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晨的視線一瞬恍惚,伍賀蓮已經遞過麥克風,優雅地走下台。兩位主持人清亮的聲音再次響起,衆人的目光卻追随着伍賀蓮的身影。他并沒有直接離去,而是在居中一排左側的嘉賓位置入席觀看文化節的開幕演出。
這一排的位置,他們之間還隔了八個座椅的距離。
“各位觀衆,下面是理工系的學生們帶來的大合唱《這個冬天不太冷》,請欣賞!”
熱烈的掌聲中,穿戴整齊的合唱團從左右兩側上台獻唱。歌聲悠揚,充滿了活力,足以讓思緒飛逝很遠。從合唱到舞蹈,再到搞笑小品,節目種類繁多,讓人應接不暇。這場演出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下午三點的時候才落下帷幕,順利結束。
會堂頂端的燈光一下子打亮,光芒瞬間刺目。
顧曉晨本能地眯起雙眸,眼前有些朦胧,折射出的光斑,一圈一圈。餘光瞥向左側盡頭的嘉賓位置,不知道何時已經空缺。
學生們紛紛起身,陸續離去。
“曉晨,我要去洗手間,你去嗎?”李老師扭頭問道。
顧曉晨剛要開口,卻被人猛地抓住了手腕。
聽到那聲呼喊,身旁的男人莫得一僵,不敢置信地回頭望向坐在側位的女人。黑色俏麗的短發,遮了耳朵,柔順地帖服在臉頰。她的臉龐白皙粉潤,富有光澤。弧度優美的側臉曲線,粉紫色的眼鏡襯得她文靜柔美。
依稀之間,可以瞧見誰的影子,卻又怕是幻覺。
周城澤瞬間有些失神,突然有了動作,意識主導之下,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隻怕她會消失。女人也在同時回望他,那雙眼睛是記憶裏的清澈水潤,沒有錯的,她是……他動了動唇,默了下,才喊出了她的名字,“顧曉晨。”
周城澤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她竟然就坐在他身邊,甚至還一起看了演出。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并肩坐在一起,整整兩個小時,可他卻不知道?周城澤睜目,愕然與懊惱糾纏着他,堵出了喉嚨,讓他無法再開口。隻能抓着她的手腕,不敢松開,不能松開。直到顧曉晨瞥了眼他的手,輕聲說道,“有點疼。”
周城澤眼眸一緊,霍地松了手,吞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李老師瞧見兩人似乎認識,識趣地不再打擾,“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好。”顧曉晨應了一聲。
周城澤的目光不曾從她臉上移開過半分,憋了半天,才沉聲問道,“你爲什麽走?”
自從回來後,每每遇見熟人,總會問她什麽時候回來的,可卻沒有人問她爲什麽走。顧曉晨沉靜地望着他,那段過往慢慢遙遠淡去,她輕聲說道,“散心。”
“散心需要那麽久?”周城澤咬牙質問。
其實當年芬姨死後,他一度猶豫不決,當他下定決心的時候,她卻已經不知去向。
後來,他曾經去春光園的公寓尋找過她,可是那兒隻有她的好友,那個叫餘玫的女孩子。周城澤依然記得,那個女孩子的神情,第一次對他那樣平靜,沒有嘲諷沒有帶刺,隻是淡淡說道:她走了,以後不要來找她了。
這是周城澤所知道的最後消息,有關于她。
“你……”周城澤頓了頓,又是問道,“你的孩子呢?”
顧曉晨輕握背包的肩帶,“沒了。”
沒了?周城澤的心輕輕一顫,這才知道她當年離去的原因。不是想要散心,而是這裏已經沒有任何她所留戀的。
“城澤,曉晨,演出怎麽樣?”白惠從後台而出,朝兩人走來。
顧曉晨站起身來,笑着說道,“非常成功。”
李老師上了洗手間回來,三人小叙了幾句,李老師先行離去。顧曉晨背上背包,微笑說道,“那我也先走了。”
“一起吃飯吧?”白惠急忙說道。
顧曉晨搖了搖頭,“不了,我和朋友說好了。以後有機會的。”
聽到她這麽說,白惠隻好作罷。
顧曉晨朝兩人笑笑,道一聲“拜拜”,轉身朝着大門而去。白惠收回視線,低頭望向依舊坐在席位上的男人。周城澤像是失神了一般,沒有反應。俊容閃過彷徨茫然,他變的不像一貫的他,白惠走到他身邊,撫向他的肩頭,關切詢問,“城澤,你怎麽了?”
周城澤緊繃俊顔,猛地起身,一聲不吭地朝着會堂外奔去。
“城澤?”白惠喊了一聲,追了上去。
周城澤大步沖出會堂,朝前奔了幾百米,白惠一路小跑,終于追上了他。周城澤站在滿是學生的校園裏,放眼望去,遍尋不着她的身影。白惠挽住了他的手臂,周城澤望着前方,白惠聽見他喃喃說道,“時光怎麽不能倒流。”
十月秋季,蕭瑟的風吹落樹葉。
顧曉晨漫步走着,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圖書館前。腳步一停,轉了方向走了進去。一排排的書架,她想找找那本最愛的書籍。
圖書館的六樓,學生的哄鬧聲一撥撥響起。
顧曉晨站在樓梯口,就瞧見學生們擁擠在一起。
而被學生們簇擁的男人,正是半路溜走的伍賀蓮。學生們熱烈地探讨提問,顯然他頗受愛戴。想想也是,這位金融系畢業的王牌學生,如今金融界的商業巨子,教授引以爲豪,學生當作榜樣,自然是受歡迎的。
顧曉晨掉頭想要離去,邁了一步,不由自主地停下。
她悄悄地走向書架過道,像是普通學生一樣,靜聽他低沉的笑聲。
學生們已經改了那恭敬的稱呼,從“伍先生”變爲“蓮學長”,更是親近了一些。起先還探讨着有關金融系的學術問題,以及未來幾年内的相關前景發展,隻是後來不知道是誰先扯開的話題,女生們一窩蜂似得開始追問私人感情問題。
最值得關注的,那就是初戀了。
“蓮學長,聽說你還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喜歡你的女孩子前赴後繼,一浪接一浪。而且我也還聽說,蓮學長全都沒有接受,單身依舊,直到蓮學長出國留學,還是一個人獨來獨往。蓮學長,你的初戀是誰?”女生好奇地問道,卻也是衆人一緻的心聲。
其實伍賀蓮的“光榮事迹”,學校BBS裏早就傳誦的沸沸揚揚。
有關于他的女友,名單行列從明星、模特、千金……可謂是應有盡有一網打盡了。
但是,初戀可是最純粹的感情了,恐怕誰也不會忘記。
哪怕是花名在外的他。
衆人同時注視着伍賀蓮,而他黑色的頭發氲染着夕陽的餘輝,那雙黑色如寶石的眼眸深邃,他緊抿的性感薄唇,嘴角的弧度淡去。原本還興緻勃勃回答着問題的他,一瞬間沉默。周遭也忽然靜了下來,衆人都在等待他的答案。
伍賀蓮隻是笑笑,回了讓人吐血的幾個字,“不告訴你們。”
“啊——告訴我們吧!”
“蓮學長,學校的第六座會堂是不是爲了你的初戀建的呀?”有人機靈地将兩件事并爲一談。
伍賀蓮又是笑而不答,衆人隻當他是默認,“那她現在怎麽樣了?你們還在一起嗎?”
衆人的殷切注目下,伍賀蓮故作神秘地說道,“關于這個問題,下回繼續。”
學生們的抗議聲懊惱聲四起,換來他沉沉低笑。
無人的書架過道裏,顧曉晨的心莫得一緊,瞧見他起身離去,她急忙轉身走向回廊深處,不想被他發現。許是腳步邁得太急,許是思緒已被打亂,她沒有注意到前方,與捧了一堆書的男學生撞了個正着。男學生躲閃避讓,手中小山似的書掉落,砸在了回廊裏擺放的藍白瓷器,哐啷一聲,刺耳的破碎聲響起。
“怎麽回事?”頓時惹人注目,學生們探頭觀望。
原本要離去的伍賀蓮也被這聲響怔到,眼角的餘光随意瞥去,隻見女孩子無措地站在那兒。書籍掉了一地,瓷器的碎片也砸了一地。女孩子彎腰去撿地上的書籍,俏麗的短發随着動作輕輕晃動,落地窗折射的陽光打在她的側臉,讓他睜目讓他止步。
隻是刹那,那張麗容定格于眼底,讓他不舍得移開。
顧曉晨慌張地說道,“對不起,我不小心的。”
“沒關系,是我拿的太多了。”男生十分客氣,一擡頭卻見回廊那頭徐徐走來一道高大身影,“蓮學長?”
因爲這聲呼喊,顧曉晨的手微微一滞,腳步聲漸漸臨近,感覺到他走到她身旁伫立,她懊惱地咬唇。
她怎麽這麽倒黴?
伍賀蓮低頭望了她一眼,不由分說,颀長的身軀半蹲而下,默默幫她撿着那些書籍。這一刻,圖書館裏靜的出奇,衆人望着書架回廊裏的兩人。伍賀蓮從她手中将書取過,輕松地抱着起身,遞還給那個男生,“以後拿書,不要一次性拿那麽多,撞到人就不好了。”
男生立即應道,“是,以後不會了。”
“怎麽回事?”圖書管理員聞聲而來處理突發狀況,瞧見伍賀蓮也在,她微笑喊道,“伍先生。”
“隻是一點小事情。他們不小心撞到了,砸碎了瓷器。”伍賀蓮沉聲說道。
“原來是這樣。這兩位同學,你們是哪個系的啊?”管理員問道。
“我是工商系的。”
“那你呢?”管理員望向一旁的女孩子,顧曉晨輕聲說道,“我已經畢業了。”
“瓷器摔碎了,可得照價賠償。”管理員又道。
顧曉晨搶在男生之前開口,“實在不好意思,瓷器是我不小心摔碎的,我來賠吧。”
“還是我來賠,這種事情就該男孩子來。”男生拒絕道,硬是自己扛下,随着管理員去辦理手續了。
兩人一走,顧曉晨有些尴尬,伍賀蓮低聲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顧曉晨如實說道,“白惠學姐策劃了文化節,所以我來看看。”
伍賀蓮“哦”了一聲,繼而又問,“好巧,你也來圖書館。”
“恩。”
“什麽時候來的?”
顧曉晨盯着書架的某本書,“有一會兒時間了。”
“你來圖書館做什麽?”
“我……”顧曉晨悶了下,這才擡頭望向他,“我來找一本書。”
“什麽書?”
“《仲夏之夜》,找這本書。”
“找到了嗎?”
“沒有。”
兩人一問一答,這有些異樣的相處方式讓衆人狐疑。這個短發漂亮的女孩子引起衆人的關注,有人大膽揣測,嚷嚷問道,“蓮學長,難道她就是你的初戀女友嗎?”
“這位學姐,你是不是蓮學長的初戀女友啊?你就告訴我們吧?”
“這麽巧在圖書館遇見了,該不會是約好的吧?”
“學姐,你看蓮學長還爲你建了第六座會堂,你就從了他吧!”
衆人的嚷嚷聲像潮水襲來,學生們将他們兩人團團圍住。顧曉晨更加尴尬了,剛擡起的頭又低了下去,她有些無法面對。忽然,誰的大手一下握住她的手,那幹燥溫暖的熟悉感覺,顧曉晨恍惚擡頭,隻見伍賀蓮拉着她朝樓梯口走去。
口哨聲響起,衆人鬧哄道,“學姐你要是嫁人,一定要嫁給蓮學長!”
“蓮學長,你就這樣帶着學姐私奔了啊?”
“我們的問題還沒回答呢?”
“就是說啊,好歹也吱一聲,到底嫁不嫁從不從呀?”
“學姐,快說嘛!”
顧曉晨是在口哨聲吵鬧聲中逃出圖書館的,當然不用多說,帶着她逃跑的人正是伍賀蓮。從圖書館六樓而下,一路都有人注目。直到奔出圖書館,兜轉到清淨的校園林蔭道,這才甩開了那群瘋狂的學生。
顧曉晨已經很久沒有跑這麽多路了,上氣不接下氣的。擡頭望向他,卻見他神色無恙,臉不紅氣不喘。
伍賀蓮回頭問道,“你怎麽樣?”
他的大手卻還一直緊抓着她的手,顧曉晨搖了搖頭,“沒事。”
伍賀蓮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明顯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的大手一松,溫度不再,她也将手收回。兩人就這樣面對面而站,一時無言。周遭是參天大樹,陽光從樹杈裏照下光芒,灑在兩人的身上,臉龐染了金光。
“書沒找到。”伍賀蓮思忖了下,突然說道,卻像是在找着話題。
顧曉晨笑着說道,“隻是正好來學校了,就想找找看有沒有。沒有的話,也沒關系的。”
“你還住在春光園?”
“恩。”
又是一下無言可說,顧曉晨雙手伸進衛衣口袋,“時間不早了,我也回去了。拜拜。”
伍賀蓮看着她從身邊走過,不由自主地說道,“我送你。”隻怕她會拒絕,他改口道,“正好我也要去取車,一起走吧。”
兩人慢慢地走過林蔭小道朝着南大門而去,腳踩在樹葉上,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響。這樣安靜地散步就像是從前,隻是那個時候,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是霸道地緊握她的手,絕對不會松開。走在馬路上,他也會讓她走裏面。
南大門的轉彎口,左邊是校門,右邊是通往停車場。
兩人停了步伐,顧曉晨說道,“你是這邊走吧?”
伍賀蓮停下了腳步,顧曉晨擡頭望向他,光線充足的地方,這才發現他的臉色略微有些蒼白,并沒有那麽容光煥發。有些微涼的天,他偏又隻穿了單薄的襯衣西服,秀眉微蹙,她開口提醒,“天氣涼了,多穿些衣服吧。”
“好。”他應了一聲,卻是異常的聽話。
從前的他,哪有這麽乖順的時候,顧曉晨有些詫異,朝他點點頭徑自而去。
伍賀蓮望着她遠去的身影,隻字未提有關結婚的事情,也沒有問起她這次回國是放假旅遊,還是定居不走了,更沒有提到她的先生。她過的很好,至少比以前好,平靜的生活,小小的幸福,那是他曾經給不了的。
她的身影遠去,消失不見,伍賀蓮這才收回視線,轉而原路返回。
圖書館裏,學生們還沒有散去,惟有零星幾個走了。
伍賀蓮去而複返,讓衆人喜上眉梢,“蓮學長,你怎麽又回來啦?”
“請你們幫個忙。”伍賀蓮望着衆人,從容說道。
“什麽忙!蓮學長隻管說!”衆人齊聲應道。
伍賀蓮微揚起唇角,沉聲說道,“幫我找一本書,書名叫《仲夏之夜》。”
“咦?這本書不就是剛才那位學姐找的那本嗎?”有人咋呼說道,這群學生可是孩子王,自然不肯放過他,“蓮學長,剛才那位學姐就是你的初戀女友。”
伍賀蓮的笑容格外溫柔,卻帶着一絲遺憾,極淺極淡。
學生們輪番尋找,隻差将圖書館也給翻了過來,終于在某個不起眼的書架角落裏找到了那本《仲夏之夜》。有些年歲的書了,封面都陳舊不堪,積了厚厚的粉塵。
伍賀蓮在圖書館借了這本書,卻一連思量了好幾天。
終于在一日午後,他開車前往春光園。
伍賀蓮依舊是西服襯衣的着裝,潇灑不羁。
這所公寓大樓,他許久不曾來過了。
在路邊的規劃區域停了車,伍賀蓮提過口袋剛要下車。這麽湊巧,小區裏徐徐而出一道纖細身影,正是顧曉晨。而後不遠處駛來一輛跑車,臨時停靠在小區外。車窗半降而下,依稀可見車内的男人金發碧眸,英氣不凡。
男人下車走向顧曉晨,體貼地替她開門,兩人上了車,揚長而去。
伍賀蓮放下口袋,盯着那輛消失不見的跑車。發動了引擎,他卻遲遲沒有踩下油門。這一刻,終究清楚他是沒有機會了。
近日的天氣格外寒涼,入秋以來的第一次寒流來襲,市民開始更替衣服,注意防寒保暖。一向耐寒的餘玫也受不了這突然的寒冷,從外邊回來立刻裹了條毯子,她一邊放下東西,一邊奔進卧房,“曉晨,誰給你寄了東西,你去看看。”
顧曉晨買了烤箱,正在廚房裏烹饪蛋糕。滿手的面粉,有些滑稽可笑。聽到餘玫這麽說,她擦了擦手,走到客廳的桌子查看。簡單的牛皮紙包裹,卻隻有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并沒有寄件人的相關信息,不免讓她狐疑。
“天怎麽這麽冷!寒流也來的太快了吧?”餘玫換着居家服,女聲從卧房斷斷續續傳來。
顧曉晨的注意力卻已經被手上的包裹吸引,動手将其拆開。撕開牛皮紙,裏面是一本書,隻露出一小角,她卻一眼就認出來了。心中一驚,急忙将牛皮紙全都扯下,書籍登時曝露于眼前,封面都已經有些殘缺了。
這本書正是《仲夏之夜》,她最喜歡的那本書。
顧曉晨輕輕翻開書頁,紅色的筆劃着一行字,第十八行。
——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事情,原來是讓我遇見你。
數日後的下午,顧曉晨來到圖書館歸還這本《仲夏之夜》。
“你好,我想還這本書。”
圖書館管理員一邊拿起書本核實掃描入錄,一邊說道,“小姐,請出示你的借書卡。”
借書卡?顧曉晨這才想起圖書館借書的時候,會發放借書卡,學生憑着借書卡才可以歸還書本。可是現在又該怎麽辦呢?這本書又不是她借的,她也沒有借書卡。雖然心裏有答案,知道這本書是誰借的,可是顧曉晨還是想證實一下,“請問這本書是以誰的名字登記借的?”
管理員看了眼電腦記錄,有些詫異地望着她說道,“伍賀蓮先生。”
果然是他,顧曉晨“哦”了一聲。
離開圖書館,顧曉晨拿着這本書走出學校。想了半天,該怎麽還回去,卻也沒有想到辦法。她不知道他的聯系方式,那個号碼也許早就變了。如果去他的公司,隻爲了一本書,也似乎沒有這個必要。忽然,她有了主意。
那就讓它怎麽來的怎麽去吧。
隔了一天,沈若從下級手中收到了一份沒有寄件人姓名地址的包裹。她還在奇怪這份包裹的來處,也隻好敲門進辦公室轉遞,“蓮少爺,有您的包裹。”
伍賀蓮沒有應聲,沈若又是說道,“這份包裹很奇怪,沒有寄件人的姓名地址。”
伍賀蓮原本在處理公文,聽到這話,忽然停了動作,擡眸望向那份包裹。
沈若轉身的時候,不忘記多瞄了一眼,這才離去。
伍賀蓮拿起那份包裹,同樣的牛皮紙包裝,和他寄去的時候一樣,手中硬實的觸感讓他明白這裏面是什麽。他放下包裹,并沒有急着拆,隻是放進抽屜裏鎖上了。
應酬交際、會面老總、處理公文,每天都安排的滿滿的,這麽多年來其實一直都是這樣,沒有改變過。可是中午外出回來,伍賀蓮覺得頭微微有些昏沉,喝了口咖啡想要提神,卻發現也是無濟于事。
多多蹲坐在地闆上,漆黑的眼珠警敏地望着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麽。
多多起身走到他身邊,搖着尾巴。
伍賀蓮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腦袋,他很少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長大後的多多,拒絕親近人,更排斥别人碰觸它。即便是伍賀蓮,它也是不喜歡他碰觸的。但是這次,多多沒有躲開,任他的大手一下一下地輕撫。
第一次,他有些累了。
強勁的寒流來襲後,氣溫總算回暖了些。
餘玫上課去了,她報考了工商企業管理專業。
起初餘玫是打算盤第二家店開酒吧,之前還有些音訓,後來就突然沒有了消息。顧曉晨問她怎麽了,餘玫隻是笑着說道:我還是覺得女孩子别太折騰了,一家店就夠我忙了。我現在想讀書,重新考大學。
餘玫一下又改了決定,顧曉晨想想覺得不錯,非常贊同,隻是有些奇怪,她怎麽突然又要去念書,顧曉晨可是記得她一向不愛念書的。隻是不管如何,讀書總歸是好的。
而顧曉晨也終于接到了面試電話,前去一家雜志社應聘文案專員。回國後閑了那麽多天,她再也閑不下去了。隻是避開了有關金融行業的職務,而是選擇了絲毫不着邊際的行業。比如說雜志社。這讓餘玫大跌眼鏡,卻也在情理之中。
面試的考官有兩人,一女一男,女人長得很漂亮,直直的長發披肩,眼神卻十分犀利。而男人稍顯青澀,看上去與顧曉晨一般大,顯然不是主角。女人連續問了許多問題,直到挑不出什麽刺來,顧曉晨這才順利地進入雜志社。
一個星期之後,顧曉晨已經融入團體,和公司内的同事相處愉快。
等到周會的時候,整個雜志社的成員一起探讨有關下期内容。衆人研究半天,決定以“金融”爲重點。主題一旦設定,那麽明星人物采訪方面,自然也定下來了。不知道是哪個女職員叫嚷道,“金融的話,明星人物當時是伍氏集團的總裁伍賀蓮啊!”
“如果能采訪到他,那我們這期的雜志肯定能大賣!”另一名同事附和道。
畢主編思忖了一會兒,認可道,“好,那就定了他。丁敏,這次的采訪任務就交給你了。”
“我知道了。”丁敏應道。
“那這次的文案專員,我就委派……”畢主編的目光掃過一幹職員,思忖着人選。
立刻有女同事毛遂自薦,“畢主編,我願意配合丁副主編!”
畢主編卻不買帳,還在權量,“我記得顧曉晨好象是香港大學金融系畢業的吧?”
“是。”顧曉晨微笑以對,又聽見他說,“我委派你協助丁敏,從今天開始,負責最新一期的明星人物采訪。”
丁敏正是那日面試的考官,眉宇微挑,不滿抗議,“畢主編,這次的明星人物采訪這麽重要,你就派個新人給我啊?況且我聽說這位伍先生一向拒絕采訪,其他雜志社不知道打了多少次電話,跑了多少次,每次都被拒之門外!實在太難搞定!”
“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這麽快認輸了?”畢主編說道,“有句話說的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們就去試試吧。”
畢主編又是望着顧曉晨說道,“你進雜志社的第一個任務,就是配合丁副主編采訪伍氏集團的總裁伍賀蓮先生!”
顧曉晨頓時一愣,握着筆的手一緊。
突然之間,有種末路相逢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