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太明白,真的不明白。
皇上是什麽意思呢?來這一遭,是什麽意思呢?
是太後娘娘想要養着四阿哥麽?還是……是皇上的意思?可皇上又生氣了,是爲什麽呢?
試探?用這個試探她麽?
那她的回答……
是了,皇上說了,他對自己很失望。
禧貴人無力的坐在軟榻上:“我做錯了麽?”
“貴人……皇上是從太後娘娘那來的。說不定是太後娘娘想抱走四阿哥呢,是皇上不許。”安如過來勸道。
“是麽?那……那皇上是想叫我……”是想叫她同仇敵忾吧?
她卻做反了。
“貴人不要想了,這種事……太後娘娘要是開口了,您除了答應别無他法。孝爲大啊。不過瞧着皇上是不願意的。”
“貴人不要發愁了。皇上不願意,那太後娘娘也是沒法子的。”安如賠笑:“等出了孝期,您肯定會晉位的。到時候,就是嫔位了,不必再擔心這個。”
“好了,别說了,我知道了。好好的照顧四阿哥。”禧貴人擺手。
她心裏很是沒底。
真的能晉位?如果能,爲什麽不是現在?
或者,去年……
明貴人生了孩子就成了嫔位,她呢?
她可還是滿人呢。這後宮裏的漢軍旗妃子什麽時候能這麽高高在上了?
禧貴人歎口氣,往榻上趴。
心想着,到底她還是滿人,就算是晚幾年,位份也是少不了的吧?
四阿哥也是比五阿哥大的,雖然是幾個月,但是隔了年,就是大一歲的。
好歹還有兒子,她自己不争氣,還有兒子呢,總會争氣的。
皇上說的不錯,她要好好教導孩子。
畢竟……畢竟四阿哥是唯一一個滿人嫔妃生的孩子。
禧貴人忽然攥住了被單,唯一一個滿人嫔妃生的孩子……這意義代表了什麽?
她努力壓制住自己瞎想,一切都太早了,不能想。
但是這孩子,一定要教好,一定要教的上進。
壽康宮裏,太後又病了。
這回是真的病了。
大約是四爺的話,也多少刺激了她些。所以一時間有些想不開,就病倒了。
這種病,在宮裏是最常見的了。
睡不好,沒食欲,頭昏沉沉的。渾身沒有一絲力氣。
其實就是心裏想不通,導緻身體上出了些問題。簡稱:抑郁了。
後宮女子最容易抑郁了,這時候,就要開些纾解肝膽的藥,說白了,就是太平方子。
能補補身子,也吃不好,也吃不壞而已。
四爺下了朝,當然還是要來看望的。
并且四爺有點愧疚。
隻要四爺心裏還是有太後的,就總是會愧疚的。
四爺過來的時候,太後正躺着呢。
“皇額娘吉祥。”四爺請安:“皇額娘感覺如何了?”
“哀家死不了。”太後盡管心裏有些清楚了,可嘴上還是不肯讓步的。
四爺被一噎,也隻能忍着再問:“太醫如何說?”
眼見太後不說話了,蔡姑姑隻好上前:“回萬歲爺的話,太醫說太後娘娘是着了些涼,一時間有些不舒服,過幾日就好了。不礙事的。”
太醫說的是着涼加上心内郁結。
這話能說麽?不能啊。
從一個小小妃子成爲了太後,這說一絕一步登天也不爲過了吧?
如今隻要不是不合理的,太後做什麽都可以。
這樣還要心内郁結,不是叫皇上臉上難看麽?所以,這話是斷斷不能說的。
不說,四爺心裏也有數。
“皇額娘既然不舒服,就好生養着。先帝爺過世之後,皇額娘也太忙了些。去年接着過節,皇額娘累着了也是有的。好好歇着,過些時候就好了。”四爺給太後台階。
“哀家知道了,皇帝也注意身子。”太後到底是不情願的下來了。
這時候,聽聞太監唱和,皇後娘娘到了。
緊接着,就是齊嫔。宋嫔,禧貴人,耿貴人。
其他人,就沒資格來了。
明嫔坐月子,也自然是出不來的。
四爺皺眉:“叫皇後和齊嫔宋嫔進來,其餘人回去吧。”
蘇培盛應了是,出去傳話。
皇後和兩個嫔位倒是沒有什麽表情,應該的麽。
禧貴人和耿貴人臉上就很是難看。
禧貴人更是心裏惴惴不安,想着是不是因爲前兒的事?皇上這是不想見她了?
到底不敢問,和耿貴人一起回去了。
耿貴人原本不平的心,漸漸也就平息了。
禧貴人生了兒子都這樣,她一個無寵無子的貴人又如何能不一樣呢?
這人啊,落到了不太好的境地的時候,身邊有個比你強的人也和你一樣落下來了。也就平衡了。
壽康宮裏,皇後和兩個嫔位進去各自請安之後,皇後詢問了太後的病情。
太後對四爺都不想多說,何況是對皇後幾個?所以也是很冷淡的。
最後,四爺臨走,帶走了兩個嫔位,把皇後留下了。
太後看着皇後:“你還年輕。這出了孝期就要選秀的,到時候後宮人不會少。等那時候,再有阿哥,你抱來養着就是了。”
皇後心往下沉,之前的喜悅也就盡數化作了苦澀:“是,兒媳聽皇額娘的。”
“那就好,皇帝如今正是寵愛那葉氏的時候,哀家也不好強叫皇帝做什麽。過幾年,自有新鮮的,漂亮的姑娘進宮,那時候也就淡了。到時候是什麽情形,在說便是。”太後拍了一下皇後的手。
“是,兒媳伺候您歇着,這些事就不想了。也是媳婦命中無子的緣故。怨不得人。”皇後苦澀一笑。
此時此刻,她更是思念極了早亡的長子弘晖。
倘或那孩子還在……宮裏如今就是再有幾個阿哥,又如何能比得上呢?
可她的弘晖還是沒有了。
雖然皇上追封了弘晖爲和碩安親王,可那又有什麽用呢?
皇後從壽康宮出來的時候,時辰不早了,她扶着楊嬷嬷的手,也不肯坐攆,慢慢的往回走。
西六宮距離東六宮實在是太遠了。
皇後路過錦玉閣門口的時候,停下來,看了許久。
錦玉閣外頭的奴才們請安半晌也沒聽見叫起來。
直到皇後走遠了,才各自起來,隻覺得……皇後沒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