随口問道,“你現在是一個人住?”
“恩,玫玫出門了。”
他看似漫不經心,卻不自覺地握緊方向盤,“那他呢?他把你一個人扔在香港不管了?”
“男人還是事業比較重要。”顧曉晨淡淡說道,可她的體貼讓他感到不悅吃味。
“他還真是對你放心。”伍賀蓮冷哼一聲,反又被自己氣到,從前的他也不是對她很放心嗎?他繼而皺眉說道,“你現在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顧曉晨扭頭望向他,他又是說道,“身價十五億。”
“在事情還沒有解決之前,你不能一個人住。”伍賀蓮幽幽說道,卻是自顧自決定,“爲了安全起見,這段日子你先住我家。”
“啊?”顧曉晨張大了小嘴。
伍賀蓮瞥了她一眼,硬聲說道,“你不是投資商嗎?住我家也算是接待你!”
“不大方便……”
“不是和我住!”不等她說完,他補充一句。
伍賀蓮一旦決定,恐怕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顧曉晨就這麽被他載去了伍家。那簡直不是别墅,已經可以算是公園了,從前庭進入,還要開車兜轉許久才能瞧見主别墅。車子一停,傭人立刻上前打開車門,“小姐!請!”
顧曉晨僵坐着,爲難說道,“其實我一個人住沒關系。”
伍賀蓮并不理會她,徑自下車将她拽出,顧曉晨來不及抗議,隻見一整排的男仆女傭列隊站在他們面前,爲首的是管家老伯,一緻地呼喊,“歡迎蓮少爺回家!”
即刻,蓮少爺帶着一個女人回來的消息經由下人通傳到了伍家兩老那兒。伍繼宗和紀嶽華兩人吃驚不已,要知道這可是伍賀蓮第一次帶女人回來。兩人攙扶着起身,忍不住好奇,盤算着會是哪個女人,畢竟先前相親了許多名門千金。隻是當他被刑事拘留的消息在圈内散出後,那些人全都退避三舍了,隻怕會惹禍上身,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和他走近?
而紀嶽華卻暗想:該不會是那位姓顧的小姐吧?
兩人急忙奔進别墅,輾轉來到大廳,隻見伍賀蓮抓着短發女人的手腕,死硬地将她拖了進來。顧曉晨小聲抗議再三保證自己一個人不會有問題,但是一擡頭卻見伍家兩老徐徐走來,她隻好收了聲,甩開他的手犯難喊道,“董事長,董事長夫人。”
怎麽是她?伍繼宗咯噔一下。
紀嶽華倒沒有那麽吃驚,微笑說道,“顧小姐。”
伍賀蓮望着他們,不疾不徐說道,“這位顧小姐将要投資伍氏十五億,現在還在商談之中,這段時間就住在這裏做客。”
投資伍氏?十五億?
突然,不知道從哪裏突然蹿出一團白色的東西,瘋了般朝她沖來。
多多跑得飛快,使勁地撲向了顧曉晨,撞擊力太過大,讓她重心不穩就要摔倒,“啊——”
伍賀蓮急忙伸手摟住了她,瞪向多多,“趴下!”
多多睜着黑溜溜的眼珠,十分不給面子,并不聽從主人的命令。
顧曉晨虛驚一場,低頭望着多多輕聲說道,“多多,聽話!”
奇迹一般,多多趴下了。
天知道這條德牧平時可是出了名的壞脾氣,一向不理人,即便是伍賀蓮,它也是愛理不理的拽樣子。但是此刻一撞上顧曉晨,宛如孩子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媽,那個興奮勁兒,使勁地甩着尾巴,搖尾乞憐的樣子足以讓人瞠目結舌大跌眼鏡。
這狗還是他們家的那條嗎?
“我還有事,先走了。”伍賀蓮低聲一句,作勢就要走人。轉身的時候,瞥向多多。
但是多多明顯叛變,它趴在顧曉晨腳邊已然換主了。
“顧小姐,我帶你去客房吧。”紀嶽華徑自走到顧曉晨面前,溫柔微笑地挽着她,帶着她朝樓上走。顧曉晨想要拒絕,可偏偏紀嶽華還在殷切念叨,太過熱情的伍夫人,讓她有些不知所措,“顧小姐,你就把這裏當成是自己家……”
“我……”
“顧小姐,你還沒吃飯吧?你喜歡吃什麽呢?”
伍夫人就這樣把顧曉晨給帶上樓了,多多也急忙起身,跟随而去。
寬敞明亮的房間,豪華裝潢,透着溫暖舒心。伍夫人挽着她走進房間,耐心地詢問她喜不喜歡這間房間,不喜歡的還可以換。顧曉晨沒轍了,她想走又走不了,硬是走了,好象太過沒有禮貌,隻能問道,“他晚上回來嗎?”
“蓮?他應該會回來吃晚飯的。”伍夫人笑着說道。
伍繼宗也走到房外,他剛才從下屬那裏得知伍氏彙入了一筆巨資,帳戶所屬名是顧曉晨,而這筆錢來自周氏。不用想也知道,這些錢是怎麽來的。他闆着一張臉,望着顧曉晨厲聲說道,“算你識趣,知道在這個時候把錢拿出來!”
顧曉晨明白他在說什麽,輕聲說道,“這些錢本來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