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毗鄰香港,交通自然十分便捷。
車子一路穩穩飛馳,坐在車中,前方的男同事一直在講說有關深圳近幾年的發展境況,與經理朱治青不時地交談,顯然事先就做了一些準備工作,所以有備無患。
“深圳發展得特别快,第六期全球金融中心指數揭曉,深圳在那一期七十五個全球金融中心城市中,金融中心競争力排名第十四位,可見深圳這是塊寶地。”小劉不時地回頭,笑着說道。
“小劉,你說得不錯,深圳确實是塊寶地。所以這次的金融會晤,上面特别交待了,通過接觸國内的金融機構、證券公司,也希望開拓國内市場。”朱治青點了點頭,幾句話點出這次會晤的真正用意,也加重了他們身上的擔子。
顧曉晨望着前方,隻是安靜地聆聽。
“顧助理,是不是坐車坐得時間太長,所以不舒服?”朱治青問道。
顧曉晨笑笑,她确實是有些不舒服,“有一點。”
“顧助理,馬上就要到了,你開窗吹吹風。”小劉望向顧曉晨,關心地說道。
“小劉,拿瓶礦泉水給顧助理。”朱治青沉聲吩咐,小劉立刻取了水遞向了顧曉晨。
她一邊道謝,一邊接過,“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了。”
到達預訂的酒店後,三人放下東西,各自去房間休息。
出差第一天,他們并沒有去會晤召開的地點,而是在深圳這座繁華的都市遊逛。顧曉晨長這麽大,很少出香港,除了先前去日本公幹,加上法國巴黎之行外,她都沒有怎麽出去過。
這下也隻當是額外旅遊了。
等到第二天下午,她才跟随着朱治青前去金融會晤中心。
墨綠色鏡面的高級大廈,站在大廈前仰頭望去,眼前的大廈簡直就像是矗立在雲霄之中,呈現正三角型。當然,這是視覺上的誤差。
“顧助理。”小劉在前頭喊了一聲,顧曉晨急忙應聲。
三人正要走進大廈,身後卻有幾輛黑色房車聲勢浩蕩地駛來,列隊停靠于路邊。這樣的排場太招搖了,惹人注目。
顧曉晨同樣回頭望去,隻見前邊的一輛車有人下來,替中間的車打開了後車門。
而後一道颀長的身影霍地鑽了出來。
修身剪裁的西服,純淨的黑色一如他的黑發,配了件銀灰色的襯衣,陽光下覆着一層金光。冷酷的臉部輪廓,剛毅的線條,有一縷發絲落下額頭,像是不會被任何事任何人屈服似的,如此放肆不羁。
顧曉晨站在原地不動聲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過倒黴。
怎麽到哪兒都能見到他?
轉念想想這次可是金融會晤,他這樣的金融巨子,又怎麽會不出席呢?
朱治青并沒有正面接觸過伍賀蓮,先前去伍氏洽談,後來也是别的經理出面簽署協議。但是他還是認出了他,畢竟他也是新聞媒體報道次數較多的名人。
朱治青笑着迎了上去,一邊走一邊拿名片,阿谀地說道,“賀總。您好。我是商銀證券的朱治青。”
伍賀蓮微微點頭,一旁的助理接過了他的名片。他的态度冷漠,與往常沒有任何變化,無形中給人壓力,仿佛他就該如此高不可攀的。那挺拔的身軀從顧曉晨身邊徐徐經過,僅與她隔了一米遠,就這樣擦身而過。
看來“陌生人”這三個字,他诠釋得更加完美。
“走吧。”朱治青叮咛一聲,三人立刻奔進了大廈。
這次應邀出席金融會晤的公司有幾百家,商銀不過是其中滄海一粟。而伍賀蓮卻被視爲“特邀嘉賓”,安排了特别的席位,坐在最前方。與他并排而坐的還有另外幾位特邀嘉賓,金融界的權貴人氏。
後邊黑鴉鴉的座位,顧曉晨坐在某個角落,一眼望去找不着人。
“下面我們熱烈歡迎香港伍氏公司總裁伍賀蓮先生!”司儀洪亮的男聲響起,衆人鼓掌。
“各位下午好。”低沉淳厚的男聲不疾不徐響起,猶如一絲清風吹來。
顧曉晨認真得做着會晤的相關記錄,握着手中的筆,她一直都沒有擡頭。直到他的演說快要結束,她才擡起頭來。可他的目光像是望着她的方向,又像是望着别處,她平靜地低下了頭。
長達三個小時的金融會晤終于結束,随着人群離去。
前方的貴賓通道卻沒有那麽擁擠,伍賀蓮與穿戴精緻氣質高雅的女人并肩而行,女人有說有笑,溫婉不可方物。
之後前往大廈已經置備的餐廳用餐,小劉在旁小聲說道,“她是鵬城第一名媛,溫靜桐,圈子裏很有名氣。有這麽一說,十個男人,九個都要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還有一個因爲沒腿,跪不了。”
小劉的話讓朱治青笑了起來,臉上的肉也一抖一抖。
顧曉晨安靜地坐在一邊,一言不發。
晚宴開席了,伍賀蓮那一桌在大廳正中央,而顧曉晨随朱治青坐在偏左的這一桌。熱菜上了一道,還沒動筷呢。有人走到朱治青身旁,徐徐說道,“朱經理,我們賀總讓顧小姐換個位。”
一聽是“賀總”,朱治青自然不敢有異議,“好,沒問題。顧助理,你去吧。”
“經理……”顧曉晨一臉爲難,心裏懊惱。望向一旁的朱治青,他臉上的神情讓她覺得沾染了幾分異樣顔色,肯定是認爲她和他有什麽關系了。
“顧小姐。”那人催促。
顧曉晨咬牙,“不好意思,請告訴賀總,我不換位。”
“這……”那人頓時支吾,不知該怎麽辦了。
但是又見顧曉晨的态度強硬,他隻好回到伍賀蓮身邊低聲回禀,“賀總,顧小姐說她不換位。”
伍賀蓮的目光冷冷地掃向某個方向,她背對着他而坐,瞧不見她的臉。瞥了個眼神,那名下屬立刻退去。身旁有人舉着酒杯與他碰酒,溫靜桐一張麗容在燈光下散發着迷人魅力,“賀總,我敬你一杯。”
伍賀蓮揚起唇角微微一笑,與她碰杯,漆黑的雙眸隐匿深邃。
顧曉晨坐在原地,隻感覺自己如坐針氈,一分一秒也呆不下去了。等了片刻,她瞧見那人默默離開宴會大廳,她這才松了口氣。慶幸的是伍賀蓮的下屬沒有再過來要她換位,煩惱的是他到底想做什麽。
朱治青不動聲色,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似的,沉聲說道,“顧助理,賀總讓你換位,你換了就是。以後這種事學着聰明點。”
“經理,我……”顧曉晨想要解釋,可是想想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們之間的關系,她無論如何也是說不出口的,反倒是有些越描越黑的感覺。話說到一半隻好咽了回去,望着桌上的食物卻沒有食欲了。
小劉剛從洗手間回來,見她不動筷,困惑問道,“顧助理,你怎麽不吃?”
“我在吃。”顧曉晨笑笑,用筷子夾了一顆花生米含在嘴裏。
吃飯期間偶爾可以聽見中央傳來女人的笑聲,以及男人們起哄的聲音。他們這一桌同樣如此。會議席上衣冠楚楚的男人們,一到了酒桌上,全都本性畢露。朱治青喝高了,可還有人不斷地敬酒。
小劉隻好陪着擋酒,顧曉晨連忙問服務員要了杯清水,“朱經理,你喝杯水吧。”
“水……喝水……”朱治清喝得臉色潮紅,滿身都是酒氣。
他粗嘎的聲音卻讓顧曉晨蹙眉,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這會讓她想到那個變态。回神望去,朱治青喝了水,又和那些經理、主管拼酒去了。她搖搖頭,隻當自己剛才是緊張錯亂。
好不容易散了席,小劉扶着朱治青走出餐廳。
“我跟你們說,曉晨,小劉,這喝酒是有學問的。酒桌上能耐的,才是真能耐……”朱治青說着胡話,整個人七倒八歪。他體形肥胖,小劉身材幹瘦,有些扶不住了,“顧助理,你快幫幫我。”
“好。”顧曉晨急忙上前,扶住了朱治青另一邊。他的大手順勢摟住了她,扭頭的時候,酒氣時不時噴灑而來,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扶到大廈門口,小劉去取車,隻留下顧曉晨一人扶着。
朱治青昏花的雙眸望向顧曉晨,鎖住她白皙的臉龐,讒笑着說道,“曉晨啊,你談朋友了嗎?”
“沒有。”顧曉晨輕聲說道,吃力地扶住他,又是離他微微遠一點。
朱治青的笑聲響起,忽然低聲說道,“你一個人,晚上……”
“朱經理。”就在這個時候,方才前來傳話的男下屬又出現了。幾個大步走到朱治青身邊,強勢地伸手将他扶住,“顧小姐,賀總說了,讓你坐他的車走。”
怎麽又是他?
顧曉晨的眉宇緊蹙,“不用麻煩了。”
“賀總既然開口了,你就不要推拒。”朱治青含糊不清地開口,索性壓了身份,“我現在命令你,你坐賀總的車。”
小劉開車而來,男下屬扶着朱治青上了車。
顧曉晨看着車子在面前徐徐駛過,胸口一陣憋悶。她并不想坐他的車,也不想和他再有接觸,對着那名男下屬輕聲說道,“替我謝謝賀總,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顧小姐……”那名男下屬急急喊道,攔住了她,“請不要讓我爲難。”
顧曉晨既不想爲難他,可又不想留下坐他的車。
兩人正僵持不下,那下屬忽然喊道,“賀總。”
顧曉晨背對着而站,脊背一僵。
伍賀蓮沉默地走到她身邊,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抓過她的小手,拽着她朝停車的方向行走。起初還在意有人,她不好嚷嚷,引人注目。等走遠了些,她才呵斥,“放開!賀總請放手!”
車鑰匙遠遠地開了車鎖,伍賀蓮牢牢地抓着她的手,強硬地将她塞進車裏。他甚至是故意将她從駕駛座塞進副車座,而後自己上了車。
顧曉晨想要去開車下車,卻發現車門已被反鎖。
“你……”她慌亂地回頭,冷聲喝道,“我不要你送。”
他卻緊抓住她的手,不讓她亂動,有力的大掌繼而按住她的肩頭,栖向了她。這樣的姿勢會讓顧曉晨想到先前并不願意回憶的一幕,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她撕心裂肺地抗拒咆哮,“不要!不要!不要!”
伍賀蓮一怔,瞧見她臉上的血色盡褪,慘白無光,那清澈雙眼眸也不安閃爍。清楚地察覺到她的身體正在顫抖,她……怕他?
這個念頭迅速閃過腦海,讓他驟然不悅。
她卻胡亂地捶打他,“我不要!”
伍賀蓮用力将她往懷裏拽進,雙臂輕輕地圈住她,像是在安撫一個受到驚吓的孩子,像是怕她會更加遠離他。
“别怕我。”他低沉一句,在她耳邊呓語,“我隻是想替你系安全帶。”
“晨晨,别怕我。”伍賀蓮沙啞呼喊,大掌撫着她的腦袋,将她按向自己。
他一遍一遍地呼喊,“晨晨。晨晨。”
這樣親昵的稱呼,隻有一個人喊過。那是顧青。驚恐彷徨的時候,伍賀蓮低沉的男聲給了顧曉晨一種錯覺,就像是她最依賴深愛的顧青。害怕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的呼吸由急促轉而平煦,不再那麽慌張。
“你不要亂動,我保證不碰你。”伍賀蓮沉聲說道,那語氣有一絲無奈。
顧曉晨蒼白的小臉恢複了些血色,也不回應,隻是僵硬着不動。他松開了手,替她将安全帶系好。她側臉靠着車門,又不願意開口說話了。他握着方向盤,一腳踩下油門,将車徐徐駛出。
顧曉晨本就沒有方向感,加上又是陌生的城市,隻能任他開車。
沿路而過無數小店,可他卻将車停在路邊。
前方不遠處是一家小而雅緻的餐廳。
“下車。陪我吃點東西。”車子停下後,伍賀蓮伸手要去替她解安全帶,她卻在他之前将安全帶解開了,刻意地避開他的關護。他的手僵在半空,也不怎麽在意。收回了手,漠然地下車。
顧曉晨也下了車,輕聲說道,“賀總,我不餓。”
“可是我餓了。”他幽幽說道,雙眸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這樣的對話怎麽聽着那麽耳熟,她懊惱蹙眉,“我不陪吃消夜。”
“你不餓,那就不用吃了。看着我就可以。”伍賀蓮眉宇凜然,淡漠說道。見她站在原地不肯走,他作勢要去牽她的手,她卻又主動邁開腳步,走向了那間小店。
深夜近十點,小店裏的客人三三兩兩。
這是一家點心店,主要經營粥、馄饨、面食之類。
伍賀蓮徑自點了東西,顧曉晨低頭不語。服務員拿着菜單離去,他抽了支煙。那煙草味飄了過來,她聽見他調侃般說道,“和别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沒見你話這麽少。和我在一起,你就不會說話了。”
顧曉晨抿了抿唇,依舊沒說話。
食物上來了,她一瞧,桌上擺了兩碗粥、兩碗馄饨、一些精緻的小菜。怎麽都是兩份?他卻将其中一份拿到她面前,漫不經心地說道,“一個人吃東西沒胃口,你就随便吃點。”
“小姐,你嘗嘗看。我們店的馄饨可好吃了。”一旁的服務員适時搭話,簡直就像是被誰買通串供的。
服務員的熱心讓顧曉晨不好意思起來,她拿起湯匙勺了一隻馄饨吃。薄薄的皮,餡是蝦仁的,一口一個,味道很不錯。
顧曉晨擡頭微笑,“真的很好吃。”
“那就多吃點。”服務員笑得欣喜,拿着托盤轉身。
顧曉晨手中握着湯匙,小心翼翼地瞥向他。煙被擱在煙灰缸邊,他默默地喝粥。那神情總是看不出好或者不好,食物美味不美味都不重要了,僅僅是爲了吃東西而吃東西。
剛才的宴會,一群人在拼酒,她其實根本就沒吃什麽東西。
到了最後,她竟然比他吃得多。這真是郁悶。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他買單付錢,而後送她回下榻的酒店。車剛停穩,顧曉晨轉身望向車内的他,思忖了一個晚上的話,最後隻剩一句,她不疾不徐說道,“賀總,以後請不要這樣。”
“怎麽樣。”他立刻反問一句,明知故問。
顧曉晨輕握拳頭,被他逼得将話講明,“不要以賀總的身份讓我換位讓我坐你的車,甚至是讓我陪你吃東西。”
“我想你誤會一件事。”伍賀蓮側目睨着她,她微微一愣,他凝眸說道,“我是以男人的身份。”
男人?
轟得一下,甚至都沒搞明白他這話到底是什麽。
顧曉晨慌張地打開車門,低頭奔進酒店。
第三天的安排是參觀深圳幾座金融貿易大廈,晚上的時候,原本是要去海邊一起篝火晚會。但是天公不作美,當天下午就一直下雨。沙灘是不能去了,轉而包下當地一家有名的PUB。領導歸領層包間,下屬則歸下屬包間。
十點左右,玩得氣氛正高,顧曉晨有些困了。
她拍了拍身旁的小劉,輕聲說道,“我打車先回去了。你慢慢玩。”
“好。小心點啊。”小劉應了一聲,急着和人劃拳。有人打來了電話,小劉隻見是朱治青打來的,立刻接起,不敢怠慢,“經理……顧助理已經回去了……”
顧曉晨獨自走出PUB,天空還着下雨,空氣卻是清新。
沿路無人,她走出曲折的小巷,朝着大馬路而去,準備打車。
可是繞來繞去,竟然發現有些迷路。
而這個時候,手機響了。
顧曉晨拿起手機一瞧,屏幕上的陌生号碼讓她心驚,她一邊急走一邊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卻響起伍賀蓮低沉的聲音,“你在哪。”
顧曉晨默了下,一言不發就将電話挂斷。
“小寶貝……我來找你好不好啊……你不要走哦……我馬上就來找你……”那讓人毛骨悚然的粗嘎男聲在寂靜無人的巷子裏猛然響起,顧曉晨驚恐無比,張望四周,沒有人影,卻感覺對方好象正盯着她,她害怕地開始狂跑。
有腳步聲噌噌響起,分不清是她的,還是誰的。
雨越下越大,漸漸打濕了她。腳下一滑,顧曉晨狼狽地摔倒在地,重重地沉響,她爬也爬不起來,渾身疼痛。手機也砸在地上,卻又開始振動。
顧曉晨抓起手機,一下接通,伍賀蓮溫怒質問,“你在哪。”
“我好怕……”她緊握住手機,無助顫聲。
PUB的豪華包間裏,燈光缭亂,原本嘈雜的音樂卻換上了輕音樂。
“我選了一瓶紅酒,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溫靜桐穿着大V領的性感連身窄裙,包裹着曼妙的身材曲線,她一頭長發又直又亮,鳳眸微微眯起。
伍賀蓮端坐在沙發上,西服脫下放在一邊,襯衣的袖子挽了幾圈,放蕩不羁。他一手抽着煙,那姿勢慵懶随性。他雙眸微眯,嘴角一抹無謂弧度,不經意間盡顯男人味,殺生力無限。
“喝一杯吧。”盡管他沉默不言,溫靜桐卻也不生氣,反倒是笑笑。
她在圈子裏是有名的交際花,爲了博她一笑的男人多得去了,而她更被男人私下奉爲“女神”。溫靜桐在鵬城混得如魚得水,可是心裏面也一直在等待心儀的男人出現。
溫靜桐将酒杯遞向他,笑得絢目。
眼前的男人就不錯。
伍賀蓮接過酒杯,隻是拿在手中微晃,那瑰紅的液體沿着杯壁打轉。他望着溫靜桐,似笑非笑,冷漠的氣質愈發迷人。
“不喝嗎。”溫靜桐呢喃一句,在他身邊坐下。她側頭一笑,柔軟無骨的手取過他手中的酒杯。忽然仰頭喝了口酒,口中還含着紅酒,就這樣湊向了他,用嘴将酒水渡入他的口中,沙啞呓語,“味道……怎麽樣呢。”
伍賀蓮依舊不爲所動,那笑更加散漫,吐出三個字,“取悅我。”
溫靜桐放下酒杯,手探進他的襯衣裏輕撫他結實的胸膛。紅唇湊向他的頸項,開始吻他的脖子,她的吻一路往下移,手指解着襯衣的紐扣。紅唇的痕迹也印在了他的身上。
“咚咚——”包間的門突然被人敲響,傳來呼喊聲,“蓮少爺!”
那是伍賀蓮的下屬。
溫靜桐停了動作,倒在他的懷裏不說話。
“進來。”伍賀蓮沒有推開她,也并不摟她。
下屬立刻走進包間,欲言又止。
“我去補個妝。”溫靜桐說道,識趣地起身離開。
待她走後,下屬自責說道,“蓮少爺,是我失職,剛才上了下洗手間,回來後就發現顧小姐不見了。”
“去找。”伍賀蓮整個人一凜,那冷意迸發。指間的煙還燃着,他拿出手機按下了号碼。第一通電話撥過去,等待着電話被接通。好不容易接通了,隻開口問了聲“你在哪”,卻被她挂斷了。
聽着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盲音,怒氣猛地升騰。
他将手機扔向玻璃茶幾,煙越抽越猛。
僵持了一分鍾,再次拿起手機撥了個過去。
從來沒有一個電話會讓他如此憤怒,伍賀蓮握緊了手機。等待許久才被接通,隻聽見淅瀝淅瀝的雨聲,卻聽不見她的聲音。
“你在哪。”胸口煩悶無比,他溫怒質問。
雨聲依舊淅瀝,電話那頭的聲音輕到不能再輕的,如此無助地顫抖,“我好怕……”
隻有三個字,伍賀蓮猛地從沙發上起身。一陣咬牙切齒,卻還強作鎮靜,一字一字問道,“告訴我!你在哪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人追我……有人追着我……”她彷徨不安地說道,那聲音已然哽咽。斷斷續續訴說的她,無法将事情講述完全,隻讓人更加覺得憂慮焦心。
“是不是在這裏附近?”伍賀蓮沉聲問道。
“我在巷子裏……我迷路了……”
“别怕,我來找你。你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出聲。我一定會找到你。”伍賀蓮眉宇緊皺,在電話裏沉沉安撫,“我現在就來找你。你不要出聲。”他甚至不敢将電話,就這樣沖出了包間。
“賀總?”溫靜桐恰巧折回,隻見他奔出包間,她狐疑喊道。
伍賀蓮并不理會,像是根本就沒有瞧見她一樣,邁着大步離去。
溫靜桐愣愣地站在原地,聽見他焦急呼喊,“晨晨……”
“小寶貝……你在哪裏……不要躲起來噢……我馬上就來找你……”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那可怕的聲音一直一直在耳邊盤旋。顧曉晨蜷縮成一團,蹲坐在角落裏,用一些竹簍遮了自己。那樣漆黑的巷子裏,小雨不斷地落下雨線。她的頭發和衣服早就濕了,渾身寒冷。
手機還握在掌中,卻因爲電量不足而斷了電。
顧曉晨害怕地抱緊了自己,緊咬住唇,不發出任何聲音。
誰的腳步聲漸漸臨近,她的身體顫抖起來。她不敢擡頭不敢去望向來人,隻怕會看見讓自己害怕的一幕。懦弱地将身體蜷縮得更小,瘦小的身體藏在竹簍後邊,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哭泣。
突然,面前的竹簍被人一把拽掉,顧曉晨尖叫出聲,“啊——”
她的叫聲凄厲,在寂靜的巷子裏回響。
那道黑影在她面前蹲下,雙手一伸,将她緊緊摟入懷裏。惶恐到快要窒息,卻落入一具溫熱胸膛,聞到那熟悉的淡淡煙草味道,顧曉晨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浮萍,一下子将他緊緊抱住。
第一次擁抱住他,發出動物似得嗚咽。
“沒事了,不要怕。别怕。”伍賀蓮輕撫着她,她一下大哭出聲,喊着他的名字,“阿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