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七點,林芬搭乘的飛機飛回香港,顧曉晨要去接機。近五點下班,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也不回家放東西,直接去機場。事先和餘玫說了一聲,隻怕她會擔心。餘玫問她,要不要陪她一起去,顧曉晨搖了搖頭,想着隻是接機罷了。
春光園的公寓裏,餘玫正要出門。
每天晚上六點,那是酒吧準點營業的時間。
剛要下樓,餘玫卻在樓梯口撞見一個人。
餘玫直接無視那人的存在,繼續下樓。可是那人卻擋住了她的去路,冷聲質問,“她在哪裏!”
“誰?”餘玫笑着反問,鳳眉一挑,明顯是故意的。
伍賀蓮凝眸,吐出那三個字,“顧曉晨!”
餘玫朝後退了一步,纖手撩開長發,曼妙的身姿倚着牆,睨着他說道,“賀總,你找她做什麽?”
“說!她在哪裏!”伍賀蓮不耐地喝道。
“賀總這麽有本事就自己找她啊!”餘玫冷哼,卻是嘲諷說道。
伍賀蓮繃了一張酷臉,他一開完會議就開車去廣廈銀行,可是并沒有等到她的人。打她的電話,她竟然挂斷。她竟然敢挂他電話?真是出息了!此刻的伍賀蓮憋了一肚子火,目光兇狠,“說!”
“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她去機場了!”餘玫被他的狠勁怔到,瞬間回神沖沖說道。
“她去機場做什麽!”伍賀蓮心中一急,有種不祥的感覺。
“接機。”
“接誰?”伍賀蓮松了口氣,又是問道。
“誰知道呢。”餘玫擺明了就是不告訴他,眼中糾纏起複雜的情緒。
伍賀蓮劍眉凜然,掉頭就走。
香港機場
甬道的出口處,顧曉晨靜靜地站在最後邊。她的目光不時瞥向前方,期許着一會兒會從甬道裏走出的人。隻是手裏還握着手機,她低下頭望去,手指一按,屏幕上顯示着一串号碼。那個号碼還存儲着姓名——阿賀。
他突然打來電話,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太過慌亂。
顧曉晨盯着手機屏幕看了又看,耳邊突然響起不悅的女聲,“你在這裏做什麽!”
顧曉晨一下握住手機,扭頭瞧見周雅茹迎面沖了過來。
周雅茹氣憤不已,被周城澤給制住了,“雅茹!”
“哥!”周雅茹猛跺腳,一口氣咽不下去,就快要被怄死了。她抓着周城澤的胳膊,急急嚷道,“哥!你還讓她來做什麽!她都把爸爸氣成這樣了!”
周城澤輕輕地拍撫着周雅茹,沉聲說道,“不許吵鬧!”
周雅茹氣紅了雙眼,咬着唇哼了一聲,負氣地扭頭站在一邊,不再理會。
航班準點飛抵,乘客們慢慢走出甬道。有人高舉着牌子,有人接到了親人而歡呼,安靜的甬道口突然熱鬧起來。周雅茹突然喊了一聲“爸爸”、“芬姨”,朝前奔了過去。周城澤沒有動,顧曉晨忍不住邁了一步,停下了步伐。
周墨生和林芬兩人攜手而來,一旁的下屬推着行李。
周墨生看上去不錯,臉色紅潤,靜養得挺好。反倒是林芬臉色有些蒼白虛弱,像是旅行疲憊。周雅茹奔到周墨生身邊,親昵地摟住了他,“爸爸,芬姨,你們累不累?車子在外面等,我已經吩咐廚子煮好了菜,回家就可以吃了。”
周墨生欣慰地點頭,和她聊了起來。
林芬瞧見顧曉晨,松開了周墨生的手,快一步走到了她面前。
“芬姨。”周城澤沉聲喊道。
林芬望向他,笑着說道,“城澤,最近好嗎?”
“還好。”周城澤并沒有多說什麽,其實也就是這樣。
顧曉晨急忙挽住林芬的手,輕聲問道,“媽媽,你的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什麽事,隻是飛機坐太長時間。”林芬搖頭說道。
周雅茹和周墨生也走近身邊,顧曉晨喊了一聲“周叔叔”,周墨生臉色不是太好,可也沒有發什麽脾氣,“好了,我們走吧。”
一行人正要走出接機大廳,可是大廳外卻走來一個人。
伍賀蓮一路狂奔而來,原本還慌張找尋的目光因爲瞧見了不遠處的五人而沉靜下來。西服外套都散開了,領帶松垮。黑發掩着雙眸,他一向冷漠沒有情緒的俊顔閃過一抹詫異狐疑。停下步伐,掃過那幾人,停留在她的身上。
顧曉晨本就慌亂,被他這麽一望,更是手足無措。
伍賀蓮朝他們走去,周城澤不疾不徐迎上,沉聲問道,“賀總也來接人?”
“的确是來接人。”伍賀蓮瞥過周城澤,他的目光筆直地定格在周夫人身邊的顧曉晨。突然勾起一抹笑,他朝她說道,“晨晨,跟我走。”
頓時,衆人一緻地望向了顧曉晨。
周雅茹餘光瞧見周城澤黯然的神情,憤怒喝道,“顧曉晨!你真的又跟他再一起了!你腳踏幾條船啊!你知不知道,哥之所以……”
“雅茹!你給我住口!”周城澤喝了一聲,硬是打斷。
“曉晨?”林芬詫異喊道。
不等顧曉晨開口,伍賀蓮猛地走過周城澤,一下沖到顧曉晨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就要将她帶走。林芬抵不住他的力氣,顧曉晨被他拽着走,她咬牙說道,“我不跟你走!你放手!”
周城澤猛地有所動作,一下伸手抓住了顧曉晨另一隻手,“賀總,晨說不跟你走!”
“顧曉晨!你跟不跟我走?”伍賀蓮冷聲質問,緊握她的手腕!
僵持不下,衆人的目光全都聚攏到顧曉晨身上。
顧曉晨被伍賀蓮以及周城澤各抓着一隻手,像是拉扯的布偶,而他們則想要争奪布偶的孩子。顧曉晨的思緒亂糟糟的,林芬急忙走上前去,摟住顧曉晨,望着兩人說道,“先放手,不要弄痛曉晨!”
周城澤果然放了手,隻怕弄疼她。他朝前邁了一步,擋在林芬面前,“賀總,晨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她不願意跟你走。”
由于林芬的介入,伍賀蓮默了半晌,果然還是松了手。
顧曉晨被林芬擁在懷裏,周城澤又護在兩人身前。而周墨生以及周雅茹都站在一邊,這樣的情景讓伍賀蓮覺得萬分刺目。他們怎麽像是一家人?而他竟然才是那個格格不入的外人?
可是她怎麽能對他說了那樣的話之後,又重新回到周家?
伍賀蓮陰霾凝眸,松開的手緊握成拳。
那張蠱惑人心的俊容是從未有過的抑郁,壓制着那份羁狂,一字一字說道,“顧曉晨,這就是你的選擇!”
話音落下,伍賀蓮收回視線,轉身就要走。
瞧見他要離開,顧曉晨一下焦急,掙開了林芬,奔過周城澤追了上去。她是那樣着急,脫口而出的呼喊,“阿賀!”
伍賀蓮的腳步一停,她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大手,小心翼翼地輕握,而後用力地攥緊,輕聲說道,“我有點事,一會兒找你行不行。”
“我要你現在就跟我走!”伍賀蓮扭頭望向顧曉晨,餘光瞥向她身後的周家人,從來沒有這種渴望,渴望她要選擇他!心裏有個聲音在迫切呐喊:顧曉晨,說你要跟我走!
周雅茹一心幫着周城澤,又氣她和這麽多男人糾纏不清,讓周城澤傷心難過,憤怒嚷道,“顧曉晨!你不是來接機的嗎!難道你現在要跟他走?你是想氣死爸爸和芬姨嗎?你真是太不象話了!”
“曉晨?”林芬又是喊道。
顧曉晨有些退卻,小手松了力道,喃喃重複,“阿賀,我有點事,一會兒找你行不行。”
可是伍賀蓮卻沒有放手,本能地不悅别人數落她,反是一句,“她和你們周家沒有半點關系!周小姐有什麽資格指責她!”
“伍先生,請聽我說……”林芬想要上前勸說,伍賀蓮厲聲喝道,“周夫人!你同樣沒有資格!你算什麽!”
沒有資格?林芬像是大受打擊,突然頭暈目眩。
“芬姨!”周城澤急忙上前扶住了林芬,“你怎麽樣?”
“我沒事!”林芬搖了搖頭,捏着太陽穴。
顧曉晨一驚,用力地甩開伍賀蓮的手,他頑固地執着于她,她一向恬靜的小臉顯現從未有過的憤怒,映入他的眼底,對着他命令道,“你道歉!你馬上給我道歉!”
“道歉?我爲什麽要道歉!”伍賀蓮冷聲質問,心裏困惑懊惱。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向她道歉!立刻向她道歉!”顧曉晨咆哮怒吼。
“呵!”伍賀蓮冷笑了一聲,手勁一松,顧曉晨也在瞬間甩開了他的手,奔到林芬身邊攙扶住她。
可在伍賀蓮的眼中,顧曉晨和周城澤竟像是一對,如此契合地站在周夫人左右,金童玉女一般。
可是什麽叫最重要的人?
顧曉晨,如果她是你重要的人。那麽他呢?他又算什麽?
突然的疑問讓他驚住了,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也會想要成爲誰的誰,也會想要成爲誰生命裏最重要的存在?被這個念頭給驚住了,伍賀蓮想要說什麽,可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失神一般,猛地轉身就走。
周城澤卻注意到,她的雙眼通紅一片,極力隐忍壓抑着什麽。
高樓大廈,黑暗籠罩下一片森郁,辦公室裏一抹星火,燃着煙霧。
手機那頭傳來“嘟嘟——”,而後被人接通了。
姚詠心沙啞的女聲随之響起,還有些困頓,“蓮?”
伍賀蓮抽了口煙,卻是沉聲問道,“詠心,對你而言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誰。”
姚詠心顯然睡眼朦胧,還處于惺忪狀态,并沒有回神。一陣長時間的沉默之後,姚詠心幽幽說道,“媽媽。”
“睡吧。”伍賀蓮沉聲一句,将電話挂斷。
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敲響,下屬走了進來。
“蓮少爺,這是你吩咐查的資料。”下屬将文件袋放下,恭敬地低頭退走。
周遭如此安靜,伍賀蓮盯着面前的文件,遲遲沒有打開,心中似乎已經有了某個答案。一支煙抽完,掐滅了煙頭,他終于還是拿起文件翻閱。文件隻有薄薄的一頁紙,白紙黑字,卻記錄了她的全部。
她的名字,她的出生,她的生日。
她在哪所幼稚園哪所小學哪所高中讀的書,她的成績一向名列前茅。
她的父親叫顧青,死于疾病。
可是母親一欄中的名字以及備注,卻讓伍賀蓮凝眸。
母親:林芬,五年前嫁進周家,周墨生的妻子。
伍賀蓮輕放下手中的文件,眼前卻浮現起零星的記憶和話語,斷斷續續交錯而過。他曾經問過許多遍,關于大學的辯論賽遲到。
第一次問,她輕描淡寫一句地回答睡過頭了。
第二次問,她淚如雨下,卻向他開口請求挽救周氏。
第三次問,她說那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
原來,原來那天是林芬改嫁的日子。
伍賀蓮閉上眼睛,莫名的酸澀堵住了胸口。
當朝陽升起,全新的一天帶着初冉的光輝和美好。
一家茶樓,坐立于步行街。
三樓的小間,清新雅緻,牆壁上挂着山水畫,墨色香濃,自有一番别緻韻雅的味道。小間外的回廊外有人彈奏着古筝,琴聲叮叮咚咚。桌上放着白瓷茶具,上好的龍井,喝上一口,能夠讓人靜下心來,在這樣喧嘩的城市,難能可貴。
“先生,這邊請!”服務員微笑喊道,帶領着男人走向包間。
門徐徐推開,周城澤瞧見包間内的男人,而伍賀蓮也在同時擡頭望向他。周城澤在他對面坐下,這也可以說是兩個男人第一次正面交鋒,除去那幾次公司見面會談。女服務員立刻替周城澤沏了杯茶,安靜地退出包間。
“不知道賀總今天約我來這裏,有什麽事。”周城澤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不疾不徐問道。
伍賀蓮直截了當地說道,“我要見周夫人。”
“芬姨不想見你。”周城澤沉聲拒絕。
“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作爲交換,我要見周夫人!”伍賀蓮沉靜說道,周城澤的手輕顫,杯中的茶水泛起漣漪。
周城澤輕笑一聲,對股份不屑一顧。
“接下去的七天之内,我會對外宣賣周氏股份,如果周總不介意外流。”伍賀蓮從容微笑。
周城澤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眯起眼眸,“哪怕是外流,也不會讓你見。”
“你怕了?”
“我怕什麽。”
“周夫人能嫁進周家的條件,不準對外公開她和顧曉晨的關系。”伍賀蓮彈了下煙灰,繼而說道,“你周城澤等了那麽多年的女孩兒,她是我的女人,你不甘心。如果我見了周夫人,那麽你可能連最後的機會也沒有,所以你怕了。”
周城澤驟然陰霾,反唇相擊,“不到最後不知道!股份賣不賣随賀總!”
周城澤匆忙地幾句談話,起身就要離開。當他轉身要拉開門的時候,伍賀蓮卻突兀地說道,“其實我該謝謝周總。”
“賀總這話是什麽意思?”周城澤回頭質問。
伍賀蓮凝眸說道,“謝謝周總,把她推向了我。”
周城澤一怔,也不知是什麽滋味,終究還是走了。
林芬詢問了關于伍賀蓮的事情,問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顧曉晨搖了搖頭,所有的形容詞都無法描述他們之間的關系,隻好選擇沉默。
戀人?過去時了。
朋友?也不算了。
上司?她已經換公司了。
顧曉晨呆呆地望着文件上的内容詳要發愣,卻什麽也沒有看進去。
經理走近她身邊說道,“顧曉晨,你跟我來。”
聽從經理的吩咐,顧曉晨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随經理而去。眨眼之間,她已經跟随着經理來到了四樓的會議室前。經理推開了門,顧曉晨一擡頭,隻瞧見一道高大身影背身站在落地窗前,巨大的光影籠罩了他,勾勒出身材曲線,修長挺拔,偉岸如松。
可光是這個背影,顧曉晨都知道他是誰。
“賀總,人帶到了。”經理阿谀地笑道,立刻退了出去。
顧曉晨蹙眉,急忙喊道,“經理!”
伍賀蓮徐徐轉身,深沉的目光望向了她,他的口氣沒有了從前的蠻橫霸道,商量似得說道,“我們談談。”
經理也是個識趣的人,不等顧曉晨反應,急忙離開。
一下子,會議室内隻剩下他們兩人。
滴答滴答——
顧曉晨習慣性地低下頭,盯着自己的鞋子。她抿着唇,什麽也沒有說。
伍賀蓮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裏,劍眉一凜,沉聲問道,“你和周家是什麽關系?”
顧曉晨沉默半晌,這才輕聲說道,“沒有關系。”
“那爲什麽要去接機?”伍賀蓮繼續問道。
顧曉晨咬着唇,又是沉默。
“好,我換個問題。”伍賀蓮的聲音格外低沉,甚至是帶着一絲沙啞,“告訴我,那次辯論賽爲什麽遲到?”
顧曉晨的淚水忽然凝聚,氤氲于雙眸。
“因爲前一天晚上,周家正在舉行婚禮,周墨生娶妻。”有些自問自答,伍賀蓮幽幽說道,顧曉晨心裏一緊,他卻是無數情緒交織而起,像潮水将他淹沒,聲音也越來越響,說到最後一個字徹底吼了出來,“爲什麽不告訴我!爲什麽不告訴我周墨生的夫人林芬就是你的媽媽!”
顧曉晨緊咬牙關,倔強地不讓眼淚落下。
伍賀蓮朝她慢慢走去,伸出手卻不知該怎麽去擁抱她,他的雙手終于碰觸到她的身體,再也無法克制的疼惜,仿佛要将她揉進身體裏,再也沒有了半點脾氣,無力地說道,“顧曉晨!你該告訴我,可以告訴我的!”
天知道他嫉恨了多久。
一直以爲周城澤是她喜歡的人,可不曾想到這所有的一切,僅僅隻是爲了她的媽媽。
顧曉晨死命地咽下眼淚,不容許自己哭泣,可是顫抖的身體以及哽咽的聲音洩露了她的難過傷心,還有那卑微的自尊和驕傲。她不去擁抱他,甚至是推拒着他,頑固得像是童話故事裏那隻等愛的小狐狸。
“我不要你可憐我!我不要你同情我!”顧曉晨痛苦地喃喃說道,朝後一步一步退去。
大手按向她的小腦袋,讓她依靠向自己,伍賀蓮附耳說道,“聽着!我沒有可憐你也沒有同情你!”
他親吻着她的額頭,恍惚中她聽見他那樣溫柔地說,“我隻是心疼你。”
終于,終于再也忍不住。
顧曉晨大哭出聲。
伍賀蓮從來沒有見過顧曉晨這樣哭泣的樣子,撕心裂肺地大哭,揪緊了他的衣襟,不再是無聲無息地哭泣,也不再是隐忍壓抑地流淚,她像個孩子,受了傷受了委屈,找到了依靠之後就會全部發洩。他隻能這樣抱着她,輕撫着她單薄的脊背,直到那悲泣轉爲隐隐啜泣。
哭過後的顧曉晨,終于慢慢平靜下來。
眼鏡早就被淚水蘊染模糊,伍賀蓮摘下她的眼鏡,拿起領帶替她将鏡片上的淚水擦幹。
“以前怎麽沒發覺你這麽能哭,愛哭鬼。”伍賀蓮一邊擦,一邊說道。
顧曉晨哭紅了雙眼,哽咽到不能開口說話。
伍賀蓮忽而擡頭,隻見她一向白皙的小臉卻因爲哭泣而泛起紅暈,可愛得像是一隻蘋果。紅唇動人,雙眼蒙着水氣朦胧不清,黑色的瞳眸卻宛如黑寶石,格外得漂亮清澈。他從未發現,原來一個人哭的時候,也可以哭得那樣美麗。
伍賀蓮不自覺地揚起唇角,拉着她走到一邊的沙發坐下,不忘記霸道地叮囑,“以後要哭也隻能在我面前哭。知道嗎。”
“我……才不是……愛哭鬼……”顧曉晨斷斷續續地說道,擡手擦着眼淚。
“愛哭鬼。”伍賀蓮卻和她杠上了一樣,偏偏要這麽叫她。
“我不是。”
“愛哭鬼。”
“我不是。”
“我就是喜歡愛哭鬼。”他笑的迷人,雙眸璀璨。
喜歡?顧曉晨原本就通紅的小臉這下子更紅了,懵了半晌才慌張回神,急忙從他手裏奪過眼鏡重新戴回。其實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悶聲一句,“我去工作。”
伍賀蓮好整以暇地瞧着她起身,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就這樣拉着她,不拽下她可也不讓她走。他搖晃着她的小手,沙啞地沉沉呼喊她的名字,“晨晨。”
怎麽聽都像是在撒嬌。
顧曉晨一瞬暈眩,扭頭瞥向他,咬着唇不語。
伍賀蓮望着她微笑說道,“晚上一起吃飯。”
“叫上伯母一起。”伍賀蓮又是說道,顧曉晨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卻從容沉靜。
顧曉晨險些就咬到舌頭,支吾說道,“你……你見她做什麽?”
“不是要道歉嗎?”伍賀蓮的理由冠冕堂皇,十分充足。
“我替她接受你的道歉。”顧曉晨心裏煩亂,他竟然要見她的媽媽?
“道歉這種事,親口說比較有誠意。”伍賀蓮站起身來,走近她身邊,大手撩開她的頭發,“而且我作爲男朋友,也該見見伯母。”
顧曉晨根本就沒聽進去他的後半句話,還想着他要見林芬的事兒,“不知道有沒有空。”
“哪天有空,哪天告訴我。”伍賀蓮耐心地說道,替她理了理襯衣的領口,叮咛道,“多穿點衣服,你這麽怕冷。下班後我來接你。”
顧曉晨乖巧地點頭,他低頭吻了她的臉頰,“去吧。”
顧曉晨離開了會議室,走回部門辦公間的路上,這才消化完他的話語,一下愣住。
男朋友?
下班之前,顧曉晨打電話給林芬,想問問她有沒有空。可是林芬的手機關機了,而她隻以爲她剛從國外回來還在休息。吃飯道歉的事情,也不急這一天。可是顧曉晨卻沒有想明白,他怎麽又突然成了她的男朋友了?
這難道算複合?
終于熬到下班時間,顧曉晨随着同事走出公司。
底樓大廳處,兩道光鮮亮麗的身影俨然是最惹人注目的風景線。
伍賀蓮站在一邊,俊容冷漠,無視于周遭。而隔了大概兩、三米遠,那可是讓男人們雙眼發直的美女。餘玫提了個挎包,大冷天的還穿着超短的豹紋皮裙,外面套了件黑色小短褂,一雙丹鳳眼就這麽掃來掃去。
衆人繞過他們三人,一邊觀望,一邊走過。
“親愛滴!”餘玫眼尖地瞥見人群後頭的顧曉晨,踩着高跟鞋就沖了過去,親昵地摟着顧曉晨,卻是壓低了些聲音,“他怎麽也在這裏?”
伍賀蓮迎了上去,餘玫說道,“賀總,這麽巧呀,真是哪裏都能看見你。”
“我和晨晨約好一起吃飯。”伍賀蓮漠漠說道。
餘玫對他的稱呼挑刺,“賀總别喊得這麽親密,會讓别人誤會的。”
“誤會什麽?”
“誤會你和我們家曉晨的關系啊,誰不知道賀總的紅顔遍布整個香港乃至全世界,一個不小心曉晨成爲圍攻對象了怎麽辦。再說了,曉晨……”餘玫的話說到一半,伍賀蓮硬聲打斷,“我不覺得這會讓人誤會,她是我的女朋友。”
“前兩天你向我主動告白,我接受了。”伍賀蓮望着顧曉晨正兒八經地說道,可那神情卻得意地欠扁。
主動告白?餘玫一愣,額滴神啊。
顧曉晨這才想起那天沖動地跑去跟他說了那四個字!
“這有什麽啊,我們成天沒事就說‘我喜歡你’,‘我愛你’,這就跟見面打招呼問‘你吃飯了嗎’一個意思。”餘玫雙手環胸,打哈哈道,“賀總該不會是當真了吧?”
伍賀蓮沒有說話,隻是在空中打了個響指。
大門處走進十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俨然是保镖。可是他們還戴着墨鏡,各自懷裏卻捧着一大束玫瑰。那些職員被這場景吓到了,紛紛停下腳步躲到一半觀看。突然,從一個女職員的腳下飛蹿而來一輛玩具小車,那輛小車陸續穿過人群,引得人輕呼驚叫。
“哎呀!車上怎麽有隻小狗呀!”
玩具小車停在伍賀蓮腳邊,他将可愛的白色小狗抱起,捧到顧曉晨面前,“它是我們的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