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兒名義上是休息一日,所以出宮走走。
主子們跟前的臉的太監按例都是有休息時候的。所以他要出宮一日,也不算什麽是。
隻需報備之後就可以出去了。
至于帶銀子出去,就說是給禧嫔買些舶來品也不算什麽。
如今大清與外頭的來往多,京城裏也有了不少家舶來品的店面的。
宮裏的主子們叫人出來買東西是常有的事,不算稀奇。
故而,滿銀出宮很順利。
出宮之後,七拐八繞的,就往牛犄角胡同去了。
這裏是周太醫家裏。
滿銀四處看看沒人跟着,就敲起門兒來。
不多時,就見一個婆子來開門,婆子也有見識,這一看就是宮裏出來的。
就胡亂福身:“這位爺,是找我們老爺麽?”
“正是,敢問周大人在家麽?”滿銀笑問。
其實既然來找,就肯定是笃定周太醫在呢。
今日也是周太醫沐休日。
“在呢,請您進來吧。”婆子忙道。
滿銀笑着點頭,随手塞給了婆子幾個銅闆,就往裏去了。
這是個三進小院,不算特别豪華,普普通通罷了。
太醫院的太醫一年也沒多少俸祿,要銀子,全看賞賜。
周太醫這樣的,又不是伺候皇上的,自然不算有錢了。
周太醫得知是宮裏來人,忙不疊的就出來迎接了。
見了之後發現不認識……
“這位……”周太醫實在不知道怎麽稱呼。
“奴才是禧嫔娘娘跟前的,叫滿銀,給周大人請安了。”滿銀說着,就甩開袖子打千兒。
他雖然穿着常服,但是這動作是标準的很的。
“公公請起,請裏頭坐吧。”周太醫忙扶着滿銀。
滿銀起身,笑着應了。與他一起進了屋裏。
要說朝中官員們,都看不起太監是真的。
可是這太醫們,是與太監接觸最多的官員了,看不起是一回事,可是不敢慢待也是一回事。
進了屋,滿銀笑道:“周大人廉潔啊!”
周太醫不好意思的一笑,這是說他窮吧?
“叫公公笑話了,家裏沒什麽好茶,委屈您了。”
說着,就見一個不怎麽年輕的丫頭上茶來了。
隻看這個,就知道周家确實沒什麽底子。要說來了客人,要麽就是叫漂亮丫頭上茶,要麽叫小厮上茶。
這來個又不好看,也不年輕的,顯然是小厮少,忙不過來,也沒有漂亮丫頭罷了。
滿銀心裏好笑,主子就是厲害,這選的人。以後出去說什麽都有人信啊!
這樣的人,也肯定正直啊。
不然做太醫的,随便露出消息去,就都是銀子了。
“不知公公今日是有何事找下官?”周太醫提着心呢。
太醫難當,就怕是後宮那些個主子們有什麽心思了。
“周大人是康熙年間就做了太醫吧?哎呀,說起來,先帝爺那會子,幾番風雲變幻。這太醫院裏也是換了一茬又一茬的。周大人能如今還在太醫院,也實屬不易了。”
滿銀笑着鋪墊。
周太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了,幹笑着道:“滿銀公公說的是,爲主子分憂是臣子的本分。”
滿銀笑着:“周大人啊,今兒奴才來呢,實在是來救您的命來了。”
周太醫一愣,起身,不知所措的看滿銀。
他什麽都沒做啊。可是牽扯後宮,就是你什麽都沒做,也是不好說清楚的。
“周大人莫要緊張,坐下坐下。”滿銀笑着道。
周太醫就又坐回去,可終究是坐不安穩了。
“周大人,奴才今兒來呢,得求您一件事。這一件事呢,有兩個選擇,奴才這就說與您聽。”
早在剛才,上茶的人就走了,所以如今說話是不必忌諱的。
“公公請說。”周太醫提着心勉強笑。
“這頭一件呢,是禧嫔娘娘想借着周大人的手,陷害太子爺謀殺太後。”滿銀笑盈盈的說完,就看着周太醫白了臉。
周太醫這回起不來了,渾身發軟了,張大嘴不知怎麽說話。
“這第二件麽,就是這宮裏另有一位主子願意保住您的命。隻願您在适當的時候将禧嫔娘娘的意思告訴皇上。”
周太醫聽着就糊塗了,他完全不懂。
半晌才道:“公公不是……不是禧嫔娘娘的人麽?”
“是啊,奴才是承乾宮裏的大太監嘛。周太醫不必驚訝。這是誰的人都沒事。奴才與您是坦誠相待。您說這太醫這麽多,伺候太後娘娘的有六位呢。怎麽禧嫔娘娘就看上您了呢?”
周太醫搖頭,他也不知道。
“您這麽多年無子,隻有外室生育一子,這件事宮裏那位主子知道,禧嫔娘娘也知道。可那爲主子的意思是保着您和您的兒子。禧嫔娘娘的意思是,您不能不從。不從的話,您的兒子就保不住。”
周太醫愣愣的,他整個人都懵了。
他與外室有一子這件事,家裏是完全不知道。
隻因他嫡妻是他表妹,又素來身子不好,生了兩個女兒之後就不成了。
如今不過是熬着日子,熬不出半年大約就要歸西。
所以他也不想叫嫡妻傷心了。不料就叫人鑽了空子。
“您那小公子才三歲,哎,要是出事了,可如何是好?您也五十歲了,以後怕是也不能有了。”滿銀道。
周太醫起身,都想跪下了,卻也知道不合适:“公公救命!”
“瞧您,這不就是來救你命來了?别急,您隻需選好了,奴才就好替您辦事。”滿銀笑道。
這都不用選,肯定是後者啊!
幫着禧嫔陷害太子謀殺太後!借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
說真的,就算是賠上兒子也不敢!他還有老妻,有兩個女兒,有兄弟叔伯!
這一旦出事,就是滅九族的罪過!
“下官選告發禧嫔!”周太醫斬釘截鐵。
“這就對了,不必緊張,其實就是一場戲。您演一場戲,不光不會出事,還會有好處。以後您可是太醫院裏立功的人了不是?”滿銀笑着道。
“多謝公公,不知要何時何地去告發?”周太醫定心,怎麽也不能毀了一家子。
如今已經不是一個外室之子的問題了。
“不急不急,您隻管聽着奴才的通知就是了。既然叫您害人,這害人的東西就得奴才給您送來不是?”滿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