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從道觀中走了出來,一無所獲,一把推開了兩個孩子,再次将徐明安從地上提了起來,目光冰冷:“立刻交出丹方,否則要你好看!”
“你做夢!”
徐明安目光冰冷,這一刻算是真正明白什麽叫江湖險惡了。
“找死!”
胡七在徐明安身上搜索了一通,沒有找到儲物袋,也沒有找到丹方,于是憤恨的一腿掃出,再次将徐明安打得口吐鮮血。
呂少言冷冷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道士,冷笑道:“來人,把他的兩個弟子抓起來血祭了!”
“殺吧,盡管殺!”
徐明安雙眼血紅,道:“殺了小滿、小寒之後把我也殺了,這輩子你們也别想得到丹方!”
“公子。”
一旁,那讀書人沈誤搖搖頭,示意道:“沒必要魚死網破的,對誰都不好,凡事都應該留有餘地,既然他不願意交出丹方,就算了吧。”
“哼!”
呂少言忿然道:“走,下山!”
一衆人悉數離去,而那讀書人沈誤則沖着徐明安深深作揖,目光中滿是無奈,道:“對不住啊,呂氏商行風氣如此,我也做不了什麽的……”
“嗯。”
徐明安忍着劇痛,點點頭:“沒事了,你走吧。”
……
但這筆賬,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徐明安支撐着身軀起身,這呂氏商行的人再厲害,難道還厲害得過山巅别苑的那些十二境劍仙不成?了不起自己豁盡一切,讓林昭請動一位劍仙下山幫忙,之後免費給雪域天池煉制鎮元丹還人情就是了,這筆賬還是要算的,不然不僅僅是自己,小滿、小寒也會面臨危險。
他寫了一封書信給林昭,正要使用符石召來飛魚的時候,卻又有人上山了。
來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一襲深紅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孫庭軒,藥王谷家主,另外一位則在上午來過,是藥王谷的那位蘇辄蘇先生。
“來晚了!”
看着外面的狼藉,孫庭軒咬牙切齒,目光中透着憤恨:“他媽的!雲州呂氏的這群畜生,我就知道他們肯定安插了人手在我們藥王谷了,否則也不會走漏了風聲,這次……真的是我們藥王谷連累了徐道長了!”
說到這裏,孫庭軒躬身一抱拳,道:“藥王谷家主孫庭軒,向道長請罪了!若不是我們藥王谷的下人口風不緊走漏了消息,道長不至于有此一劫,是我們藥王谷的錯!”
一聽說這位是藥王谷家主,徐明安頓時有些猶豫,上午的時候他是見過藥王谷的人的,對藥王谷一派的觀感還算是不錯,特别是孫星純、孫雲暖雙胞姐妹,是一對天真無邪,沒有什麽心機的姐妹,甚至孫星純還送了一件靈簪給了自己的弟子顧小寒。
“孫家主不必如此的……”
徐明安将給林昭的信箋折好放進袖中,暫時飛魚傳書是送不了了,他皺了皺眉,道:“呂氏商行的人很有可能會去而複返殺一個回馬槍,孫家主還是快些離去吧,否則的話他們若是真的來了,可能就要給你帶來大麻煩了。”
“不可!”
孫庭軒皺眉,一雙眸子裏透着浩然正氣,道:“我藥王谷給道長惹的禍,我藥王谷自然要擔下來,就算是呂氏商行真的殺一個回馬槍,一應的事情,由我孫庭軒一肩承擔!”
卻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拍掌喝彩的聲音:“孫庭軒家主真是好大的氣魄啊!”
是呂少言,真的是去而複返了!
“這……”
徐明安心如火燎。
“道長!”
孫庭軒皺眉道:“我說過,今天不管再有什麽事,由我藥王谷,由我孫庭軒一肩承擔,這句話絕不是空談,請道長靜坐,我孫庭軒自會打發了這群人!”
說着,這位孫家家主邁步走出道觀,頓時起了一座十一境靈修小天地,渾身靈氣澎湃,宛若聖人降臨一般,與此同時,蘇辄也走了過去,一身拳意磅礴,笑道:“家主,這呂少言公子身嬌體貴的,可不能有什麽跌打損傷的,不如就交給我蘇辄吧,踏海境對踏海境!”
“行,蘇先生小心!”
下一刻,蘇辄渾身湧起漫天拳意,整個人化爲一縷閃電沖出,狠狠的一拳與呂少言對在了一起,頓時兩個武夫撞入了一旁的山林之中,拳罡縱橫爆炸開來。
“孫庭軒,你這是在自取其辱!”
呂氏商行扈從主管胡七冷笑一聲,渾身拳意噴薄,狠狠的一拳從天而降,硬生生的落在了孫庭軒的小天地上,頓時孫庭軒身軀一顫,臉色已經變得極爲難看了,同境界的靈修對上武夫,吃虧是必然的,哪怕是起了一座小天地也會被武夫的拳意所攻破。
但孫庭軒并不想坐以待斃,法寶疊出,在風中祭出一道道狂風與術法攻向對手,胡七則渾身拳意上湧,遇強則強,雖然雙臂、肩膀上已經被孫庭軒的法器砸得血花四濺了,但強橫的肉身扛得住,相反,當胡七的淩厲一拳落在孫庭軒胸口的時候,竟有肋骨斷裂的聲音傳來,緊接着這位孫家家主隻能硬撐着傷勢,繼續釋放術法反攻對手。
“孫家主!”
徐明安站在道觀前,對這場山上神仙的對決根本插不進手,再過幾招之後,胡七一個淩空而下的劈掌落在了孫庭軒的身軀之上,連鎖骨都打斷了,孫庭軒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跌跪在了道觀門前,擡頭,一雙眸子冰冷的看着對方:“胡七,有種就殺了我,看我藥王谷如何回應!”
“啧啧!”
胡七笑笑:“哪敢哪敢,在下隻不過區區一扈從,哪敢殺藥王谷這種一流宗門的家主啊,胡七不過是是聽命行事罷了,今日所做的一切,還請孫家主見諒啊!”
空中,一道身影跌落,“蓬”一聲在地上滾翻了很遠,正是呂少言,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了,而藥王谷的總管蘇辄也是渾身是血,皺着眉頭:“你們呂氏商行真想魚死網破的話就盡管動手,但是我藥王谷終究在北域,更近一點。”
說着,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條飛魚。
“等等,夠了!”
呂少言狼狽不堪的起身,神色中透着怨怒:“孫庭軒,你真的真要給這破道觀的小道士撐腰?就不怕得罪了我們呂氏商行,就不怕斷了我們兩家的生意!”
“不然呢?!”
孫庭軒一個趔趄起身,身軀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冷笑道:“你們以爲藥王谷修士隻會煉丹,已經忘記江湖道義了嗎?”
“我們走着瞧!”
呂少言咬牙怒道:“胡七,走!”
登時,胡七扶着呂少言,禦風而去。
……
孫庭軒一聲慘哼,再次跌倒在地。
“家主!”
蘇辄飛掠上前,拿出救命丹藥當即給他服下了一顆,皺眉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這麽重的傷,今天是沒辦法禦風返回藥王谷了,不然這一路上的颠婆,怕是會傷上加傷啊!”
徐明安當即道:“兩位若是不嫌棄,就在道觀裏住下吧,我這就去殺隻雞,給孫家主熬湯,補補元氣,孫家主是爲了我們丹霞山被傷成這樣的,徐明安感激家主的出手相助,真心感謝!”
“沒事,沒事啊……”
孫庭軒笑着搖頭,道:“我們明天就走,今天的一切都隻是因果,道長也不必覺得有什麽虧欠,更不必将今天的事情當成人情,覺得沒有賣丹方給藥王谷有愧疚,沒有那回事啊,藥王谷可以等,等到尊師回來的時候,沒事啊,我們藥王谷等得起的……”
“嗯,謝了!”
徐明安點點頭,隻覺得這位藥王谷的家主說話真的很暖人心。
……
深夜。
孫庭軒喝了雞湯,服藥之後睡了,蘇辄就守在一旁,另一邊,小滿、小寒在道觀的左側房間裏已經呼呼睡了。
徐明安一夜無事,于是獨自來到了煉丹房,決定再煉一爐丹藥,也不知道從何處取出了一張紙條,上面記載着鎮元丹的丹方,他将紙條貼在一旁的木樁上,準備好一切之後便開始了新一爐的煉丹,一直忙到後半夜,上下眼皮便開始打架了。
此時,道觀中的孫庭軒雖然雙眼緊閉,但袖中有一道灰色符紙小人飄然而出,悄無聲息的從道觀的門縫中飛出,伴随清風來到了茅草屋的煉丹房中。
這紙人不是旁物,是一種名爲“傀儡娃娃”的低階法寶,因爲沒有什麽大用所以被分級爲“人級”法寶,一般也很少有山上修士會煉化這種法寶,但偏偏爲了丹方,孫庭軒當天煉化了一道傀儡娃娃,如今就算是真的派上大用場了。
傀儡娃娃所看到的一切,此時盡數呈現于孫庭軒的心湖之中,當目光觸及到那張丹方的時候,孫庭軒的心跳“怦怦怦”,與雲州呂氏合作演了一出苦肉計,終于從這狡詐且嘴硬的小道士手中騙到了鎮元丹的丹方了!
他閉着眼睛,心中卻已經将每一味藥材與煉丹的火候細節等一一牢記在心。
……
徐明安倚靠在房門上,眯着眼睛守着煉丹爐。
何謂江湖險惡、人心鬼蜮,其實他并不知道。