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志社的第一個任務決定之後,顧曉晨卻也沒有直接參與相關事宜。
丁敏顯然對她這個新人并不放心,所以全都親力親爲。一連三天,丁敏撥打了不下百次的電話邀約伍氏,隻是電話尚未被轉接至總裁秘書,就在總機的接待小姐處即被回絕:很抱歉,賀總不接受任何雜志報社新聞的采訪。
每次打去電話,總是這樣的回答,這種結果讓丁敏煩不甚煩。
耗費了三天時間,丁敏決定去守株待兔。走過茶水間,隻見顧曉晨正在煮咖啡,莫名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憑什麽她還能這麽閑情逸緻,而她卻要這麽煩惱?丁敏冷哼一聲,沖着她命令道,“顧曉晨,現在跟我外出!”
其實顧曉晨隻是個小小的文案專員,僅負責稿件後期的整理排版校對工作。畢主編之所以會委派她協助這次采訪,也隻是因爲她是金融系畢業的原因。現在丁敏一聲令下,顧曉晨隻好服從,跟着她去了。
這兩年離開香港,伍氏也從公司擴大爲集團,實力雄厚。
那幢大廈卻沒改變,還是記憶裏的那一幢。
遠遠望去,墨綠色的鏡片折射着金光,讓人眼花缭亂。視線往上,大廈頂樓就是總裁辦公室。兩人甚至連大廳都沒有走進去,就被保安阻攔在外。丁敏的倔脾氣上來了,今天死活見不到人就不走,硬是站在外邊死死等候,顧曉晨随旁靜待。
風微微有些冷,不知道等了多久,有人忽然喊道,“曉晨?”
顧曉晨擡起頭來,瞧見言旭東站在她面前。
自從回國後,言旭東一直都很忙,成天國内國外地來回飛。除了偶爾幾次他來吃飯之外,他們見面的次數也不多。瞧他風塵仆仆的樣子,顯然是剛下飛機。顧曉晨朝他微笑,言旭東上前一步說道,“你站在外面做什麽?風這麽大,進去再說!”
大廳的休息區,言旭東得知了事情的原委,“賀總一向不喜歡采訪。”
“這位先生,我們知道賀總不喜歡采訪,但是任務委派下來了,不完成不行。”丁敏适時開口,回想剛才保安對他恭敬禮讓,喊他“言經理”,料定這個男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不知道您能不能幫我們的忙?讓我們見見賀總?”
言旭東默然片刻,沉聲說道,“你們跟我來。”
三人輾轉而上,終于來到頂樓。
“言經理?”沈若立刻而出相迎,隻是瞧見言旭東身後跟随的兩人,目光停留在顧曉晨身上,不禁狐疑。
“賀總在嗎?”
“在的。”
“有客人嗎?”
“沒有。”
言旭東又是簡單扼要地吩咐幾句,沈若微微點頭敲門而入。諾大的辦公室,冷冷清清,黑白兩色簡單大氣,卻讓人有種沉悶窒息的感覺,這裏的氣壓過低。沈若朝前走了幾步,站定說道,“賀總,這兩位是雜志社的編輯,想要預約采訪。”
“賀總您好,我是IN雜志的副主編丁敏,這是我的名片。”丁敏急忙遞上名片,雙手僵在半空中。
伍賀蓮卻連頭也沒擡,冷聲一句,“我不接受采訪,誰準她們進來的?”
沈若如實說道,“言經理帶她們來的。”
聽到這話,伍賀蓮這才擡頭。視線一陣淩亂,對上了來人,卻是撇過了面前的女人,而是望向站在偏遠處的顧曉晨。顧曉晨也回望于他,剛要開口,卻有一道白影不知道從哪裏蹿出,猛地朝她跑來,吓了她一跳。
顧曉晨驚吓地朝後退了一步,那是一條白色的大犬。
“啊——”丁敏最怕狗了,忍不住大叫。
顧曉晨僵在原地,也不敢動。可是那條大犬卻在她身邊晃悠打轉,像是在嗅着氣味,而後繞到她的面前坐定,不吠也不叫,隻是輕輕地甩着尾巴,那樣乖巧的樣子。顧曉晨望着面前的白犬,記憶重疊而起,難道它是……多多?
多多黑溜溜的眼珠十分可愛。
驚吓過後,顧曉晨惟有詫異欣喜。她沒有想到,多多長這麽大了。
“多多!”伍賀蓮喝了一聲,多多聞聲回頭,機警地起身,走回到一邊趴下。
丁敏驚魂未定,顫聲說道,“賀總,請您接受我們的采訪吧。不會打擾您很多時間,半個小時就夠了。”
“出去!我不接受采訪!”伍賀蓮冷聲放話,“沈秘書,請她們出去!”
“您考慮下吧,賀總,絕對不會耽誤您很多時間的!我們IN雜志在香港是首屈一指的雜志!賀總……”丁敏急急說道,沈若已經擋在她的身前,“不好意思,請馬上離開!再不走的話,我隻好請保安了!”
丁敏沒轍了,隻好轉身離開。
顧曉晨恍惚回神,剛要邁開腳步,小腿卻被什麽撞了一下。
她低頭望去,多多又跑回到她的身邊,睜着圓潤的黑眼珠,像是不舍得她離去,又像是在挽留她,依稀是記憶裏那小小的可愛的憐人模樣。她不知道這兩年他是怎麽過的,難道說他一直帶着多多?雙腿有些麻木,沒有知覺了一般。
辦公室外,言旭東還在等候。
“賀總不接受采訪。”沈若帶上門,輕聲說道。
“回去吧,換個人采訪。”言旭東似乎早就料到,望向顧曉晨幽幽說道,“他不會改變的。”
走出伍氏大廈,丁敏還在念叨,“我才不會就這樣放棄,明天繼續等!辦公室裏養什麽狗啊!真是太奇怪了!我說顧曉晨,你挺有寵物緣,那條狗怎麽那麽喜歡你?還有,你和那位經理是不是認識?你再請他幫幫忙?”
丁敏說了些什麽,顧曉晨全都聽不見了。
畢主編放了最後期限七天時間,撤了一切工作,隻讓丁敏專門負責明星人物采訪一欄。采訪被拒絕後,丁敏并沒有就此死心,反是越挫越勇。丁敏帶着顧曉晨一起,每天在伍氏附近盯梢,絕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出來了!”丁敏眼尖地瞧見從伍氏大廈而出的伍賀蓮,急忙奔了過去。
顧曉晨探頭張望,背着背包随着丁敏而上。
“賀總!賀總請留步!請給我們一點點時間好嗎?”丁敏不斷地懇求,反被保安阻攔,顧曉晨亦是被攔在了幾米之外。秋天的寒風蕭瑟,呼嘯而過。伍賀蓮頭也不回,惟有背影挺拔颀長,不疾不徐地走向路邊停靠的車輛,頭也不回。
丁敏調頭轉身,沖着顧曉晨喝道,“愣着做什麽啊?還不快追!”
雜志社配了小車,丁敏的駕駛技術不錯,長期混這行,自然也積累了經驗。
反是顧曉晨迷迷糊糊,這怎麽跟電影演的一樣。
車子一路緊緊跟随着前面的豪華版房車,兜轉到了一家五星酒店附近。丁敏放慢了車速,隻見車子轉進了五星酒店,她則在附近停了車,決心繼續等候。兩人吹着冷風,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顧曉晨買了快餐回來,兩人就坐在車裏解決午餐。
快餐的味道不怎麽好,米飯又硬又幹,丁敏喝了口水抱怨道,“有錢人就是開心,吃個飯都來五星酒店。”
一直到下午兩點,伍賀蓮從酒店内徐徐而出,而他身後還跟随着一行人。車子從不遠處駛來,丁敏抓準時機迅速朝他奔去,顧不上其他,隻想要順利采訪,她不厭其煩地說道,“賀總您好,打擾了,我是IN雜志的副主編丁敏……”
顧曉晨跑的比丁敏慢些,遲了一步才趕到,扭頭一瞧猛地怔住。
她不隻瞧見了伍賀蓮,更瞧見伍繼宗以及紀嶽華夫婦。
他們兩人并沒有多少變化,光鮮亮麗,氣質卓倫。而紀嶽華的身邊,娴熟的卷發女人親密地挽着她的手臂,一副準媳婦的模樣。而女人的身邊,還站着另一個與伍繼宗一般年紀的男人。兩人長得相象,顯然是父女。
丁敏還在那兒一個勁地懇求,伍賀蓮卻是無動于衷,冷漠的俊容酷寒,“如果你們繼續糾纏不清,我會讓雜志社徹底消失!”
車子已經停靠于面前,伍賀蓮上前打開了車門。
一行人陸續上車,紀嶽華走過短發的女人身邊時,不經意間瞥見她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忽然,腳步一鈍,狐疑地再次望向她,眉清目秀,清純漂亮的女孩子,卻和記憶裏的誰有些對不上号。她沒有多說什麽,坐進了車中。
而伍賀蓮卻與那位卷發千金同坐一輛車。
自始至終,他沒有望向她,連一個餘光都沒有。
幾輛車發動引擎,駛過她們身邊,丁敏皺眉說道,“這該怎麽辦?這次的任務太難了!哎?剛才那對父女是不是石油大王和他的女兒啊?而且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都在!難道他們要聯姻?這個消息勁爆啊!”
顧曉晨抿着唇,等到車子駛的遠了,她這才擡頭。
房車内,紀嶽華困惑說道,“老爺,剛才那位小姐好象就是她。”
“誰?”伍繼宗的心情不錯,笑容滿面,沒想到伍賀蓮竟然會同意吃飯。
“就是那個女孩子,蓮一直在等的那個女孩子顧曉晨。”紀嶽華喃喃說道,“原來她回來了。”
伍繼宗眉宇緊皺,像是記起來了。
伍賀蓮的采訪一直沒有成功,丁敏和顧曉晨回到雜志社就挨批了。丁敏也将伍賀蓮的話語轉告畢主編,主編一聽,也不敢再繼續,隻怕惹惱了他。隻是同事們的稿子全都和金融有關,臨時改主題,恐怕太難了。
雜志社陷入困境的時候,有人找上了顧曉晨。
這個男人,顧曉晨依稀還有印象,因爲之前就是他來找她的,帶她去見了伍繼宗。
那麽這次來找她……
顧曉晨知道他是奉了伍繼宗的命前來,也不打算爲難她,更不想驚擾到雜志社,于是随着男人下樓。伍繼宗坐在車中等候,顧曉晨一上車,車子立刻行駛,前着未知的前方而去。輾轉過繁華的鬧區,來到了安靜的郊外公園,車窗落下一點縫隙,空氣格外清新。
車子在一處空地停了下來,下屬将車門打開了。
伍繼宗下了車,顧曉晨也下了車。
伍繼宗徑自邁開腳步,卻是朝她說道,“跟我來。”
兩人漫步在小道,一前一後地走着。
顧曉晨沒有先開口,伍繼宗說道,“聽說你之前出國了,怎麽現在又回來了。回來就回來了,不要和他搞不清楚了。我想你也看見了,昨天那位小姐她是石油大王的女兒,無論是家世還是其他,他們都很相配。”
“你應該知道,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沒必要繼續。伍二給你的錢,也該夠你過幾輩子了,你要知足。”伍繼宗依舊是那霸道命令的語氣,顧曉晨靜靜地聆聽,一聲不吭。隻是他說着說着,忽然一陣發悶,他捂着胸口,整個人搖搖晃晃,快要跌倒。
“董事長?”顧曉晨瞧見他不對勁,大步上前扶住了他。
伍繼宗高血壓發作,吃力喘息,“我的藥……”
“藥在哪裏?”顧曉晨急忙扶着他坐下,聽見他吐出兩個字“口袋”,她立刻摸索到藥瓶。按着說明指示,取了兩粒藥丸讓他服下了,伍繼宗卻不見好轉。顧曉晨當下焦急萬分,隻見前方駛來一輛的士車,有乘客下車,她來不及折回公園另一頭喊人,徑自攙着伍繼宗坐了進去。
去醫院的路上,伍繼宗的手機一直響。
顧曉晨想着是不是下屬找不到人,打來電話了,于是就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顧不上其他,立刻接了電話,“老爺,您在哪兒啊?”
“董事長夫人……”顧曉晨一驚,“董事長昏倒了,我現在正送他去醫院。”
顧曉晨帶着伍繼宗趕往附近的醫院救治,她匆忙地辦了手續。一到醫院,醫生做了急救措施,伍繼宗幽幽轉醒,并無大礙,隻是一時缺氧難以負荷。護士又讓他進純氧室呆了片刻,伍繼宗這才感覺舒适了許多,而後回到病房躺下休息,整個人已經恢複了。
醫生替他做完檢查,叮咛囑咐了幾句,攜着護士離去。
病房裏除了伍繼宗之外,惟有顧曉晨靜靜站在一邊。伍繼宗抿了抿唇,扭頭瞥向一旁的水杯,想要喝水,可是水杯裏沒有一滴水。他隻是收回視線,竟然一聲不吭。而他倔強逞強的樣子竟然有些像誰,顧曉晨忍不住勾起唇角微笑。
顧曉晨拿過水杯走向飲水機替他倒了杯溫水,雙手遞到他面前,“喝口水吧。”
“不喝。”伍繼宗傲慢地拒絕,并不領情。
顧曉晨也不生氣,反是哄勸道,“醫生剛才說了,要多喝水。不喝的話,我隻好去找護士了。”
伍繼宗一張老臉繃得緊緊的,依舊是那頑固不化的神情。默了半晌,他才伸手接過水杯,低頭喝了起來。許是喝的太快,又許是他有些不自在,一口水喝得急了,反是被嗆到,連連咳嗽不止,握着水杯的手輕顫起來,溫水從杯中灑出濺在了被子上。
顧曉晨急忙取過水杯放下,抽了紙巾替他擦拭,一邊輕拍着他的後背,一邊問道,“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
“不用!咳咳!叫什麽醫生!咳咳咳!”伍繼宗斷斷續續地說道。
“還要喝水嗎?”顧曉晨全依着他,把他當大孩子似的,“我再給你去倒一點。”
“不喝了!”伍繼宗癟嘴喝道,顧曉晨卻還是替他重新倒了一杯放在床畔。她乖巧的舉動讓伍繼宗有些怔忪,轉念一想隻覺得她是在巴結,他不悅念叨,“你也不需要對我好!趕緊走吧!你再怎麽好,我也不會同意!”
顧曉晨“恩”了一聲,輕輕說道,“等人來了,我就走的。”
空氣有些渾濁,消毒水味也是刺鼻,伍繼宗的臉龐微微泛紅。顧曉晨悄無聲息地走向窗戶,将窗打開了些。涼爽的秋風吹了進來,吹散了那渾濁刺鼻的空氣,讓人感覺爽快。伍繼宗動了動唇,沉聲說道,“那天你找他做什麽?”
顧曉晨回想了下,知道他指的是之前在五星酒店那天,“我在雜志社工作,主編派我協助副主編做明星人物采訪,這期金融主題的明星人物采訪是他。”
伍繼宗似乎有些不信,可是瞧着她一張白淨小臉,倒也不像是撒謊,“還真是巧,什麽雜志社啊?”
“IN雜志。”
“你們雜志社主編真是蠢!”伍繼宗嘲諷道,“他從來不接受采訪,難道不知道?”
“我們主編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顧曉晨淡淡說道。
“這就更愚蠢了!明知道不會成功還要去嘗試,不是自找沒趣?而且還浪費時間!”伍繼宗自顧自說着,話題不知不覺就轉了,“不過他倒是挺有眼光的,說起香港金融界,伍二要是敢認第二,那就沒人是第一了!他啊,從小就和我一起看金融新聞,每天都會看!”
顧曉晨見他眉宇之間都是驕傲,忍不住說道,“一定是您讓他看的,小孩子哪有看金融新聞的!”
“你去問問他,我有沒有讓他看!”伍繼宗反駁道。
“那麽……”顧曉晨笑了,柔柔說道,“我想他一定是想多和您親近一會兒。您應該一直很忙,沒時間陪他,所以他就想在這個時候和您獨處。再加上您這麽高興,他就想您一定喜歡,于是他就天天看了。”
伍繼宗忽然一愣,像是沒有料到她會這麽說。恐怕這樣的話語,誰也不會對他說,一如兩年前的那番話。
伍繼宗陷入了沉思,而她恬靜淡笑的容顔映入眼底,讓他有一瞬懊惱。
“老爺!”女人的呼喊聲打破了寂靜,紀嶽華終于趕到了。紀嶽華急忙奔進病房,關切地詢問,“老爺!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沒事。”伍繼宗幽幽說道。
紀嶽華瞧見他安然無恙,這才松了口氣,扭頭望向顧曉晨,感激說道,“顧小姐,謝謝你。”
顧曉晨微笑着搖頭,有禮說道,“董事長,董事長夫人,那我先告辭了。請您好好休息。”
“我讓司機送你。”紀嶽華急忙說道。
“不用了,我打車就行了,這裏很方便的。”顧曉晨輕聲拒絕,轉身離去。
紀嶽華瞧着她離開,轉而望向閉目養神的伍繼宗,“老爺,其實這個女孩子,我覺得挺好的。”
伍繼宗冷哼了一聲,不予認可,但是也沒有再言辭激烈地呵斥。
又過了一會兒,伍賀蓮匆匆趕到。一奔進病房,見伍繼宗平安無事,俊顔才緩和了神色。
紀嶽華說道,“蓮,你爸爸他沒事了,你不要擔心。”
伍繼宗雙手交握于胸前,沒有睜眸,徐徐說道,“我要你接受那家雜志的采訪!”
伍賀蓮漠漠問道,“爲什麽?”
“哪有什麽爲什麽!我讓你接受你就接受!”伍繼宗霍地睜眼,大聲嚷道。
“我不喜歡采訪。”
“隻此一次。”
“一次也不行。”
兩父子爲了采訪的事情争執而起,伍繼宗顯然拿他沒轍,怒聲喝道,“她救了我的命!我要你接受采訪!”
伍賀蓮凝眸,而後舉一反三地問道,“你找她了?”
伍繼宗别過臉,算是默認。
“采訪我會接受。”伍賀蓮開口道,“以後你不要找她了,她已經結婚,不要打擾她。”
這一句話出口,紀嶽華驚訝愕然,伍繼宗明顯一怔。
遲遲采訪不到伍賀蓮,雜志社陷入難題。下一期的金融主題稿件全都已經編排好,臨時換内容更是不可能。畢主編和丁敏商議後,惟有退而求其次,決定采訪另一位金融界的精英勉強撐場。隻是這樣一來,雜志的銷量就不敢保證了。
正想着該找誰當明星人物的時候,雜志社接到了一通電話。
來自于伍氏集團。
電話是由伍賀蓮的秘書打來,告訴他們賀總同意接受采訪。
這下子,雜志社衆人喜出望外。
當天下午,依着電話裏所說的預定時間,丁敏與顧曉晨以及另一位攝影師三人準時前往。順利地進入伍氏,沈若領着他們走進辦公室,“賀總,IN雜志采訪的編輯到了。”
伍賀蓮擡起頭來,順手合上文件。他穿着白色襯衣,黑色領帶别着銀色的夾子。這樣的天氣,還沒到開暖氣的時候,辦公室裏有些森涼。雖然他看上去潇灑英氣,偉岸不凡,但是這太過單薄的穿着,還是讓顧曉晨不由自主地蹙眉。
伍賀蓮走向休息區,在沙發坐下,“你們隻有二十分鍾時間。”
“謝謝賀總。”丁敏立刻接話,三人在他對面坐下。
丁敏抓緊每一分每一秒,事先準備好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而顧曉晨不忘記做好備注,更是拿錄音筆錄音。整整二十分鍾的采訪時間,沒有一刻停歇,問完最後一個問題,丁敏補充了一個私人問題,“賀總,香港的女孩子都把您當成夢中情人,不知道賀總心目中的女友是什麽标準?”
伍賀蓮的聲音略顯低沉沙啞,漠漠說道,“時間到了。”
顧曉晨停了筆,徐徐擡頭望向他。隻見他俊顔比起之前更顯蒼白,像是不舒服似的。
丁敏吃了鼈,也不敢多說什麽,客套阿谀地說了一長串感謝語,“賀總,您能接受采訪,我們IN雜志真的十分榮幸!再次謝謝賀總!”
而顧曉晨自始至終都沒有和他說過半句話,靜靜聆聽記錄的時候,她開了個小差,悄悄望向辦公室,并沒有找到多多的蹤影。
采訪結束,攝影師終于拍下了一張照片。
這是難得可貴的一張照片。伍賀蓮從來都不允許照片外流,一切相關的照片,全都被阻攔。誰要是敢造次,那就是在找死,所以香港媒體一向都很識分寸。三人寒暄道謝,終于起身離去。任務圓滿完成,自然是十分高興。
一回到雜志社,丁敏精神飒爽,滿臉笑容。
攝影師急忙去暗房沖洗照片,女同事嚷嚷道,“小王,你多沖幾張啊,我們每人發一張!伍賀蓮的照片,絕版珍藏啊!”
“知道了!”小王受不了地應了一聲,女同事們歡呼雀躍。
等到下班之前,果然人手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伍賀蓮,一張冷漠邪魅的俊容,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樣子。他的雙眸,深邃如純墨,卻沒有一點光芒,宛如隕落的星辰黯淡隐去,有些深不可測。不知道是拍攝水平高超的原因,還是光線的原因,他的容顔卻不像是她親眼所見到的那般蒼白。
顧曉晨握着那張照片,手指輕觸過他的容顔,忍不住有些擔心。
“賀總,來,我敬你一杯!合作愉快!”
“賀總好酒量,我們再來一杯!”
“我也得敬賀總一杯!”
應酬的飯局上,一群人急于巴結伍賀蓮,老總加上經理,輪番敬酒。伍賀蓮從容不迫,一杯一杯地接着喝。沈若在旁看着,卻也愛莫能助。她的酒量也一般,況且跟随他這兩年來,也沒見他喝醉過,隻是最近他的身體狀況似乎不是很好。
酒宴一直喝到了午夜十分,衆人這才作罷,卻是直接上酒店套房尋歡作樂。
伍賀蓮配合地随衆人一同前去,套房裏坐着穿着清涼的女人。昏黃的燈光下,女人一雙眼睛能夠勾魂似的,媚笑着說道,“賀總,人家今晚是來陪你的……”
“你可以走了。”伍賀蓮冷冷一句,徑自走向洗浴室。
女人可是客戶花錢特意安排的,更是萬衆挑一的美女,沒料到會受冷遇。她隻好将衣服穿回,想着錢已經到手,雖然不甘願,可也算了。洗浴室裏傳出嘩啦啦的水聲,有人卻在女人離去的同時悄然無聲地走進套房。
過了片刻,水聲終于不再。
玻璃門一打開,伍賀蓮穿着寬松的浴袍,淹沒于氤氲的水氣中。
套房裏黑暗一片,方才還開着燈,有昏黃的燈光。此刻卻一點光都沒有了,除了身後洗浴室的燈光。而黑暗中,隐約可以瞧見一道曼妙纖細的身影。水珠從發梢不時滴落,伍賀蓮漠漠地望着她,并沒有說話。
她卻開始脫衣服,外套,襯衣,領結,一件又一件……拉鏈聲響起,裙子也脫下了。她隻穿了黑色的蕾絲胸衣以及内褲,嬌好的身材曲線,若隐若現。她伸手将發卡摘去,一頭長發披散而下,貼着绯色的臉頰,雙眸閃爍着悸動。
她邁開腳步,朝前走了幾步。
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起來,她似乎是在克制,白皙的胸亦是随之上下起伏。她的手繞過後背,觸向了自己的胸衣扣子。輕輕一挑,身上唯一的遮掩物也脫去了。她睜着大眼,雙頰愈發通紅,身上散出迷惑心志的香水味。
伍賀蓮伫立于原地,背着光的他,瞧不見神情。
“蓮少爺。”輕柔的呼喊聲響起,光影中依稀可見女人的容顔。
——那是沈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